在最后那个北原家佣人还手忙脚乱地到处摸门阀,最后终于在一旁摸到了,狠狠地向下一划,关门卡住了舔上来的火舌。
矗立在神社门口的那对发青石灯笼瞬间被冲上来的大火烧得灰白。
里面关门那位仆人虚脱地双手撑地跪在地上,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神色:“我们成功了!神社里有很多处水池!到这里我们就安全了!”
“这里的土都是湿润的……”
说到这里,这位仆人双手抓握了一把地上的土,然后他静止住了,缓缓地直起身子,抬起手上的湿润的泥土凑近鼻尖嗅闻了一下。
发咸的铁锈味道。
他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几乎是惊恐地扔掉了手上的土,双腿后蹬惨叫出声:“是血!全是血!”
很快他的背被一个人的腿抵住了,这人蒙着眼,害怕地转过头抓住这个人的腿:“……神社有问题,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这人脸上的纱布被一滴血砸在上面,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缓缓地抬起了头。
透过纱布上缘猛得不紧的视野,这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有了,他表情空白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张大了嘴巴。
他背面靠着的这人,或者说这尸体,穿着御船家黑武士的服装,脸部被一把飞过来的短刀穿过鼻子,此刻尸体正双目圆瞪地靠在神社大门铃铛旁,手上握住神社门口用来许愿的巨大摇铃。
地面上目之所及,全是穿着御船家衣服的黑色武士的尸体,皆是干脆利落地一鞭断开脖颈,头颅滚得满地都是,死不瞑目地睁着双眼,手上的短刀有些被甩出去了,有些没有,被鞭子打断,只剩半截握在没有头颅的尸体手掌里。
这尸体的脚被北原家的仆人摇晃了两下,正面朝下缓缓倒下,他手上死死攥住,似乎是用来提醒其他人的铃铛随着他尸体的下落终于被摇响。
铃声合着那位仆人歇斯底里,带着哭腔的尖叫声从大火中的神社一起传出:“有人屠神社了!!!”
神社顶部的月空似乎都被这杀戮倒映成了血月,烟火上升爆炸的速度紧凑了起来,远远的,能似有若无的听到海边的人群欢呼雀跃的庆祝声,似乎这场夏日祭的烟火大会快要接近高潮了。
“咻——咻——砰!”
烟花从五彩斑斓变成了刺目的鲜红色,一根信号弹夹杂在里面炸开,是同样鲜艳的红色,藏在红色烟火丛簇里丝毫不打眼。
正守在防火台上的御船家佣人用望远镜扫到了这朵信号弹,神色一凌,迅速拨通了给御船的电话:“御船大人,神社那边围攻的武士们发了求援助信号。”
“求援助信号?”正站在高耸看台上的御船眯了眯眼睛,“你确定是求助,而不是任务完成的信号?”
佣人用望远镜再次抬起来,确认了之后电话:“还在发,的确是求援助的信号弹。”
“这群废物。”御船一扫台下正在收捕猎旧祭品箭矢的六大家族族人,脸色完全黑沉了下去,“这边捕猎旧祭品的船宫夜欢祭已经要完了,各大家族已经捕猎完祭品,要带上来祭祀了,他们只是完成一个清扫北原家余党,献祭祭品白六的简单任务,居然还没完成,还需要援助?!”
“那……”佣人迟疑反问,“要提供援助吗,御船大人?”
御船咬牙:“当然提供啊!不然我布置这么久,全都功亏一篑了!”
佣人连忙点头:“是!我马上通知留守在山上的其余御船家武士进入神社!”
他从看火台拿出一根紫红色的信号弹,冲着天空点燃。
“咻——!!”
紫红色的烟火爆炸,山顶上原本留守的御船家武士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在黑暗里互相对视一眼,迅速地将挂在脖子上的黑布提到了眼睛上,动作飞快地向神社地方向移动而去。
“那是……”被自己姐姐扯着跑到一半的北原小葵突然听到某种奇特的烟花爆炸声响,她猛地抬头,在看到那根笔直快速地从防火台升上去的紫红色信号弹的时候瞳孔一缩,“御船家的围攻信号弹!”
她被融合的记忆里在看到这个颜色刺目的信号弹的瞬间,就像是被火燎了一样。
“发出这个信号弹,就相当于御船家下了必杀令,他们家蓄养的所有武士都会出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们要杀白六,还要彻底清缴北原家……”
随着北原小葵恍惚的自言自语,她看到一盏寥寥升起的天灯,那盏灯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是白六每一天晚上都会去见邪神,走山路提的那盏灯。
但这盏灯被匆匆赶路上去救下姐姐的白六随意丢在一旁,此刻被大火烧得只剩一个骨架,随着热浪地推涌朝着深黑色的天边飞去。
就像是要被神灵带走的灵魂。
苍太猛地甩开了抓住他的小葵的手,捂住嘴一边呛咳一边朝着大火的方向跑去。
小葵回神抓住他肩膀,惊愕反问:“那边是神社和大火里的北原家!你要去干什么!!”
“你不是说御船要杀死白六大人吗!我要去救白六大人!”苍太被熏得一边直咳嗽,他流着泪说,“还有【苍太】和【白六】!”
“它们被我留在北原家的阁楼里了,这样下去会被烧死的!”
小葵咬牙:“你疯了吗!你知道御船家所有武士出动是什么概念吗!”
“杀你比切萝卜还简单!”
苍太一边抽泣一边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白六大人和小猫们,他们让我在这里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没有被当成祭品,也没有痛苦过,他们帮了我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
“我从来没有因为那些北原家的老师教导而觉得这个世界美好过,但我觉得白六大人对邪神大人的爱很美好。”
苍太嚎啕大哭:“我不想见到白六大人死掉!”
“他们本应该有一个很好的结局!童话里不都是那么写的吗!”
“童话都是……”小葵牙齿紧咬,她闭上了眼睛,齿关颤抖着想要打碎苍太的幻想,“都是……”
——骗人的。
那盏被烧着的灯飘飘摇摇落在了她不远处,慢慢地熄灭掉了,就像是她另一条世界线里眼里的光那样。
【爱都是骗人的。】
白六微笑着跪在神社面前,眼神空洞的她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爱存在的。】
【因为根本没有相信爱存在的人存在。】
【只有痛苦才是永恒的。】
小葵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望着烧成一片的山深吸一口气,眼里倒映着灼灼的光亮:“你去北原家救两只猫,我去山上绕后路找白六。”
第456章 邪神祭·船屋
小葵在自己姐姐惊慌的叫喊阻止下,头也不回地顺着自己跑下山的小路又跑了回去。
不灭的熊熊大火下,兵器交错厮杀的声音合着木材被烧得哔哔啵啵作响的炸裂声响彻山林。
小葵捂住口鼻,在热浪和灰烬的冲击下抬头看向矗立在最高处的神社,她深呼吸了两下,握紧拳头继续向上跑去。
神社内。
白柳右手拖着沾满血迹的长鞭,神情冷淡用左手两指推开了神龛的门。
神龛的厚重木门缓缓打开。
白六握住鞭子,他微笑着用右手里的鞭子上尖利的骨刺了被密密麻麻的丝线重重缠住的塔维尔的脖颈,强迫塔维尔后仰。
黑色的骨刺扎入了塔维尔白皙纤薄的颈部皮肤,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他身前滑落,一下一下地滴落在塔维尔血迹斑斑的白色外袍上。
塔维尔银蓝色的眼眸虚弱地半阖着,他抬眼望着站在门口的白柳,因为喉部被白六手里的鞭子扼住而显得声音沙哑:“你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今天你不会来了。”
白柳的视线停在谢塔被扎入了骨刺,正在汩汩往外流血的脖颈上,他开口的语气还是平静的,但手里的鞭子攥到指尖发白:“你为什么以为我不会来?”
“你和我说话了。”塔维尔弯起眼睛,很浅很浅地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和你的白马王子一起离开了。“
他银蓝色的眼睛泛着粼粼波光,专注地望着白柳,语气很认真,仿佛在期待什么:“你现在来找我,是准备选我做你的白马王子了吗?”
“真是美好的童话故事。”白六笑着看向白柳,他手里卡住谢塔颈部的鞭子越收越紧,“我知道你怎么做到让谢塔为你痛苦了。”
白六玩味的眼神在白柳和谢塔之间来回了两下,最终眼神停在了谢塔沾血的侧脸上,垂眸勾起了嘴角:
“你训练了它,你处心积虑地让一个怪物,爱上了你。”
“真是全新的解题思路。”
白六笑着,仿佛在一个很轻松的场景里和白柳交换游戏心得:“我很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让一个能记得所有世界线记忆的,没有任何人性和人类感情的这么一个邪恶造物对你产生爱意?”
“连神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白六抬眸,饶有趣味地审视对面的白柳:“——你为什么能做到?”
白柳并没有回答他,右手毫不犹豫地一鞭子对着白六挥舞而下,同时左手前伸,将手伸到了白六的鞭子和谢塔的脖颈之间,手掌弯曲回握护住谢塔脖颈的一瞬,反手扯开白六的黑色骨鞭。
白六侧身躲开白柳对他挥舞而下的白色骨鞭,脸上带笑,但眼神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了,他收紧右手,将被白柳扯开的缠在谢塔脖颈上的骨鞭再次收拢,同时手腕向内一旋,骨刺变本加厉地外张,更加深的扎住了谢塔的皮肤里。
谢塔颈部的白色外袍被血全染湿了,深深刺入他喉部的骨刺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建议不要随便乱扯这种带倒刺的骨鞭哦。”白六笑眯眯地侧过头对着白柳说,“会把头直接扯下来的。”
白柳眼尾冷淡地一扫,一种非常在他身上非常罕见,非常外露的攻击性从他漆黑的眼睛里显露了出来,他握住骨鞭的右手松开,手部往前翻转一送的一刹那,手里的骨鞭就变成了一柄锋利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白六险之又险躲过的颈部,眼看就要砍掉白六的头!
一缕黑发从白六的鬓边被挑落,悠悠旋落在地,几滴鲜血砸在飘落的发丝上。
白六缓缓地将自己歪过去躲开的头立直,然后掀开眼皮,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从他左边侧脸滴下来的血,眼神逐渐变得兴奋:“这才有意思嘛,大哥哥。”
“让我再多看看,未来的我会有什么有趣的技能吧?”
他话音还未落,白柳根本没停,他左手扯住勒住谢塔颈部的黑色骨鞭,接着身体的力道外扬大范围扯开挂在谢塔脖颈上的黑色骨鞭,同时腰部发力,翻身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向白六的脊椎骨。
白六硬生生用肩膀抗住了白柳这一脚,带笑的嘴角有血渗出,他根本不防护自己,而是飞快地一扯自己控制住谢塔颈部的黑色骨鞭,将谢塔和将手护在谢塔脖颈上白柳被这一扯带得飞了起来。
白六顺着这力道扯住白柳卡在他肩膀上的右脚,往后一推,鞭子顺着向后翻过去的白柳的视野盲区就狠厉地抽了过去。
地面上的木质地板上被骨刺全开的黑色骨鞭划开一道大洞,大洞的两侧木质地板翻开,能看到大洞正对下面是一个池塘。
池塘里面的金鱼正在无知无觉地游来游去,池面上的水光和黑色的夜空里倒映下来的烟火光彩交映在一起,衬得这些悠闲游动的金鱼仿佛游在满是绚丽烟火的夏日祭夜空里。
白柳单膝半跪在这个大洞旁边,他背挺得笔直,腰部离身后一根被打得竖立起来的尖锐骨刺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他单手握住黑色骨鞭,抬眸冷冷地看向站在大洞另一边的白六。
白六兴味盎然地看着白柳手上凭空出现的黑皮手套:“短刀,手套,所以我有的一个变幻类型的技能武器吗?”
“或者说——”白六笑眯眯的,“我能利用自己的技能武器,使用别人的技能武器呢?”
他话还没问完,白柳干脆利落地将手里的短刀甩飞了过去,白六动作流畅地侧身躲开,那柄从白六颈侧擦过去的短刀直接在空中转动着变幻成了一瓶毒药。
毒药在转动过程中被甩开了瓶盖,以一种毒药流出的状态掉进了白六背后的池子里。
池子顿时被染成冒泡的黑色,浓郁的毒雾冲天而起,白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生命条在飞速往下跳的声音,但他根本没管,而是在短刀出去的一瞬间,右手里瞬间召唤出白色骨鞭握紧,然后根本没有丝毫停顿地将骨鞭击了出去。
白骨鞭顺着刚刚白六打出来的大洞甩过去,将白六所站的一整条木板条都掀飞到了天上。
“扑通——!!”
白柳听到了一声清晰的落水声,很明显是白六掉进他刚刚投了毒雾的池塘里。
完成了这一整套他常用的连击之后,白柳起身,侧过来就往谢塔刚刚被甩过去的方向迅速移动而去,同时眼角的余光扫向下面的池塘,手上的鞭子变成枪,对准每一个冒泡的地方飞速射击。
“砰砰砰砰——!!”
白柳挡在谢塔面前,神色冷漠地面对着池塘,虽然池塘里丝毫动静都没有了,但他手里的枪依旧没有放下,仍然是保持警觉地对准池塘。
他脚下的木板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白柳眼神一凝,对准自己脚下的木板迅速地射击了六次,然后抬手换匣上枪膛,然后垂下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