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柯站在他背后,透过镜子望着他:“谁贤惠?”
他扳过乔稚欢的身体,将人压在镜子前,冷淡地挑了挑眉。
他以为乔稚欢动弹不得,谁知乔稚欢竟忽然抬身,以腿勾住他的腰,手臂攀上他的肩膀,身体轻巧一兜,只用核心力量就反客为主,从镜子前挣脱开来:“你贤惠。”
身体紧密相贴,很容易就勾出邪火,叶辞柯就这这个姿势,想夺回主动权。
谁知乔稚欢不依不饶,用了满身巧劲试图控制他。
两人争斗般在屋子里调转了几个圈,像势均力敌的野兽那样纠缠较量,直到叶辞柯盯着他的目光渐渐暗沉,然后,在隐匿的黑暗中,他被抵上了厚实的门。
室内的窗帘拉得严实,眼前的叶辞柯几乎与浓郁的黑暗融为一体,铺天盖地。
乔稚欢丝毫不怕,反而趴在他肩头,恶作剧般附耳提醒:“叶老师,只有几分钟就要录制就要恢复了。”
阴影中,叶辞柯的眼眸闪了闪。
他知道自己赢了,得逞般拍拍叶辞柯的肩:“放我下来。”
叶辞柯压根没理他,偏头抵着他的鼻尖,强迫他抬起下巴,露出修长苍白的脖颈。
两人呼吸交错,视线相融,叶辞柯纤长的睫毛微垂,深潭般的眼瞳几乎要将他溺毙进去。
叶辞柯没有吻他,只以额抵额,高挺的鼻尖轻轻腻在他的脸颊上,沉醉般嗅他的气息。
阴暗的房间里,似乎只剩下两人心跳的声音。
叶辞柯问他:“什么时候学的芭蕾?”
“从小。”
“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稚欢冲他一笑。即使在黑暗里,他的眼神也散着清辉般的光芒。
他附在叶辞柯耳边,刻意把声音放得很轻:“惊喜吗?叶老师。”
他感觉到叶辞柯的心跳重重砸了一下。
笃笃两声,身后的门板上传来敲门声:“欢欢,节目组催录制了。”
乔稚欢递给叶辞柯一个眼神,意思是“别惊动别人,放我下来”。
叶辞柯玩味地盯着他,维持着姿势,没动。
敲门声就像砸在他耳畔,乔稚欢轻推他抗议,也不知怎么刺激到叶辞柯,他蓦然俯首,覆上柔软温凉的双唇,在近在咫尺的叩门声中,迅速撷取了一个蛮横剧烈的吻。
瞬间的接触却像过电一般,两人紧绷的心脏和试探撩拨的氛围忽然全部软化,温润地流进心脏。
纠缠过后,叶辞柯终于心满意足,放他下来:“去吧。”
在乔稚欢转身的一刹那,他的手腕忽然被拉住了:“等一下。”
叶辞柯语气如常:“你忘带东西了。”
“什么东西?”
乔稚欢整个人被扳过来,叶辞柯垂眸盯着他,以近乎欣赏的轻柔姿态,慢条斯理地拉开他肩头的衣物。
柔软衣物沿着小半片胸膛滑落,叶辞柯微微躬身,在乔稚欢心口拓下一吻:“护身符。”
*
返回现场,不知节目组又安排了什么环节,二十分钟休息的时间,舞台上竟然被换上了回字形图案的垫子。
乔稚欢正想走近看清楚,附近的学员不经意回头,在看到他的刹那忽然睁大眼睛,掩住自己的嘴盯着他。
乔稚欢正不明所以,不知谁冒出一句:“天哪,这衣服……你你你……太绝了,欢欢!!”
作者有话要说: [1]文中舞蹈灵感来自《饮中八仙歌》
第五十四章 乔稚欢旋1440
学员的喊声一出,所有人立即看过来。
“市场可以为艺术注入活力,艺术又能反哺受众审美,希望这一块早日放开商、商业——”
看到乔稚欢的一刹那,正在接受采访的彭强都猝不及防,一时打了结巴。他眼睛都直了,站在彭强身边的女主持也同时看了过来。
乔稚欢站在汹涌的人流中,相当惹眼。
他身上的芭蕾舞服设计得相当精细,重叠的渐变玫瑰自下而上延伸,淹没住乔稚欢的胸膛,延伸至双臂,腰间用各种不同质地的短纱重叠成短鱼尾设计,在灯光下反射出旖旎幻妙的光泽。
他简直像馥郁珍贵的蕊,被绚烂的花瓣层层包裹。
一时间,摄制现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延缓下来,注目乔稚欢。
采访彭强的摄影师很上道地拍下这一幕,彭强身边的女主持顺势问道:“今天挑战亚瑟的这位学员也非常令人惊艳,刚才我了解到他也是此次节目的种子选手。彭先生,请问您对于这位勇敢的挑战者刚才的舞蹈有什么看法呢?”
彭强面部抽搐一下,当着摄像机,尤其还是外媒的摄像机,他不得不僵着笑夸奖:“乔稚欢是我们节目目前关注度最高的选手,也是目前排名第一的选手。他和亚瑟的对战是一场巅峰对决,更是中西文化碰撞,也无疑让世界领略到了中国舞的美。”
周围的学员背过身子忍笑。
彭强被迫在镜头前夸奖乔稚欢的表情可太有意思了。
“乔先生。”那名女主持顺势朝乔稚欢递过话筒,“您怎么看刚才的卡位对决呢?”
“亚瑟先生的确是相当优秀的舞者。”乔稚欢答,“他的控制力、爆发都无可挑剔。”
女主持点头,只见乔稚欢冲镜头一笑,左侧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不过很可惜,我也是。”
众学员:“!!”扬眉吐气!!
*
录制与电视台转播同时恢复,亚瑟和乔稚欢的表演被判平手。
学员区域一阵怨气,对这个结果相当不满。
亚瑟的表演虽然完美但中规中矩,可乔稚欢的表演活灵活现,而且全程蒙眼,但凡有眼睛都能看明白孰高孰低。
“裁判是倾向于判你胜利的。”魏灵诉说,“即使有人施压,部分裁判依旧坚持判分,这才维持住平局。”
打分项目可操作空间本来就大,这从乔稚欢第一次站上世界舞台就清清楚楚。
同样的技术难度,他总是需要做的更干净、更完美,甚至比其它国籍选手多转上半圈,才能拿到一样的分数。
这不是个例,也不是孤例,更不会是最后一例。
他没办法控制整个世界,他能做的就是更好、更强,强到让所有人都闭嘴认可。
不过,面对压力仍然有裁判不愿判他输,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魏灵诉:“党锐导演帮你争取到一轮加赛,但大橙那边要求你不能跳中国舞,必须跳芭蕾。”
“很显然,他们对亚瑟的芭蕾相当自信。”
乔稚欢没说什么,周围的学员倒是很有斗志:“那就跳芭蕾!”
“中国舞按死他一次,再用芭蕾按死他一次,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
“欢欢冲!你就是舞台上的King!”
录制再开,卢温雅串场完毕,亚瑟开始准备表演,站上舞台上的软垫。
软垫长宽相同,弹性适中,边缘留有部分缓冲区域,几乎覆盖住整个舞台,完全不像芭蕾舞常用的硬质地板。
“这怪垫子是拿来干嘛的?”有人问。
正在此时,音乐响起,亚瑟一跃踏上软垫,连串追赶步之后,猛然接连三个空翻,在近两米的高度抱胸旋转整整三圈!
全体学员:“!!!”
这是芭蕾动作么?
不,这是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么?!
媒体区更是疯狂抓拍,快门乱闪。
“这就是亚瑟被称为‘叛逆天才’的原因。”
魏灵诉解释道:“芭蕾讲究标准、讲究制式,但这个亚瑟却很喜欢改编舞步,他还从花滑、自由体操等其它领域借动作,加入变奏选段,喜欢搞变式芭蕾。就像最开始从芭蕾中剥离出来的现代舞一样,在古典业界眼里相当‘叛逆’。”
“不过观众是无所谓亚瑟跳的是不是‘经典芭蕾’的,只要效果好,足够惊艳,观众就是买账。剧院要传统芭蕾,亚瑟要变式芭蕾,他的人气又太旺,如果剧团顺着他,其它舞者苦不堪言;不顺着他,他的观众就抱怨、在台下喝倒彩,所以每个舞团他都呆不久,辗转五六个舞团,仍然没有合适他风格的地方。”
从第一个完美的直体旋开始,亚瑟的动作精湛完美,整个舞台简直变成了他的主场,他舞步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欢呼,到后来全场更是跟着他的节奏鼓掌。
附近的学员立即慌了,一改刚才的自信态度:
“天哪,他怎么会这么强。”
“这垫子下面是有弹簧么?!”
“欢欢,我们怎么办啊……”
“欢欢,我好慌!”
四周乱作一团,乔稚欢的情绪倒是很淡:“没什么,安静些看表演吧。”
“欢欢,你有没有把握赢他?”
“给我们透个底吧,我心脏都要爆炸了!”
一名叫严晶的学员越过三个人,低声问他:“欢欢,有人托我问你,你髋骨的伤没问题么?”
这一问更在人群中丢了炸弹:“欢欢髋骨有伤?!”
“不比了,这次不比了。”欢欢身后的学员立即拍他,“欢欢,你已经赢了欧奇,有你的名额了,我们服从调剂,没什么的。”
叶辞柯也惊讶道:“你髋骨有伤么?”
“没有。”乔稚欢平静回答,他转向严晶,“谁告诉你我有伤?”
严晶没说话,乔稚欢越过他,看到用余光关注这边的阮思唤。
乔稚欢:“谢谢关心,但我的事我自己有数。”
正在此时,只见亚瑟停在舞台中央,压着音乐单足立转,一圈、两圈……圈数越来越多,场内呼声越来越大,不自觉地跟着数圈数:“三十一!三十二!”
人群一阵沸腾,四周人交头接耳才知道,亚瑟即将挑战单足立转芭蕾圈数极限。
场边站着的两名西装革履的人,正是专门请来做世界纪录见证的。
得知这个消息,学员这边的情绪更是沉进湖底。
这到底是是他们的卡位战,还是亚瑟的个人秀啊!
“三十四!三十五!”
“……三十六!!”
在满场欢呼声中,亚瑟终于停下来,高高扬起右手,优雅谢礼。
“三十六周!”
音乐一停,卢温雅和世界纪录见证官确认过之后,大声宣布亚瑟在卡位战舞台上,成功打破单足单足立转圈数的世界记录,比之前记录整整多上四周。
又是一阵欢呼,亚瑟再度扬起胳膊道谢,掌声经久不息。
“我都搞不清这是谁的主场了。”附近学员酸酸地说。
“……还鼓掌呢,手没麻么?”
“欢欢还没比呢,搞得像他已经赢了一样。”
“这没什么,单足立转三十六周的确值得庆祝。”乔稚欢说,“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在地面上试试,没基础的能转两三圈都算不错了。”
众人怏怏不乐。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亚瑟厉害,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乔稚欢起身,在台侧简单热身,准备登场。
恰巧亚瑟退场,两人猝不及防打了照面。
火红的芭蕾舞服绚丽浪漫,男性兼具力量与优雅的修长身体一览无余,柔软重叠的短纱在灯光下闪耀着美妙的色泽,乔稚欢简直像绚烂盛开的花朵。
惊讶在亚瑟脸上一逃而过,他旋即绽开笑脸:“非常漂亮。”
乔稚欢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落在软垫上:“我能试试么?”
几个工作人员正打算将软垫从舞台上拆下,听他这么说立即将软垫复原。
乔稚欢站上软垫,比他想象中硬。
上台前,很多学员猜测软垫下面有弹簧,所以亚瑟才跳的那么高。
乔稚欢试一试才知道,绒布下方应该是胶合板和硬质橡胶,保留最基础的弹性,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减缓下落冲力,保护舞者的关节。
至于亚瑟为什么跳的那么高,一半是天赋,一半是苦练赋予的爆发力。
“软垫可以留着么?”乔稚欢问。
亚瑟倒是大方:“荣幸之至。”
台上乔稚欢看不出情绪,台下的学员倒是担心到极点,心态差的直接压着左心口,比当事人都激动。
“欢欢为什么不撤走垫子啊?”
“他以前用过么?要是没用过,不是更不适应?!”
听着学员讨论,叶辞柯面沉如水,手肘落在膝上看似镇定坐着,但他双手拇指互相摩挲,一看便知心里也紧张。
不过,其他学员是紧张乔稚欢能不能赢,而他的在意刚刚那句“髋骨有伤”。
媒体区还在为亚瑟的完美镜头沸腾不已,没有一个人的注意力在乔稚欢身上。
乔稚欢倒没多在意,他踩在硬度适中的垫子上,向节目组方向打手势,示意可以开始。
所有设备就位,场内渐渐安静。
正在此时,乔稚欢迅速后退,几乎退到了下台的位置。
台下观众不明所以:“欢欢退那么后面干什么?”
“那里拍不到吧?”
乔稚欢站在舞台边缘,他淹没在明与暗的分界线中,鼓噪的心跳声压过一切。
他挑的选段来自《巴黎的火焰》。
这出舞剧取材自法国大革命,和以往表现公主仙子、轻盈浪漫的芭蕾舞剧不同,它交织着革命的热情与爱情的浪漫,连所有的跳跃都燃着激情,主人公更在挑战垄断阶级的战争炮火中确定爱意。
媒体区几乎没有闪光灯,大部分的录制设备依旧对准台侧的亚瑟。
没人在拍他。
和他第一次登上世界舞台时一样,没人会在意寂寂无名的陌生面孔。
聚光灯照亮长宽不过十数米的舞台,这是他的战场。
不公平判罚,压分,明明是学员的舞台却成为他人的秀场。
革命的火把已在他手中,只消片刻,燃烧的旋风必将烧遍世界!
雄壮堂皇的音乐一起,乔稚欢冲进灿烂的明光中,轻盈起跳,那一刹那,他像是一团火,骤然爆开在舞台上。
最高处的裁判难以置信地勾着脖子发愣,媒体区的摄影师迅速反应,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