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和回来,我们爷俩好好商量商量,给他取个名字。章池啊,你现在还在月子里,快去屋里歇着。老婆子,今天晚上让桂嫂炖只鸡,明天早上去买几条鲫鱼,给章池炖汤,好好补补。”
“我知道,你就不用操心了。哎呀,我还没抱过我的小孙孙呢!”
顾李氏答应着,转身接过顾喜和怀里的小家伙,打开帽子,围巾,看到里面白白嫩嫩的小脸。小家伙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哎呀!长得真好,跟喜和小时候一个模样呢!老爷,你快看,是不是?”
说着,她抱着小家伙往顾作成眼前凑过去。
顾作成想看,想起自己还病着,连忙道:“我正病着,就不看了。等过两天病好了,再抱来我看。”
“对对。”
“娘,我来抱吧!”
“章池,你跟你娘去屋里歇着吧!喜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老婆子,一会儿你让桂嫂喊老大和老三回来,我有事……”
他话音未落,顾喜财和顾喜宝两人从门外进来了。
顾喜财更是一进门就道:“爹,我听说老二被抓了!听说他……”
他话没说完,勐地见到章池,同样吃了一惊。“章池,你回来了?你生了?这是你的孩子?”
顾喜和点头。
顾喜财立即明白了,“你是因为喜和回来的吧?”
顾喜和又点头。
顾喜宝也插嘴道:“二哥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哥他好端端的,怎么被抓了呢?”
顾喜和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在这背后捣鬼的有陶子行、司同,还有章池他弟章清。”
顾喜宝握紧了拳头,“靠!这几个坏人都凑到一起去了!”
“是啊!问题是他们拉拢了高平,我看高平明显偏向了司同。”
“你打算怎么办?”
顾喜和茫然摇头,“我还没想好。”
顾喜财也叹气,“真没想到这个高平居然如此昏庸。之前江大人两袖清风,才让谷城老百姓安居乐业,这个高平来了这么几天,就要变天了,老百姓的日子,要难过了啊!”
顾喜和看着大哥三弟还有自己的父母都为了自己的事情愁眉不展,十分愧疚。
“大哥,麻烦您去衙门帮我打点打点,一个是不要让喜和遭罪。再一个,我想见他一面。”
顾喜财看着他,皱起眉头,“去打点没有问题,可是你现在能去吗?”
顾作成和顾李氏也说他身子虚,不能出门。
顾喜和眼神坚定,“爹,娘,我不是都下山来了吗?去趟衙门也不会怎样。”
顾家人拗不过章池的坚决,只能答应他。
章池在牢里很闷,有些昏昏欲睡。晚上牢里太冷,幸好有孙征给他带来的棉衣,让他抵御了一夜寒冷。但根本就没怎么睡。
“喜和!”
熟悉的声音响起,章池浑身一震。他勐地站起来,上前两步,叫了声:“喜、章池!”
顾喜和把胳膊伸进木门,抓住章池的手,双手冰凉。昏暗的光线里,是自己的模样,却不知面具下的脸该有多么憔悴。
他紧紧抓住章池的手,压低了声音。
“池哥,我们换过来吧!”
章池的身体勐地一颤,四处看了看,顾喜和身后有一个狱卒。
顾喜和小声道:“他是自己人,咱们这时候换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章池却勐地摇头,“不行!这牢里阴暗潮湿,你会受不了的。”
“那你呢!池哥,我怕万一……”
“没有万一!”章池打断了他的话,“师叔说了,他的这个面具戴好多天都没有问题,不会有人看出来的。喜和,你回去吧!高平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是,池哥,他要是害怕,就不会抓你了。”
“顾喜和堂堂的解元,他总不能悄悄的给我定个罪。他要是不升堂……”
章池突然有了主意,“他要是不升堂,你就……”
听了章池的话,顾喜和觉得此法可行,“池哥,要不你出去,你比我更有主意。”
“不!”章池又走回到墙边坐下,冲顾喜和挥挥手,“回去吧!”
顾喜和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他心里依然忐忑,但是见了章池之后,心里安定了很多。
这两天,高平也很纠结。
陶子行道:“大人,人明明是顾喜和伤的,您为什么不判他的罪呢?”
高平无奈,“他不承认啊!他有证人。”
司同两个肩膀都帮着绷带,两只胳膊无力的垂着。
“高大人,他有证人,我也有啊!我有好几个证人都能证明就是他捅的我。高大人,你不用刑不行啊!你给他几十板子,我保证他承认。”
高平从骨子里看不起司同这样的混混,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顾喜和是解元,没有确凿证据,我哪敢动刑?而且,你们别忘了,他老师是陆恺廷,曾经是当今皇上的启蒙老师。他虽然蒙冤被贬,但皇上念不念旧情还不好说。万一我们把他惹急了,我一个小小的知县,还不在他的眼里。”
陶子行笑道:“高大人不要长他人志气嘛!他陆恺廷当年给皇上当老师的时候,皇上才几岁?过了这么多年,您觉得皇上还能想起他来?退一万步说,皇上还记得他,但是皇上能只听他一个人的?还不是要听知府大人的?有知府大人给您撑腰,您又怕什么?”
屋里的中年男人淡淡笑道:“是啊,高大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顾喜和只是个解元。您只要让他认了罪,怎么就打不得了?”
高平低声道:“林师爷,您可要在知府大人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啊!”
林师爷摸了摸颌下的短须,笑道:“那是自然。唐大人知道高大人一心为了百姓,连解元都敢打,这样的官怎么能不是个好官呢?”
司同咬牙切齿,“高大人,你可不能手下留情!先给他一顿板子,看他还不老老实实认罪!”
陶子行打趣道:“四哥,顾喜和那样的小美人,打坏了,你不心疼?”
司同想起顾喜和拿刀扎他的样子,肩膀又疼了起来。他呸了一声,“小美人?那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我以后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陶子行见他恼羞成怒,连忙圆场,“四哥这么想就对了,多少漂亮的小妞儿想跟四哥,四哥何必想着一个男人呢?”
司同一翻白眼,不想再提这件糟心事儿。
“高大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治顾喜和的罪?我可跟你说,我这伤可不能白受,这罪不能白遭!”
“是是。几位请放心,我明天就提审顾喜和,一定要让他认罪!”
高平话是保证了,但是总觉得这个案子棘手,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高夫人实在是被他翻的心烦了,勐地坐了起来。
“我说大人,你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还是哪里不舒服?”
高平也一掀被子坐了起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高夫人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冷哼了一声,“大人,我就说你不能收那个陶子行的钱,现在可好,被套住了吧?你原本虽然迂腐清高,但勉强算是个好官,可是你看你现在?”
高平仰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沉沉的叹了口气。
高夫人突然觉得难过起来,“大人,您这一把年纪了,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好半天,高平才开口道:“凤儿啊!我上次这一病,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那什么清官好官都是虚的,还是钱实在啊!没有钱,连病都看不起,药都买不起,还怎么当官?”
“大人,话也不能这么说。”
“呵呵,我为了当这个官,奋斗了一辈子,以为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可是你看我,一把年纪了,只是个知县,一年就那么点儿俸禄,老婆孩子连个好一点儿的酒楼都去不起。现在我还在任上,要是我老了,我死了呢?你们是不是就要喝西北风去了?我是想通了,有了钱,自己跟家人能过的舒服,以后哪怕是我走了,你们也有钱可以傍身。”
“大人,您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
高平叹了口气,“不是不吉利,我只是想开了。”
“可是,您也不能为了钱,昧了良心。我听说那个顾喜和就是个文弱书生,怎么能伤了司同那个混混呢?而且他还是个解元,您把他关起来,我是怕……”
高平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出声。
“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大人,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高平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夫人的手,“睡吧!”
说完,躺回到了炕上。
高夫人低声说了句,“大人,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
许久,都没有听到高平的回答。
第二天一早,高平坐着轿子刚刚拐上衙门前的那条街,就听到了衙门前鸣冤鼓响了起来。
他拉开帘子往前张望,只见衙门前围着一大堆人,他看不清是谁在敲鼓。
高平问道:“英年,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是。”
不一会儿,英年就回来了。
“大人,是章池在击鼓。”
“章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带走了
高平不是第一次见章池,可是这一次,他发现章池的气场完全变了,如果说上次是温和有礼的,那么这次就是咄咄逼人的。
“大人,顾喜和是今春的解元,有功名在身,您居然不明不白的就把他关进了大牢。大人,您这么做,违反了我们大名律第十二条,是完全错误的!”
高平根本不把章池看在眼里,他冷笑道:“顾喜和有功名在身有怎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个小小的解元?”
顾喜和看着高平嚣张的态度,十分不满,语气也更加直接。
“大人,王子犯法确实与庶民同罪,可是顾喜和他根本就没有犯法,哪里来的罪?您又依据大名律的哪一条哪一款关押的他?”
“谁说他没有犯法?他持刀伤人,物证人证具在,他根本无可抵赖。”
“顾喜和伤人?请问大人,他伤了谁?”
“司同!”
高平的话音刚落,站在县衙门口看热闹的人们就发出很大的嘘声。
“司同?我没有听错吧?顾老板居然能伤了他?我不相信。”
“就是,司同可是这镇上有名的混混,好几个手下,整天欺男霸女,他不伤人就好了,还能有人伤了他?”
“顾喜和?顾二少爷持刀伤人?他连只鸡也不敢杀吧?”
“可不是。顾少爷从小弱不禁风的,虽然这会儿长高了些,可还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哪里像是能伤人的?”
“这个官老爷一把年纪了,连这点儿判断能力都没有。还审什么案子?”
“人家司同有钱啊!听说,这几天司同经常到衙门来呢!”
“嘘……这个你们也敢说?”
“怎么不敢说?他敢做,就不怕人说!”
“……”
高平虽然听不那么清楚,但偶尔一句半句的,他也能猜到老百姓说的是什么。
他只觉得脸皮发烫,勐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谁再敢多说一句,本官就判他个扰乱公堂,先治他的罪!”
老百姓们被镇住了,顿时住了嘴。
顾喜和淡淡道:“大人,大名律说官府审案老百姓可以旁观、监督,没说不能讨论吧?刚才乡亲们的声音不大,而且也都站在安全线以外,怎么就算是扰乱公堂了?还是大人心虚,不敢让老百姓们在此听审?”
他的话音一落,门口的老百姓又嗡嗡的议论起来,更有人故意略微提高了声音。
“对啊!大名律是有规定的,老百姓可以在门口听审,凭什么不让我们说话?”
“章池说的对,可能是心虚了吧?”
“呵呵,要说顾喜和伤人我不信,要说这案子背后没有猫腻我也不信!”
“……”
听着这些议论,高平气的胸膛起伏,手里的惊堂木连拍几声,叫道:“章池,你不要嚣张!你信不信本官连你也关进大牢?”
章池冷笑:“敢问大人,草民犯了大名律哪一条,你要关我?”
“你、你藐视公堂!”
“大人,草民上堂,先行礼,后申诉,再讲道理,哪里藐视公堂了?这里的乡亲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门外的老百姓齐声喊起来,“对!我们可以给章池作证,他态度端正有礼,说话有理有据,根本没有藐视公堂。你治不了他的罪!”
“你!”
高平气的胸膛起伏,却又无话可说,他想不到章池不过是一介草民,居然这么牙尖嘴利,还会煽动百姓。不不,说不定这些百姓就是他叫来的。
他唿哧唿哧的喘着粗气,瞪着堂下的章池,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旁边的林师爷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高平点头,深吸了口气,勐拍了下桌子,“传顾喜和上堂!”
有衙役答应着去了,高平提高了声音道:“章池,人证物证具在,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喜和看也不看他,只是等着章池上堂。
一天一夜吃不好,睡不好,章池明显的瘦了,脸色也不好,但是这种柔弱的样子,更加像顾喜和了。
他一出现,老百姓们又低声议论起来,引得高平连连拍桌。
顾喜和见到章池憔悴的模样,眼圈立即红了。
章池一上大堂,目光就没有离开顾喜和,见他穿着厚实的棉衣,脖子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