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陆子修如此信任他,谭石觉得此次没有白来。
老头儿坐上车,就开始说话,拐弯抹角的问章池是从哪儿来,是去帝都考试的吗?又问他们四个人是什么关系,看上去很亲近。
章池没有回答,只是把一个大草帽递给他。
说了句戴上,就专心的驾起车来。
章池虽然没说哈,但他的动作却是暖心的,老头儿嘿嘿一乐,不再说话,自娱自乐的哼起了小曲儿。
出了城,天气越发闷热起来,原本晴朗的天渐渐罩上了阴云。又走了不过一个时辰,天上的云彩越来越厚,云层越压越低,像是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雨要下。
老头儿紧张起来,“马上要下雨了,咱们赶紧找地方避一避吧!”
章池看看四周,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小茅屋都不见。
“这里看上去没有村子,能到哪里去避雨呢?”
老头儿道:“我知道不远处有个破庙,不如去那里避避雨再走。”
章池转头看向老头,老头儿也看着他,眼神不闪不避,十分诚恳的样子。
“你知道?赶紧带路。”
章池知道天阴的这么厉害,雨一旦下来,定是大雨,也就不再犹豫。
“好,你听我的。”
章池回头跟车里的人大声道:“要下雨了,我要加快速度了,你们都注意些。”
顾喜和掀开车帘看看天阴沉的厉害,从里面递出两件蓑衣,章池飞快的穿上,给了老头儿一件。
两匹马似乎也意识到要变天了,章池的鞭子一赶,便飞快的跑了起来。
走了不到一刻钟,蓦地刮起了大风,豆大的雨点儿砸了下来。雨帘厚重,一瞬间章池都看不清路了。
老头儿在他旁边大叫道:“快点儿呀,就快到了!”
章池又挥起了鞭子,两匹马却蓦地长嘶一声,章池模煳看到前面雨帘后朦胧的影子,
就听老头儿惊叫一声,“小心!”他手一伸拉住了章池手里的缰绳,两匹马又是一声长嘶,堪堪停住了脚。
顾喜和只觉得车子一颠,停住了。
谭石第一个掀开车帘,大声问:“章池,怎么了?”
“没事儿,你们不要出来!”
离得近了以后,章池才看清,前面是一辆马车陷在了泥坑里,一个人正在后面推车。
见到章池停了车,前面的人惊喜异常。
他走到章池面前,双手抱拳,“这位兄台,可否帮忙推一下车?”
男子十分年轻,浑身都被雨水湿透了,衣襟的下摆全是泥水,脸上的笑容里带着焦急。
章池见他十分有礼貌,便下了车。
土路已经被马车压翻了,坑坑洼洼,泥泞不堪,而前面马车的左后轮陷在一个大坑里。
他弯腰看过,直起身来,摇了摇头,“这样抬很难。”
男子脸上露出祈求之色,“大哥,我弟弟在车上,病了,烧的厉害。您帮帮忙吧!”
章池上前两步来到前面的车厢前,抬手就要掀开车帘,手腕却被男子给握住了。
“你要做什么?”
他眼中透出厉光,十分警惕。
“我看看病人。”
章池十分平静。
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掀开了门帘。
光线很暗,但是章池看到了蜷缩在车厢里的人,小小的身子,像是个小孩子。
看来这人没有撒谎,章池觉得既然下了车,帮个忙也未尝不可。
章池说了句稍等,回身到了自己马车前。
他从马车上抽出一根木板,又走回了那人面前。
“我铲些泥土垫在车轮低下,你去前面赶车,我在后面推,咱们试试。”
老头儿在旁边大声道:“我给你们喊号子。”
两人配合的算是默契,车轮碾过被垫上土的深坑,一下子出了坑。
男子下了车,脸上欣喜若狂。
“大哥,实在是太感谢了!雨这么大,我跟弟弟找不到地方的落脚,不知道您要去哪里?”
章池道:“这位大叔说前面有个破庙,可以避雨,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请您在前面带路。”
走了不过一里路,章池他们到了老头儿说的破庙。
寺庙确实很旧了,年久失修,有少半个屋顶已经没有瓦片了,窗子不知道被谁用乱七八糟木头钉起来的,几块破毡步被风雨吹得飒飒作响。
马车一停下,老头儿就嗖的一下窜了进去,章池进去查看了一番,屋顶的几处缝隙里有点点雨星滴下,地上也十分潮湿。虽然破旧,但是还能挡风遮雨。
他觉得地方还行,这才拿了雨伞,扶着顾喜和下了车。顾喜和被章池护在怀里,没有一点儿雨丝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谭石也把陆子修护的严严实实进了屋,求助的年轻人则把那个生病的孩子用毯子裹住抱了进来。
老头儿看的直摇头,感叹道:“只有老头子我没有人护着呀!”
章池和谭石进了破庙,四处看了看,找了处干燥的角落,章池从车上拿来地毯铺在地上,招唿众人过去坐下,谭石则找了些半干不湿的柴草生起火来。
年轻人把怀里的人放到地毯上,掀开包裹的毯子,露出里面的人来。
作者闲话: 今天家里老太太心脏病犯了,打了十几个小时的点滴,回来晚了,抱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行
毯子里包裹的果然是个孩子,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有些偏瘦。原本白皙的脸烧的通红,眼睛紧闭着,鼻翼煽动,灰白的嘴唇上起了皮。虽然病容憔悴,却是眉清目秀,长相俊逸。
老头儿蹲在火堆边儿,瞅了孩子几眼,道:“这孩子烧的不轻啊!你们看过大夫了没有?吃过药了吗?”
年轻人摇头,“昨天下午就烧起来了,晚上看过大夫,吃了药,晚上睡得还算安稳。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好,谁知道这会儿又烧的这么厉害了。真是庸医害人!”
他的眼睛低垂,紧紧盯着怀里的孩子,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章池亲亲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病去如抽丝,没有那么快好的。不过是发烧而已,你也不要这么担心。你那里还有药吗?有的话,可以现在熬了给他喝。”
“有,有。”年轻人连忙道:“我昨天抓的药,放在马车上。我这就去拿。”
他看看怀里的孩子,犹豫着要不要让他躺在地上。虽然有地毯,但还是凉。
章池道:“我来帮你扶着,你快去!”
“谢谢,谢谢。”
年轻人道了谢,飞快的跑出去了。
章池把孩子揽在怀里,立即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热度,暖烘烘的,烧的确实不轻。
谭石已经用柴火烧了水,倒了一杯递给章池,“先给他喝杯水吧!”
顾喜和见他一个人不方便,便接过了水。等水稍微凉一些了,他才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孩子,低声道:“醒醒,喝口水。”
叫了好几声,孩子才微微的抬了抬眼皮,看向顾喜和的眼神并不清明,却知道低头喝水,像是渴急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喝过了水,顾喜和让章池把孩子重新裹好,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漏出来。孩子可能是燥热,动了动身子,顾喜和轻声道:“不要动,吹了风更不好了。”
孩子似乎是听到了,安静了下来。
年轻人很快就回来了,只这一小会儿,头上脸上又都是淋湿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包药。
看着章池,“用什么熬呢?”
谭石一伸手把药拿在了手里,“我们带了砂锅,我来熬吧!”
顾喜和看年轻人站在那里,头发上都往下滴水了,柔声道:“你先擦擦身上的水,换件衣服,不然你也会病倒的。”
年轻人回过神来,又说了句:“谢谢。”
他抹了把脸,拿了几件干爽的衣服,背过身去,换起衣服。
章池冷眼看着年轻人,虽然没有多么高大,但是被雨水湿透的衣服下,显露出虽然单薄但十分明显的肌肉。刚才他接过孩子的时候,留意到他的手上有明显的茧子。他的衣服质地十分普通,但是他的动作谈吐,气质神态都不像是普通人。
而且,包裹着孩子的这条毯子,光滑柔软,一点儿水不沾,明显是用上好的毛绒织成的。毯子上还有淡淡的檀香,也不是普通人能用的。
年轻人一换好衣服,就从章池手里接过了人,打开毯子看了眼人,孩子依然睡着,他这才放松下来。
顾喜和一直看着年轻人,此时见他坐下,这才问道:“小兄弟,你们这是打哪儿来,要去哪儿?”
年轻人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怀里的人。
“我们从驰翔那边过来,要去帝都。”
顾喜和道:“听说驰翔那边今年遭了灾,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年轻人道:“情况不太好。自从一场大雨之后,又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场雨,地里的庄稼被水冲了,地也被水泡了。没有地种,没有粮收,很多老百姓都成了灾民。没有了吃的,很多人都出了驰翔,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陆子修挑挑眉毛,“官府不管吗?为什么不开仓放粮?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老百姓吃上饭?”
“官府?开仓放粮?”年轻人冷声道:“驰翔的知县五十多岁了,却胆小如鼠,他哪里有那个胆子?”
顾喜和道:“开仓放粮确实有点儿难,那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年轻人摇头,却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谷城镇。”
年轻人眼睛一亮,“谷城镇?听说这次也遭了水灾,但是并不见有灾民流出,而且县里十分太平,不知道那里的知县是如何处理的?”
顾喜和笑了笑,简单的讲了江令志的做法,只是隐去了章池的作用。
年轻人赞叹一声,“秒啊!居然可以这么做。要是所有的地方官都能像江县令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老百姓流浪他乡了。”
“是啊!那样的好官太少了!”
年轻人看了看顾喜和跟陆子修几人,“看几位满身的书卷气,该是去帝都参加秋试的吧?”
陆子修随后扔了根木头到火堆里,点了点头。
“百无一用是书生,总要有个功名,才能为老百姓做点儿事儿啊!”
“几位公子心怀百姓,实在让人敬佩。”
陆子修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总要考中了才有机会。”
年轻人道:“几位一定会考中的。”
陆子修当他是恭维,没再回答,只是笑了笑。
这时,屋子里满是中药的味道,谭石把药倒进杯子里,递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接过杯子放到地上,把孩子的头露出来,说了声谢谢,小声道:“小宣,吃药了。”
小宣眼没睁开,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不要喝,苦。”
“听话,喝了病就好了。”
小宣闭紧了嘴,一个劲儿的摇头。
年轻人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小宣勐地睁开了眼睛,眼中一抹厉光闪过,迅即又消失了。
“好,我喝。”
喝下一杯苦药,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给小哥儿吃颗话梅。”顾喜和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话梅,给了年轻人。
“谢谢。”
又苦又酸之后,小宣像是清醒了很多。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又看看四周的环境,听听外面的雨声,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多谢各位了。不知几位尊姓大名?”
他的脸依然通红,嗓音也是沙哑的,年轻人又给他拉了拉毯子。
章池有心跟他们结交,痛快的说了自己的名字。顾喜和紧跟其后,然后陆子修、谭石也自报了家门。
他们没看到旁边的老头子看向他们的目光闪了闪。
小宣没想到他们真的毫不犹豫的说了名字,而且听上去应该是真名,便也说了自己的名字,“慕宣。”
年轻人低头看了他一眼,得到肯定后抬头道:“唐铮。”
章池笑道:“相逢就是有缘,既然都是去帝都,我们正好可以做伴。”
唐铮看了眼慕宣,见他又闭上了眼睛,立即欣喜道:“能跟几位公子同行,是我们的荣幸!”
顾喜和看到旁边的老头儿看着火堆一言不发,问道:“大叔,咱们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老头儿抬起眼皮看了看他,点点头,“你这小哥儿还有点儿良心,还记得我。不过我这么大年纪了,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你们喊我声叔就行了。”
陆子修翻了个白眼,顾喜和只是笑了笑。人家不愿意说,他也不强求。
外面风雨小了些,但还在继续。几个人只能吃点儿东西,聊聊天,聊的大多是各地见闻。章池插不上嘴,毕竟他只去了趟粟县,只能听着几个人聊天。没想到唐铮年纪轻轻,却去过很多地方,说起各地的风土人情头头是道。但是顾喜和明明也没怎么出过门,怎么跟他有这么多的共同话题?
雨过天晴,幕宣虽然没有完全退烧,但是精神好了很多。即使在病中,但言行有度,嵴背挺得笔直。
谭石率先出门,后面是陆子修,他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看天,碧空如洗,空气清新凉爽,吸一口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章池扶着顾喜和上车,却听唐铮“哎呦”了一声。
他的脚步一顿,走了过去。而谭石跟陆子修还有老头儿早已凑了过去。
只见几个人叹息着摇头,章池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