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磕磕巴巴，和往常温润和雅的状态相差甚远，好像这个样子的常玉书看起来多了些烟火气息，艺术气息减轻了不少。
说完话之后，常玉书本来都以为季南溪都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了。
却没想到，季南溪却噗嗤笑了起来。
他双眼弯得像一轮月牙，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怎、怎么突然笑了起来？”
“就是觉得……常大哥这样子挺好玩的。”季南溪本来心情挺着急烦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大概常大哥这样吃醋的样子，让我觉得我对你而言，应该也是个很重要的朋友，我心里就有一种很暖的感觉，常大哥好像对我很亲切呢。”
这种被人需要肯定的心情，他真的好喜欢。
常玉书挠了挠头，嘟囔道：“你对我来说，本来就很重要。”
说出口又觉得这句话可能会引起误会，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和你相处起来很舒服，也让我觉得很亲切。”
“你要是……是我弟弟就好了。”
常玉书说完，眸光闪烁着某种情绪。
季南溪笑了笑：“要真是这样就好咯，可惜，我是个孤儿呀。”
这还是常玉书第一次听到他主动谈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坐直了起来。
可能是一时之间心有触动，也有可能是困在这路边没事情打发，勾起了季南溪的一些往事。
哦不，是原身的往事。
不过也差不多，他上辈子也是孤儿，知道那种感觉。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将来有一天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了呢？”常玉书小心翼翼道。
季南溪也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想过啊，但也只能想想而已啦。”
说到这里，他脸上多了些落寞的神情。
“而且，就算真的有一天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我想，我也不会去相认的吧。”
“为什么不相认？！”常玉书惊叫，反应有些大。
季南溪有些惊诧，但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是觉得，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我离开了他们，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不好去打扰。”
他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到后面尽数化成一声叹息。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张先辉那样，想着找回自己的家人的。
最起码，他就是那一类人。
听他这样子讲，常玉书心里不是滋味。
“谁说会打扰的？你的家人一直都在寻找你，一直没有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他们！”说到后面，常玉书神情激动，双手紧紧攀着季南溪的肩膀，眼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悲伤情绪。
常大哥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的亲人也在努力地找你，也在努力地爱你。”
他这是在纾解自己的心情吗？
常大哥总是这么暖心。
“额……好的，我记得了。”季南溪眨了眨眼，点点头，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常大哥，你抓疼我了。”
常玉书立马把手收了回去，意识回笼，知道自己刚才表现得太过着急了，忙调整情绪。
恰好雨变小了，视野开阔了不少，他几乎是逃避性地启动了车子：“我们去城郊吧。”
话音刚落，车身猛地一抖——他太着急，导致熄火了。
季南溪又是噗嗤一笑。
常玉书脸都红了起来。
好丢脸……不过真的别再这么笑了，他真的要忍不住上手戳他的小酒窝了！
第100章 丢盔卸甲也莫过如此
秦家老宅。
“哎哟，这雨说下就下，下得可真大。”李叔刚从庭院把花盆收了回来，合上雨伞，抖了几抖，水珠在空中飘散，滴落在地，沾湿了整块地板。
李叔一回头，身后站着一个人，背着手抬头望天。
“老爷，这雨挺大的，都飘进来了，要不还是进屋吧。”
秦关海没回应他的话，脸上表情沉郁，似乎有浓重的哀愁。
李叔便没在言语，撑起了伞，把飘进来的雨挡在了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低低的一声叹息：“我这心里头啊总有个感觉，搞得我心烦意乱的，冥冥之中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李叔心中一跳，却还是劝慰道：“老爷多虑了，我看你啊就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
“李怀啊，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到老了嘴还这么贫。”秦关海摆手，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前段时间吃着小溪送来的高营养蔬菜，精神好了不少。
李叔低头恭敬道：“老爷。”
“唉，到底是老了，胡思乱想。”秦关海背过身去，缓缓往屋内走去，步履蹒跚，一向挺直的背竟不知何时有了弯下去的趋势。
“我依稀记得，秦书车祸的那天，也是下这么大的雨。”
此情此景，竟让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想起了死去的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底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悲痛的了。
李叔收了伞，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另一边，医院。
秦越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十七岁时候的自己。
车外大雨磅礴，车内气氛温暖融洽。
父母各自坐在他的两旁，在谈论着回家把秦仪接来一起去游乐园玩。
母亲说：“那妮子打给秘书不下十个电话，就催着我们回去呢。瞧瞧，这想去玩的心多坚定。”
秦越那时候是怎么回答来着？
哦，他说：“到时候把妹妹放到海盗船上，让她使劲哭，看她还敢不敢撒娇催你们。”
秦仪爱玩是真的爱玩，可人也是真的菜。
一坐海盗船、过山车这种刺激的游乐项目，保准哭喊得比在场的人都大声。
十七岁的秦越还是一个开朗的青少年，和周围人一样，总爱捉摸自己妹妹。
把她搞哭之后又哄她，看着人冒着鼻涕泡傻笑的样子，他总是乐此不彼。
母亲笑着训斥了秦越，记忆中她的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永远都是温柔和善的。
和母亲不一样，父亲的嘴角总是紧抿着的，好像他随时处在紧绷的状态当中，只有回到家里，才会放松片刻。
他对自己也是很严格，以至于严格到让秦越认为，他丝毫不爱自己。
自己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下人，一个机器人。
这种认知在那场车祸之中被打破。
秦越躺在父母二人护住的身下，入手之处满是鲜血。
母亲已经不省人事，而父亲还残存着一些意识，对他显露了一个很轻松的笑容。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笑容。
随后，他听到父亲说：“还好，你没受伤。”
秦越这才知道，父亲一直以来是爱他的，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父亲昏过去最后一句，是让他逃。
逃去哪儿？
他不知道。
后面有人来追他，秦越见过那些人，是小叔身边的保镖，据说是杀过人的。
迎着大雨，他脑海中闪过的都是车中鲜血满身的父母，他不知道自己走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狼狈。
他一直跑，终于把身后的人拜托了。
但他却在逃跑过程中扭到了脚，身体也被雨淋了个透。
他没有力气了，他就停了下来。
父母死亡的概念在他心中成型，他万念俱灰，仿佛天地之间都是黑色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饿又累，身上手机泡水又坏了，脚踝肿得走不了路。
他感觉自己就像身边垃圾桶边上的破布娃娃一样，被人遗弃在一旁，没人记得的存在。
直到有一双黑色帆布鞋闯进了他黑色的世界，同样都是黑色，但那人走来的时候，却像是带着光一样。
他那么瘦弱一个人，却能背得起他——他的背好暖，暖进了心里。
秦越被找回秦家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季南溪。
是个好听的名字。
这个名字从此被他烙印在了心里，连同他的人，占据了他心中的大半个位置。
那时候秦越才十七岁，但他就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他想要这个人，他想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
季南溪不爱笑，那他就努力一点，逗他笑。
后来秦越也确实做到了，但是手段却不光明，他始终不肯对他敞开心扉，秦越也知道他对自己不满意，内心起了愧疚，只能躲起来偷偷看着他，尽量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次的梦很离奇。
他看到季南溪站在自己面前，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这个笑容就像他父亲临死前的笑容带给他的感觉一样，几乎让他涌起极度的恐慌。
他要离开自己了。
这个念头刚涌起，他就看到季南溪转过身，朝着阳光走去。
不管他在身后怎么喊，他都不曾停留下脚步。甚至，越走越远，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突然之间，他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黑色，他追逐的身影消气了，就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不要自己了？
极度的惊恐不安弥漫在他心头。
“哥！”
一声尖叫，唤醒了他。
秦越睁开眼，心头的惊恐还没缓过来，就看到秦仪扑到自己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先起来。”
没等他思考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在这里，秦仪的下一句话让他的恐惧成了真：“呜呜呜……哥，嫂子他、他被绑架了，你快醒醒，快去救他啊！”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他脑子一片空白，脸色也更加惨白。
他环顾一周，没看到季南溪的身影。
秦越发了疯一般，拔掉输液管，狂跑了出去。
第101章
李医生追了出去，没能追上，急得他满头大汗：“这可怎么办，他刚手术完，正是需要疗养的时候啊。”
这个时候跑出去，就怕他会出事啊！
医院乱成了一锅粥。
秦仪哭得满眼泪花，不能自己。
在众人忙着处理事情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无形的光芒闪过，病房中的场景就像电影放映时出现了卡顿一般，呲啦一声，秦仪的身影如同投影结束，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越下完电梯，意识逐渐回笼。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自乱阵脚。
他穿着一身蓝色病服，脸上一片苍白冰冷，那阴冷森寒的目光劝退了想上来询问的人。
他去前台借了个电话，打给了高博。
不到半个钟，高博的车来到了他的面前。
秦越坐上车，沉着语气发问：“把事情都说一遍。”
他要知道，在他睡着了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博没敢耽误，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警方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洛雪风被绑，后来季先生和常先生去了现场，但不知道为何，在警方要控制绑匪的时候，洛雪风突然暴起，把季先生给……”
所以，是洛雪风绑架了季南溪。
秦越心中积攒着怒气，气极反笑：“好，洛雪风你好样的。”
他当初就不该因为季南溪的请求而心软，早就该把这人给处理掉的。
“开快点。”
高博浑身出了冷汗：“是！”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后视镜里老板的神情，见他面无血色，忍不住提醒道：“老板，您的身体……”
“无碍，开你的车就是。”
车后座的男人闭目养神，没人知道他宽大的病毒衣袖下，他那双手攥得多紧多疼。
高博几乎用了生平最专注的精神开了这趟快车，黑色劳斯莱斯如同残影一般划过道路，停在了城郊废旧工厂外面。
“老板，穿上鞋子吧。”高博提着鞋，追上了男人的步伐。
城郊外都是杂草和尖锐的石头，秦越光着脚走过去，只怕会出血。
“要是让夫人看到了你受伤的脚，他会难过愧疚的。”最终，因为这句话，秦越才停下了步伐，穿上了那双运动鞋。
工厂大棚外，警察严阵以待，见他走过来，为首的警察认出了秦越，面上冷汗涔涔。
秦越没理会他，径直来到常玉书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事情经过，解释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满脸戾气，浑身布满了冷冽的刺骨气息，谁都能听得出他语气下的怒气，像是巨龙在压抑，生怕他什么时候就暴起。
医护人员手都抖了，常玉书制止了她包扎胳膊的行为，直到人远去，他才开口：“洛雪风和绑匪才是一伙的，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小溪的局。”
“他……知道了小溪是我常家走失的那个孩子。”
秦越眉头紧紧皱着，乌云在脸上凝结。
常玉书调查季南溪的事情他也知晓，那会儿他心里就有了猜测，所以现在听到他亲口确认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大的震惊。
但他没有想到，洛雪风狗胆包天，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人身上。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住小溪。”常玉书想起来经历的那一幕，惭愧地低下了头。
秦越却不看他：“这话和小姨说去。”
跟他说没用。
“他的目的是什么？”
旁边警察队长插话进来：“洛雪风拒绝交谈，不过秦先生您放心，我们已经派了人去谈条件，相信没要多久……”
“砰——”
绑匪扔了一把刀出来，怒吼：“在逼逼老子就废了他！”
绑匪有刀，里面情况不明，现场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第102章
“妈的，你不是保证了不会有警察来的吗？！”
高个子绑匪关上门回过身，手中拿着把短刀，冲着洛雪风发火，气势汹汹道：“那现在外面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哥俩儿今儿个算是彻底被你毁了，艹！”
不同于前段时间对于洛雪风和的谄媚后腿，高个子绑匪现在翻起脸来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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