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的?”季南溪好奇问出声。
却见秦越皱着眉头望过来,眼里带着他看不清的情绪,似有震惊、不可置信,季南溪似乎还读懂了里面一丝薄怒、受伤的情绪。
季南溪咽了一口水:“难道、不能问吗?”
“你不记得了?”
“啊,记得什么?”
“我眉骨上的疤是怎么来的。”秦越步步紧逼,两道剑眉蹙得在眉头快要能够拧出一个川字。
季南溪退无可退,脱口而出:“我怎么记得啊,我不知道才问你的,总不能是我打你才弄出来的疤吧!”
这话一说出口,季南溪就感觉到空气中一片寂静。
睁开眼,秦越颤抖着手,眼眶发红,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幽怨地凝视着他,就像是遭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看得季南溪心里一疼。
“我我、我说错话了?”
“还是说,你这疤真是我弄出来的?”
他这样子真的吓到了季南溪,他慌得口不择言:“不是,你、你别哭啊,我不问你就是了。”
他正寻思着要怎么办,秦越却突然扎进了他的怀中。
季南溪一僵,那双手便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腰身,还湿润着的脑袋拱了拱,听见他说:“你不记得了。”
声音闷闷的,似乎还带着点微微的哽咽。
这可把季南溪吓得动都不敢动,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忘记了。”秦越又道。
忘记?
忘记了什么?
按秦越这样子看,自己极大概率真和他的伤疤有关系。可为什么,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
季南溪搜刮脑海中所剩不多的原身记忆,确实没有。
“你忘记了这件事,我很不开心。”怀中,秦越闷声道,哽咽声加重。
这件事对他来说一定微不足道,不然,他怎么会忘了呢。
秦越一直以为,季南溪是记着的。他不说,只是因为他话少,不爱倾诉,心里是记着这件事的。
可他没有。
这个认知让秦越感到一阵心酸害怕。
只有紧紧抱着这人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这人是真正存在在自己身边的着的。也只有抱着他的时候,秦越可以欺骗自己,他们两个人的心是相近的。
哪怕不说,两颗心都是靠近在一起的。
怀里的人那双手强有力的禁锢,抱得季南溪快要喘不过气来,讷讷道:“可是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呀。”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伤人心,但看着秦越这么伤心的样子,他也说不出骗人的话去安慰他。
“我真没骗你,如果经历过我肯定会记得的。”
秦越抬起了头来,眼尾带红,眼眶里有泪水在流转,让人联想到了求安慰的大狗勾。
“那你再想想。”他瘪着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了。
卧槽,绝了。
这样的秦越,谁能招架得住啊。
反正季南溪就招架不住,连忙应了下来:“好好好,我仔细想想。”
他很认真的在想,他到底和秦越的那道疤有什么关系。
目前这情况来说,秦越的反应这么大,那说明这件事不简单,或许是一件大事,也有可能是一件非比寻常有着特殊意义的事情。
秦越就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眉眼。
然而季南溪绞尽脑汁不管怎么想,都没想出个由来。
反倒是脑中一振刺痛,疼得他呼出声来。
“怎么了?”秦越松开了手,紧张地把人扶住。
“头、头疼。”脑中像是被千万根针一起往下扎一样,令他痛不欲生,没几十秒钟,季南溪便是冷汗涔涔,面色苍白。
又是一通紧张地忙活,等检查过后,季南溪已经沉睡在床上了。
秦越坐在床边,面色沉沉。
回想起刚才医生的解释,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借口。
心中的石头总归是没有压得那么重了。
季南溪是半夜醒过来的。
他一动,伏在床边的秦越便醒了过来,两眼布满了红血丝,满脸的关切:“怎么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南溪摇头,他并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秦越满脸困顿,他有点过意不去:“你怎么还不去床上睡啊,在旁边趴着睡不好觉的。”
“刚才我喝水不小心杯子倒了,床湿了一片,太晚了不好让护士更换床单。”秦越举起了他握着季南溪的手,轻声细语道:“而且,在旁边你醒了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季南溪虽然没太弄得清楚状况,但从他的话里也提取出了一个重点。
“那你要坐在这里一晚上?”
“嗯。”秦越睫毛轻颤,暗含期待的望着他,“不过……要是有人让我凑合一晚,也不是不行。”
可能是刚才秦越脆弱的模样还深深烙印在季南溪的脑海,见着他这样,季南溪也于心不忍。
怎么说,人家照顾自己这么久了,自己借一半的床也不是不行。
“那要不,你上来和我睡一晚上吧。”
“可以吗,你的身体会不会……”
“没事,我身体没有别的问题了,只要你别压到我脖子,一切都好说。”季南溪说道,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了半张床。
秦越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轻轻一笑。
他脱了鞋,钻入了满是药味的被窝。明明是他最厌恶的味道,他此刻待在这里,却觉得空气中满是好闻的味道。
可能,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才变得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季南溪起先还有点不自在,但是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不就是一起睡一个晚上吗,又不做别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胡思乱想什么。
他这般想着,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头疼的事情:“秦越。”
“嗯?”秦越的声音仿佛近在耳旁。
“对不起呀,我还是没能想起来。”季南溪是真的很努力在想了,但还是没有结果。
这样对秦越来说,应该是有点伤心的吧。
空气中先是安静了一下,秦越才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以后会记起来的。或者,以后我亲自讲给你听。”
“好的吧。”季南溪点点头,迟疑道:“那我的头痛……又是怎么回事?”
好像这种头痛的征兆,以前就有过,可他没怎么注意到。
为什么会这样?
季南溪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但却验证不了,心情忽然就沉重了起来。
“上次你从楼梯摔下来的后遗症。”想起那些资料,秦越眼中一片冰冷森寒,语气却轻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真的是这样吗?”
“好了,两点了,快睡吧。”
夜色撩人,他低缓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昏昏欲睡。
季南溪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心事,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第60章
“……易行,事情大概就是我说的这样了。”
窗外,枫叶飘红,一阵凉风吹过,树叶互相拍打,奏出了属于秋天的乐曲。
常玉书裹紧了身上外套,叹了一口气,面上颇为烦恼。
“我现在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个孩子真的长得很像……”
“别着急。”江易行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打底,外面一件格子西装,气质出众。相较于常玉书的而言,他显得镇定不少。
但他听了常玉书的话,还是忍不住叹息:“玉书,可是你想过没有,那孩子的年纪是不是有点不太相符?”
“玉茗走失的时候多大啊,怎么可能那么多年过去了,会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呢。”
“可是他的眼睛真的好像。”常玉书急于证明着什么,整个人有些急躁不安。
江易行打断了他的话:“只一双眼睛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光是年龄这一点,就压根对不上!”
他话说得有些重了,但理就是这么个理。江易行作为常玉书的朋友,知道他苦苦找寻了那么久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个希望,但又怕到头来,是一场空。
常玉书重重跌坐到椅子上,喘着粗气,半晌,他捂住了脸,嗓音里泄出一丝挫败。
“也对,是我想多了,玉茗现在如果还活着,应该也差不多是22岁的年纪才是。”
是他魔怔了,看到了长得像的眼睛,就总以为对方是自己走失多年的亲弟弟。
“易行啊,你说,当年我要是接受了他的道歉,会不会……他就丢不了了?”
向来温柔强大的人,袒露出了他深藏在心里的懊悔。
江易行看得心中一痛,强忍心酸,装作没事一样开口安慰他:“会找到的,我们会找到玉茗的。”
常玉书只是惨淡一笑,拿过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窗外广阔,恰巧天边有一架飞机划过,他忽地扯了扯嘴角:“十六年了,他一定记恨我记恨了十六年。”
“玉书……”
“麻烦,再来一杯酒。”常玉书又喊来服务生,喝了半杯,望着窗外出神。
江易行本想劝他,张了张嘴,话到了嗓子眼,又给咽了回去。
算了,他此刻心情复杂,未必会听得进去。
还是等他平复了心情再说吧。
江易行便也安静在一旁,同他一起望着窗外。
没过多久,常玉书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和江易行碰了一下杯,笑容里还有些勉强:“你个大影帝这么忙,我这个闲人又来浪费你的时间了。来,我自罚一杯。”
他说着就要一饮而尽,中途却被江易行拦了下来:“怎么,你还怕我喝醉?”
“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的,放开。”
“如果我说,我觉得有个人长得很像玉茗呢?”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显得格外的沉重。
常玉书手腕一抖,酒杯忽然坠地“乓——”地一声碎裂,红酒溅落,洒在了两人的鞋子与裤脚上。
“你、你说真的?”常玉书指尖轻颤,这几个字吐出来,仿佛用了他很大的力气一样。
迎着他不敢置信的目光,江易行郑重地点头:“是,但我还不敢确定。还有……你也别抱有太大的希望。”
常玉书连忙坐正了身体,抹了一把脸,强打精神,“你说,我去查。”
“再试试,如果真的是玉茗呢。”
那是他走失了多年的亲兄弟,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他都要找下去。
“这个人你也认识。”江易行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吐出三个字:“季南溪。”
常玉书却是一愣,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怎么、怎么会是他呢,易行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是秦越的伴侣,据说是被养在秦关海身边的人,从小就和秦越认识,怎么会……”
“那不是真的。”江易行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你说你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了,怎么这么傻。还有,你家和秦家打的交道也不少了,就不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那季南溪根本就不是秦关海养在身边的,那都是为了给他们婚礼一个合理解释,对外捏造的身世罢了。”
两人从小长大,常玉书自然知道江易行的老底,这件事他都不知道,江易行又是怎么知道的?
读懂了他眼里的疑惑,江易行解释道:“我从洛雪风嘴里得知的。”
“那天我在剧组见到季南溪,便隐隐有种感觉,就向洛雪风打听了。”江易行解释道,“那天把你叫去剧组,也是为了让你见到他。”
可谁知,这人认识季南溪,比他都还早,可就是没想到那一方面。
他猜想过原因,觉得最大的一个因素,就是季南溪的那双眼睛不太像。
所以,常玉书便下意识的忽略了。
可惜了他安排的那场相遇。
本来他还想后面找个时间去和常玉书说一下的,可谁知第二天他之前拍过的一部国外影片突然通知他要过去补拍镜头,这一去就忙到了现在。
“那个洛雪风……你注意点。”心中思索了一瞬,江易行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他这人野心很大。”
常玉书皱着眉头,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
“秦家隐瞒了那么久的事情,我一问他就说了。你说,他是傻呢,还是故意为之?”
“行,我知道了。”常玉书瞳孔一震,把这事放到了心里。
江易行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交给常玉书,后者接过文件看了一两页,神情激动,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上面的资料显示了季南溪在十七岁之前的过往,孤儿出身、被收养……
搜集到的资料很少,秦关海把他的过往隐藏了起来,就这一点资料,还是江易行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的。
可以说,季南溪的那些经历,给了常玉书一些信心。
常玉茗五岁走丢,而恰巧的是,季南溪五岁出现在了孤儿院,所有人对他的来历是一点信息都没有。
“这资料可靠,但真正要确认是不是他,还得做血缘鉴定。”
常玉书还沉浸在他的思绪之中,没听到他说的话。
江易行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行了,你好好稳定一下情绪吧,我先走了。有决定了再和我说一声。”
他刚走出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道郑重的声音:“谢谢你,易行。”
“不要对我道谢,你知道,当年的事情我也有错。”江易行没回头,摆手,脚步不停的走了出去。
谈什么谢不谢的,他只不过是为年幼的自己赎罪罢了。
看完了全部资料,常玉书呆坐在桌前好久好久,直到服务生过来询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他一路浑浑噩噩的回了家。
刚进家门,就接听到了奶奶林淑华打来的电话。
“玉茗呀,你什么时候放学呀,奶奶在家里蒸好了你爱吃的老虎包子,你想不想吃,奶奶带去给你吃好不好?”
听到她这样叫自己,常玉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