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很轻的把戒指从封亦的无名指上摘了下来,又自己重新给他套了回去。
然后他把自己因为做手术而摘了挂在脖子上的婚戒取下来放在了封亦的右手,接着席恙一只手抓着封亦的手让他卡着戒指,往自己的另一只手上戴。
这个操作难度明显要比前面大很多,既要不弄醒封亦,还要保证不碰到对方的伤口,席恙费了好大劲才成功。
“你他妈幼稚不幼稚啊?”病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声叹息。
席恙猛地抬头,看到代泽,他十分冷酷道,“滚。”
代泽哼了一声,暗骂这狗东家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边在确定席恙的安全后,摇摇晃晃地走了。
“你站住。”席恙却追了出来。
代泽漫不经心的回过头,抱着手臂道,“什么事啊?少爷。”
“去查查封亦的车祸怎么回事?”席恙道。
“啊?”代泽好似没听明白似的掏了掏耳朵,而后道,“搞清楚,我是杀手,只负责杀人越货,不负责跑腿调查。”
席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代泽举双手投降,“行,我前边刚黑了那段路上的监控,从司机的行为和行驶轨迹上可以判断出来,这场车祸是人为。”
席恙眉眼冷了几分,“组织里干的?”
说完他又很快否定,“不是。”
席恙比封亦更了解组织内部,但凡父亲们想要封亦死,就不会用这么粗糙的手段。
而且现在封亦没有死的必要,上一世他在封亦家两年多,才接到了除掉封亦的命令。
“我去问那个司机。”席恙丢下代泽转身就走。
肇事司机因为伤到了头部,此刻还在监护室,席恙进去时,对方似乎还在昏迷当中。
席恙却不管他,直接从床头拿起对方的病历本翻了翻,而后道,“中度脑震荡,却一直昏迷不醒,需要开颅检查。”
假装昏迷的肇事司机连忙睁开了眼睛。
“醒了,”席恙没什么表情的说了一句,随即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直接开口问道,“谁指使你撞人的?”
肇事司机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显,只虚弱地问,“医生,您在说什么?我连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有些疲劳驾驶,没成想一不小心撞了人。”
“对了,医生,被我撞的人怎么样了?我……”司机脸上带上了哭相,“您说,我这干的什么事儿?”
如果遇上别人可能还会陪司机打会太极,演演戏,再从他嘴里套话,但席恙没那个耐心,他直接从兜里摸出一支针剂递到司机面前,漠然道,“这药可以让你在一分钟之内陷入真正的昏迷。”
“知道我之后会干什么吗?”席恙盯着他,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会把你推进手术室,打开你的大脑,然后一点一点把你脑子里的东西都切割一遍,找出你的病灶。”
“如果活不下来,就是你运气不好。”
司机瞪大眼,有些惊骇道,“放屁,我根本没什么问题!”
他装沉睡不醒,只是想把肇事责任减轻一点。
席恙却勾起胸前的挂牌,“我是这里的骨干医生,我说你有就有。”
言罢,也不管病床上的人什么反应,他作势就要把针剂推进对方的血管里。
“我说!”肇事司机立刻挣扎,满脸惊恐地喊道,“我说,是有人雇佣我,让我去撞那个alpha!”
席恙收回手,眸色疏冷地问,“谁?”
等从监护室里出来,席恙本就冷淡的脸色更加冷了几分,他拿出手机打给代泽。
“封氏集团的封烁,你去杀了他。”
代泽,“……”
“虽然你眼里从来没有道德和法律这些东西,”代泽有些牙疼道,“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你想杀谁就杀谁。”
“你不是杀手?还管违不违法?”席恙漠然反问。
代泽,“……”
“封亦差点死了。”席恙又道。
代泽,“……他那伤,离死还远吧。”
“算了,”席恙默了一会说,“封亦可能不喜欢我杀人,你废他一只胳膊。”
“这个我可以!”代泽打了个响指,非常好脾气的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席恙终于没再回病房骚扰封亦,他看了眼时间,然后换上衣服,外出给封亦买午饭。
医院附近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饭店,当然价格也相当好看,席恙常常去那里吃,这次他便也轻车熟路的按照封亦的口味去打包了几个清淡的饭菜。
回医院的路上有一家花店,席恙经过时,脚步顿了顿,转身进了里面。
“先生,要买花吗?”店员立刻迎了上来,“您想要什么花,如果没有,我可以给您推荐。”
席恙往周围扫了一圈,等看到架子上的向日葵时,他眼睛亮了亮,手一指说,“要它。”
“好的,先生,你稍等,我给您修剪包装一下。”
席恙点点头,不多一会,他抱着一捧向日葵继续往医院走。
生病的人看到花,心情应该会好一点吧?他想。
席恙重新来到病房时,封亦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头跟不知何时来的秦礼在说话。
看到秦礼,席恙脸色冷了几分,转而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把花举到封亦面前,然后道,“封亦,我给你买了花。”
而封亦从看到向日葵的那一刻,眸中神色就变得晦涩冷沉。
“拿走。”他说。
“很漂亮。”席恙说。
他的行为却不知触碰到病床上alpha的哪个点,封亦瞬间暴怒,他猛地挥开席恙的手,眼中竟染上血丝,“我叫你拿走,你听不懂吗!”
第二十六章 脸皮厚也要有度
封亦动作幅度太大,不止花被扫在了地上,席恙另一只手里的饭盒也被殃及池鱼。
汤汤水水顿时撒的到处都是,有一些甚至溅到了现场三个人的身上。
席恙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地看着封亦,但当发现对方用了那只受伤的手时,又什么也顾不上了,他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焦急的去抓病床上alpha的手,“封亦,你的胳膊……”
“出去。”封亦躲开他的触碰。
席恙还想上前。
“滚出去!”封亦又低吼了一句。
因为情绪起伏太过剧烈,皮下血管急速充血,封亦眼中的红血丝比前几秒又多了一倍,而那双看着人的眼睛既狠又利,活生生把席恙所有的动作都钉住了。
“我……”席恙嘴唇动了动,又不敢再说什么,片刻后他转身离开了病房,而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立在了门口。
“你也先出去。”封亦对秦礼说。
秦礼站起身,什么也没问,只道,“我去叫护士来给你重新挂吊瓶。”
等病房门关上,封亦低下头,继而搭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紧攥成了拳。
同时他也听到了自己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喘气声。
而他的脑海里被那向日葵明艳嫩黄的色彩填满,怎么甩也甩不出去。
那是封亦跟席恙正处在暧昧期,窗户纸还没捅破的一天,他约了席恙在外面喝咖啡。
当时席恙就拿着一捧开的正灿的向日葵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送你。”席恙朝他笑了笑。
封亦立马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
“喜欢吗?”席恙歪了歪头。
“喜欢,”封亦说,“很漂亮,谢谢你。”
席恙便又笑笑,跟着封亦上了等在一旁的车。
因为是席恙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即便坐进车里,封亦都没有把花放下,而是小心地抱在了怀里。
偶然间,封亦发现花束中还塞着一张卡片,便把它拿了出来。
卡片上是向日葵的花语: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有你时你是太阳,我目不转睛,无你时,我低头谁也不见。
封亦盯着卡片上的字,足足呆愣了十秒,才猛然转头看向席恙,与此同时他的心跳不由加快,半晌才吐出一个字,“你……”
“嗯?”席恙转头看他。
“席恙,”封亦把那张卡片递给席恙,压着心里的悸动问道,“你看过这上面的字吗?”
“看了,”席恙眼睛弯了弯,他脸上所有的冷淡之色立刻褪的一干二净,“这个花寓意挺好,我就买了它。”
听到他的话,人前铁血手腕的封氏掌权人竟红了脸,“所以,我是可以有一个男朋友了吗?”
当时的封亦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激动,但眼睛里的欢喜却几乎要满溢了出来。
看着他,席恙依然维持着之前笑容,开口叫道,“男朋友。”
于是那天,在车内小小的空间里,封亦拉下后座与驾驶室之间的挡板,怀着满腔欢喜和激动跟自己的Omega接了人生里的第一个吻。
而向日葵成了确定他们关系的见证。
它的寓意那么唯美。
之后封亦送给席恙的也都是这种花。
甚至在买下婚房的时候,封亦专门把花园里其他花卉都铲掉,种上了向日葵。
他对席恙说,“我对你,跟你对我一样。”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当然后来封亦才知道,这句最美的情话不过是别人诱他沉沦的谎言罢了。
席恙作为一个有情感障碍的人,心里根本没有欢喜爱憎,又怎么懂得买束花去讨别人的欢心。
然而他的身后不缺教他的人。
因此席恙胸膛里装着一颗石头心,却演着深情的戏码,骗封亦引狼入室,把他带回了家。
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封亦拿着铁锹亲手铲掉了花园里所有的向日葵,大片澄黄倒下,他的眼睛却红的滴血。
病床上,封亦有些痛苦地按住自己的两鬓,太阳穴针扎一般的疼。
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非要在与席恙决裂的那几个月中跟对方把过往所有的一切都掰碎了揉开了对质一遍。
如今看到对方做与过去相同的事,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瞬间而起的恨意。
而这样的失控只要席恙在,以后还会有。
“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封亦猛地抬头,看向门口正在偷瞧他的席恙,变得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
席恙身体瑟缩了一下,而后推门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叫,“封亦。”
封亦却从床上下来,边走边红着眼问,“告诉我,席恙,为什么?”
看着他逼近,席恙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他心里有些害怕,还是道,“你的伤不能下床。”
“你还要怎样逼我?”封亦扣住席恙的后颈,把他拉向自己,嗓音嘶哑,“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身边?”
“脸皮厚也要有个程度。”
“你们组织里没人可用了吗?除了你,谁来都好,只要除了你。”
封亦的声音越来越慢,也越来越轻,他贴着席恙的脸,好似情人在说亲昵的悄悄话,席恙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
他的后背发麻,身体也战栗起来,不禁抓住封亦的衣服叫道,“封亦。”
下一秒,席恙整个人被猛地掼到墙上,而alpha铁钳般的手带着凛然杀意捏住Omega脆弱纤细的脖子。
“封亦!”等在门外的秦礼不禁惊的吼了一声,而后一脚踢开门,沉声喝道,“别杀人,你他妈想坐牢吗?”
秦礼的声音唤回了封亦崩塌的理智,但他却没有松手。
只要一秒,一秒他就可以捏碎席恙的脖子。
就谁都解脱了。
“封亦,你听我说,”看着现场,秦礼的语气又立刻放缓,他不敢说其他话刺激封亦,只能紧紧盯着自己的兄弟说道,“冷静一点,你总不能在我眼前杀人,让我亲手抓你吧。”
而落在封亦手中的席恙能清晰的感觉到掐住自己喉管的那只手正在发抖。
他也不敢叫封亦,只能瞪大眼,恐惧而又无措的仰头看着眼前的alpha。
从过去到现在席恙从来没有跟封亦交过手,他身手不错,此刻才发现,要是对上,他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时间仿佛凝滞住了,不知过了多久,封亦紧闭上眼,然后松开掐着席恙的手,哑声道,“我要转院。”
席恙被赶来的系主任拉出了病房。
等他再返回时,病房里已经人去楼空,只有那束原本开的灿烂饱满的向日葵掉在地上,被经过的脚步踩的烂成了一团。
第二十七章 因为懦弱
席恙捡起地上的花,怔怔的看着,他知道封亦喜欢这个,所以买了它。
可是他忘了这些向日葵曾经带给封亦的幸福最后换成了多少伤害凌迟过对方的心。
现在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了封亦发火的原因。
眼泪顿时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后悔的情绪憋的他很想哭。
“席恙,你没事吧?”系主任突然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他有些焦急的大步来到席恙面前,而后道,“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我现在有一场紧急手术需要你做一助,你行不行?”
听到他的话,席恙刚漫上眼眶的泪水又收了回去,随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一场手术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等席恙从手术室里出来时,已经成功错过了午饭和晚饭。
席恙拒绝了医院提供的盒饭套餐,非常沉默地回到了家。
等关上门后,席恙蹲在玄关处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渐渐的他的哭有了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啊——”躺在沙发里等着他回来的代泽终于受不了地叹了口气,“你的哭声好难听啊。”
说着他坐起来,看着抬起头还挂着满脸泪水的席恙,嫌弃道,“哭的样子也好丑。”
席恙蹲在地上,水洗过的眼睛盯着代泽,片刻后,他猛地扑过来,跟代泽扭打在了一起。
原本代泽估计这少东家受刺激了,想发泄,便陪着他闹。
但他很快发现,这疯子根本就是要人命来的。
“嘶,妈的,你敢下死手!”
代泽捂着差点被扭断的脖子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