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比不上南海。只你既然上了听雨峰,也总要有个落榻之处。玉辰宫往后的荒山林地本尊划给你,你在上面兴土木,想怎么办,但凭你的心意。”
杜衍听完倒是眼前一亮。他看到楚宁的待遇,都已经打算吃苦了,却没想到陈知渊不仅好说话还周到。给他划了那么块地,让自己随便造。
这般安排自然是到了他心坎里。感动得杜衍连忙行礼,利索回去看自己的地去了。边走着边摩拳擦掌,准备从尘海门请来大能,为自己建个舒服的住所。
陈知渊等杜衍走得没影了才看向月白。眉心微动,粲然低笑道:“你可体会到了本尊的良苦用心?觉得本尊该怎么安排你?”
月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单,眼巴巴望着杜衍离去的方向,心里懊悔不已。
良苦用心没体会到,包藏祸心倒是发现了。月白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强笑着抿嘴道:“师尊,徒儿不讲究。闲德堂就挺好的。”
“我知你不甚讲究,可这听雨峰偏寂,山林里灵兽遍布。你一个人住,只怕不太安全。”
“那,徒儿与杜师弟同住就好了,不劳师尊费心。”
“后山之处儿偏僻荒凉,凶兽更多。且他宫殿还没建,更不安全。”
月白: “…………”
陈知渊深深望着他,勾唇道: “月白,你知道该去哪儿了吗?”
“那要不……”月白有些迟疑,想到楚宁那听着都艰苦的地方,似乎并不适合自己。
况且楚宁想必也不愿意和自己朝夕相处。
没有办法,月白叹了口气。“要不,徒儿还是回幽篁峰去吧。那儿人多也安全,离得也不远。到时候徒儿日日上来给您请安,更显得诚心一些。”
陈知渊那原本志在必得的笑意瞬间在脸上凝住了。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月白,看到那惶恐又迷茫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儿来。
随后一把捏住月白的后脖颈,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垂着头靠近他,露出一口白牙,恶狠狠道:“多少人想要侍奉在自己师尊身边,随时听教,朝夕相处,都从来没有机会。就你不识好歹?你不愿意来玉辰宫是吗?本尊就偏不让你如意。”
说着,一把将月白横起,提着月白的腰就往自己寝宫而去。
第20章 冷
月白被陈知渊提溜进了玉辰宫。直到被陈知渊放在地上还一脸懵逼。
这在原书中连男主楚宁都没怎么进过的玉辰宫难道是自己配进的吗?
可他不仅进了,还是被陈知渊亲自“请”进来的。不仅亲自“请”进来,还能让陈知渊憋了一肚子气。明显一副“你不进来,我很不爽”的样子。
月白瞪大眼睛看着直直站在自己面前面露不悦的陈知渊,为自己之前卑微到不敢想的样子感到哽咽。
这人将自己放在地上后,拂了把衣袖作势要走,可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后,就站在了原地。脸上挂上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甚至还拿出来了那个非常眼熟的白珠子把玩。
看起来确实很生气啊。可这能怪自己吗?这等的“殊荣”从没人有过,月白自然也不会自恋到觉得陈知渊愿意把自己的寝宫让出来。
“看着也不像个聪明的样子。惹人生气倒是好本事。”陈知渊冷笑一声,狭长的眸子微眯,肆无忌惮地盯着月白,看着十足的冷冽森寒。
月白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陈知渊说自己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愣了一会儿,到底是嗫嚅着唇,小心翼翼道:“实在是,没怎么,想到。”
“那照你说的,倒是怪本尊没说清楚了?”陈知渊笑容越发地大了。冷眸一转,白皙的脸上罕见地显出一抹淡红,有如朝霞映雪,实在是好看极了。
可月白知道,这是被气的。一想到这人生起气来什么都不顾,原文灭世之鉴就明晃晃地在那里,月白吓得打了个激灵。
麻利扑上去拽住了陈知渊的袖子,抱着陈知渊的腿,抬头恳切道:“是徒儿愚钝,不识好歹,不怪师尊。师尊对徒儿的好,徒儿都在心里记着,日日感恩戴德。只求师尊莫要生气,师尊生气,徒儿伤心又惶恐……”
“你,”陈知渊深吸口气,想动不敢动。袖子一甩,月白便不由自主地离开了他的腿,直歪倒摔在了地上。这才瞪他道:“就不觉得丢人吗?”
丢人总比丢命强啊。月白抬起手背遮掩着翻了个白眼,颇为不服地抽了抽鼻子。
所幸陈知渊并没有再说什么,袖子一挥,凝着脸退了出去,再也不管他了。
月白这才有时间打量这玉辰宫。作为修真界实力第一的大能,凌道仙尊陈知渊的寝宫。玉辰宫自然是极体面的,从外面看着也是玉砌雕梁,瓦墙生光,端得出凡隔世,仙气十足。
而陈知渊带他进来的这一间,更显得格外的贵重。月白抬眼望去,房间皆是由有如羊脂一般细腻的白玉雕成。像是一座玉屋,没有一丝杂色,不染一点尘埃。一侧的窗口正开着,窗外草英疏地,树影斑驳。天光从窗口泻进来,流转在玉石上,所到之处儿,玉石生出淡淡柔光。像是最好的锦缎流淌一般,光洁又华丽。
月白知道修真界素来豪奢惯了,这些白玉可能也不见得多值钱。可看到巧夺天工的东西还是忍不住这儿摸一下,那儿摸一下。
待到兴奋劲儿过了,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屋子连着床都是玉做的,没有一件别的东西,那他睡觉的时候岂不是连被子都没有?
…………
玉辰宫里,陈知渊随意打开一间宫室走了进去。
在他进去的那刻,周边激起一层阵法,那阵法荡漾开来,有如水波轻皱出的点点涟漪。陈知渊头也不抬踏了过去,在他进去的那一刻,那阵法连着他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好像这里从没有人来过一般。
陈知渊眼前,高大肃穆的宫室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方青竹小院,临着巉岩悬崖,背靠陡峭山壁。隐在那缭绕的云彩里,遗世又独立。
小院里设了一方榻,仿佛被随意支在院子里等着主人随时躺下。若是月白进了这里,想必会惊诧,这里的布置,和自己的幻境中陈知渊破天时候所待的小院,相差并不大。
陈知渊走到榻旁躺了下去,轻阖着眼眸,慢慢修补着被系统惯常摧残的识海神魂。没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陈知渊突然睁开眼睛,袖子一拂,随手召出了水月镜。
镜子里,月白摸摸白玉柜,抚抚白玉架,跳脱地在那间屋子里打转,玩得正开心。
月光从窗口泄进了玉屋里,月白的影子被逐渐拉长,像是一根竹子一般,对着月光殷勤摆动。
连月白自己都没发现,他被月光照到的那部□□体,和那月光石一样,在月影里发着光。
躺着的陈知渊这才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袖子一撩,又将水月镜收了回去。
他看到月白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根被下了禁制,伪装成了人修的浸月竹。浸月竹靠月光修炼,能吸收月光的月光石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
陈知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匆匆地将月白放进去。明明知道他怕自己,这人哪怕在幻境里的心魔,都是自己上次毁天灭地的时候。
可想到这根小小的浸月竹,躺在自己怀里哭诉不舍得自己那么惨,苦苦恳求,让自己醒来的时候。陈知渊又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自己送了月白一整间屋子的月光石。月白明日会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
…………
月白在那充满富贵气息的白玉屋儿里憋憋屈屈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便精神萎顿地出去了。
经过这一晚,他不仅睡了觉,更是明白了金钱的意义:哪怕伴着真金白银入睡,可连个被子都没有,那又有什么用呢?
玉辰宫半夜并不冷,但是躺在那光秃秃的玉床上,月白就是睡不着。显然他已经忘记了,修真者本身并不需要睡觉。
玉辰宫的正殿里肃穆端庄,带有珍珠光泽的帷幔飘飘。只宫殿高深旷远,周围的陈设和斜躺在榻上的陈知渊一样冷清。
“师尊。”月白乖顺给他行个礼。直到站起来也没看到楚宁和杜衍两个人的影子。
“你两个师弟早就来过了。”榻上的陈知渊没有看他,似是知道他的疑惑一般,聊聊道。
“既然如此,那,徒儿也不叨扰师尊了,这就告退。”月白眼睛一抬,发现陈知渊和他一样困顿。以为他也不想搭理自己,下意识就想开溜。
而今在听雨峰也算是安定下来,他决定要好好为日后的剧情展开做准备。不能再莽莽撞撞被陈知渊带着出生入死。小命只有一条,总不能让陈知渊随意糟蹋。
“慢着。”陈知渊这才转过头来,纤侬合度的身段哪怕侧躺着也风姿卓越。清冽的眼神淡拂到他身上,不经意地将他打量完了,才慵懒问道:“住得可好?”
月白面色一僵,望着淡笑着的陈知渊眨了眨眼,艰难地点了点头,咬牙道:“师尊费心布置的居所,自然,甚好。”
“本尊三百年前去妖界替妖皇斩杀了万只作乱妖兽,那妖皇凌墨才忍痛送了本尊一整块月光石。而今倒是又全便宜给了你,自然甚好。”陈知渊语气淡淡,可话里的意思却一点不简单。说完,那清泠的目光仍停留在月白身上,似乎在等着什么。
“师尊对徒儿关爱,徒儿定铭记于心,日后勤勉求道。不浪费师尊心意。”月白连头都不敢抬,立马跪下给陈知渊磕了个头,诚惶诚恐地表真心。
“就这?”陈知渊等了半天,却只等到了这。皱起眉头,袖子一甩就坐了起来,抿嘴望着他。
那不然呢?
月白撇撇嘴,弓着身子站起来等得脸上青白。等了半天也不见陈知渊再说什么,终于深吸口气,叹了口气:“徒儿愚钝,言语不足以表达对师尊的仰慕,还请师尊原谅徒儿虽然笨拙却诚挚的真心。”
“真心?”陈知渊却清冷笑笑,靠坐在安神榻上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片刻后一扫横眉,凝着脸望着他,幽幽道。“说着真心,却连句实话都不告诉本尊?”
“原来师尊怪罪徒儿不说实话啊。”月白忙擦了把汗,恍然大悟道。心里感动陈知渊竟然如此体贴入微,连自己睡不好都发现了。忙漾着笑,诚挚道:“那屋子虽好,却缺了床被子,徒儿确实有些难以安寝。不过师尊费心布置,徒儿心里感激涕零,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
“是吗?”陈知渊听着一怔,却是连冷笑都僵住了。脸上晦暗不明的,冷眸里有如风雪压境,就那么凉凉瞥着他。
“师尊,您怎么了?脸色如此差?可是忧心徒儿?”月白终于看了陈知渊一眼,粲然笑笑,自以为热络地巴结问道。“徒儿有师尊关心已经足够了。没有被子不过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没什么,你退下吧。”陈知渊深吸口气。只觉得被系统摧残神魂时都能平静的心绪,只多望一眼月白都波涛汹涌。只能敛下袖子,死死捏着拳头克制道。
“那,徒儿退下了。”月白乖巧点点头,麻利地退了出去。
大殿里凄清又寂静,清风浮动,帷幔生光。陈知渊枯坐在沉香榻上,冷冷瞥着月白往外奔的那轻快背影,只恨不得将那月光石砌成的屋子全给砸了。
第21章 法宝
玄冥峰,司空峰主帮杜衍忙活了一天,待到休息了一晚之后才有空将杜衍手上得来的法宝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把玩。
尘海门极善炼器,出品的法宝往往价值不菲。这次他从杜衍拿走的更是巧夺天工,各有用处儿。精致得让司空峰主笑得桃花眸都弯成了线。
正笑着,只听到背后一阵冷哼。司空器刚抬起头,便看到陈知渊冷冷望着他:“你挺开心?”
“仙尊四百年没来过玄冥峰,今日特意跑来问属下是不是开心?”司空器丝毫不怵,起来连礼都不行,大大方方掏出储物袋,拿出茶具出来,给陈知渊倒了一杯灵茶。“仙尊尝尝,可作安神之用。”
“你倒是乖巧。”陈知渊自选了个椅子坐了,只垂着眼皮,淡看着他。
“您神魂有伤,即便从没跟属下们说过,我们也看在眼里。属下准备的灵茶等了您许多年,能替仙尊分忧一点儿是一点儿。”司空器嘻嘻笑笑,扇子一展,话说得顺遂又自然。
陈知渊抿着嘴,看着司空器递来的茶杯,像是凝住了一般,没有接,也并不说话。
陈知渊进这方世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开宗立派是为了自己行事方便,扶持的五位峰主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懒。这五位峰主为自己亲手所创,他们同脉同源,担负着作为峰主的职责,替陈知渊维持着这方世界的身份。
除此之外,其他再无用处儿。
为不与他们沾上因果,陈知渊甚至连师徒的名分都没有给过他们。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逐渐有了超脱了本分之外的行为。田任送月白上听雨峰时谆谆教诲月白,司空器眼看自己神魂受伤,特意准备灵茶。这一桩桩事情本无必要,却全因着他陈知渊神魂被系统所伤而有所反应。看着合理,却又极其不合理。
好似在不知不觉之中,这些他以为的工具人,逐渐衍生出了情感,在沉默的时间里,和他有了感情。
就像那位连连帮助自己摆脱系统桎梏的人一样。
虽然可能这人只是无意识,却一次又一次救他出了命运的藩篱。哪怕仍然被系统掣肘,却也为自己找寻到了一条自由的出路。
“如此,谢了。”陈知渊定定望着那杯茶,却还是稳稳接了过来,说着抬手微微呷一口。
上一次他孑然一身,独自忍受孤独,在最后一刻只觉毫无意义而无情毁天。
重来一次,换个活法又何妨?最坏的结果,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