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接安糯回家，路上安糯忍不住问起老爷子心脏病发作的事，莫盛欢让安糯不要担心，已经让李秘书过去照看。
李秘书真的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那……”安糯想问我们俩需不需要过去看看，但一想莫老爷子做的事，又说不出口来。
莫盛欢似乎看出了安糯的言外意之，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当年事故发生的时候。”莫盛欢顿了顿，像是在整理语言。
“母亲给我留了遗言。”
安糯扭头看向莫盛欢，不由得握紧莫盛欢的手，想给他点力量。
这还是叔叔第一次说起当时的事。
莫盛欢总是不言自己的苦难，无论是这场事故，还是之后护工的事，从来没有在安糯面前提过，但他越是这样，安糯就越发的心疼。
“她说，我要好好活下去。”莫盛欢目光沉静，表情依然淡漠。
“她还说，要我帮忙照顾他。”
这个“他”，安糯知道，指的是莫老爷子。
莫盛欢的母亲，临死前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丈夫。
她一生没干过坏事，是周边人口中善良可亲的夫人，她一直在为这个家奉献，临死前，最惦记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莫老爷子上辈子不知道干了什么好事，能找到这么好的一位夫人。
安糯抿唇，替莫盛欢迈出那一步。
“莫先生，我们去……看看他吧。”
第148章 最好的事
病房中异常安静，只剩下仪器冰冷的“嘀嘀”声。莫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床边，转过头来，静静看着医院雪白的墙壁。
液体有些凉，输液的手和胳膊连着半边身体都凉起来，莫老爷子努力伸出手，想去够呼叫器。
人老了身体也僵硬，胳膊像是怎么都不听使唤，莫老爷子挪着身体，努力伸手，手指好不容易触上呼叫器，沉默半晌，还是没有按下去。
天也晚了，这么点事情，还是别麻烦别人的好。
呼出一口气，莫老爷子看着雪白的墙壁，脑中思绪纷乱。
莫盛康之前说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剜的老爷子心口，止不住的疼。
自己什么都想做好，但是到这个时候，回望一生，却发现什么都没做好。
二十岁的时候，希望能赚大钱，娶漂亮的媳妇，生个孩子。
那时候，虽然钱没有赚多少，但是自己遇到了珊珊，两人有了第一个孩子。
一切似乎在朝着幸福的方向而去，自己以为，这辈子也许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也许是自己笑的太大声，坏事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先是大儿子生病，在拿到检查结果的那天，自己和珊珊抱着在医院过道中，眼泪不停的流，哭的快要断气。
孩子病的重，医生说要化疗，看着孩子脸色煞白，不断干呕的模样，莫老爷子晚上做梦都会流着泪醒来。
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苦，做父母的，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夫妻俩痛苦不已。
当时还年轻的莫老爷子，拿出了家里全部的存款，给孩子治病。孩子做了腰穿鞘注，副作用很难受，孩子不断的用头撞着墙，当父亲的怎么抱都抱不住，只能狠心用身体压着孩子，听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之后的日子，就像噩梦，孩子先是腿疼，疼的没法走路，然后是各种感染，无奈只能停止化疗，孩子渐渐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费力。
莫老爷子已经记不起孩子心跳停止的那天，好像世界一片黑暗，各种声音在耳边响着，莫老爷子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年幼的儿子，穿着小西装，躺在小棺材里的模样。
莫老爷子也是从那时候知道，五岁以下的孩子，火葬连骨灰都烧不出来。
所有的爱，所有的一切，就这样消失的干干净净，留下的只有那些回忆。
莫老爷子经常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抱着越来越重，咯咯笑的孩子，现在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大儿子的夭折，让夫妻俩陷入痛苦的泥沼，但活着的人，还要吃喝，就算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也要花钱。
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夫妻俩都没有走出来，但为了家庭的开销，还是要工作赚钱。
莫老爷子当时就想，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如果没有钱，孩子可能连那几个月都挺不过去，在医院里，莫老爷子见了很多家里没钱，只能陪着孩子等死的父母。
至少有钱，还能挣扎一下。
莫老爷子开始好好工作赚钱养家，带动着妻子，也开始外出，生活似乎渐渐又开始好起来，但是之后，又出了被孙家暗算那样的事。
妻子再次怀孕，变得勇敢坚强，莫老爷子一边期待着新生命，但却总是忍不住的陷入忧虑和恐惧。
三十岁的时候，莫老爷子只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二儿子的出生，仿佛把夫妻俩一切阴影都一点点抹去，连妻子脸上都显出久违的笑容，莫老爷子想了好久，给这个孩子，起名莫盛欢。
好景不长，孙乔兰竟然也带着一对孩子，来胁迫夫妻俩。
看着女人的手指掐住孩子稚嫩的脖颈，死亡的恐惧好像一瞬间再次袭来，妻子咬着牙，向那个女人做了妥协。
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两个孩子，在瞬间的手足无措后，夫妻俩又很快安定下来，仿佛这两个孩子，填补住了来自死亡的阴影。
看着还在襁褓里的二儿子，莫老爷子给这个突然来的三儿子，起名莫盛康。
“我喜欢女孩。”妻子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忍不住露出笑容，“我希望她未来像花朵一样美丽，就叫莫朵朵吧。”
自己和珊珊，一直是把这两个孩子当家人的。
莫老爷子努力的，想维持这个家，想粉饰太平，但是现在看来，都是无用功，甚至……还有点愚蠢。
莫老爷子忍不住咳嗽两声，脑海中翻涌的，都是莫盛康的低吼。
“……真是可笑，你不想让我们伤害家人，但是你却放纵我们……
二哥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父亲，一个只会在口头上说爱你，只会和稀泥，看着你受伤害的父亲……”
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反而让事情更加的严重，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孩子们都恨着自己。
盛欢更是无法原谅自己。
自己要是死了，怎么去见珊珊，怎么向她说这些事情。
知道盛欢生病被欺负，珊珊会不会气到也离开自己？
莫老爷子眼角湿润，抑制不住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安糯和莫盛欢提着东西来到医院，亲切慰问了守在病房门口，准备熬一夜的李秘书。
“医生说这次心脏病发作，是病人情绪上的问题。”李秘书揉了揉有点憔悴的脸，年纪大了，身体有点经不起连轴转。
“老爷已经脱离危险，再观察一夜，就能进普通病房。”李秘书叹了口气，对自己的老东家，怀着无限的怜惜。
“我们能进去看吗？”安糯探探头。
“虽然医生说，病人需要安静，但是我觉得，老爷要是见到你们，会很高兴的……”李秘书话音未落，就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连忙转身打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莫老爷子咳个不停，看到进来的三人，缓缓睁大眼睛，一边捂嘴一边看着莫盛欢和安糯，眼泪都咳了出来。
李秘书要按呼叫铃，被莫老爷子一把按住。
“没，没事。”莫老爷子摆手，“就是，嗓子有些干。”
李秘书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医生规定的禁水时间。
安糯听到这话，下意识转身就去找饮水机，莫盛欢跟在安糯身后，帮安糯拿一次性杯子，低身接水，然后把接好的水，递到安糯手中。
安糯看看莫盛欢，再看看躺在病床上的莫老爷子，很乐意当纽带，把水递到莫老爷子面前。
“小心身体。”莫老爷子看着安糯，让李秘书把床头升起来。
看老爷子接过水杯，安糯笑笑，“我身体好着呢，两个崽也很好。”
莫老爷子点头，两只手有些抖的握着水杯，抿了一小口水。
莫盛欢接的温水，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一点点暖着老爷子的手心。
病房里陷入沉寂，莫盛欢本来就不是主动说话的人，莫老爷子因为之前的事，也不敢主动开口。安糯和李秘书对视一眼，两个平时很能说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病房里安静的有些诡异，因为病人不能喝太多水，李秘书想要拿过老爷子手里的杯子，却发现老爷子紧紧握着杯子不放手。
“老爷？”李秘书低声提醒，“医生说了，不能喝太多的。”
莫老爷子低头沉默片刻，没有放手。
安糯眨了眨眼睛，看向和李秘书僵持的莫老爷子。
“是不是您手有些凉，想抱个暖的？”
莫老爷子听到安糯的话，转头看向少年。
“我以前有一次感冒严重了输液，手凉的跟冰块一样。”安糯笑笑，看向李秘书，“李秘书，能不能麻烦你，弄个热水袋之类的东西来？”
看着莫老爷子缓缓松开捏着水杯的手，李秘书接过水杯，对安糯露出笑容，“还是安少爷心细，我马上去弄。”
看着李秘书离开，安糯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把莫盛欢要聘请莫成桓当副总的事，告诉莫老爷子。
莫老爷子听到消息，抬眼怔怔看着莫盛欢，眼中蓄起泪，扭头用手背擦了擦。
安糯见状立即递去纸巾。
莫老爷子看着面前的纸巾，再看少年眼中的担忧，缓缓捏紧手下的被子，无地自容。
盛欢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安糯也是。
自己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啊！
李秘书拿着热水袋快步赶来，放在老爷输液的手下。
看老爷强忍泪水的模样，再看看莫总和安糯，有眼色的离开病房。
“小安。”莫老爷子缓缓向安糯伸手，手掌颤抖着，眼泪流了下来。
“我真的……对不起你们。”
安糯看了一眼莫盛欢，握住莫老爷子的手，心情复杂。
“您好好养病，要是盛欢的妈妈看到您这样，一定会担心的。”
一提起刘珊珊，莫老爷子更是泪如泉涌。
“我……对不起珊珊，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儿子，我真没脸，去见她。”
老爷子忍不住哽咽，安糯有些不知所措，求助的看向莫盛欢。
莫盛欢看着老爷子痛哭，眼眸低垂，沉默许久后，走到安糯身侧，拿起纸巾袋，轻扔在莫老爷子面前。
莫老爷子抬头，看着儿子的表情，看着眼前的纸巾，忍不住泪流满面。
自己之前，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看着莫老爷子情绪缓缓安定下来，安糯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沉闷，拨开了许多。
莫老爷子看着安糯肚子，问了许多关于孩子的事情，满眼的爱惜，都快溢出来。
莫盛欢手机振动，出去接视频，安糯坐在病床边，发现莫老爷子目光从肚子上挪开，正慈爱的看着自己。
“小安，谢谢你带盛欢来看我。”
“是盛欢他放不下您。”安糯笑了笑。
莫老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盛欢什么脾气，我是知道的。我最近细细想了好久，我发现给盛欢找到你，是我这辈子干的最好的事。”
第149章 高下立判
安糯沉默片刻，本来想谦虚一下，最后发现自己不用谦虚。
这话说的没毛病。
自己和叔叔的联姻，老爷子助力的不错，确实是老爷子干的好事之一。
“谢谢您。”安糯认真道谢。
“我应该谢谢你。”莫老爷子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如果不是你，盛欢他也不可能好起来，现在还有了孩子，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安糯不好意思低头笑笑。
病房门打开，莫盛欢拿着手机走了进来，把屏幕对着病床。
屏幕另一头，是赵味老爷子，看到病床上的莫老爷子，赵味一脸诧异，“老伙计啊，怎么就躺下了？”
“老哥。”莫老爷子笑着打招呼，“人老了，身体不行了，力不从心啊。”
“你看看，咱们好歹是亲家，你也不跟我说一声。”赵味责备道，“要不是今天盛欢没有给我准点打视频，我还不知道这事。”
听到赵味说莫盛欢每天给他准点打视频，莫老爷子心中是止不住的酸。
“我也就这会才醒来。”
“老伙计，保重啊，你还要看孙子呢。”赵味开口道，“我还得夸夸你，养了个好儿子，盛欢天天让我教他怎么给安糯做好吃的，这勤快劲，我徒弟都比不上！”
一听莫盛欢给赵味打视频是为学菜，莫老爷子心情顿时舒服了不少。
“这哪是我教的好，是小安教的好！”
两老头笑起来，安糯抬头看向莫盛欢，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两人坐车回到家里，安糯一回家，就不想动弹，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杨婶的汤虽迟但到，安糯一边喝一边捏捏自己的脸蛋，感觉圆润了不少。
临睡前，安糯认真看着莫盛欢。
“老公，我是不是胖了？”
莫盛欢安静了两秒，眼神也认真起来。
“糯糯怎么样都好看。”
求生欲怎么就这么强！
安糯低头捏捏自己胳膊，再捏捏腿，感觉哪哪都胖。
“等我卸货了，一定要好好减肥。”安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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