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初见林展元的跋扈,他还记得对方想对自己羞辱却被迫停止:“我想说的是——”他学着之前谢亦朝对他做的,半点亏不肯吃的较劲,“你居然能使林展元心甘情愿为你无偿看店,很厉害。”
他贴在谢亦朝耳畔,每个字自喉间沉沉地滚出,热气喷洒到对方干净的耳廓,“你着急解释甚么?”
谢亦朝只觉大脑一懵。
“唔嗯!”舒清晏背脊撞向粗糙的树干,痛得他皱眉,整个人被谢亦朝困在四肢间。
黑影倾覆,灼热急促的呼吸擦过他的颈项。
他被牢牢地抱住。
“师……”舒清晏话及时消音,感受到腿间的异样,瞳孔骤放,哑口无言。
谢亦朝闷在他锁骨中:“你惹的。”
“你…不讲道理。”舒清晏浑身僵硬,为对方的发难说不出有效的驳斥。
谢亦朝满嘴歪理:“看来是禁欲过久,被清晏随便撩拨两句就受不了了,你说你该不该为招惹我负责?”
“不负。”舒清晏,“是师兄的问题。”
谢亦朝:“起因是你。”
“……才不是!”舒清晏坚决。
谢亦朝:“那你说怎么办?”
“师、师兄,去…花街……”舒清晏说不出话了。
谢亦朝叹息:“一会儿,抱一会儿。”察觉他的挣动和欲言又止,阴瘆瘆道,“别动、别说话。”
天空中的乌云缓缓飘过,挥射下来的月华被全数挡住,世间骤暗几分。
……
梅逊香自从被自己父亲逮回家,便啥人也没见过,而逐月楼主当即就去了岚云宗,被晾在了外面。
花重锦耐心地等待,等了一周才得以见一回岚云宗主,季辨。
一个普普通通的宗门,最高战力不过金丹巅峰,竟敢对八大世家掌权人拿乔,确实十足的有骨气。
季辨近日都在为儿子的事焦头烂额,如今罪魁祸首已到,实在没办法不黑脸。
花重锦端是好气度,毫无不耐想要解决儿女之间的私怨。
在此之前过问了番季峤川的情况,从季辨难看的神色中不难看出没救了。
即使季辨未曾吐露半个字。
花重锦放出话,你们想要得到什么样的补偿,咱们可以商量。
大概是早有打算,季辨缓缓道:“我要你女儿嫁给我儿。”
花重锦仍是四平八稳地道:“可以。”他左手拂过自己的右手袖子,弹去无形的灰尘,“但我仅一个女儿,你儿得入赘我家,而且由于你儿不行,为了延续血脉,我需让我女儿纳一位小男夫,你放心不会动摇你儿正夫的地位……”
季辨手猛地拍向坚实的桌子,从嘴角咬牙切齿:“你欺人太——”他心头顿惊,表情近乎呆滞,缓了许久终于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何种存在,他能晾对方一周还得好脸,就该庆幸,再得寸进尺可就不识好歹了。
不动声色间,花重锦掌握了主权,他淡声道:“聘礼和婚礼我会准备,定不会亏待你儿,他成了我女儿的人后,自然也能享受花家的资源。”
理所当然的语气,使得季辨嘴唇微抖,白得厉害。
花重锦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听说前不久,季掌门得了一娇儿?”
季辨暗中戒备起来:“花楼主消息灵通,确实如此。”
“那就好好培养后人吧。”花重锦。
季辨兀地抬头定定地凝视过去,说得这么明显,他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嘴巴满是苦涩。
这就是实力造成的结果么?
自从做了岚云宗掌门,他已许久未曾体验的无力和憋屈。
未来的亲家让他今日体会了个遍。
他还以为自己占理就能肆无忌惮了?不,弱小就是罪。
季辨因拿捏到逐月楼主的得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婚期有何要谈的吗?”花重锦仿佛未曾察觉他的晃神,很有种就地把两家婚事搞定的势头。
季辨:“……”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那就定在下个月初一,你儿有十天的时间赶制嫁妆。”花重锦笑吟吟地讲出令岚云宗掌门呕血的话。
季辨鼓起勇气想拒绝:“等……”
“嗯?”花重锦脸色立寒,“你儿碰过我女儿,还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十分不守男德,我愿意让你儿进门做正夫,你作为其父该学会知足。”
季辨胸口钝痛,喉头发痒,竟吐出一口鲜血。
花重锦眯眼:“亲家身体看来不太行,别遗传给后代了吧?”他想了想恍然,“对,你儿现在没根了,倒是不用担心。”
听得季辨眼前发黑,又喷出口血。
花重锦抬手,一道气劲打在他身上几个穴道,季辨怒火攻心的程度疏解不少,肺却是一阵阵的疼,他气炸了肺。
“没异议的话,届时我女儿会到岚云宗迎接你儿。”花重锦甩手走人。
而老实待在家的梅逊香知晓自己要和季峤川成亲时,整个人呆了呆。
“父亲亲口说的?”她问奶娘。
奶娘摸摸她的头:“孩子,你爹不是……”
“什么不是?呵呵。”梅逊香第一次打断奶娘的话,她不知自己眼里蓄起了泪,以为不在乎结果还是控制不住,“我全部都告诉了他,他居然仍让我嫁给那种人渣!他爱我?是恨我的出生害死了娘,我若不存在,他心爱的女子怎么会死去,他怪我、讨厌我,我就不该存在!”
逐渐声嘶力竭的崩溃哭泣。
刚巧进门,做足心理准备,想好如何面对女儿的花重锦伫立在屋外,听着里面的抽泣,静默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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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见识过妖吸食人类精.气一事后,那妖弄死了那位人类便再没作过妖,安分地侍奉家人,像是一位真正的人类。
得到身体原主心甘情愿主动献祭的妖,是不会有一丝妖气溢散,除非妖主动暴露,否则即使是谢亦朝不也没发现么。
想做人的妖和想报仇的女子做了一场交易,妖替被玷.污的女子,折磨、杀死以清白威胁女子一而再再而三苟.合的男人。
后续得到解答的舒清晏吸收着修真界里普遍的常识,一些常识足以抵一条命。
林展元也来偷偷旁听。
不过有人失踪还是引起了短暂的慌乱,与其交情不深的谢亦朝——纯粹想看戏,不介意陪着人玩玩,同时勒令林展元别多管闲事、女妖一家子,寻找半天没找到人,就打算放弃,和男子一伙的人因为他们的放弃,激愤得不行,临到头还不是灰溜溜跟着大部队行进。
几人原本是受到男子铺展的蓝图诱.惑离开家乡,这下本人失踪,蓝图怎么办?慢慢生起退缩之意,但是已经走到中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几人不敢脱离人群独自离开,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走。
如此又走了一天,前面不远是一处狭窄山谷,顺利通过以后,由于鹤嘉城的路与后面那些人要去的地方不同,他们就得分开了。
谢亦朝略显遗憾地摇摇头,看不到热闹了,他忍不住想使坏,希望那伙和之前死的男人一起的三人能带给他点乐子。
“清晏。”谢亦朝从后抱住身形单薄的人,意外感受到和以往不同的硬实触感,他瞪大些许眼,“你什么时候练出肌肉的?”
“……”舒清晏试着放松被他偷袭绷紧的身体。
谢亦朝又觉得怀里的人软乎起来:“让我摸摸。”他手滑下自锁骨溜过,按在对方腹部,那里没有一丝赘肉,“还是九九归一么。”
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谢亦朝重新靠近对方,凑到人耳旁诱哄道:“要不要感受下我的?”
“……”
第27章 会留在他身边吗
“师兄, 自重。”
舒清晏挣开谢亦朝的拥抱,离他八丈远。
见此,谢亦朝隐隐不快:“你躲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舒清晏撇开头:“师兄肚子里全是坏水。”
“天大的误会!”谢亦朝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舒老板说得对。”突然插话的林展元, 本是过来叫他们去用饭的, 赶了一天路, 作为修士或许不累,但马夫是普通人却不得不休息。
他不怕死地赞叹:“舒老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谢老板的真面目呢, 他啊, 就不是个好东西。”
“林展元?”谢亦朝语气森然。
林展元下意识缩脖子, 轻咳一声:“柳老板醒了, 情况有点不对。”
谢亦朝盯着他。
“……我这破嘴!”林展元掌掴自己的嘴巴, 轻松得太久,又有点以前乱喷洒毒液的习惯复燃,要是陶岁在身边还好, 偏偏重伤休养管不到他。
舒清晏主动牵住谢亦朝的手:“师兄,我没有嫌弃你。”
谢亦朝脸色变得好看些。
林展元一言难尽:……结果没我啥事么?
“小林子。”谢亦朝勾起唇, 喊得那叫亲昵,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做得不错。”
林展元迷茫了。
纵观全程的舒清晏忍俊不禁。
谢亦朝凉凉地睇一眼林展元,加快步伐远离浑身散发愚蠢信号的人。
和陶岁待在一间马车的柳弄顾好奇地打量身边躺着的男子, 手还伸在嘴里啃着,活脱脱智障小孩的模样。
撞见这一幕, 谢亦朝和舒清晏都有些沉默。
尽管舒清晏不喜对方,他能发现自己和对方有点相似, 皆是伪装得光风霁月,内里却是烂透了,在腐败的烂地里攫取血肉生长, 从根系就无可救药的坏掉。
他看着形容痴傻的柳弄顾,心情复杂难明。
而谢亦朝是想到了柳弄顾的执念,对方先前讲诉季峤川与他母亲的故事是真的,季峤川不仅强.暴了他母亲,还杀死他的父母逍遥法外。
对方起初确实要向季峤川报仇,然而他后来遇见引领其走上修炼一途,教导他是非,传授他道理的人生导师,然而只是位修真界内最底层的散修,散修是位极有涵养的老人,他待柳弄顾如亲子。
柳弄顾好不容易从无尽冰冷的仇恨获得半点喘息,毁在一次高阶修士斗法的余波里,他敬爱的老人——师父为保护他而死,那位背景深厚、实力高强又格外肆意的少年啧了声,埋怨跟自己打架的人过于收敛很没劲,感受不到丝毫的愧疚,甚至嘲笑说老臭虫带着小臭虫,怎么只死了老的,小的没死。
天真邪恶的少年想送柳弄顾一程,被和他打架的人拦了下来,最终轻飘飘地远去。
这一经历使柳弄顾走上极端,不局限于冤有头债有主,却是要毁灭世界。
谢亦朝走近检查了番痴痴呆呆的柳弄顾,没有察觉到问题,对方虽然脑子很混乱,但未有伤害,说不定有一天会恢复正常。
“季峤川。”谢亦朝忽地念道,“淳世喻。”
傻愣愣的柳弄顾咿啊一声,瞳孔顿时涌上水光,凭借本能吐出话来:“死、死死。”
激动的不止他一人,在旁的舒清晏呼吸险些乱掉。
谢亦朝的一个名字引起两个人深切阴暗的疯狂。
淳世喻亦是小说里的受之一,最是天真的恶,将舒清晏心底的熹微磨灭干净。
彼时的文内主角,舒清晏流落街头形似乞丐,或者就是位乞丐,身形瘦弱像没长大的孩子,他总是待在角落里发呆,直到听见细小的哭声。
这便是舒清晏与淳世喻的初见,淳世喻明明而立偏维持着少年模样,是位不要脸的骗子。
舒清晏就被骗到,将自己一天的食物,保存得干净的甜味馒头给了哭得可怜的淳世喻,舒清晏的脸沾着脏灰,可那双眼明丽娇妍,暴露出他该是艳绝的容色。
淳世喻似傻了般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刚好滑落眼眶,惹得对面的人黯淡的眸泛起生动的光彩。
“不要哭了。”又脏又一无所有的人居然在安慰什么也不缺的自己,淳世喻心里略显古怪,但表面却未露分毫破绽。
贫穷的乞丐想逗他开心,可太笨拙,不过声音极好听,他勉强耐着性子听下去了。
“它很甜,吃了就不难受啦。”刻意调动起的轻快语音,仿佛是证明存在的认真,白色的馒头再次推了过来,“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听完别再伤心了。”
淳世喻确实停下哭泣,他也没有听乞丐乏味的笑话,欣喜地发觉自己找到了新的玩具,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让其存留更久,不要轻易坏掉,玩腻了后就不会像这回令他难受了。
乞丐见他不哭后松口气,注意到手里依然未被接受的馒头,解释道:“这个馒头是位小女孩送给我的,她跟你一般的年纪,穿着比你差点的衣服,人小手巧,做的食物味道很好,馒头非常干净,我没动过,你应该会觉得饿了,不妨尝一尝。”
淳世喻沉默地凝望着对方,饿的人不是他,是常常食不饱的乞丐。
他忽地露出灿烂到纯真的笑脸:“哥哥,你跟我回家做我的玩伴,好不好啊?”他不会让乞丐拒绝,最终他也如愿了,可乞丐眼里再没有过他们初见时的光亮。
许是因为他哄人自己是真心,玩了把所谓表明真心的行动,在对方提出希望小女孩能过上好日子的要求里,把小女孩扭送进妓.院彻底破碎的吧。
淳世喻近乎扭曲地高兴,喜悦着舒清晏的心里只有自己了。
越来越清晰的剧情,文中的每个字,谢亦朝发现自己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再冷静地想到那几个神经病的名字。
谢亦朝看向低垂着头,气息平缓的舒清晏,翻腾的杀意凝滞住,他好像察觉到什么,倏地伸手抓住对方,感受到手掌间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