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会甘于现状,他对权力的慾望是极其强烈的。
“不怕,他们找不到任何痕迹。”显然邳迈成竹在胸。
“两边都出事,那么就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了,不是吗?”
这句话一出,阚邶就明白,邳迈这是打算舍弃塔里的一些人了。
“倒是你,你想要什么?”邳迈对于阚邶想要的东西,非常好奇。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拿。”
阚邶不受邳迈的言语蛊惑。
“哈哈哈,要不我来猜一下,我觉得会很好猜。”
“你想要某个人?”
邳迈如愿看到阚邶眸色渐渐起了变化,海浪声,鲸尾摆动的声音就在耳边。
整个办公室,瞬息间变得潮湿起来,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邳迈坐着没动,两只手都放办公桌上面,手指抵着下巴。
“那个人确实优秀,我看着都很心动。”
整个办公室天花板开始有海水涌进来,冰冷的海水,一些透明的海水触手伸了出来,在邳迈身体周围无声蠕動着,随时要攻击邳迈一样。
“不过既然已经先被你看上了,那么好吧,就让给你好了。”
“要是哪天你突然没兴趣了,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出手,那副身体可真漂亮。”
“眼睛特别漂亮,在阳光下,偶尔好像会闪烁一点金红的光芒。”
“阚邶你眼光可真好。”
海水缓缓退开,阚邶就站在办公桌前面,目光微垂着。
邳迈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对漆铎起了兴趣,因为阚邶在意的原因,所以暂时放手。
说什么要是哪天阚邶没兴趣了,他再出手。
阚邶不信,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哪天阚邶力量不足了,他就会将漆铎给抢过去。
那个时候恐怕就不只是漆铎了,连阚邶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我本来没把你当目标的。”阚邶话里有话。
“可以当一下。”邳迈笑。
阚邶在塔里的时候,邳迈就想和阚邶切磋一下,都被阚邶给拒绝了。
那个时候阚邶说了什么,他说‘我不想杀了你’。
多狂妄的话啊,杀了他,以前可能会,现在啊,谁杀了谁可就说不准了。
邳迈身后一条漆黑的蟒蛇爬了出来,蟒蛇爬到了办公桌上,庞大的身躯,瞬间就把办公桌都给挡住了。
蟒蛇有着一双金色的竖瞳,那双冰冷的竖瞳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漆铎,如同它身后的那个人类哨兵一样。
湛蓝的鲸尾从天花板摆了下来,从蟒蛇的头顶轻轻摆过,蟒蛇金瞳没有移动过,就这样死寂地和面前的黑暗向导对视着。
空气瞬间就凝固和压抑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好半天过后,阚邶低笑了一声。
“期待我们交手的时候。”那个时候两个人之中会有一个人倒下。
只不过会是谁,不管是阚邶,还是邳迈,他们都对自己的力量非常自信,倒下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走出办公室,塔上方的天空是阴暗的,不知道是这里位置的缘故,还是其他的,阚邶记忆中,好像艳阳高照的时候就不多。
白天就算有光照,光照也会退散得很快。
这个地方,地底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的秘密。
阚邶缓缓垂目,他以前说得过且过也不过分,没有特别的渴求,加上自己是黑暗向导,比起其他的普通向导,阚邶可以说有充分的自主权,没有多少人可以控制和胁迫到他。
在意的东西不多,明面上是在意黎飞的,但只有阚邶自己清楚,他不过是让对方暂时成为自己的一个弱点而已,要是没有任何弱点,那反而会成为一定危险的存在。
例如漆铎这样的,他就已经被列为了危险的存在。
现在,有了点慾望了,那种慾望,每天都在疯狂增长,阚邶不是没有去压制过,压制的后果是负面的,别说起一点效果了,到了现在,光是想到对方的名字,阚邶都觉得身体里一团火焰再烧。
那股火焰烧灼着他,让他感觉到了难受和痛苦。
痛苦这种情绪,阚邶一度都以为自己没有,比起那些没有情感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阚邶有时候还在怀疑,自己也许不是人类。
当然了,他是人类,货真价实的人类。
他也开始庆幸好在自己是能力。
也庆幸自己有现在的力量,这种力量以前阚邶是没什么感觉的,其他人在艳羡着,可是阚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如今他知道了,这样的自己才是最合适的,最合适站到漆铎身边。
阚邶目光一点点坚定起来,手指弯曲,拳头紧紧攥着,视线看向右侧方向,有建筑物阻挡视线,但是阻挡不了阚邶的心,他在看远处的那名哨兵,他的哨兵。
漆铎和一名年轻向导走在一起,这里的向导,和西北区塔里的向导不太一样。
他们脸上像是随时都有着微笑,被定制出来的微笑一样。
脸颊肌肉的一种活动,而不是真实的微笑。
向导带着漆铎,在塔里四处走着,这边自然也有精神梳理的地方,有白噪音室,供精神躁動的哨兵们稳定下来。
漆铎很有兴趣的样子,向导随即将漆铎往楼上带。
正好空的房间多,两人进入了一个白噪音室。
那个房间,几乎一走进去,漆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放松,反而一瞬间浑身感受到一种压抑和烦闷。
第39章 灰兔(十更)
房间空间是宽阔里,里面没有沙发,而是一张床,一张纯白的床,看着怎么那么像是医院的病床一样。
整个房间也是纯白的,白到让漆铎不适感更加强烈。
向导却好像没发现漆铎那里的异样,他突然伸手,轻轻地碰了一下漆铎的手。
漆铎朝向导看了过去。
“到那边床上躺着。”向导微笑着,眉目温柔,声音也极其温柔。
这种温柔,在漆铎听来,异样感越来越强烈。
漆铎往床边走,没有被子,就柔軟的床铺,缓缓躺下,漆铎视线和靠近的向导对视。
向导嘴角的笑跟定格了一样,不增也不减。
“闭上眼睛。”向导这是打算给漆铎做一点精神上的梳理了。
漆铎的精神体走了出来,雪狼站在了床铺的另外一边,棕色的兽瞳淡漠地盯着向导。
向导一转头,就和雪狼的视线对上。
他眼底浮出了一丝惊艳,那个精神体可真漂亮,几乎让人一见钟情。
哨兵的精神体,总是这样,比他们向导的精神体,要强大和冷酷太多,他们向导的精神体,基本都是柔弱的没有攻击力。
轻而易举就可以被摧毁,甚至连精神体,都可以被控制和被抢走。
向导可以感觉得出来,这名哨兵和塔里的哨兵不一样,他来自别的地方,他冷静又强大,整个人,还没有彻底入侵他的精神,就身体周围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白雪般的清冽气息,靠近他,会有种好像自己在雪国世界外,眼前就是一扇门。
只要推开那扇门,自己就可以走到纯净的雪国里,那里没有任何的阴霾和黑暗,更没有利用和伤害,也没有死亡。
就在这一瞬,向导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
如果自己可以死在哨兵的雪国世界里就好了。
死在那里的话,自己的灵魂应该会被茫茫大雪给染白。
不用再像现在一样,看不到阳光,一点阳光都没有,哪怕太阳光照在身上,向导也只觉得是冰冷的,骨头缝里都很冰冷。
向导伸出手,精神疏导是不用碰触对方的身体,但是这里向导想要碰一碰哨兵,他是哨兵,却有着比他们向导还要皙白的皮肤,那种白不会有任何的脆弱感,反而是坚韧和强悍的。
好羡慕他,向导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好羡慕这名躺着的哨兵。
“我能给你做疏导吗?”向导轻轻地触了一下哨兵的衣袖,没敢去碰触哨兵的手指,因为他突然就胆怯了。
哨兵们,一般是不喜欢别人随便碰触他们的,因为他们的身体五感就比常人要敏锐太多,随便的碰触,他们都大概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如果让这个哨兵知道他现在内心的想法,一定会用恶心的眼神看着自己吧。
虽然他确实早就很恶心了,可是他不想被漆铎看见。
这个哨兵,见到他的那一眼,就像是深处深渊地狱中的人,突然就见到了一缕温暖的阳光一样。
他的身体周围是冷的,可那种冷,向导却觉得在温暖着他。
漆铎睁开眼,没有明说,向导脸上微笑有多温热,他的内心,他的身体就有多冰冷。
甚至他的心脏,漆铎感觉到跳动的频率好像在慢慢地变低。
向导眼瞳深处,掩饰住的情绪,漆铎稍微一感知,就可以窥见了。
向导用浓烈的信息素来做伪装,可以满足别的哨兵,在漆铎这个超s级的哨兵面前,向导的一切伪装都毫无意义。
向导的眼睛,是圆圆的杏眼,小鹿般清澈的眼瞳,这个时候如果流泪的话,配上他的笑脸,也是合适的。
漆铎倒是觉得向导哭出来,比他笑着好。
漆铎点头,同意向导给他做精神梳理。
重新闭上眼睛,漆铎撤开了精神屏障,向导畅通无阻地闯进了漆铎的精神图景里。
他一进去,身旁就有什么东西抚过他的手背,极其的柔軟和细腻。
向导猛地回头,看到身旁站着一头雪狼,哨兵的精神体。
它……难道喜欢自己?
向导直接就摇头了,这样堪称完美的生物怎么会喜欢自己,他根本不配。
下一秒雪狼再次靠近向导,拿蓬松的大尾巴甚至去扫过向导的脸颊,雪狼的提醒不庞大,但是它很高,四条大长腿。
和哨兵给人的感觉一样。
向导蹲了下去,蹲在了雪狼身旁,两只手伸出去,碰到雪狼毛茸茸软乎乎的毛发之前,骤然停下。
“我能抱你一下吗?”
向导向雪狼一个精神体请求着。
理论上精神体是听不懂别人的话的,可是这里的雪狼,却好像完全明白向导在说什么。
它主动走到向导的两臂之间。
向导先是一愣,随后立刻猛地抱住了雪狼。
雪狼浑身颤了一下,第一次被人类这样抱,它感到一点不适。
但是这个人类,太过脆弱了,随时会倒下的样子,雪狼不是很希望这个人类倒下。
雪狼安静站着,向导跪在地上,将整张脸都埋在了雪狼毛乎乎的白毛里面。
他肩膀颤抖起来,出口的声音是哽咽的:“谢谢你。”
向导没有抱太久,松开了雪狼的身体,雪狼扬起头,幽深锐利的眼睛注视向导,好像有点不解,时间有很多,向导可以再抱它一会。
向导揉了揉雪狼的脖子,他的手指忍不住地哆嗦。
哨兵的精神体,一点都不冷血和暴躁,主动地靠近他。
这是否意味着某个事,可是,真的可以吗?
他还可以吗?
向导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雪狼不懂人类泪水的含义,但看到人类在哭,突然张开了嘴巴,叼了一下向导的衣角。
向导哭笑着,问雪狼怎么了。
雪狼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看向导没有跟上,扭头盯着向导。
“要去哪里吗?”向导是迷茫的。
雪狼走在前面,向导跟在它身后,一人一狼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向导整个身体就猛地一震。
雪狼站在一团火焰旁边,小小的火焰,并不猛烈,但是出现的刹那,甚至还没有靠近,向导就觉得浑身感受到了那股热度。
哨兵的雪国世界里,有一团火。
向导视线模糊起来,他抬起手抹掉脸上的眼泪,但是越抹越多。
后面向导几乎是跌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跑到了那团火焰前面。
他颤抖着手,把手放在了火焰旁边。
火焰不是烫的,向导抱着一点疑惑,把手掌给放进了火焰里。
温暖,极度的温热和柔軟,那触感,向导从来没有接触过。
可是就在感知到的那一刹,向导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触碰火焰,而是在触碰哨兵的灵魂。
哨兵的灵魂宁静又温暖,向导靠近火焰,不只是手,他的整个身体都走到了火焰里。
火焰烧着他的身体,不烫,一点都不烫。
那团火焰,像是可以将向导灵魂里的痛苦和伤害都给焚烧殆尽一样。
向导蹲了下去,他将自己身体一点点给抱紧,不想离开了,他不想离开这里,不想回到外面,不想再去忍受那些痛苦。
原本过去的几年了,一千多个日夜里,他都忍受过来了。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就无法忍受。
一点都无法忍受了。
向导无声痛哭了起来。
雪狼站在火焰外面,看着里面的向导,向导的精神体也进了这个雪国世界,一只灰色的兔子,兔子耳朵是烂的,两只耳朵都残缺的。
小灰兔一转头就看到身旁站了个庞然大物,立刻骇得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起来。
恐惧万分。
雪狼趴了下去,四肢着地,连脑袋都贴着地面,轻轻伸出了爪子,去异常温柔地碰触小灰兔的身体。
小灰兔被推地身体转动了一点,庞然大物没有吞掉它,也没有折磨它,小灰兔抽搐的身体缓慢恢复一点,它扭过头朝雪狼看过去。
它好漂亮,应该是残忍冷酷的野兽,却过分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