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渺渺的脸，幸好没出什么事。
“香粉从何而来？可有查来。”
“是府里的一个丫头买的。她死活不承认有毒，只说自己是在往常买的胭脂水粉店里买的，是店里的老板亲自推荐的香粉。京城里别的官家少爷也会用。”
“我亲自审她。”封弄莲让人拿了清水洗掉手上沾的墨汁，脸上的笑容微微犯冷。
那是方渺渺从来没见过的冷笑。
方渺渺瑟缩了一下。他只听说过外面的人说哥冷面罗刹残忍暴戾，却从来没亲眼见过哥冷脸过。
哥对着他从来只有温柔笑意，殊不知哥冷起脸来竟然有这么可怕。
第16章
负责买香粉是府里的一个叫翠珠的丫环。
翠珠见了方渺渺就跪下求饶辩解：“侯爷，奴婢并不知那香粉有毒啊。请侯爷明察！”
封弄莲啜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翠珠。
“莫求他。侯爷心善口头软，我却不同了。心黑手毒，你可知道在座者为谁？”
翠珠抬起头来，和封弄莲对视了一眼。他面色苍白，有久病之态，浑身死气重重，那似笑非笑的笑容更是阴冷淬毒。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坐在轮椅上的，又能代侯爷说话，又是这样冰冷似阎罗王的，华京别无二人，唯有武安侯世子。
那个华京出了名的冷血无情病秧子。
“看样子你是知道我是谁了。”
“世、世子，我、我着实不知……”她只知自己这回恐怕无回天之术，只能尽力撇清，一问三不知。
“你以为侯爷能饶过你是不是？可惜，他饶你我却饶不得。”
翠珠吓得瘫倒在地，却咬死了自己不知道。她一路跪到方渺渺面前。方渺渺被她吓了一跳。
“侯爷，求您饶了我。”
封弄莲呵呵笑了一声，忽然让方渺渺出去。
“我出去？”方渺渺站起来不知所措，“为什么要我出去呀？”
“乖，听话。我让娇杏炖了汤，你出去吃一碗。”
方渺渺扫了眼地上的翠珠，知道哥有事要做，非要避开他，只好答应一声，出去喝汤去了。
方渺渺一出了门，封弄莲就让小厮把门关上了。
这回关门的不是石头那个呆`子，换了个脑瓜子伶俐点的。名字叫十一，家里排行十一，被父母给卖了出去。因着得罪原来的主子，被打了一顿，丢在巷子里，死活都分不出来，最后被封弄莲捡了回去。
十一功夫比不过石头，脑瓜子聪明，遭过难以后，性子沉稳许多，人也阴冷。因此院子里其实许多人挺害怕十一的。
封弄莲平时并不让他在身边伺`候。十一一般专管外边的事。今儿这情况，却是十一最适合。
阴沉的十一过去关了门。翠珠更是吓得全身发抖，这一个人跟封弄莲一样阴森森的，怪吓人。
如此房间便只剩三个人。一个坐着轮椅，一个站在一边，一个跪在地上。
“你打量你们侯爷心软，是好算计的主，专会说些浑话糊弄过去。如今你们侯爷不在，你也好老实点说实话，否则……在我这里绝没有什么好事情可以发生。”封弄莲敲了敲桌子，让十一拿出一盒香粉。
“你只以为世上只有你那种香粉不可？不如你来看看我这里的东西怎么样？”
十一取了一块猪皮，将香粉撒到猪皮上。便只见那猪皮颜色逐渐从粉`白变青便黑，接着开始逐渐溃烂，发出浓重的恶臭……
翠珠干呕着，不敢再看一眼。
“不如，你试试我这盒粉和你买来的那盒究竟哪个更好些？”
封弄莲给了十一一个眼色，十一当即走上前，抓起翠珠的手腕就要给她抹粉……
翠珠吓得嗷嗷叫，连忙道：“我都招！都招！求求世子放过奴婢。”
十一停下来。翠珠瘫软在地，额头后背全是吓出来的冷汗。她慌不迭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了。
“这盒粉是我一个表哥卖给我的。他知道我一直负责胭脂水粉的采买，他又说东西也是好货，别的官家小姐都在用的，他卖给我的价格便宜，我能拿到一半的钱。所以我才跟他买了。”
“你表哥？带我去见他。”
方渺渺正吃着汤，忽然见封弄莲推着轮椅出来，翠珠面色苍白跟在后头。
“哥，你要出去啊。我跟你一起。”他忙放下没吃完的汤。
“乖，你继续吃。哥待会儿就回来。”
“啊……”方渺渺失望地小声嘟囔了一下，“可是我想跟哥多相处相处嘛。”
封弄莲听见他的嘟囔了，却不准备松口。这些肮脏的东西，没必要摆到方渺渺眼里，脏了他的眼。
翠珠将封弄莲一路带到了一个小巷子里，指了指门口有棵梨树的院子。
“我表哥就住在这里。”
翠珠说着就去敲门，然后敲了很久都无人反应。她便有些急地回头解释：“我表哥真的住在这里，我没有骗你。”
“你去。”
十一点了点头，走到门前，飞起一脚，竟是直接将大门踹开了。
出乎翠珠意料的是，院子里却没有人。推门进去，也是乱糟糟一片，像是匆忙之间收拾东西离开的。
“怎么会这样？我表哥呢……”
“显而易见，他跑了。”
翠珠也不是笨的。稍微想了一下，就猜到他表哥是知道事情迟早有败露的可能性，因此提前跑路了。
“世子！求您饶了我，我真没想要害小侯爷啊。我就是贪了点钱，没干别的。东西都是我表哥卖给我的。”
“口说无凭。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你所谓的表哥根本就没有。”
“有的，真的有的。我表哥叫刘大富。他原本在王尚书府里做过短工，世子问问尚书府的下人就知道了。”
“你表哥在王尚书府做过事？”
“嗯！千真万确。”
“十一，你让人去查一查。查清楚了来回我。”封弄莲交代完毕，看向翠珠，“至于你……”
翠珠呼吸都停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长期窃取主人家的钱财，自然有法律来治你。”
封弄莲让人直接将翠珠送到了官府法办，之后便直接将翠珠赶出了府里。
别的人家哪有安顺侯府这般待下人宽厚，主子少，活也少，又没什么规矩。加上人家一听说翠珠曾经克扣过主人家的钱，就立刻拒绝了。翠珠找不到原来那般好的差事干，不久就随便嫁了一户性情暴躁的卖猪肉的人家。日子大不如从前。
但这是后话了。
十一的动作很快，不久就从王尚书那里查到了消息。
“我问过了。确实有这个人。一开始，王尚书府里的下人还不承认有这个人。后来我抓了一个人逼问过以后，他们才肯承认王大富在他们府里做过活。不过前不久，因为手脚不干净，已经被赶走了。”
“王尚书？”封弄莲对华京官场并没有太多了解，更别提别人家里的内院的事情，“王尚书和小侯爷岂是有仇？”
十一面上似有话要说。
“有话便说。”
“世子，小人查到一件事。或许不是王尚书和小侯爷有仇，而是王尚书家的千金和小侯爷有私仇。”
封弄莲皱着眉：“渺渺和她有什么接触过吗？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是这样的。据说王千金喜欢太子，一心想嫁进东宫。小侯爷和太子从小认识，关系非常好。好像是之前小侯爷在太子面前说过一些不好的话，使得太子对王尚书家的千金避之不及。太后说起婚事来，更是连连摇头。因而惹恼了王千金。”
十一见封弄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又补充道：“不过所谓小侯爷说过什么坏话之类的，纯属是道听途说，没有实证。谣言传着传着就越来越广了。”
“行了。我明白了。”封弄莲见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渺渺该着急了，便让十一推他回去。
路过路边的烤饼摊，便让十一买了两只饼。
“哥，你终于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
“出去给你带了饼。这家饼子很好吃的。你试试。”
方渺渺接过饼，饼还是热乎乎的。他咬了一口含糊道：“哥，你是不是特地带个饼回来为了糊弄我，不让我多问啊。”
封弄莲笑容一僵，忙否认：“没有的事。只是想问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他咬了一口饼，喷香的肉汁儿流出来，又香又辣，甚是美味，忙把饼递到封弄莲嘴边，“哥，也咬一口。真的好吃的。”
封弄莲就着他的手，只小口吃了一点，便继续说起正事。
“你跟王尚书的千金有什么过节吗？”
方渺渺疑惑地看着哥，不知道哥怎么提起这事来了。
“没有啊。她是女眷，我是外男。我们平时也没有接触的时候。只多不多是在宴会上见过几回，哦，在宫里头撞见过。她跟四公主交好，经常陪四公主在御花园里玩的。”
方渺渺说着，忽而想起一事来。
“我只知道她原来喜欢太子。我跟太子提起过，不过太子没什么意思。后来太后要给太子许亲事的时候，提起过王千金，太子主动就否了。其实太子目前对哪门亲事都不想要。尽量想拖延亲事，越晚越好。”
其实还有王尚书的千金上辈子是嫁给三皇子这件事一直让他记着。不过，这只有他知道。
“恐怕就是这件事让她恼了。人家对你可恨着呢，以为你在太子面前说了她的坏话，才使得太子对她避之不及。”
封弄莲这时候倒不隐瞒，将有毒香粉的事情和盘托出，主要是为了告诫方渺渺以后定要小心。
“啊！还有这事。”方渺渺吃惊地连饼都忘了吃了。
可是上辈子呢。
上辈子他也没跟太子指明王千金喜欢他这件事呀。上辈子他跟封赢的婚事要在几个月后了，当时王千金已经许给了三皇子。
他还是遭了毒。
方渺渺觉得除了在太子面前点破这件事以外，还有别的隐情。就是这隐情，他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外面结了仇。
“你也莫着急。以后事事要小心些，外面的东西都不许用。除非是我给你的。”
方渺渺自然无不答应。他都怕死了。
方渺渺自是做好了以后小心行`事的准备，只是他性子温顺，未必有报仇之心。世子却是典型的有仇必报。
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他岂有放过之理。礼尚往来，自然也要送一份大礼还回去。
第17章
说回那天，方渺渺托了太子将一箩筐送给贵妃的东西送过去。贵妃收到礼以后，自然是满心欢喜。
荣贵妃笑着嗔怪：“我这弟弟，傻不傻。这些东西宫里怎会没有。偏要受累送进皇宫里头。实在是个傻孩子。”
宫女心里明白，贵妃这是明贬实褒，便顺着贵妃的话夸奖。
“哎哟，娘娘，这可是小侯爷的一片心意呀。且，奴婢觉得小侯爷送来的东西确实比咱们宫里分得的东西要好些。您看这种糖果，咱们宫里头也就是之前番邦上供的贡品才有这个哩。那时咱们宫里才分得多少，还没有这个味道好呢。”
宫女正说着，忽然传来男人的洪亮声音。
“什么好东西，宫里没有呢？让朕也见识见识。”
荣贵妃忙迎了过去。众人一顿请安。
“免礼，爱妃快起来吧。”
“谢皇上。”荣贵妃起身之后嗔怪宫人：“你们怎么回事，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是朕要来悄悄看你的。和他们无关。只是朕刚进门就听到你说什么好东西来着……”
荣贵妃便道：“是臣妾的弟弟记挂我这个姐姐，送了一些东西进来。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恐怕皇上见了会失望。”
说着，她便让下人将东西一一抬了进来。皇上见都是些寻常的吃食，倒没多在意。
“你弟弟有意思。这些东西也记挂着要送到宫里来。”他忽然见到桌上还摆着一盘新鲜水润的草莓，“咦。这也是这个季节有的吗？”
此时已经春光尽，入了夏。草莓早就过了季节。
“渺渺送来的，说是世子种的。世子在家喜欢研究些花花草草五谷杂粮的。”
皇上一听，微有言辞。终究觉得这不是正经官宦子弟应该做的。这个年纪，别的官宦子弟正是读书上进积极考举的时候，如此不务正业，实属不该。
不过想到武安侯世子是个残废，既已没了仕途可能，寄情于花草树木，倒也无妨，总归不是耽于声色犬马之流。
皇上尝过以后，对味道倒是赞不绝口。
“味道倒是好极了。实在难得。”
荣贵妃立刻道：“其实渺渺原也有孝敬皇上的意思。只是终究是些山野小物，上不得台面，不好送到圣上面前。”
“他有这么心就行了。”
“哦对了，朕原本是来问你些别的事的。”皇上坐着休息了片刻，终于想起正经事了，“朕在愁太子的婚事啊。先皇后早逝，没人给他张罗，自然要朕稍微上心些。朕想着，你入宫不久，对京中未出阁的官家女眷应该有些了解。便想问问你的意见。”
“那皇上的意思呢？”
“朕的意思自然是要尽早完婚。只是并无人选，先前太后提起了一门婚事，被太子婉拒了。”
“自然太子已经婉拒，自然还是别强求的好。娶妻娶贤，况且又是配太子的，更是要品性端庄身家清白，不能草草了之……”荣贵妃一一说起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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