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的面容,他本想是避重就轻替老板遮掩,可不知道哪句话触怒了这尊大佛。
他已经彻底说不出话,利剑划破皮肉的声音折磨着他的神经。
片刻之后,他彻底失去了生气。屋内所有灵骸与鼠妖本体一同消散干净。
江宁灼把剑入鞘,握拳的手忍不住颤抖,盯着他灵骸散去的地方半天,冷漠道:“你也配?”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伴月风铃再一次被吹动时,才彻底回过神。
床上的人有了些动静把被子蹬掉,江宁灼收了沃野剑走过去一看,心下一惊。
路寒舟和衣而卧,身上的汗已经浸湿了衣衫。他口中不停喃喃道:“烫……”
“哪里烫?”
江宁灼放低声音想把他叫醒,可刚一伸手,指缝里溜进了一只手,牢牢与他十指相扣。
他整个人都被这个动作钉在原地。
路寒舟音调粘腻委屈,“师……烫……”
第26章 藏匿 “十一,再不醒,我可就咬你了。……
这是喝了酒的缘故吗?
江宁灼感觉自己攥着一团火苗,这种感觉很微妙,他明明惧火,却在这一瞬间生出了依赖,不想松手。
斩杀鼠妖的暴躁感被路寒舟撒娇似的呓语莫名被抚平了不少,他放慢了声音问:“师什么?哪里烫?”
路寒舟纤细的手指没什么力气,却拼尽尽全力扣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那些褪去的思绪被迫重新涌上心头,江宁灼皱眉,费尽力气把他们压下。提醒自己道:“清醒一点,江宁灼。”
他掀起自己的白色的衣角擦去手上溅上的鼠妖的污血,凑近了一些想听清楚路寒舟的话。
汗水淹没了路寒舟,他眉心拧在了一起,额前的碎发全都粘在了面具上,江宁灼的靠近让他的情况有所缓解,可仍并未醒来。
他似乎没有力气说话了。
这种情况其实很糟糕,这是迷惘之境,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危险全然未可知。
“十一,十一!”
江宁灼着急唤了几声,尝试渡了点灵气给他,可都不管用。就连一向冰凉的手都被路寒舟传递过的温度捂热。
见路寒舟毫无回应,他情急之下鬼使神差喊了句:“寒舟!”
这两个字似乎有什么魔力。
沉溺梦境的路寒舟就像抓住了一根稻草,“嗯……”
江宁灼的心跳瞬间不受控。
他嗯了吗?他应下了吗?这不是幻觉吧!
颅内的弦似乎一下子绷断,看着面具遮掩下那带有一丝熟悉感的嘴角,江宁灼在掌心凝了些灵力,呆滞地冲他的面具伸手。
大手覆上了那暗红色的鎏金面具,可不管使用什么办法——摘不下。
江宁灼突然想起十一曾说这面具是师尊送的。
正当他心急时,路寒舟微微转头躲开了他的手,“烫,耳朵……”
直至此刻,江宁灼才发现自己呼吸快的惊人了,而左手也在路寒舟白皙的手背上抠出了红印。
他慌里慌张道:“耳朵吗?”
如果此时江尘在场,一定又会想尽办法吐槽他们宗主手忙脚乱的模样。
江宁灼念了两遍清心咒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他的视线凝聚在了路寒舟的耳朵上,刺蘼花炼成的耳坠在月光下流光溢彩,衬得耳朵更红了。
十一曾经趁他熟睡时化成猫咪狠狠拍过他的脸,那他现在捏一下他的耳垂,应该不过分吧。
这叫有来有往。
有了这样的心理建设,江宁灼伸手就拂开了他耳边的碎发,温凉的指尖捏上了那红透的耳垂。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一捏让路寒舟妖身的兔耳耸了耸,整张脸都往江宁灼手上蹭,贪那点凉。
他现在就像一只八爪鱼,浑身上下缠着江宁灼。
伴月风铃再一次响起,江宁灼这次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铃响的时间间隔不同了。
屋内一扇窗未开,却划过了几道清凉的风,参杂着一股胭脂俗粉的味道。
路寒舟嘴里呢喃不断,最后说了一句,“疼……”
刚才注意力全集中在环境,江宁灼全然不知自己手上使了多大的力气,等回过神来,路寒舟已经疼的皱眉。
“对不起。”
他轻轻揉了揉,下意识想起了十一上次说的“吹一吹就不疼了”,俯身就靠近了他的耳朵。
路寒舟被困梦魇,感觉到一股凉风在耳边划过,不自觉的就伸手用力去推。
温热的呼吸全打在了江宁灼的耳廓上,顺着接触点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他此时整个人俯身悬空在路寒舟身上,整个人被推得好脾气消失了一瞬,“啧”了一声。
垂眸盯着路寒舟的嘴角,瞳孔微动,沉声威胁道:“十一,再不醒,我可就咬你了。”
他在迷惘之境中幻化出的妖身是狼,撕咬是狼的天性,更何况是面临一个昏迷不醒的小白兔呢?
可话音刚落,一股刺骨的寒凉杀意就从江宁灼的脊背爬上。
江宁灼从日落踏进这狐妖忆阁起就开始处处不爽了,前有鼠妖不识时务,后又有这个藏在阴沟里的人窥探打断,让他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
沃野剑“嗡”的一声应声而出,顺着整个房间的中间狠狠划过!
那是每个房间覆咒的墙砌,用来隔绝外界的吵闹,现下统统被这一剑破坏。
可预料中的喧哗声并没有涌进来,反而比之前还要寂静。
江宁灼起身出门朝楼下看去,人来人往的狐妖忆阁此时空空如也。一楼的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和落叶,大门敞着,可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繁华一去不返,那正中央的云幕倒是还立在那里。只不过一片暗淡,没有任何内容显露。
灵力铺散而开。
可除了隔壁房间昏头大睡的百折坤兽还有昏迷不醒的小白兔,江宁灼没有在这栋楼感觉到任何其他存在。
狐妖忆阁不分白昼,能幻化出如此落寞的景象还能藏身其中的,除了那位掌柜应该就没有别人了。
看谁能忍。
江宁灼装作不知,回到房间关上门重新坐在了路寒舟旁边。
他重新握起了路寒舟的手。
可正当打算恢复刚才的十指相扣时,床上的人骤然睁开了眼。
那对泛着暗红的瞳孔森然,目光僵硬地移动到了江宁灼抬着的手上,显然是在询问。
江宁灼没想到他会醒,此时动作有些尴尬,他只好轻轻将路寒舟的手放下,转移话题道:“十一,你醒了啊。”
路寒舟刚从那种窒息的濒死感中缓过神,他感觉刚才有一股温润的力量出现在他耳边。
要不是梦中及时出现的那句“寒舟”,他可能真的会被“路寒舟”掐死吧。
看他目光温顺下来,江宁灼插空解释道:“其实刚才我没有……”
话到一半,路寒舟从床上直勾勾坐起,瞬间拉近了与江宁灼的距离,脸都快搭在了他肩膀上。
江宁灼唇上落下一根手指,带着一点点高温。
“嘘。”路寒舟靠近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有、妖、气。”
某位长着狼耳的封宗宗主,遇事从容不乱的正派高岭之花,就这么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浑身僵硬。
路寒舟作为挽香阁阁主,天下各路妖魔早就见怪不怪。也许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们的灵力暂时失去被感知的可能,可那股妖味儿是刻在骨子里的,永远消磨不掉的。
他继续在江宁灼耳边轻轻嗅了嗅,确认自己的判断,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腰上慢慢盘上了一只狼爪。
就在那手要落下时,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
一股腥风溜了进来。
第27章 忆涌 思思念念无朝暮,竹马一去不复归……
月光斑驳不均地透过隔窗打在地上,无风自动摇摇曳曳,透出一股惨淡。
走廊末端拐弯处流出了一缕青烟,一杆铜锈遍布的烟枪被一只肤若凝脂的手捏着先探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开一声偷笑。
这股风的味道堪称复杂,腐败的气息混杂着胭脂俗粉,其中还有一缕若隐若现的狐臭。
路寒舟架在江宁灼肩上的脸被扑了满面,嫌弃地咳了一声后一股脑站起来施了净身诀去汗并死死盯着门口。
他发现了那个妩媚的身影。
整座楼了无生气,又名唤狐妖忆阁,他大概猜到了来的是什么人。
“是狐妖。”江宁灼咬牙切齿,目的落空的手收到了背后。
这语气里的仇视让路寒舟一挑眉,调侃道:“多大仇啊。”
指间顺带溜出了一丝灵力,钻入了百折和坤兽的房间。
江宁灼不言,眼看那身影越飘越近,起身挡在了路寒舟身前。
青烟顺着地板卷进了房间,一个少年身量的狐妖出现在了门前,紫纱拢衣,瞳孔泛绿,一双狐耳尖端印着浅浅的红色。
一看就是个心肠坏到极致的妖物。
他悬浮在门前,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吐出了一口烟。
飘忽的视线停在了站在江宁灼身后露出一点点眼睛的路寒舟身上。
声音尖锐得仿佛用指甲刮在铁板上,“你说我那鼠小二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因为他一句话,就要了他的命呢。”
路寒舟被那狭长的狐狸眼盯的难受,往后退了一小步问:“你把那鼠妖给杀了?”
“嗯。”江宁灼祭出沃野剑,悬浮在房间中央。
反正那鼠妖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说话猖獗,留着反倒闹心。
“你看看这偏心。”狐妖故作一副埋怨的表情,“回话都先挑别人的。”
路寒舟注意到了他怀中抱着本牛皮封页的书,修长艳红的指甲下正好遮住的是“溯录”二字。
这就是他要在狐妖忆阁寻找的东西!
江宁灼并不想也没有心情多与这邪祟多说,两指并拢后就召沃野剑呼啸而过!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
沃野剑破风而去,偏偏在靠近狐妖时打了个弯,绕了过去。
毫发无损的狐妖踏进了大门,笑得越发猖狂,“也不看看来的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我狐妖的地盘。”
路寒舟尝试把之前化形的折扇充当临时武器,可结果也无济于事。两个人的灵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限制,竟是伤不得这狐妖半分。
“是那个金纹的原因!”
江宁灼回忆起了进狐妖忆阁时门框上一闪而过的金纹。
起初他还只当是什么保护措施,可从种种不对劲来看,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什么金纹?”
路寒舟当时醉醺醺的,什么都没看到。
“还挺聪明嘛。”狐妖用指甲敲了敲书,“金纹的影响已经深入你们灵海了,灵力受限是事小了,被我狐妖忆阁勾起的回忆怕是更让人痛苦万分吧?”
江宁灼难眠自然无法入梦,可路寒舟确是深受其害差点丧命。如果说狐妖能侵占干扰别人的记忆,那必须得防备了。
狐妖看着灵力钻入灵海清理的江宁灼,道:“不用费力了,伴月风铃响了八次,次次都催动着金纹往灵海更深处游去。”
“你们的记忆已经被我摸了个遍,现在都是案板上待宰的小羔羊。”最后三个字他加重了力道一字一顿,强调着自己的优势。
语气在二人的怒意中越发居高临下,“不如我就把你们的记忆拿走?写在我这溯录上流芳千古,也免得你们再遭折磨,岂不是两全其美?我就当做好事了。”
话毕他抱起溯录狠狠一吸后传来一声喟叹,似乎在享受什么上好的美食。
江宁灼面无表情地宣判:“狐妖忆阁掌柜,以窥视他人记忆为乐,剥夺他人回忆为食。该杀。”
路寒舟嗤笑着火上浇油:“偷看别人记忆这种下三滥的事都干得出来,怪不得相由心生。”
“你!”狐妖被戳中痛点,一双狐狸眼吊的老高。
可还没等他做什么,身后就“嗷呜”一声虎啸袭来!
坤兽应声而来,粉色肉垫的大爪从背后一个飞扑将狐妖狠狠地怼在了地上。
百折随后喊道:“阁主!我们来了!”
他们一人一虎早在一旁观察这个狐妖好久了,只不过一直没寻到个机会攻击。
狐妖被坤兽摁在地上狼狈不堪表情痛苦万分,可还没等坤兽撕咬的大嘴张开,他就“嘭”地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
坤兽踩了个踉跄。
沃野剑及时划过那缕青烟,可也扑了一场空。
空气中传来狐妖诡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在我狐妖忆阁还想造次吗,好好与你们说话不听,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来无影去无踪,有的是办法将这群人困死在这里。
一股骇人的妖味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江宁灼那股燥热感重新翻涌而上,痛苦的回忆瞬间淹没了他的神经。
路寒舟当即扶住了他,担心道:“怎么了这是!”
江宁灼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被几根钢钉钻入一般的痛,导致他不得不抱头蹲在地上。
他尽量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说:“抓住他的本体。”
刚才灵力散播而去,其实也并非毫无收获。这狐妖忆阁由这狐妖掌管支撑,他被坤兽制服的一瞬间,周围的灵力明显出现了波动。
路寒舟不惜扯出一根灵神钻墙入缝,可就是没有寻到他的本体。妖味冲鼻,那点经验也丝毫派不上用场。
渐渐地,他的头也开始不受控的痛。
尖锐的狐狸叫声将他们裹挟,正当路寒舟颅内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