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纰漏,臣便是万死,也无颜面对先皇!”
谢恩话里话外就差明着指着楚黎的鼻子说他肆意妄为不顾后果,若是出了差错,楚黎万死难辞其昝!
楚黎自然听的清楚,明白他什么意思,他也并未动怒,而是慢条斯理的看着谢恩,眼神带着冷漠之色:“爱卿此言差矣。宗室与朕一脉相承,亦是皇家血脉,怎能说是寻常孩童?更何况朕也说了,能者居之,自然不会将这万里江山随意交付。必是慎重至极。就算如爱卿所言,万一出了纰漏,那百年之后,也自是朕下去给列祖列宗赔罪受刑,轮不到爱卿无颜面对先皇。”
楚黎也明着告诉他:就算出了差错,又关你屁事!
谢恩气的脸色铁青,吭哧吭哧的,众人生怕他一个不甚,再气昏过去。
不过好在谢恩的身子不错,虽然气的直打哆嗦,好在没晕死过去,晈着牙道:“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应当以社稷为重,儿女私情为轻,您这般......这般肆意,如何安定江山,稳固民心!如何让四夷俯首称臣!”
楚黎坐起身子,眼神森冷,语气寒冰:“谢卿,朕十五登基到如今七年。短短七年,你怕不是已经忘了当初是何等的内忧外患吧?当初北狄西戎联合进犯!东夷南蛮的不臣之心更是昭然若揭,是谁平定的四夷!北方大寒、西边儿大旱,南边儿洪涝,又是谁赈灾救民!朕敢对着列祖列宗说:朕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一点儿徇私枉法!没有一点儿自私自利!你是如何有脸来说朕没有以社稷为重?朕将江山视为儿戏的?”
谢恩脸色涨得通红,“皇上,臣绝没有要否认您的功绩的意思,但子嗣之事事关我朝千秋万载,决不可就这么轻易的下决定啊!而且……而且男女之情阴阳调和自古来之,皇上……皇上……断袖之情世俗不容,微臣恳请您不要一意孤行啊!”
楚黎被他这番话气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体会道,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告诉他:世俗不容,让他不要一意孤行!
一句世俗不容,就将他们二人之间尽数否决了。且不说楚黎偏执强势的性子,就是寻常人,也接受不了的。
楚黎甚至连嗤笑都欠奉了,从龙椅上站起来,双手撑在跟前的龙案上,微微探出身子,十二关琉冕微微遮住他锋利的眉眼,“一意孤行?那朕且告诉你......什么叫一意孤行!”
“传朕旨意,着内务府清点后宫,上至嫔妃下至秀女,尽数遣散出宫!若有想再嫁人的,便赏一封厚重嫁妆!若不愿嫁人的,也有厚重补偿!五日内!将后宫给朕遣散干净!一个不留!”
此话一处,满座晔然,谁都没想到,楚黎竟然肆意妄为道遣散了整个后宫!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只为了个男人?众人甚至都不敢相信以楚黎冷酷漠然的性子能为了一个人做出遣散后宫的事情来!
甚至是不愿相信!
“请皇上收回成命啊......”惊骇过后,所有王公大臣全部跪下,匍匐在地,异口同声道。
楚黎直起身子,背着手,脸上没有一丝后悔之色,有的之后无畏和张狂的肆意:“圣旨既下,断无篡改的可能!朕一言九鼎,成命是收不回来了!众大人还是尽早回家做准备吧,准备迎接返家的姑娘。”说完,睨了众人一眼,不顾众人的挽留,甩袖离幵。
赵甘棠漠着一张脸,高声喊道:“退朝~~~”然后就朝楚黎追去了。
楚黎才不管自己扔下了个多大的炸弹。反正他自己痛快了就行。如今坐着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可不是委曲求全憋屈自己的。自小吃的苦数也数不清,现在都当皇帝了,他定是不会让自己难受的。
如今,不想让难受的,除了自己,又加了一个人。季也,他的季也。
是的,他的季也,季也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季也会跟他携手写完这一辈子。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奢求过什么,也没对什么产生过执念,到如今二十余年,第一次让他产生执念的,是一个人。一个被送上自己的床,意图换取荣华的人。
却在不知什么时候,换走了他的心。
他应该是倾慕他的。楚黎告诉自己。否则若不是倾慕季也,他怎么会做出那些护短的事情,又怎么会紧张疼惜他的身子?更在他说要走的时候气闷不已,差点儿把自己气背过去,都不舍得对他发火。
朕倾慕季也,我爱他。楚黎心里默默思忖着,将手覆在胸口,细细感受这这股迟来的酸甜软柔的感觉。
那种恨不得将心掏出来奉给他的冲动甚至让他有些害怕。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对季也的感情竟然这么/木。
他想一辈子抓着他的手不放开。
楚黎迫切的想要见季也,下了朝,朝服都还没换,脚步比寻常快了不少的朝着清河殿偏殿而去。以至于赵甘棠在后面几乎是小跑着追上来的。
今日天气不错,季也正靠在窗下的贵妇榻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庭院里摆着的大缸中养的荷花。
荷花有人精细的养着,比苏琬约院儿里的好了不知道多少,这时候正是白天,荷花有些闭合,但并不妨碍什么,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让人有种心头舒畅的感觉。
“参见皇上。”门口传来太监行礼的声音。季也收回目光,朝门口望去。楚黎刚转到里间,就看到季也正眼中含笑的看着自己。本就酥软的心乍然就化成了一滩春水。
楚黎想也不想,大步上前,一把将季也抱在怀里。
季也一时不备,被楚黎紧紧的抱着动弹不得。见挣扎不开,便没再挣扎,而是笑着将手放在楚黎的背后,回抱着他:“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若是方便,可否跟我说说。”
楚黎将头往季也的肩头埋了埋,半晌后,闷闷的声音从季也的肩头传来,“朕将后宫尽数遣散了。”
季也身子一僵,潜意识不愿往自己身上想。他的脸色有些僵,扯了扯嘴角,“皇上....此举有些任性了......宫中众多嫔妃,尽数遣散有多繁琐暂且不说。皇上您将他们都遣散出宫,您叫她们该何去何从?”
楚黎见季也只是这个反应,顿时就不高兴了,放开季也,在他耳朵上带着力道的捏了捏,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思惦记她们?前几天是谁跟朕嚷嚷,说怕她们吃了你?如今朕把他们都遣散了,你倒好,还做上好人了。感情坏人都让朕来当了是吧?”
季也抿了抿嘴唇没说话。楚黎见状心就软了,又捏了捏他的耳朵,没再说他,“放心吧,朕都安排好了,想嫁人的朕给嫁妆,不想嫁人的,朕给银子。她们能被选中留在宫里,个个长得都还行,朕又没碰她们,不愁嫁,劳不到你费心。”
见楚黎这么说,季也就没再多问什么,似是逃避一般,什么都没问。没问楚黎为什么遣散后宫,更没问楚黎遣散后宫以后怎么办,是重新选秀纳妃,还是......这些问题摆在他的面前,让他措不及防的下意识逃避。他不想知道结果,也害怕知道结果。
他怕自己痴心妄想,也怕结果承担不起。
但楚黎那里会给他逃避的机会,双手捧着他的脸,半强迫似得与自己对视,“你知道朕为什么要遣散后宫吗?”
季也的眼神下意识的逃离,“我......我不想知道。”
“因为你!”楚黎不大的声音在他耳边炸起。将季也炸楞在当场,“你......你莫要......莫要诓我,你都说过......我不配。”他罕见的说话磕巴起来。
“对不住。”三个字又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起,季也大睁着眼睛看着楚黎,“你……你……你说……你说……”
“恩,朕说对不住,当初不明白自己的心,所以一时口不择言,并非真心实意的,你莫要放在心上。”楚黎摸着季也的脸,一举一动间带着无尽的柔情似水。“朕明白你的为难,知道你的苦楚。朕想体谅你,所以朕遣散了后宫。朕想给你一条安稳的通天大道,让你不再受任何的威胁的,同朕一起往下走。”
“朕宁愿遣散整个后宫,都不可能放你出宫的。”楚黎捏着季也的手,表情郑重不似玩笑。
“你......”季也难得的慌乱,“你不用......我......你......”他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楚黎轻轻的亲了亲他的嘴角,眉眼含笑,柔声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看着,看以后,朕一定好好待你。”
季也下示意的点了点头。楚黎顿时就笑开了,抱着季也,再度拥他入怀。“颜如......朕心悦你......不管你心不心悦朕,你都不能从朕身边逃开,朕不会放你逃开......”季也心头慌乱一时根本平复不下来,被楚黎抱着好半晌不知该如何做,许久,才动了动僵硬的手臂,迟疑着放在了楚黎的背上。
他愿意赌一把,赌楚黎值得。
他一直以为楚黎不喜欢他,且他们二人之间重重阻碍。妻妾、子嗣便是最大的问题。
如今楚黎遣散了后宫,便是表明了他的立场。楚黎坚定的朝自己走了一步,那他也愿意朝楚黎靠近一些。
他想赌一把,赌一把自己没看错人,赌楚黎不会让他失望。
他历经生死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睁眼看到的便是楚黎。维护他保护他给他撑腰的人也是楚黎。
他在楚黎眼中看到了自己。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愿意相信楚黎。
楚黎得到季也的回应时,眼中满满的都是惊喜,他没想到,没想到季也对他也是有情的。
他们二人......是双向的奔赴。
心情飞扬的畅快,楚黎脸上的笑再也压不住了,那是发自内心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愉悦。
季也心里也是酸酸甜甜的,经历诸多种种,就在以为他们迟早分道扬镳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了。
跨越了时代,跨越了身份,跨越了性别。两个男人,找到了彼此一生的挚爱。
楚黎拉着季也的手,如同小鸡啄米一样,连续亲着他。
赵甘棠进来的时候不敢也不忍直视楚黎这傻乎乎的动作,低着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儿,“皇上。”
楚黎蹙了蹙眉,闪过一道不满,“何事儿?”
赵甘棠听出他语气里的郁结,不想当替罪羊,直接道:“谢大人跪在御书房,求见皇上。”
第36章 (疯批狗皇帝)
谢恩打的什么主意,楚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搭理都懒得搭理他,“告诉他朕没空。”
赵甘棠悄悄的看了季也一样,为难道:“皇上......要么您去看看吧,谢大人说......说见不到您,他就不起来......”楚黎冷笑,“威胁朕?那且让他跪着吧。”
季也蹙了蹙眉,脑筋转了几下,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轻吐了口气,低声道:“皇上您还是去看看吧,这么一直跪着,总不是事儿。御书房人来人往的......影响不好。”
楚黎闻言,一脸的不耐,不过到底没再多说什么,没好气的瞪了赵甘棠一样,摸了摸季也的脸,起身走了。
赵甘棠苦笑,满心无辜,却不敢多说,只得顶着楚黎的冷眼,屁颠屁颠儿的跟在楚黎的身后。
御书房前,青石砖工整的铺在地上,整洁又肃穆,莫名有种庄严伟岸的感觉。谢恩顶着花白的头发,顶着刺目的骄阳,绷着一张脸,挺直了身子跪在御书房前。
他身后,几位督察员的官员与他一同跪在一起。
楚黎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幅模样。楚黎气笑了,上前,并未劝慰,而是道:“怎么,诸位大人是在威胁朕吗?”
谢恩抬头看向楚黎,带着文人固有的顽固和执拗,他并没有否认楚黎的话,语气带着刚硬:“臣等,请皇上收回成命!”
话音落地,他身后几个人跟着一起跪地磕头,同时高呼:“请皇上收回成命!”
楚黎脸上没有怒色,冷着一张脸,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情绪,“谢大人,你身为督察员御史,公然做出此等伤及朝廷颜面的事,你不觉得羞愧吗?”
这么公开跟皇帝叫板,若是传入民间,难免伤及皇帝及朝廷的威严和颜面。
然而谢恩已经顾不得会不会伤及谁的颜面了。他只知道,楚黎要断了楚家的根儿,身为人臣,他如何能看着楚黎这么肆意妄为?他左右不了楚黎的决定,就只有这样做了。
谢恩什么都没说,但是楚黎看出他跪拜间的举动带了愧疚和无奈。
楚黎理解谢恩,却不认同。他与季也之间,也不需要任何人赞同和理解。
楚黎淡淡的看着这些人:“言官不已谏言获罪,朕不会拿你们如何。但不要觉得这样做就能威胁到朕。你们若是想跪,便跪,朕不揽着。但你们......也拦不住朕。”
说完,楚黎也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了,反正也说不同,与其浪费口舌,不如回去暍两杯茶呢,所以转身就走了。
谢恩高呼:“皇上,微臣恳求您收回成命啊!您如此一意孤行肆意随心,若是将这万里江山葬送了,如何再见列祖列宗啊!”
楚黎头都没会,不带情绪的话飘来:“朕如何见列祖列宗就不劳谢大人费心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朕是断然不会收回自己说的话的。谢大人与其跪在这儿威胁朕妄图篡改旨意,不如去宗室转转,看看哪个孩子有经纬之才。”
谢恩浑身都在抖,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皇上!您......”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楚黎就没了身影。宫中内侍人来人往,顾忌着自己的脸面,谢恩到底还是没做出大喊大叫的事情来。
楚黎说话算数,谢恩要跪,他就足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