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不自然转开脸,上次来梅园,他还是以楚珩情人的身份。
身边厉海天碰了碰他手臂,大咧咧笑道:“这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吗,我倒是想出来跟大家见见面,可家里有要照顾的人,我得先顾好他们。”
遥想不久前,楚珩还以苏清所有权的主人姿态揍了他一顿,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
现在他成苏清的保护人了,责任感爆棚。
厉海天一张俊美硬汉脸,却如铁汉柔情似的,温柔地拍了拍怀里的顾小细后背,小丫头坐车久了已经困得快睡着了。
秦炽见状不适,更别提在场的诸位怎么被膈应得反胃。
这个厉海天判若两人了啊!
怕不是故意把苏清他们带出来秀的!
屋内人中,唯有楚珩岿然不动,薄唇轻唇:“厉总真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他握着杯壁的手背青筋分明,指节突出:“难得出来,可要在这多玩会。”
厉海天恍然不觉他深意似的,脸皮不红地应承下。
傅莹莹笑呵呵上来:“既然楚爷说的对,厉总今天一定要多喝一杯,苏清也是。”
苏清还记得他当日起哄,要他给楚珩代酒的事,眼皮跳了跳:“厉海天,把小细给我吧。”
他自然不会真听傅莹莹的话留下,有这功夫陪他们唇枪舌剑打机锋,还不如带顾小细回屋睡觉。
他也累了。
傅莹莹却没眼色似的:“哎秦炽,你看这孩子怪可爱的。”
顾小细好像感知到有怪蜀黍伸出爪子碰她,闭着眼往厉海天怀里缩了缩。
厉海天长臂一揽,躲过傅莹莹魔爪:“没事,她重,我抱着就好,别累着你。”
跟苏清说完,厉海天直接跟其他人告辞离开。
屋里一阵安静,目送他俩的身影渐渐远去许久还是沉寂。
今天的梅园,飘荡着莫名的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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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还是接过了顾小细抱在怀里,边走边让厉海天带路。
厉海天摸出预订的房间门卡,身后还能感受到一波针刺似的视线。
可他和苏清关心的点都不在这了。
“你觉得昨天微博上爆料的那个要追求苏兮的大少,是一直跟她有联系的人吗?”
苏清摇摇头等他开门:“不太可能,她还要利用和你的分手反向宣传一波,这阵子估计都要保持被抛弃的可怜人设,不会让别人坏了她的好事。”
要是,那个男的也太不靠谱了。
厉海天想到这几天的渣男热搜,心梗。
苏兮答应取消订婚时趁机跟他说了一堆条件,包括脱离现在的经纪公司,创办自己的工作室,已经完全不受他管辖。
而面对他这个前老板,苏兮也是要求她的团队毫不客气再利用一把营销,羊毛能薅就薅。
“她能搭上桥的人就这么点,估计都在我们身后那帮人中了。”厉海天不太想提起楚珩。
“我觉得还是得从你身边的人入手,”苏清也往后看了眼,“你以前,哦不,他以前的朋友都是什么人?”
厉海天摸着下巴推开门:“我确实该想想了,我以前的朋友圈都是些什么垃圾。”
以前他打交道的都是差不多阶级的人,就像大腹便便的中老年老总,洗个桑拿都得先问过家里人。
现在社交阶层坐火箭提高了,可一个秦炽还是他来之后交好的。
之前的人一无所知。
看来这得问霍真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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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的人逐渐散去,像是十分会看场合的人,各自寻了借口,留下楚珩和秦炽,傅莹莹已喝得酩酊大醉。
秦炽毫不犹豫丢下傅莹莹,坐到楚珩身旁。
男人刺骨的寒意似乎要将人冻伤。
那种天生的疏离淡漠,好像一道冰墙隔开旁人的接近。
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又在明晃晃宣告凡夫俗子生人勿近。
秦炽自觉跟楚珩是没话可说的,两个都冷冰冰的人合不到哪里去。
楚珩看着外表比他温和好相处,实际上比谁都目中无人的冷漠。
难得有个人走进他心里,现在又闹成这样。
楚珩本来还掩饰的面具都不屑戴了。
秦炽慢慢品着一杯茶,他坐过来与其说是找人说话,不如说只是想躲开傅莹莹那身酒气。
不过坐了一会,好像又找到了话题能聊。
难得他们有点相似之处。
——他们都想驯服一个人。
“楚爷这般有耐心的定力,倒是令人钦佩,只是这小兽能自己跳到笼子里吗。”
楚珩支额靠坐椅背,盯着一个方向的动作半晌静止,手指在交叠的修长双腿上轻点:“秦先生爱好狩猎吗。”
“略有兴趣。”
“那么秦先生应该知道,狩猎时最重要的不是猎物,而是竞争对手。”
楚珩侧望而来,唇角含笑,目光却一丝轻蔑的冷意:“你觉得他够格吗。”
秦炽举杯嘴角勾了勾。
“我会让他重新爱上我。”楚珩淡笑着,男性的勾人荷尔蒙一瞬间四溢。
那双墨玉似的黑眸仿佛氤氲着曾经的情意,说着动听的蜜语,任谁见了都要心动,听了都要颅内高.潮。
“然后再将他踢掉?楚爷好雅兴。”
楚珩不置可否,秦炽敬了他一杯。
作为一个猎手,将自己置于被动的劣势,何其可笑。
楚珩不是不知,只是以前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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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不要, 我不要大叔陪,我要清清跟我一起睡!”
小孩子的脸,五月的天。
顾小细就是八月的暴雨,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眼泪说流就流。
厉海天被她闹得头痛, 板下脸凶她:“饭也陪你吃了,玩也陪你玩了, 现在赶快躺下睡觉, 不准再缠着阿清!”
苏清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还穿着鱼片擦头发:“怎么了小细, 你还不睡吗?”
顾小细也就趁他洗澡不在的时候胡搅蛮缠一会, 这会他一开口, 立马乖巧状躺下,还自己盖好了小被子:“不,我就要睡觉啦, 都是这个大叔一直吵窝。”
苏清自动忽略后半句,毫不吝啬表扬:“你乖乖的, 明天我们再带你去游乐园玩。”
“嗯!”顾小细应得甜甜的,只是等苏清一转身看不到了, 就冲厉海天做鬼脸。
她这当苏清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心计一直玩得很溜。
厉海天也不知道在她那吃瘪过多少次了, 如今依然无可奈何,心累叹气。
苏清带上房门出来, 瞅着他莞尔:“难为你了,厉海天, 请别介意,她使的所有心计大都是她这个年龄保护自己的手段。当然,如果她做的过分了, 我一定先教育她,好吗。”
身边人刚洗过澡的气息清冽好闻,话语轻柔柔的,清秀的面庞正是自己梦想情人的样子,厉海天老脸不禁一红:“我个大老爷们,还会跟个小女娃计较。”
他还以为苏清没有发现,原来一直把他看在眼里。
顾小细虽然有挑软柿子的嫌疑,但她小小年纪,实无其他恶意。
苏清知道她没有安全感,才总是作怪引起他们关注。
不过也是厉海天老实。
苏清抿唇又笑了一会。
厉海天余光瞟到他眼睛笑得月牙似的弯弯,心脏砰砰直跳。
“我还是留下再陪她一会,等会就回自己房间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欸?哎,好。”
厉海天看着苏清又推开门进去,嘴里嘟嘟囔囔出来,小屁孩,这么大人了跟他争宠!
算了,他绝不是羡慕顾小细有苏清哄睡觉。
顾小细到底是女孩子,苏清肯定不能跟她一个房间。
要是顾长君也跟来就好了,能分担一下被顾小细捉弄的火力。
可惜刘老头说他这个状况不能到人多的地方,怕受刺.激。
苏清看他跟老爷子一起生活挺自在,也就没带他出来。
厉海天漫无目的转悠,说是休息,其实时间还早。
梅园的茶厅还坐着不少人。
九十点根本是还能开paty的时间。
厉海天一出现,吸引了一拨人围过来。
无论厉海天怎么嫌弃原身给他带来的麻烦,原身确实是在江城市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有人大着胆子开他玩笑:“厉总,这是被小情人嫌弃赶下床了吗?”
他们刚刚并肩回房的样子被众人看在眼里,都以为春宵一刻值千金,厉海天今晚没空再出来呢。
众人不必言说的暧.昧视线聚在身上,厉海天抬眼往四周看了看,秦炽那一圈还簇拥着一个男人。
不知怎的,看楚珩那张万年不变的从容不迫脸,他就不爽。
一时恶向胆边生,他小心思作祟,让他顺着其他人的话应了一声:“是啊,真是让人头疼。”
让他头疼的是个黄毛小丫头顾小细啊!
众人不知,众人起哄,发出语调拖得长长的“哦~”
厉海天成功如芒在背。
背后好似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戳穿了他,不寒而栗。
有人凑过来,讨好似笑道:“厉总,既然你不要原来那个女明星了,给我呗?”
厉海天懒洋洋掀掀眼皮,瞥他眼:“你有本事就自己追去,人有自己的想法。”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个二代夸张而轻蔑的神情,“不过是个玩物。”
围观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反应。
厉海天知道他们不是针对自己,他们轻蔑的态度是对苏兮在内的很多人。
他跟这些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论尊重女性或者说尊重人方面,厉海天甩他们一条街。
茶厅的人莫名其妙,看着厉海天突然耍脸子走了。
倒也不妨碍夜间的愉悦时光继续,说说笑笑不久,他们看到厉海天又出来了。
不过还带着个人。
梅园的服务生在前头带路,厉海天用他的外套包着他那个小情人,紧紧揽在怀里,穿过走廊,护送进了另一个房间。
走廊清幽的光线下,那个青年绝佳姿容却一脸疲惫倦容,小脸苍白如纸,身形裹在外套里越发显得瘦削而弱不禁风。
厉海天护着他跟护着什么绝世珍宝似的,连跟他们寒暄几句的空隙都没有,目不斜视便进屋了。
茶厅一阵喧哗。
“什么情况,我好像闻到一股焦味!”醉酒趴在吧台的傅莹莹猛地抬头张望。
秦炽招手叫来服务生问话。
“十分抱歉,因为我们的失误,让一位客人睡觉时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导致房间着火,我们已经熄灭,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安全隐患。”
梅园的顾客非富即贵,自然更是上帝,有问题也都是梅园方面的错误。
秦炽抬手示意服务生离开,看向身侧的楚珩。
姿态优雅从容的男人一杯接一杯喝茶,看似无动于衷。
秦炽看着,那气息却已阴寒。
-
苏清披着毯子,呆愣愣地坐在床头,厉海天叫了几声他才回神。
“你先在我房间里睡一晚,我在外面沙发上躺一会。”
厉海天给他调好房间的灯光,没有全部关灯。
苏清做了心理调节后,好像神经越发敏感,怕黑的症状也没好转,还加深了似的,刚睡觉还做噩梦,不小心点燃了房间。
所幸人没事,厉海天依旧被吓个半死。
厉海天准备整夜守着苏清,让他睡个安心的觉。
苏清自然不同意。
厉海天却态度强硬:“你守着顾小细,我守着你,不用再跟我客气了。”
苏清怔怔松神,钻进被子里。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确实没有刚才独处的心理压力那么大。
苏清稍稍缓和气息。
刚刚做的噩梦简直阴森可怖。
他努力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不要再回想,可是噩梦还是如影随形。
房间虽然明亮,可是床下、窗口、厉海天的背后,整个梅园都是黑暗的,无形的鬼魅好像就藏在其中,随时要跳出来。
没人能忍受孤寂的黑暗夜晚。
很多时候人都是自己吓自己,苏清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控制不住。
他将整个被子拉到头顶,不让自己想,不让自己看,却好像把自己逼得越难受。
房间里好似多出一道陌生的呼吸,他僵硬的身体仿佛被人紧盯着,不敢动一下怕被发现。
他记得被原来那个厉海天绑架时,被喂了药带去某个地方。
意识就是这样昏昏噩噩,身体如货物般摆在地上被人打量。
他想看清那几个人是谁,眼皮却沉重地睁不开,依稀只看到几双鞋,再往上是几张冰冷的面具。
萦绕在身边的,是陌生的呼吸和对他的交谈。
随后他很快就被厉海天带走了,可这个场景却一直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即使曾经迫于压力忘记了,他相信自己也一定会全部记起。
到那时他一定会有直面这一切的勇气。
苏清倏的掀开被子,睁开眼。
窗外,灯光大亮。
恍惚竟令他以为天亮了。
另一个套房榻榻米上,傅莹莹翻来覆去,被外面走廊和窗外庭院照进来的灯光折磨得睡不着觉:“救命,这灯要亮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