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来说,失去一个孩子,比什么都痛苦。
李初尧捏住苏御的指尖,轻轻摩挲。
鸿书麻木着一张脸,只当自己耳聋目瞎。
正当他准备先行告退时,却听李初尧问:“窈遇的事情,暂时全部交由你抉择,有问题吗?”
鸿书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问:“不是主子您是老板吗?”
李初尧摇了摇头,想了想说:“明日我同你去看看窈遇的情况,如果没多大问题,我会叮嘱莫一加大产量,随后送到邺城。”
“主子你要回邺城?”
苏御同样疑惑,现在回邺城,无疑是让李家先察觉,若是李家看上了窈遇的配方,估计会逼着李初尧交出来,指不定还会在背后使绊子。
何况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了,到时候事情一大堆,连过个安稳新年的机会都没有。
苏御也有私心,这是他和李初尧第一次一起过年,不想被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
李初尧摇了摇头,“我并不打算回邺城,需要有人帮我们在邺城站稳脚跟,等顺利过完年,我们再回去。”
苏御立马懂了,李初尧这是打算乘李家乱的时候,掀起一股风浪,等李家反应过来时,窈遇作为新贵,即使不是老字号,也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毕竟李家作为龙头,无论是势力还是规模都比窈遇强,不怕生意不好,就怕强强联合打压。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夫君打算怎么做?”
“扣扣扣”响了三声,伽衣从外面进来,将手上的小暖炉,放到苏御手上,冲李初尧喊了一声:“主子。”
李初尧点点头,示意她先出去。
伽衣再次离开。
苏御抱着小暖炉有些反应不过来。
鸿书被塞了一嘴狗粮,此刻非常想同伽衣一块离开,或者在店铺忙碌也好,再或者帮莫一打下手也比在这强啊。
李初尧没管两人怎么想,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打算联系顾莱,让他利用人脉,在沂南下单,然后用张成快递的方式,把东西送过去。”
“等那边贵族夫人,帮我们将名声打出去,届时鸿书你再先回邺城,在那边把店铺置办妥当,我们再一起过来。”
苏御明白李初尧的意思,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一旦谁有了一个新玩意儿,宅院里的夫人们,便开始了一场新浪潮的较量。
他看了鸿书一眼,视线落在李初尧身上,用唇语问:莫一怎么办?
这不生生将两人分开吗?
李初尧挑了挑眉,继续道:“等一系列事情忙完,估计已经年后了。”
先不说邺城顺不顺利的事情,光是沂南这边的部分老板,已经开始眼热,自从上次杨老板来吃了一个闭门羹,其他老板已经学聪明了,先来下拜帖,若是窈遇这边有回复了,再抽时间过来。
最近几日,光是拜帖便收了一沓。
目前来看,除了几个熟人外,其他人还不知道窈遇背后的主人是李初尧和苏御。
这种情况有好也有坏,到时候可以借用赌坊李宽和刀疤脸的名声用一用,两人是沂南的地头蛇,即使有点势力,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李初尧本钱哪里的来的疑惑,也让想动窈遇的人,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不过目前来看,再多拒绝几次,这些老板,就该有动作了。
李初尧眯了眯眼睛,不怕麻烦找上门,就怕麻烦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这样的话,指不定大哥可以同我们一起过年。”
苏御算了算日子,苏烈从京城赶到邺城,中途耗费的时间,必然不会少,他届时可以多留人几日,反正赶回苏家也来不及过年,不由留在沂南,安稳将年过了。
李初尧捏了捏苏御的脸,“什么好事都先想到你大哥。”
苏御一把拍开他的手,“哪有,这次不过是正巧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鸿书干咳一声,将两人将目光挪过来,他指着账本说,“主子,你看看这处是不是有不对的地方?”
预售的东西,要求是每人只准预定一样东西,养肤丸倒是没有限制要求,直接购买就行,但睡眠面膜,泥膜,还有新推出来的彩妆等,则需要成套预定。
账目上,一个名字,虽然只预定了一份,但巧妙的地方就在这里,她还购买了一瓶养肤丸,和用一个相近的名字,购买了香膏和药膏。
李初尧实行一人一个会员名额,叠加购买,可以享受活动。
这个人没有用,但香膏和药膏,只限制了数量,并没有限制人,而且用的还是假名,这一点很让人怀疑。
“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鸿书摇了摇头,皱着眉回想。
李初尧仔细看了看日期,正是找杨老板登门的那天。
他皱了皱眉。
苏御:“是有什么问题吗?万一只是两个人名字相近呢?”
李初尧摇了摇头,“不可能,沂南的大户人家,我之前让刀疤脸,帮我拟一个一份名单,这个名字,并未在上面。”
“那万一那人同顾哥一样呢?”
李初尧:“……”
这小杠精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鸿书在一旁解释,“不会,为了避免有人鱼目混珠,我们店铺开业前,让人先体验我们的产品,再进行会员注册,开业也是要求,出示会员身份,方能进去。”
也就是说,这些客户,全是刀疤脸名单上的人。
填写假名的人,很可能是会员客户,但为了避免自己暴露,所以在店铺忙碌来不及时,乘机用了同上一个会员相近的假名。
苏御点点头,指着账目说:“可登记在账本上,是我们自己的人啊?”
鸿书心下一惊,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李初尧眯了眯眼睛,没想到他店铺还没有开起来,已经有人吃里扒外了。
察觉两人神色不好看,尤其是李初尧浑身散发着冷气,苏御瞬间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李初尧突然出声:“鸿书,店里面招工,可有明确规定?”
鸿书点点头,“之前的人全是由我负责,包括掌柜在内,全部同刀疤脸那边核对过,详细的信息,都没有问题,不过……”
李初尧看了他一眼,“说!”
鸿书垂下眼睑,自责道:“有一日,店铺有两个人,因为身体不舒服,请了假,忙不过来,掌柜叫了自己的亲戚过来,是我的疏忽,请主子责罚!”
说着鸿书,便拱手打算跪在地上。
李初尧拦住他,“我说过,我并未将你当下人。”
鸿书额头冒出冷汗,他方才下意识的动作,在寒李初尧的心。
“对不起,我……”
“你以后不必称唿我主子。”
“是……”
“你年纪比我小,叫我一声哥便好。”
鸿书提起的心落下,他咧开嘴,由衷的笑了笑,大大方方喊了一声:“大哥,大嫂!”
李初尧“嗯”了一声,苏御不高兴了,他抽了抽嘴角,“叫我哥夫就好。”
“好的,哥夫。”
苏御:“……”
李初尧冲他挥了挥手,“你先去查查注册的会员登记,看看有没有同旁边玉器店杨老板有关系的人。”
“好,我马上好去办。”
鸿书高高兴兴走了,隐隐还有点兴奋上头,打了鸡血。
李初尧叹了一口气,是他的错,说了将人当家人,却一直将人当手下使唤,不怪鸿书下意识的反应。
第105章 “割爱”
苏御其实不理解,李初尧为什么要对鸿书这么好,但他识趣的没有问,因为问了,李初尧也不一定会现在告诉他。
李初尧看苏御的模样,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鸿书上辈子因他而死,虽然在这个时代,仆人为主子扑汤蹈火,只能算忠心的体现,但对李初尧来说,这是一条人命。
何况那时,他遭遇背叛,身边除了鸿书,一个人也没有;若是鸿书“识时务者为俊杰”,根本不会有事。
更不会为救他而死!
这份恩情,他铭记在心。
再说了,以鸿书的才能,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被卖,或许有一番大作为。
他也不愿意埋没了人才。
当然,他对自己有信心——鸿书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他。
想到这些,李初尧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沐染的孩子吗?”
果然苏御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在执着在他身上,好奇地问:“你觉得是谁?”
李初尧替他分析:“李常维虽然有色心,但绝对没有那个胆量;他去看沐染,未必全是贪图美色。”
“你是说,他是为了张香兰去的?”
“如果兰舟在你耳边说有个贱人,勾引了你爹,你会好奇吗?”
“我娘才不会说这种话。”
“……”李初尧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试了试暖炉的温度,塞回苏御怀里,抱着人继续说:“我只是打个比方。”
“那也不行。”
兰舟在苏御心里,就像一片神圣的净土,无论是兰舟说过的话,还是对于人的看法,她从来不会恶意贬低任何一个人。
即使是恶毒的柳秀,她也只是一句:那是她活着的手段罢了。
兰舟不是看不透柳秀的心,她也不蠢,她只是懒得去争去抢。
或许……其实她对这门亲事,也是不愿意的。
而苏青山正是看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他们一直不喜。
李初尧见他陷入思绪里,摸了摸苏御的脸,低头亲了亲,连忙道歉:“我错了,谁都比不过咱们娘。”
苏御瞪了他一眼,“本来就比不过。”
“是是是,比不过。”上辈子苏御的性子,约莫便是受了兰舟的影响。
苏御伸手盖住他伤痛的眼睛,他心底隐隐有种预感,李初尧是在为他难过。
是因为提到了兰舟,怕他伤心母亲的离去吗?
一开始肯定会有,但在苏府那四年,再到沂南,他有些明白,兰舟临终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人早晚会死的,寿终正寝是每个人最后的结局,但凡是也有列外,病痛会带着一些人,提前步入那个结局。
过多的伤心,其实不需要。
李初尧拿开苏御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又吻了吻苏御的手腕,“我想送你一个镯子。”
盖住上辈子那道疤,只剩下我的烙印。
苏御眨了眨眼睛,讨论正事呢,怎么跑带镯子上去了。
李初尧将事情放在心里,看着苏御的眼睛说,“沐染孩子的事情,不是李常维做的,张香兰之前被警告,也不会再这个关头,做这种事。”
“你是说这是陷害?”
“忘了信中那个小厮了。”
苏御恍然大悟,所以李胜才盛怒的时候,在边上吹耳边风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不过我怀疑,李府还有一股势力。”
“你是说,之前那个帮伽衣将沐染送给李胜才的人?”
李初尧点点头。
“也就是说,可能不是二姨娘做的?”
“嗯,钱氏这个时候动沐染的孩子,时机太微妙了。”
苏御靠在他身上,感叹道:“李府太复杂了,还好你已经脱离李家了。”
李初尧笑了笑,觉得他这副模样挺可爱,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倾身亲了亲。
青丝缠在一起,落在耳边微微发痒,苏御忍不住往后扒拉了一下。
冬日的太阳,斜斜挂在天空,炙热的温度,落在干枯的树枝上,树皮如同皴裂的皮肤一般,露出几道口子。
黑夜来临时,刮起一道风,“咔嚓”一声响起,枝丫从枝头掉落在地上。
一日过去,新的一日便来临。
宽敞的街道两边,挂满了红灯笼,仿佛在提前庆祝纯洁新年的到来。
不过李初尧知道,临近年关,便到了商人收账的时间。
高挂的红灯笼,不过是在告诉合作方,该结款项了。
李初尧牵着苏御的手,慢吞吞往前逛。
说到镯子,李初尧倒是想去会会玉器店的杨老板。
窈遇进出的多数是女子和双儿,看打扮就知道是富家小姐和公子,两人站在窈遇斜对面,那些小姐和少爷,纷纷往这边瞧,看的苏御心头不舒坦。
他扯了扯李初尧的衣袖,问:“夫君,我们现在进去吗?”
果不其然,方才还偷看的起劲的人,失落的转过了身。
李初尧倒是没注意那么多,方才他的心思全在隔壁玉器店上。
听到苏御甜腻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正常情况下,苏御几乎没这般同他说过话。
没听到人回答,苏御借着袖子挡住手,使劲捏了捏李初尧的手。
“之前说给你买镯子,正巧可以去杨氏玉器看看。”
苏御之前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真有这个打算,望着玉器店名字,他皱了皱眉,小声问:“是你觉得可疑的那个杨老板吗?”
李初尧伸手捏了捏苏御的鼻子,宠溺的夸奖:“聪明。”
见四周眼神望过来,苏御耳尖一红。
李初尧伸手揽住苏御的肩膀,宣誓主权似的,半拥着人进了玉器铺。
刚从窈遇门口出来的女子,后面跟着三四个丫鬟,她望着消失的两个身影,问身后的丫鬟,“方才那位英俊的公子,是谁?”
“那位便是之前邺城李家,传的沸沸扬扬的李家二公子。”
“也就是说,旁边那位是他的夫郎了?”
“是的,小姐。”
“可惜了……”
正巧这时候,掌柜从里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