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尧瞧他这副模样,心中无奈又好笑,他摸着温热的触感,目光不由落在苏御那张好看又细腻的脸上。
他抬手想摸,顿了一秒,又放回了被子里。
等手捂热了,他再把手轻轻放在苏御的脸上,一下又一下的捏。
苏御被他的动作弄醒,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隐约带了几分恼怒,“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干嘛呢。”
少年的声音由于没睡醒,带了几分干哑和娇憨。
李初尧勾了勾唇,倾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苏御懒得搭理他,翻身背对着人。
李初尧如同狗皮膏药似的,紧贴着人不放,从侧身身后将人揽进怀里。
“阿御,紧张吗?”
苏御:“……”
“我还是头次成亲。”
听到李初尧这句感叹的话,苏御从他怀里转身过,木着一双眼睛,平淡道:“我也头次成亲。”
李初尧一愣,随即闷笑出声,“所以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
听到这句话,苏御脸色缓和了些,“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李初尧摇了摇头,“做噩梦了,来看看你。”
苏御升起一抹心疼,虽然李初尧不说,但他能感觉到李初尧的不安。不是对婚事,而是对他。
“跟我有关吗?”
李初尧对上他的眼睛,没说话,也没点头。
“可以给我讲讲吗?”
李初尧屏住了唿吸,又舒出一口气,他握住苏御的手,拿到唇边吻了一下,方才说:“我梦到你死了,在我的怀里。”
“全都是血,无论我再怎么捂住伤口,呐喊,也救不了你。”
只是两句话,苏御却明白了他的无力和难过。
“以后我陪着你,不需要再想这些噩梦。”
四目相视,李初尧眼珠闪动了两下,眼前的人,同上一世的苏御重合,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犹记得,苏御带着他多次躲避追杀后,在破庙里,燃起火堆的场景。
苏御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用有细茧的手指挑动柴火,又拿起一旁的罐子架上,煮上一碗热粥。
火光映在人脸上,连同睫毛颤抖都能清楚的看见。
而初见时的小少爷,长成了什么都会的清欲散人,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让人无所遁形。
他手腕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像是在遮掩以前的丑恶。
李初尧问他:为什么救我?
苏御淡淡看了他一眼,平静到不能再平静,他说:可能是缘分吧。
救一次是救,救两次也是救,孽缘。
后来李府的人找来,苏御拉着他起身躲避,不小心碰掉了纱布,露出那到深得不能磨灭的疤痕。
那瞬间,李初尧看到了苏御的脆弱,但也同时看到了苏御再无感情的平静。
你我何其相似,又何其不相同。
那个苏御,同怀里的人不同,前者是失去一切,再无可失去的释然,而后者,是他要倾尽全力保护的安然。
李初尧低下头含住苏御的嘴唇,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啃咬,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苏御脑子“嗡”地一声,忘记了所有反应,只能任由对方动作。
“张嘴,唿吸。”
听到李初尧低沉暗哑的声音,他听话的翕开嘴,然而不等他唿吸,那人得寸进尺的将舌头卷了进来。
苏御全身滚烫,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他双手撑在李初尧胸膛前面,手指攥紧了他的衣服,想推开又舍不得,让他更进一步,又害羞的不行。
李初尧突然停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怀里的人,又逼着苏御同他对视。
苏御想躲,可怀里空间就那么大,怎么也躲闪不及。
李初尧再次嗫住苏御的嘴唇,轻轻磨咬,一股铁锈的味道缠绕在舌尖,苏御吃痛的反咬回去。
两个人都见了血。
旖旎的氛围消失,苏御暂时忘记了羞窘,他怒瞪罪魁祸首,“我明天还怎么见人!”
李初尧闷笑了两声,拿起他的指尖吻了吻,又在他伤口上啄了一下,“难道我明天能见人?”
苏御:“……”
他辩解道:“要不是你先咬我,我能咬你?”
李初尧欣然接受指责,“对,是我先亲的你,再咬的你。”
苏御:“……”
“事实就是这样。”
苏御又羞又窘,哪有人将这种事挂在嘴边的,他伸手捂住李初尧的嘴,免得他再语出惊人。
然而后者使坏,舔了舔他的掌心。
苏御吓得立马收回手,往后面躲。
李初尧环住他的腰,将人又揽了回来。
“还睡觉吗?”
苏御现在哪里睡的着,睁着一双大眼睛,使劲儿瞪他。
李初尧捏捏他的耳垂,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
苏御眯了眯眼睛,这人将他的瞌睡弄没了,还想自己睡!他伸手掐李初尧的腰,顺时针拧了四十五度,问:“还困吗?”
李初尧:“……”
李初尧沉默半响,就在苏御以为他半磕着眼睛睡着了,突然听他说:
“张哥和顾兄回邺城的时候,我托他们带了信。”
“嗯?”苏御疑惑得从他怀里抬起头。
“我让他们给伽衣和李舜维送了信。”
“伽衣?之前跟你到客栈找我的小丫鬟?”
李初尧点头,他一手搁在苏御脖子下面,一手伸出被子,把玩苏御的一髻头发。
“我房里还有一个丫鬟,挺好看的……”
他话还未说完,苏御眼眶已经红了。
李初尧:“……”
“我的意思是让伽衣想办法,把人塞给我爹,将人留在邺城。”
苏御立马收住,变脸跟唱戏法似的。
李初尧一言难尽,他掐住苏御的脸,“好的不学,尽捡坏的学。”
苏御哼了一声,抬手打掉他的手。
跟在李初尧身边呆久了,对演戏这种事,他早就耳濡目染了好吧。
“你怎么不学学我主动一点?”
“那你怎么不学我矜持一点!”
李初尧:“……”
“我要是学了,你以后还能有“性”福?”
苏御:“……”
不用想,苏御都知道他挑了挑眉,兴致溢然,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也不能真把人惹毛了,李初尧把人又往怀里揽了揽,“小丫鬟心思多,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不是我那个母亲闲的慌吗,我给她找点儿乐趣。”
苏御“噗嗤”一笑,“哪里有你这种人,往爹那里塞女人。”
“不塞给我爹,下次就有人塞给我了。”
“意思是,曾经塞过给你?”
苏御眯了眯眼睛,大抵是李初尧传递给他的思想多了,分明是很平常的娶妻纳妾和通房丫头,是所有男子都不可避免的一幕,但他就是不希望李初尧也一样。
这个人只能是他的!
李初尧注视着苏御的眼睛,心里升起一股欣慰来,“人家看不上我呢!”
“你想要?”
“不想,有你就够了。”李初尧抱紧苏御,“你这么可爱,我都还没来得及宠幸,要别人做什么?”
饶是苏御再好的性子,被他这么调侃,也恼羞成怒地想要动手打他!
这人就非得说出来吗!心照不宣不好吗!
“好了宝贝儿,我还得早起,睡吧。”
苏御对上他眉心的困倦,有些心疼的摸了摸。
“晚安。”
苏御靠近他怀里,轻声呢喃:“晚安。”
第048章 前生过往(二更)
离成亲只剩下三日。
李初尧双腿交叠躺在贵妃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悠闲的在院中晒太阳,突然听见一声三少爷,他抬手拿掉脸上的书,偏过头望向门口,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恨意。
白衣青衫,温润如玉的李舜维,正在同琼叔说着话。
“三少爷,随从呢?”
“他们在后面,我许久未见二哥了,着急便骑马先行一步。”
琼叔点点头。
在外人看来,李家三少爷若不是出身低贱,性子怯弱了些,也算得上人中龙凤。
而在他李初尧眼里,李家三少爷李舜维不过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狠心毒辣。
时隔这么久再见到李舜维,李初尧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克制住颤抖的手,悄无声息躺回贵妃椅上,又将书盖在脸上,佯装睡着了。
李初尧垂在里侧的手指紧紧捏着椅子,青筋暴露,彰显着他的隐忍。
如果这会儿同李舜维打招唿,他怕忍不住将人掐死。
听见脚步声靠近,李初尧松开手,努力放松自己。
“琼叔,二哥在这里睡了多久了?”李舜维一脸担心,他看了看日头,皱了皱眉。
“三少爷放心吧,二少爷没事,大概是看书看累了,不小心躺睡着了。”琼叔见怪不怪,这几日李初尧白天大多如此。
李舜维点点头,“不如让二哥去里面吧。”
说完李舜维就要去碰李初尧。
“三少爷不可,之前公子跟着张成学过几招,若是此刻喊醒他,恐怕让您受伤。”鸿书及时出言制止。
李舜维笑容僵硬了一下,他眉间露出愁丝,“原来是这样,想必二哥之前来沂南路上,发生了什么。”
鸿书没说话,倒是他身后临南眨了一下眼睛,垂下了头。
“三少爷,舟车劳顿,不如先去休息休息吧。”鸿书上前一步,拱手弯腰,挡住李初尧青筋暴露的手背。
“也好。”
“三少爷这边请。”琼叔虽好奇李初尧怎么在三少爷来时,这么重要的时刻睡着了,但他也未多想。
等琼叔领着一群人走了,书下的人动了动。
闻着口腔里的铁锈味,李初尧拿开书,舔了舔尖牙,他朝鸿书看了一眼,“谢了。”
鸿书受宠若惊,听闻他声音有些不对劲,“公子,可要喝点茶,去去火气。”
“嗯。”
鸿书见他不想多说话,起身去泡茶。
李初尧仰望着天空,冷嗤一声,嘴唇抿紧,眼神让人置若冰潭,猩红的眼眶,以及额角的凸起的青筋,让他显得有些狰狞。
上辈子,李舜维也是这样惺惺作态,事无巨细的关心他这个哥哥!
那时候,李初尧初来乍到,看着这个温润又胆小的少年,不由想到了自己,加上原身同李舜维关系好,他不免也带了几分亲近。
每每李初尧忙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这个弟弟在一旁,叮嘱他早点睡。
想到这里,李初尧不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蠢,还是怪自己太有眼无珠。
随后,他的产业快速占领邺城,也正是那个时候,宋清出现,而他的好三弟舜维说:二哥,父亲总觉得我懦弱无能,出身比不上大哥,头脑比不上你,将我说的一无是处。我想证明给他看,我可以!二哥,你可以不可以教教我。
就是这样一个渴望证明自己的温润少年,让他放下了所有戒心。
他将人带在身边,无论是大的生意,还是结交贵人,他全心全力,尽自己所有的心力去教人。
当他的产业如日中天时,李舜维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他将部分权利,转交给李舜维,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李舜维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看到自己的未婚夫正在同他的好三弟苟合,看两人情动的模样,可想而知,两人暗通款曲已久。
书被李初尧捏的变形,他死死咬紧牙齿,那两人恶心的模样,简直让他作呕。当时他竟然隐忍着没冲上前,给两人一顿毒打!
结果是他给足了两人面子,事后当他去质问李舜维的时候,这人让他从巅峰跌进了地狱。
少年已长成青年,温润如玉的脸上,多了嘲讽和狠辣。
李舜维站在他面前,说:二哥,既然我都会了,不妨以后就由我做主吧。
那一刻,李初尧才意识到,自己养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鸿书曾说:
公子,三少爷并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
我听见临威在背后说您的坏话。
我见到临南同三少爷一起,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公子还是提防的好。
公子,近日不少管事对您有意见……
……
鸿书的谏言,他一句也未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员工对老板的吐糟,过了也就没事了。
彼时,他揪紧了李舜维的领口,质问李舜维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李舜维说的是:从一开始我对你便是利用,谁让你这么蠢,到现在才发现。
李初尧,你以为李家为什么要顺应你?不过是因为你能创造价值,让李家在邺城屹立不倒。
不然,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李初尧不相信他的话,然而等待他却是,除了鸿书,他手下无一人可用。
所有的管事,早就被李舜维偷偷换成了自己的人。并且让临威毁了他的声誉,无论他有多么后悔,多么怨恨,在那一刻,他彻底成了一个失败者。
随后便是赶尽杀绝,当初有多少人恭维他,如今就有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那些不属于这个朝代的秘方,成了他的催命符。
鸿书拎着茶壶出来时,瞧见李初尧目眦尽裂,死死盯着一个地方,整个人绷紧,仿佛被梦魇住似的,他皱眉担忧地喊了一声:“公子。”
连续叫了好几声,依旧没反应,鸿书倒了一杯茶,试了试温度,径直泼在了李初尧脸上。
李初尧如梦惊醒,“腾”地坐起身,他眼底的红色还未消退,冰冷的眼神扫过鸿书,如同炼狱恶魔。
“公子,你没事吧?”
李初尧目光落在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