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誓:这辈子,他一定要将苏御受的那些苦,一一让那些人偿还回来。
听到李初尧的冷笑,鸿书偏过头,见自家公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勾唇,脸色变幻莫测,他想到之前顾莱交代的话,起身去将茶壶拿过来,给李初尧沏了一杯茶。
“干什么?”
李初尧受宠若惊,翻身从贵妃榻上坐起身。
“顾老板说如果见公子神色莫名,大约是紧张,让我泡点茶,让公子醒醒神。”
李初尧一言难尽,他以前乖巧的鸿书去哪里了?
“公子,你不必这么看我,顾老板还说了,让你万事莫要着急,按着礼仪来。”
“他真这么说?”
李初尧皱了皱眉,他丝毫不怀疑,顾莱猜到了什么,不过他本身来这里就挺离奇,顾莱应该不会同他一样,他将提起的心放下。
李初尧叹了一口气,自从那日将信给顾莱,除了在苏御那里,能够安稳入睡,这几日他几乎夜夜噩梦连连,总是想起苏御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幕。
鲜血染红了衣服,嫣红的小痣沾着血迹,那人在他撕心裂肺的喊声里,闭上了眼睛。
怀里的温度流逝,只剩一片冰凉。
黑夜席卷着他的恐惧,每每他惊醒,都克制不住,想要去看一眼,就看一眼苏御,再摸摸他温热的体温,知道他还活着,他们已经从噩梦中走出来了。
第046章 书信(二更)
鸿书见自家公子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他伸手在李初尧面前挥了挥。
“!”李初尧瞬间惊醒,他下意识捏住鸿书的手,掌心一转,将鸿书的手按在自己背上,他膝盖一顶腿弯,下一秒直接让人跪在了地上。
“公子是我!”鸿书吃痛,惨白着一张脸。
李初尧恢复清醒,他立马松开手,扶起鸿书,让人坐在椅子上,“没事吧?”
鸿书揉了揉肩膀,倒抽一口冷气,“公子,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李初尧僵硬的立在原地,他深唿吸一口气,这些秘密,注定只能埋藏在他心中一辈子。他愧疚地看向鸿书,问他:“这是第几次了?”
鸿书看了他一眼,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不多,五六次而已。”
李初尧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五六次你还没长记性?”
该!五六次还躲不掉他的攻击,难怪每次被莫一按着“教训”。
鸿书:“……”
临威从旁边路过,他望着鸿书,眼底闪过一抹殷羡,夫人交代他,出主意怂恿李初尧继续去赌坊,可惜琼叔看的紧,一直没机会。
他最近忙完偷闲,一个人去过好几次赌坊,虽然小赢了好几把,但没有哪一次有同李初尧一起赢得多。
没瞧见琼叔的身影,临威大步跨上前,笑着脸问:“公子又在同鸿书练武啊?”
李初尧点点头,冲鸿书使了一个眼色,他手臂搭在临威肩膀上,小声问:“最近赌坊那边什么消息?”
临威眼睛一亮,“最近出了一个新玩意,叫麻将,挺好玩的,可惜二少爷你出不去。”
李初尧见他一脸惋惜,跟着他叹了一口气,“这不是琼叔看的紧吗,估计只能等大婚后再去了。”
“那二少爷记得带上我啊。”
“那是肯定的,这种事情,不带你带谁。”
“多谢二少爷,最近我听琼叔说……”临威朝四周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鸿书身上。
李初尧秒懂,他冲鸿书挥挥手,“你先去忙。”
鸿书走了,临威心里美滋滋,暗骂李初尧蠢,他接着说:“二少爷可知道城西是做什么的?”
“不就是一群种地的吗?”李初尧不以为意,眼里颇有几分不屑。
“二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临威往李初尧耳边凑了凑,小声说:“你是不知道,前些天老夫人给琼书的信中,不仅提了米铺,还提到让琼叔用银票,去把城西那几处比较好的桩子都买下来。”
“然后呢?”
“二少爷,那可是钱啊!据小的所知,城西的桩子,打理好了,一年的收益可不少,你想想再加上米铺的生意,还愁以后吗?”
李初尧心下一动,眼神冒着光,“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啊。”
临威一脸得意。
“唉,可惜啊,那是祖母交给琼叔的事情,我怎么插的了手。”
李初尧冲他挥了挥手,了无生趣的躺回了贵妃椅上。
临威哪里能让他打消念头,跟着凑到他身边,继续鼓捣:“二少爷,你想想之前欠赌坊的两千两,再仔细想想米铺的收益,现在再加上桩子的钱,难道你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还有啊……你才是主子,如今身在沂南的是你,宅子也是你的,处理这些事情,不是你更合适吗?”
“可是之前赌坊的事情,祖母对我很失望,只怕不愿意再信我。”李初尧偏头瞧了他一眼,一脸落寞。
“那就要二少爷你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琼叔早晚要回邺城,届时沂南不就剩下你权利最大了吗?”
李初尧立即坐起身,心动道:“你是说,等琼叔一走,我先越俎代庖,然后再禀明祖母?”
“二少爷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哪里是越俎代庖,你本来就是主子,怎么会存在越俎代庖一说呢。”
李初尧深以为然,“你说的有道理。”
临威见目的达到,心中升起得意,他笑着一张脸恭维,“是二少爷英明。”
李初尧对他满意的不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吧,你说的我会好好想想的,你先去忙吧,不过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
“小的明白。”
等临威一走,李初尧脸色瞬间冷下来,他皱了皱眉,这不像是张香兰的主意,倒像是他那个好三弟的主意。
他眯了眯眼睛,看来那边已经收到信了。
同李初尧猜测的不差,几天前,李舜维听到下人禀告有人找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番。他在李府如同隐形人的存在,根本没想到迎来客栈的老板顾莱,会找上自己。
李舜维长了温润如玉的脸,加上周身清冷的气质,反倒有几分谦谦君子的味道。顾莱见到他的时候,心中也诧异了一番。
不过他一向公事公办,二话没说,直接把信递给李舜维。
后者惊讶之色露于表面,让顾莱不得不提醒,“李初尧给你的信。”
李舜维礼貌道了一声多谢,见顾莱要走,他连忙问:“顾兄,我二哥在那边可好?”
对于他的称唿,顾莱皱了一下眉,“挺好的,我只负责带信,至于其他,还是你当面关心的好。”
李舜维眼神闪了一下,他点点头,“多谢顾兄提点。”
顾莱“嗯”了一声,抬脚走了。
李舜维拿着信回了院子,瞧见三姨娘,他走过去打了一声打唿,“娘。”
三姨娘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信上,“维儿何时认识迎来客栈的老板了?”
李舜维苦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认识,不过是二哥差人送信罢了。”
三姨娘皱了皱眉头,“尧儿?他这么会认识顾老板?”
“可能是巧合吧。”李舜维自然不相信,他好骗的二哥,会结识顾莱那种精明的商人,想必顾老板是帮张成送的。
之前便听说,李初尧那救命恩人苏御住在迎来客栈,后来又请了客栈的大当家张成护送前去沂南,给钱办事,不是天经地义吗。
三姨娘没说话,阴郁着一张脸。
“娘,你也别想太多了,对您身体不好。”
“好。”
三姨娘出身青楼,虽然是清白之身抬进李府,但因为身份的原因,被人指指点点,加上她郁郁寡欢的性子,思虑成疾,落了病根,身子大不如前,药水几乎没有断过。
李舜维将人哄去睡了,这才去房间看李初尧给他的信。
三弟,我在沂南一切安好,听闻我大婚,你要来,为兄倍感高兴。
沂南虽然贫瘠,但城中甚是繁华,完全不输邺城,届时你来,为兄带你好好逛逛。因张成护送的原因,有幸结识了顾兄,想必你应该见到了。
我听顾兄的所见所闻,非常羡慕,尤其是他提到宋家布业的事情,我尤为感兴趣。
还有啊,沂南在布业这一块,听顾兄说因为运输的原因,进货十分困难,所以当地卖价也高,我四处看了,成衣店铺只有几家。
之前三弟不是说想有一番作为吗,我听顾兄的话,沂南发展布业,是件极为挣钱的事,不妨你先考虑看看。
不过也说不定顾兄有走眼的时候,三弟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我其实对米铺挺感兴趣的,只是近日惹了祖母生气,不然可以试试将米铺要过来。
为兄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也看乏了。
等你来沂南了,为兄再与你彻夜长谈好了。
勿念。
李舜维看完信,想起顾莱周身的商人气息,以及身上那股由内而发的傲气,他捏紧了拳头。
宋家,他倒是知道,邺城有名的染坊。
既然顾莱提过,想必错不了多少,不过还是得让临威好好查查。
他眯了眯眼睛,又恢复了那副温润的模样。
这边顾莱跟着小厮刚到门口,他望着李府鎏金的牌匾,回身看了看。
光从长相来看,李初尧属于强势俊逸的类型,而李舜维更偏温和,后者相比于前者更讨喜,但顾莱却更喜欢前者,无论是相处还是对人的称唿,都恰到好处。
李舜维过于刻意了,就好像那副温和不过是假象,让人很不舒服。
顾莱刚准备上马车,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的丫头,从里面出来,顾莱挑了挑眉,冲伽衣使了一个眼色,上马车离开。
伽衣微不可查点点头,她露出一个笑,靠近家丁一些,用袖子掩住手,将碎银子塞到家丁手上,“我去对面买点胭脂,还请哥哥行的方便。”
家丁看了她一眼,颠了颠手上的银子,虽然姿色平平,但胜在会做人,他开口道:“去吧,别太久啊。”
“多谢。”
伽衣提着裙子,往对面的脂粉铺去。
李府规定了下人,若非随同主子,或者主子允诺,一概不许外出。
但李府的家丁各个都是人精,只要有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也就过去了,只是出去的时间不能太长。
伽衣进了脂粉铺,小厮迎上前,“姑娘买什么?”
“随便看看。”
小厮领着她进了一个屏风后面,再拐过后屋,院中顾莱长身孑立。
“顾老板。”伽衣行了一个礼。
顾莱将信递给她,叮嘱道:“你家公子给的。”
说完顾莱从院子另一侧后门走了。
伽衣将信揣进怀里,随意拿了一盒胭脂回了府。进门时,欢喜地给家丁又塞了碎银子,“多谢通融。”
家丁咧嘴露出大板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谢不谢。”
第047章 我困了(一更)
回到院子,伽衣瞧见沐染花枝招展的模样,皱了皱眉,她提醒道:“沐染,主子虽不在,但院里也有院里的规矩。”
沐染不屑地撇撇嘴,目光不小心瞥到伽衣手上的胭脂,她立马抢过去,“哟,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买了吗?”
“你!”伽衣看在曾经姐妹的份上,想提醒她一句,可惜人家不领情。
“伽衣,公子在的时候,未说过我,如今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知道什么是主子脸,什么脸只能做一辈子下人吗?”沐染目露嘲讽,当初若不是琼叔在,她都懒得搭理伽衣。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鬟,还敢同她争宠,也不看看自己长了一张什么脸。
伽衣垂下头,袖中的手指攥紧,咬住的嘴唇微微发白,在李府,对她最大的恶意,大抵就是她没有一张好看的脸。
等她再抬起头时,眼里只剩下平静,她勾唇笑了笑,“多谢提醒。”
说完直接绕过沐染走了。
沐染冷嗤一声,“什么人啊!真是。”
回到房间的伽衣,小心将信打开,只见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务必让沐染留在邺城。
其他事情一概未提。
伽衣有些摸不着头脑,李初尧的留人,到底是怎么个留法。
她正琢磨着,突然发现信封里还有第二张信纸。
她连忙拿出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张香兰。
伽衣愣在原地,恍惚记得最初李初尧说过的话:既然她想要荣华富贵,那就帮她一把。
公子是打算让沐染嫁给老爷!
想到这里,伽衣连忙将信纸烧了。
伽衣深唿吸了一口气,整理情绪,重新出去。
夜色渐深,高楼大院的灯笼被风拂过,摇曳着身姿翩翩起舞。
明黄的灯光映在地上,让人不由恍惚了神情。
打更的人打着哈欠路过,嘴里念叨着:天寒地冻!随后响起咚——咚咚咚地声音。
一慢三快,已经是四更天,都已经凌晨一点了,李初尧叹了一口气,驾轻熟路进了苏御的院子。
可能是最近他来的时间飘忽不定,苏御特意给他留了一扇未锁的窗。
李初尧心中慰烫,他轻手轻脚进去,在看到床榻上的人时,整颗心安定了下来。
外间听到声音的莫一,“刷”地坐起身,看清来人后,又翻身倒回去,继续睡了。
李初尧绕到屏风后面,将身上带了寒气的衣服脱下,随后小心翼翼上了床。
嗅到熟悉的味道,苏御自觉往旁边挪了挪,等李初尧上了床,又滚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