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现在自己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听到池摇的声音,他咬着嘴唇,却还是又令傅戎揪心的声音出来。
阿姨去按电梯,傅戎站在电梯里,只觉得电梯下行得太慢了,他本来提议过让池摇这几天就住医院,但池摇却说时间还早,过两天去也行。
谁想到居然今天池摇就肚子疼了。
池摇是男的,和女的不同,他无法自然生产,只能剖腹产,想到池摇腹部会被划一刀,傅戎只觉得那一刀划自己身上最好了。
坐在了车里,保镖速度很快,快速就起来并且开车过来了,这个地方对面就是医院,还是开车过去,不可能走过去。
医院里随时都有人,这是家私人医院,傅戎直接给医院里捐赠了一批医疗设备,医院方面可以说对池摇的事更加的关注。
池摇到了医院,立刻被放在了担架上,被推着往手术室走。
傅戎一直跟在旁边,池摇抓着傅戎的手,疼得太厉害,把傅戎的手都给抓伤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池摇现在意识有点恍惚,他有点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这一世还是前一世。
只能抓住身边的人。
池摇始终不松手,本来他是没想过让傅融跟着一起进去的,但后来傅戎还是跟着进去了,因为池摇突然喊了一声傅戎的名字。
池摇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上一世的医院里,不过不是在手术台上,而是在停尸间的台子上,他浑身冰冷,和宝宝一尸两命,傅戎进来看他,将蒙在身上的布给掀开,傅戎的眼神是悲伤的,池摇想自己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人原来是真的喜欢自己。
做过消毒工作,池摇和傅戎,身上都做了消毒,傅戎身上换了衣服,被人给他换的,因为他的手还被池摇给抓着,池摇已经打了麻醉针,现在意识模糊了,傅戎看着池摇脸上疼出来的汗水,给池摇清醒擦拭泪水。
手术准备工作进行得很快,手续这些是早就办理好的,手术灯亮着,傅戎站在了一边,把位置给医生让了出去。
整个手术下来,傅戎全都保持着安静,这么多年,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亲眼看着一轮剖腹产是怎么进行的。
看到池摇的腹部被切开一条口子,看到那条口子里另外一个小小的生命,那个小生命卷缩着,没拿出来时一点都不像孩子。
但傅戎知道,那是他和池摇的孩子。
他到现在仍旧不知道池摇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怀这个孩子的。
显然他非常喜欢这个孩子,但是他和自己睡了,和自己这个他曾经厌恶的人,不是为了报复他或者威胁他,池摇没有那样做。
就在这里,傅戎突然有种感觉,似乎池摇知道自己会怀孕,他的这具身体会像女人那样怀孕,他是故意的,故意找机会和他睡了,然后有的这个孩子。
傅戎看着眼前一片血腥,他感到好像自己血液也在逆流了一样,那是池摇的鲜血,那条长长的血口,傅戎嘴唇张了张,他感受喉咙嘶哑,他感觉到心口潮湿还有沉闷,他想要透一口气,但他又不敢眨一下眼,怕自己稍微一眨眼,池摇就会出事。
别出事,什么事都别出,有什么事他来承受,只要池摇和宝宝没事,让他为他们死,在那一刻傅戎突然觉得,只要这两人没事,他去死都可以。
身边有人和傅戎说话,傅戎转过头,眼睛看着医生,看到对方嘴巴开开合合,但傅戎似乎失聪了一样,他感觉眼前视线模糊,眨了一下眼,有泪水滚落在脸上。
下雨了吗?
傅戎最初是这样认为,看到医生表情惊讶,傅戎抬手往自己脸上抹去。
哦,他哭了啊。
同时傅戎是在微笑着,他笑着哭了。
“傅先生,手术很成功,大人孩子都没有事,你……要看看孩子吗?”
医生示意护士把孩子给抱过来,孩子呜哇呜哇的哭喊声传来,传到了傅戎的耳朵里,傅戎身体微微一颤,他手抬了一下,视线往左边一落,落在了沉睡的池摇脸上。
“不用。”傅戎摇了摇头,孩子没有事,但是池摇还没有醒来。
虽然说很成功,可是傅戎没看到池摇醒来,他无法放心。
池摇腹部的伤口缝合上,又观察了一下生命各项特征,稳定后从手术室推了出去。
他和傅戎的手还是握在一起的,傅戎坐在了凳子上,有人给池摇盖上了被子,很快病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傅戎陪着池摇。
傅戎低头,将脸都放在了池摇的手上,他无法控制住,在那一刻,突然间泪水就涌了出去。
仿佛,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看到那些鲜血时,傅戎当时产生了一种无限的恐怖,他会失去池摇和宝宝,仿佛他曾经失去过他们一样。
那种感觉现在还残留着,在傅戎的心底扎了根一样,傅戎抬起头,他的眼泪砸在了池摇的手上。
他从来没有这样后悔,如果那天,那天晚上他离开那个房间就好了,没有失控就好了。
他不想让池摇受到这样的伤害,他带给他的伤害。
都让自己来就好了,让自己身上挨那一刀,而不是池摇。
“池摇,对不起……”傅戎不知道自己还能和池摇说什么,都怪他,都是因为他,傅戎眼泪在脸上蜿蜒。
池摇安静沉睡着,他在做梦,或者说他的灵魂回去了前一世。
回到了他的尸体被下葬之后,他看到了爷爷,老爷子到池摇尸体下葬的时候才知道唯一的孙儿离开了,其他人在之前全都瞒着他,爷爷连池摇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算是池摇自己的意思,他不想让爷爷看到他最后离开的时候有多惨。
而后面池摇死了,尸体在停尸房,爷爷有临时摔了一跤,身体出了点状况,池摇父亲就没有告诉老爷子,等到池摇成了骨灰盒里一捧骨灰,爷爷才知道池摇离开了。
葬礼上,爷爷看起来好像瞬间就憔悴了太多,之前是精神抖擞的,忽然背脊都弯了下去。
池摇灵魂站在一边,不停地和爷爷道歉,是他不孝,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人,把自己给糟践成这样,他向爷爷道歉,可惜爷爷什么都听不见了。
池摇注意到葬礼上有另外一个人,傅戎居然也在。
后来爷爷离开时,傅戎还走过去,送了爷爷一程,傅戎没多说话,但安静地陪着爷爷。
池摇站在自己墓碑前,傅戎很快又走了回来,单独回来的,站在了池摇墓碑前,他从衣服兜里拿了一个东西出来,池摇看清楚那是什么后,灵魂都猛地一晃。
池摇走了过去,傅戎看不到,池摇身体穿过傅戎的身体,他伸手去拿傅戎弯腰放在墓碑前的一个长命锁,银色的长命锁,是傅戎给他孩子的,给池摇肚子里没有来得及出生的宝宝的。
池摇看着长命锁,又转头去看傅戎,男人脸上流出了泪水,池摇惊讶,原来这个人也会流泪吗?
池摇笑了起来,原来自己也不完全是万人嫌,也是有人喜欢的。
池摇对傅戎说谢谢,他张开手臂,抱住了傅戎的身体,手虚抱着,抬头吻在傅戎的脸上,吻在男人的泪水上。
傅戎一直都睁着眼,就算是深夜了,身体疲惫,可是不敢闭眼,就那么一直注视着池摇,等和池摇睁开眼,看到的人会是他。
有护士把宝宝给抱了过来,宝宝洗过澡,被包裹在襁褓里,也做过身体检查,很健康的宝宝,哪怕是刚出生,小脸蛋皱成一团,可在傅戎眼里却显得可爱,和他爸爸一样。
护士将宝宝给抱到屋里来,轻手轻脚,傅戎低头看着递到面前的宝宝,轻轻地碰了下宝宝抓握起来的小手,小小的手指,弯曲着,傅戎稍微一碰,心瞬间又酸又胀,他猛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后才睁开。
宝宝被放在了池摇身边,和爸爸一起睡觉。
护士让傅戎有什么是按呼叫铃就好,护士把房间让给了父子三人。
傅戎垂目看着面前躺着的一大一小,这两个将是他此生此世最重要的宝贝了。
池摇第二天早上醒来的,醒来时眼神是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病房,感觉到手里有什么东西,往旁边看,先是看到傅戎,傅戎对池摇微笑。
男人明显一晚上没睡,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出现了一些青色的胡茬。
池摇感觉到脸颊边还有什么,转过头,一张小小的脸蛋出现在视野中,池摇目光渐渐恢复清明,他想要起来,拉扯到腹部的伤口,眉头拧了一下。
池摇躺了回去,傅戎相当紧张,立马站了起来。
“别乱动,别扯到伤口。”
池摇笑出了声,低哑的笑声。
第25章 你喜欢我? 追过我再说。
“他怎么样?”池摇转头,只是脸转动,目前极其的温柔和慈爱。
“很健康,刚刚护士抱他出去吃过奶粉了,现在又睡着了。”傅戎伸手又去碰了碰宝宝的小手指,宝宝睡梦中手指抓了抓,把傅戎的一只手指给抓住。
傅戎眼底脸上都是柔軟的笑。
池摇靠过去,嘴唇落在襁褓上,各种襁褓,亲吻宝宝的脸颊。
“你也睡一会吧。”池摇盯着宝宝看了片刻,转头看向了傅戎,这人一晚上都陪着他们,手术的时候也全程陪着,池摇是知道的。
同时梦境看到的那些画面,池摇知道那就是上一世发生的事,他过去没有看到的一幕。
大概是自己身体刚生产完,还虚弱着,又是这个人一直陪着,似乎情绪上面也有点依赖人了,对于傅戎,池摇的看法改变了一些。
“我还不困,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饿倒是还不饿,口渴了。”池摇笑,笑容在他脸上,苍白的脸庞上,让傅戎看到开口就对池摇说对不起。
“别了,不要说对不起。”是池摇自己选择的。
在选择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可以承受这一切的。
傅戎给阿姨打电话,让阿姨把熬好的营养粥送过来,池摇现在刚昨晚手术,只能吃流食。
池摇偏过头,一直眼睛不眨地看着他的宝宝。
“是男孩还是女孩?”池摇刚醒来,还不知道。
“男孩。”傅戎告诉池摇。
“也可以。”那语气好像有点遗憾似的。
傅戎俯身吻在了池摇的发梢,池摇笑了一声,目光里闪烁着亮光般。
“对了,我想要解个手。”池摇对傅戎挑了挑眉。
傅戎立刻起身,结果他和池摇还牵着,傅戎不得不松开手,手指已经僵硬,不过他只想牵池摇的手一辈子。
傅戎去拿了一个小壶,这是护士告诉他的,傅戎拿过小壶来给池摇,池摇就自己没动了,都交给傅戎。
傅戎从来没做过这些,做起来小心翼翼,专注而认真,池摇盯着男人垂落的头发,他伸手摸了把男人的头发。
梦境里,池摇就想这么做了。
有点柔軟的头发,不是刺手的。
傅戎拿着小壶去洗手间,过了一会返回。
阿姨很快来了医院,提着热腾腾的粥,池摇被傅戎给扶着,半靠在床头,碗由傅戎拿着,给池摇喂粥喝。
池摇盯着眼前这个人,他角色倒是进入得快,这么快进入到了他孩子爸的角色里了。
没有让人离开,让这个人陪着自己,他要看这个人到底会为他和宝宝做到什么地步,池摇忽然间觉得,也许未来的人生里,再多一个人似乎也是可以的。
池摇吃了半碗,又觉得困了,靠坐着睡了会。
宝宝也在睡,小脸蛋皱皱的,傅戎盯着宝宝的小脸,在想宝宝是像他还是像池摇。
像池摇就好了。
傅戎让阿姨留了下来,他离开房间走去了隔壁,医院的人不多,病房有空着的,傅戎在其中一间病房躺了一会。
就两三个小时,突然间就猛地醒来,然后疾步往池摇那里走,看到池摇和宝宝都没有事,这才缓了一口气。
他总有种可怕的感觉,宝宝和池摇都会离开他。
傅戎走了进去,直接弯腰把池摇和宝宝都抱住了。
池摇正在逗宝宝玩,宝宝醒了一会,没有睁眼,但手指在微微地抓着,池摇就去碰宝宝的小手。
突然被人抱住了,嗅着男人身体的气息,有点闷了。
“去洗个澡,别臭到宝宝。”池摇轻推了傅戎一把。
傅戎笑了一声:“好。”
傅戎的助手在下午的时候来的,有公司文件需要立刻解决,直接带着文件坐飞机过来,来到医院后,找到了傅戎,傅戎直接让人等一会,他去了助手那里。
助手是知道一点情况的,当初那些送去池摇家的东西,宝宝的那些,很多都是助手在负责。
助手悄悄跟了过去,跟到了一间外面,看到里面傅戎和池摇在说话,又看到池摇顺便的那个小婴儿,助手眼睛一点点睁圆了。
宝宝醒来的时候不多,很多时候都是睡着的,大概在爸爸身边,能够闻到爸爸身体的气息,睡得相当安稳。
宝宝饿了会自己哭一哭,其他时候都显得相当安静,不怎么吵闹。
池摇让傅戎给他弄点甜食,这个阿姨早就准备有,拿了出来给池摇,池摇安静吃着甜点。
傅戎在一旁看着,看着池摇吃东西,这一幕对于他而言都相当满足了。
快天黑的时候,傅戎才走出病房,去处理了一会公司的文件。
夜幕降下来,傅戎又到了池摇那里,池摇在看书,傅戎走了过去,坐在凳子上,他在看宝宝。
宝宝突然醒了,哇哇哇的声音清脆,傅戎抱起宝宝,护士过来,准备抱宝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