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沉的脸,登时难看得跟便秘一样。
……
枕头上有苏沐辞的味道。
被子里有苏沐辞的味道。
爬上床后,每呼吸一次,他都能感觉到,属于苏沐辞的味道,正顺着空气钻进自己的鼻腔里。
最后似乎就连血液,也沾染上了这股让人恶心的味道。
但是他得忍,如果达成目的的途径只有一条,那么就算再厌恶,也需要去试一试。
——毕竟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上辈子他遭遇过的还要痛苦了。
这么快去习惯另一个人的味道,是件并不容易的事。
就像遭受过虐待的人,想要摒除过往选择与伤害他的人握手言和,就算脑子愿意,身体上所留下的隐忍记忆,大概率还是会控制着让他忍不住逃避。
苏裴沉闭上眼,开始去回忆那部纪录片。
那只狼身下无法抵抗的幼鹿变成了苏沐辞,鲜血溅落在草地上,他与这人牵扯了两辈子的恩怨,也随之消失在了漫天血色之中。
苏裴沉渐渐冷静下来,身体上的不适,在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催眠下,缓缓消失。
最后,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困意。
意识变得模糊,身体也由僵硬变得开始能够接受这张陌生的床。
就要睡过去前,罩着他的被子,被人哗一声猛地拉开。
打完电话的苏沐辞,一脸认真地看着侧躺在他床上的苏裴沉,用尽量不伤害小孩自尊的语气说:“小沉,尿床真的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没关系的,虽然你这个年纪还做出这种事是有些夸张,但人无完人,哥哥肯定不会因此而嫌弃你的。”
他温柔地揉揉小孩的脑袋:“哥哥这就去买尿布,小沉等会儿再睡好不好?不然我这张床也被你画了地图的话,我们两个晚上真的就得一起打地铺了。”
“……”他等不了了,现在就把这蠢货杀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我姐妹雁鸣月的文文~马上要开文辣~《我在妖怪窝里当咸鱼》
贺戚大学毕业就被通知回家继承老一辈留下的一个小店。
小店白天凄冷,夜晚热闹,只不过那些欢声笑语的都是些小妖怪。
他不仅要维持妖怪屋的秩序,还要一边教他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吹风机精说话漏着气:“我要吃掉人类的脑袋!”
贺戚教诲:“志不可无,傲不可有,你要坚定你吹头发的信念。”
-
玩偶熊开始黑化:“我要一拳一个人类,来证明我的能力!”
贺戚教诲:“人生价值的大小是看你对社会的贡献,妖也一样。”
-
台灯精拒绝发光:“我要让人类看看我有多么重要!”
贺戚教诲:“傻孩子,除了你还有路灯、电灯,好好学习,学无止境。”
后来——
吹风机精真心悔过,一个激动之下,撵着人和动物三条街,只为吹头发。
玩偶熊真心悔过,发掘出了歌唱的能力,嘹亮的歌喉被大家称为“公鸡熊”。
台灯精真心悔过,不眠不休地抬起头亮着,整整五天街道没有黑夜。
人们都高兴坏了:)
……
妖怪们在贺戚的劝说下都洗心革面,立志当个好妖。
某天,妖怪屋里来了一个陌生的面庞,一个长角的龙牵着贺戚的手,声音软软道:“小戚,我是一条守法的龙,可以给我个奖励吗?”
贺戚微笑:“你说。”
“给我生龙宝宝吧。”
“……”
第27章 二十七
苏沐辞很习惯现在这样的状况。
他的口无遮拦,毕竟不是第一次把小孩气到。
这回哄了大半天,估计是真的伤到了小孩的自尊,对方的脸板着,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
估摸着自己一时之间肯定哄不好,苏沐辞选择暂时回避一下。
他把房间留给小孩,拿着手机独自出门。
——去见一个好久没见的小可爱。
……
跟谭林尚见完面,苏沐辞顺路去了趟章来家。
章来的同事分了他几只饱满精美的大闸蟹,男人今晚要加班,就让苏沐辞自己来拿。
少年不是很喜欢海鲜,但小孩挺喜欢,也就没拒绝。
下楼的时候,他在电梯里偶然撞见一个女生。
女生未施粉黛,一头黑亮的长发温柔地被扎成一个马尾,整个人干净得就像一副色彩淡雅的风景画。
苏沐辞明显感觉到心神一颤,仿佛有人这时候直直往他胸口处插入了一把箭,并告诉他,嘿,你等的人来了。
可他这时候的感觉很奇怪,明明心动这种东西,应该是通过灵魂感受到的,可自己此时的触动,却更像只是这个身体本身产生的悸动。
要将灵魂和□□分开去感受一件事物,听起来是件非常玄幻的事,苏沐辞当下却很肯定,他真的有这种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站到离对方较远的角落,安静地等那阵感觉过去。
可惜,凡事都有意外。
袋子里的螃蟹没被绑牢,狡猾的家伙利用尖锐的钳子直接扎破袋子,一只跟着一只,很快从狭窄的空间里窜逃出来。
电梯地板上,多出几只螃蟹和数道水痕。
苏沐辞慌忙蹲下/身去抓,谁知螃蟹们手脚灵活得很,爬着爬着,就爬到了女孩脚边。
苏沐辞阻止的动作慢它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把张开钳子,将女生干净的小白鞋,夹出一道浅浅的裂痕。
若是别人,估计已经在心里暗自欢喜着了。
好耶!艳/遇来了!
但对方面对的是苏沐辞,少年嘴角一抽,心疼得直抽气:草!我要赔钱了!
……
两人互相推辞半天,最后双方各退一步:苏沐辞请女生喝一杯奶茶,就算是赔罪了。
奶茶店有开业活动,任意款买一送一,苏沐辞付完钱,等在一旁什么话也没继续跟人说。
或许第一眼的心悸的确能被称作是心动,但这阵情绪,在螃蟹把人鞋子夹坏的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沐辞,一个真正让人敬佩的金钱主义者。
女生礼貌地同他道了声谢,两人便在奶茶店门口道别。
苏沐辞提着附赠的奶茶和螃蟹走上公交,两秒不到,就被司机厉声赶下了车。
他在心里咒骂一声,谁他妈会在车上生啃螃蟹,我这奶茶也是冰的啊,怎么烫螃蟹都没法烫熟吧!
……
苏裴沉和苏沐辞这种学渣不一样。
后者的作业都是挤在假期最后几晚连夜加班补的,前者这种学神型人物,则每天都会很自觉地完成一定量的暑期作业。
苏沐辞愿称之为,身为男主的自我修养。
他提着奶茶进屋,发现小孩已经回自己房间了。
苏沐辞找过去,见他一个人闷在书桌前看书,拿遥控打开空调:“小沉,还生气呢?”
“哥哥特地给你买了奶茶。”少年把东西放到他手边,谄笑道,“现在还冰着,小沉把它喝了吧。”
苏裴沉当他是空气。
苏沐辞便伸手,试探着要拿回奶茶:“小沉真不喝?那哥哥帮你喝了?”
他做出要喝的动作,见小孩依旧维持那副高冷的姿态,脸蛋一垮:“前不久刚说要让我只在乎你呢,这才多久啊,又对我摆这副臭脸,你说如果你是我,能做到你希望的那样吗?”
对方的神情果然因他的话有所松动,苏沐辞顺势而为,熟练地抱上小孩,软声撒娇:“哥哥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乱说话!”
见小孩的怒意有软化的趋势,少年继续喃喃:“哥哥刚才出门去叔那里拿螃蟹了,小沉应该知道哥哥不喜欢吃螃蟹的吧,那我为什么还要在这么热的天,费这么大劲去叔叔家呢!还不是为了给小沉拿螃蟹嘛。哥哥晚上给你弄螃蟹吃,小沉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去章叔家并不需要花这么久的时间,所以你还瞒了我什么?”
苏沐辞心里暗骂这家伙怎么这会儿知道抓细节了,眼珠子咕噜一转,很快就把自己碰见那个女生的事说了——只不过把相遇过程拉长了一些。
比如他没说两人是在电梯里无意间碰到的,而是把见面地点改成了章来所住小区的公园。
至于其他的,少年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改编出一段时长至少一小时的新故事。
小孩听完他的解释,总算伸手拿走奶茶。
苏沐辞松了口气。
他怎么感觉,自己穿书后的任务不是养好孩子,而是要学会如何更好地哄小孩啊!
“小沉,螃蟹你自己弄好不好?”
知道苏裴沉已经消气,苏沐辞又不要脸地顺着杆子往上爬。
“你也知道,哥哥做的东西没你自己弄的好吃,螃蟹又是你爱吃的,哥哥怕弄得不好,把它们浪费了。”
苏裴沉不为所动:“就算没熟,我也吃下去。”
得,这就是非要他来动手的意思了。
……
苏沐辞得先帮螃蟹们彻底洗个澡。
之前弄螃蟹的时候,不管是清洗还是烹饪,都是苏裴沉自己来做的。
苏沐辞一点经验没有,一个不注意,手指便被螃蟹锋利的钳子夹出了血。
少年痛得直跳脚。
叫声也很凄惨,宛若被宰的猪。
他手忙脚乱地抄起架子上的刀,啪的一声,硬是敲碎了螃蟹的外壳。
下一秒,苏沐辞抬着流血的手冲回小孩房间,委屈巴巴地把自己受伤的部位展示在对方面前。
“小沉,哥哥受伤了。”
苏裴沉:“哦。”
苏沐辞:???
他咬牙切齿地主动教导:“你该帮我包扎!”
苏裴沉先是用他是否疯了的神情看他一眼,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现阶段的目的,只好松开笔,问:“创可贴呢。”
苏沐辞大爷一样地坐到小孩床上,后背往床头一靠,下巴紧接着朝自己房间的位置一抬,神气道:“在我房间的柜子里,你去找一下。”
苏裴沉很快提着家用医药箱回来。
他明显是没照顾过人的,打开箱子找到创可贴,撕完后就要往苏沐辞受伤的部位上贴——
苏沐辞连忙把手往回一缩,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上面还有血呢!你没用过创可贴?”
小孩抬头看他一眼,苏裴沉被他那极富深意的一眼盯得有些莫名。
正想着要说句什么,见对方已经重新低下头,马上又闭了嘴。
小孩试探性地拿出酒精瓶,停顿几秒,没听到少年反驳的声音,才打开盖子。
苏沐辞被酒精刺激得生理性往后一缩,被小孩一把将手拽回,冷硬的声音里多了点不耐烦:“别动。”
他委屈:“你吹一下,痛!”
苏裴沉僵硬片刻,最后妥协地凑过嘴,动作极其不自然地帮他轻轻吹了几口气。
苏沐辞垂头盯着小孩后脑勺上的发旋,好像能理解齐霈口中的养成系,究竟有什么乐趣了。
齐霈:不好意思,我他妈养的是男朋友!
……
收银的工作并不忙。
只有中午和下午的时候店里会挤一些。
徐弥之的性子温软,很快和苏沐辞熟络起来。
小家伙剃着个板寸头,遇到不会的题,就会去找苏沐辞。
他也不起身,直接坐在原地喊人。
“辞哥!我遇到不会的了。”
苏沐辞一开始都是坐在收银台后面摸鱼,他一喊,就不得不放下手机走过去。
没干几天,也不躲着摸鱼了,开始光明正大地拿着手机坐在小孩边上,遇到不会的,直接就教。
苏沐辞和他开玩笑:“合着我这是打了份补习的工,顺便再帮你妈收个钱啊。”
徐弥之露出大白牙,甜甜一笑:“辞哥,你要是把收银的工作给辞了,我更高兴呢。”
“那不行,我不帮你妈收银,她不还得招人吗?”
男孩摇摇头:“我妈本来就不需要收银的,是齐哥跟他提了一句,我妈才说让你过来的。”
苏沐辞一时有些说不出话,下班当天,就给齐霈打去电话。
道谢的话言简意赅:“谢了。”
对方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揶揄道:“那就把你这个月的工资拿出来请我吃顿饭吧,人均五百起的那种。”
“害,就冲咱俩这关系,说谢也太见外了,你说对吧?”
齐霈早有所料,在那头笑骂一句:“又抠又贼的家伙。”
……
苏裴沉几天后也跟着来了。
他不跟徐弥之一桌,自己带了作业在另一桌学习。
有时候店里人实在多,就只能跟徐弥之一起挤在收银台后头。
小家伙想跟他交朋友,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就不敢再主动了。
苏裴沉并不在意他怎么想,一直管自己安静坐在桌子前,只有苏沐辞跟他说话的时候,才会回应几句。
徐弥之悄悄跟苏沐辞说:“辞哥,你和你弟关系真好。”
苏沐辞揉揉他的脑袋:“那是自然。”
小家伙满是期待地望着他,眼巴巴地问:“那我呢?那我呢?”
苏沐辞再次感受到了养鱼的乐趣。
他正要回答,被人一把拽住了手。
虽是同龄,苏裴沉却整整高出徐弥之一个头,他挡住小孩盯着苏沐辞的视线,冷冷地向他宣誓自己的所有权:“他是我的。”
徐弥之被他骇然可怕的面孔吓到,整个人登时可怜得跟只兔子似的,眼眶唰地一下变得通红,泪水开始在眶中凝结,却想着自己还是个男孩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