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脸,他擦着眼睛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碰了一下,继而有人在他身边坐下。
“小同学,你怎么哭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靳言刚想摇头,却听那人继续道:“女孩子不能哭鼻子哦,哭了会变难看的。”
靳言抬起头来,额前的刘海还沾着水,冷冷地瞪了他一下。
眼前人似乎愣了一下,继而灿烂一笑:“我错了,你很好看,哭也好看,一点都不难看。”
少年明媚的笑容让人晃了眼,靳言一时间忘记澄清自己不是女孩子这件事。
那是少年时期的江闻岸,有点中二却又很热心的少年,这是靳言对他的第一印象。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吧,我帮你去跟教官说。”
“不用。”
靳言不习惯跟人打交道,对这么自来熟的人亦有点排斥,只想躲,因而只是冷漠地回应了一句便走开了。
奇怪的是后来他再也没见那个人,只听说有个顽皮的学生晚训结束还骑车在校园里乱窜,在一段没有路灯的路下坡时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因而没有继续参加接下来的训练。
此后靳言其实有见过他,但他们隔着好几个班级的距离,偶尔匆匆路过食堂的时候会擦肩而过,可是那个人好像眼睛一直只盯着前方看,从来没有发现过他。
后来靳言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江闻岸。
原来那个经常因为翘课去网吧打游戏的江闻岸是他,原来那个一直排在成绩排行榜第一位的江闻岸也是他。
当这个名字和这个阳光恣意的少年重合的时候,靳言更是时常注意到他。
可他们毫无交集,直到高一,又是一场军训。
所有人都戴着一模一样的军绿色帽子,清秀的男生看起来像女生,皮肤被晒黑了的女孩子也会被错认成男孩子,比如站在靳言身边的一米七五高个子,直到听到她开口说话,靳言才惊觉她是女生。
巧的是他和江闻岸考了同一所学校,他们隔着一个连,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晒了几天皮肤依然比女生还白皙的男生。
一个暑假过去了,江闻岸好像没有变,还是那么爱笑。
军训的最后一天晚上,他在操场站着,看着同学们与教官告别,女孩子们哭得稀里哗啦。
他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因而只是在一旁站着。
忽而听到身边传来起哄的声音,偏头就见寸头少年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蓝白校服,在路灯之下显得格外青春有活力,靳言手掌微微合拢,呆呆盯着他看。
江闻岸终于靠近,说出了让靳言很惊讶的话,他说:“同学,我喜欢你!”
靳言垂下眸子,淡淡道:“嗯,先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再说。”
他看到了江闻岸极速涨红的脸,听到了来自他身后的男生们的哄堂大笑。
靳言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自己没说错,高中本来就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阶段,等到大学有时间了再考虑这些事情不是更好吗?
军训期间他上了很多次学校的表白墙,很快被人称为校草,可江闻岸好像从未关注过这些事情。
有一天路过食堂的时候他听到江闻岸诚恳地问室友:“靳言是谁啊?”
“就是你上次表白的那个漂亮'妹子'啊。”
“江闻岸你是真的眼神不好啊,有这么高这么帅的妹子吗?”
男生们的声音十分聒噪,让靳言很不耐烦。
他才知道江闻岸根本没有认出他,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还把他当成了女生。
后来他发现,原来那场乌龙般的表白源于江闻岸和舍友们玩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江闻岸选择了大冒险。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还蛮喜欢靳言的ww
他不会破坏江江和延延的~
第68章
那是靳言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生气,只因为一件小事。
江闻岸心有愧疚想跟他道歉,他却不理会,一见到江闻岸的人影就绕道走。
之后江闻岸也不希求当面跟他道歉了,在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小树林里等着他,一见他走过来便往他怀里塞了一杯奶茶,连带着一封道歉信。
靳言没看,直接把信和奶茶一起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后来有人在表白墙嘲笑江闻岸,说他是个gay,死皮赖脸表白校草被拒绝。
底下有人评论问楼主怎么知道的,那楼主说是靳言亲口承认的。
“我去,靳言也太狠了吧,咱们不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吗?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吧,闹得人尽皆知做什么?”
“对不起啊,都是我们非逼着你干这事,估计现在全校都以为你是个gay,跟校草表白还被拒绝了。”
江闻岸倒不生气,毕竟他们自己搞出来的事,就得承担,“他不一定觉得这事好笑。算了,gay就gay吧,我以后离他远点就行了。”
江闻岸就那么被骂了半个学期,他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只是从此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去打扰靳言。
靳言手上的那枚铭牌上的漆掉了不少,是高三毕业之前拍毕业照的时候他捡到的,写着江闻岸名字的铭牌。
靳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捡起来保留至今,明明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天晚上他睡觉的时候发现后背被什么东西硌得很难受,捞起来用手电筒一照才发现就是这个铭牌,这一看,他的眼前天旋地转,再醒来时就已经到了这里,还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给他发布了两个任务,他才知道江闻岸也来了。
见到沈延时他很震惊。
才知道原来江闻岸只是喜欢那张脸罢了,但他很不赞同江闻岸这样的做法。
*
这几日江闻岸和靳言一起商量着,画出了现代可手动操控的轮椅草图,交给工匠制作。
直到沈延能熟练控制,他们才启程返回燕京。
靳言假借入京办事之名跟他们同行,但并不与沈延同车,只和手受了伤无法驾车的影尘坐同一辆车。
另一辆马车上,江闻岸有些惴惴不安,靳言离自己很近,就像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必须加快任务进度了。
与太子的争斗无法明着来,也无需明着来了,沈延欲报杀父之仇,计划直接从沈时乾身上下手。
江闻岸一切都支持他,并且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一早就给远在边疆的梁子卿修书一封,用只二人之间能看懂的记录方式将事件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并请现下在军中身居高位、颇具威望的梁子卿助沈延一臂之力。
梁子卿的父亲曾是沈时南手下的得力助手,可却随着沈时南的没落被沈时乾弃若敝履,如今他得知当年竟有此等原委,自然不可能不出兵协助。
另有一支加原队伍正秘密赶来,那是索亚的哥哥赞亚带的军队。赞亚与江闻岸是好友,他已表示会全力支持沈延。
此外沈延身后有金玉山庄与长月盟支持,还有陈铭宏陈公公暗中相助,朝廷和江湖势力聚集,宫内和宫外里应外合,此战颇有胜算。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不得不解决。
这也让江闻岸颇为不安。
二人没有耽搁,直接前往回到府上。
但如同料想的一样,朱如果然已经不在了,并且家里的下人说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梁子慈也表现得很不对劲,他们出去才多久,结果回来就发现梁子慈消瘦了不少,先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亦有些散乱,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子慈,发生什么事了?”
梁子慈眼神空洞地看着江闻岸,无力地摇了摇头,有些抗拒。
“子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
梁子慈的目光闪烁了几下,终于落到江闻岸身上,似乎方才一直没有认真听他说话,眼下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余光瞥了江闻岸身边坐着轮椅的沈延一眼,又摇了摇头。
江闻岸注意到了,他蹲下在沈延耳边道:“我送你回去,你先休息一下。”
沈延哪里不明白他的用意,当即点了点头,只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现在可以自己转着轮椅行路了。
原来早在江闻岸不知道的时候梁子慈就和朱如还闹过矛盾,原因是朱如衣裳上总是别人的头发,还被梁子慈发现过身上有脂粉味。
梁子慈无名无分跟着朱如好几年,一开始二人的感情很好,可最近却突然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就在你们去云山的第二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回来,嘴里喊着别人的名字。”
梁子慈说着不自觉红了眼眶,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让眼泪落下来。
“紫钗,我认得这个名字,天香馆的名妓。”
听到此处,江闻岸已经哑然。
在他看来,二人一直亲密无间,如胶似漆,他也没想到朱如会做出背叛梁子慈的事。
“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梁子慈又是摇头,自嘲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先前我们就为这事吵过,只是没敢惊动江先生和殿下,那时他也说我疑神疑鬼。”
“我也以为是我自己疑神疑鬼,所以那天我什么都没说,帮他换了衣裳擦了身子让他好好歇息。”
“可是第二日他醒来后又出门了,就像是外头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在等着他一样。”
他说着语速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我没有跟着他,我只是直接往天香馆去了,没想到真的……捉奸在床。”
说到最后,他已经有点吃力了。
“我看到了……”一滴泪无声滑落,“我看到他们在……”
“好了。”江闻岸握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继续讲下去,“够了,不要再说了。”
梁子慈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他明明说过不会再有别人。”
“他明明说过不喜欢女子的,可是现在……”
“好了,好了……”江闻岸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给他顺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梁子慈年纪不大,从十五六岁起便跟着朱如,眼下出了这样的事不免心灰意冷,江闻岸只能陪着他,听他倾诉,任他发泄。
另一边,沈延费了几天的功夫广泛搜罗,终于找到了朱如的踪迹,将人抓了回来。
朱如此刻已经不在伪装,对于沈延的厌恶可以说是溢于言表,被压着在他面前跪下的时候当即啐了一口。
沈延坐着轮椅,但丝毫不显得落了气势,反而有几分居高临下睥睨的意味。
“真的是你。”
沈延说这话不是询问,而是笃定的语气。
“是我又如何?大丈夫做事敢作敢为。”
对他做过的事,朱如供认不讳。
一直在向太子传递消息的人就是他,先前南下南洲水上遇难那次是,此次云山之行亦是他告知了太子那边。
“倒难为你伪装了这么多年。”沈延冷笑。
“若不是太子有意透露,我还真发现不了。”
朱如伪装得太好了,十分沉得住气,这么多年来只有细节之处出了细微差错,可大体上看起来是一直站在他们这边的,又十分尽心尽力对待江闻岸,也不怪江闻岸一直没发现。
好在沈延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平日里多留了个心眼。
一听这话,朱如脸色一变,不过只是瞬息之间就恢复如常,他哼了一声:“到了这个时候挑拨离间还有意思吗?”
“信不信由你。”沈延没想与他多做纠缠,只是对于与先生有关系的人,总要谨慎几分。
“你自小追随先生,你觉得太子真的信任你吗?”
沈延点到为止,“我现在不会杀你,毕竟你曾经跟过先生,自然应该由他来处置。”
被押下去之前,朱如目眦欲裂,口无遮拦:“我自小追随江闻岸,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心思,五殿下,好心提醒你一句,别被人当成替身了还自以为一往情深。”
沈延微微皱眉。
又是替身?
这话他从前听过。
朱如继续道:“他从前明明那么恨你,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提及江闻岸,沈延难得耐心回答他:“先生知道樱贵妃的事情与我无关,所以醒悟了,不再迁怒于我。”
朱如笑了:“你扪心自问,这话你真的相信吗?”
影尘拉扯着他到了门口,他留下最后一句话:“去那间上锁的屋子看看,你会找到答案。”
一直到朱如的身影彻底消失,影尘拉着他下去关押,沈延才慢慢回过神来。
朱如背叛了江闻岸,被抓住之后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鱼死网破想要挑拨离间,所以他的话不可信。
沈延很快将此事抛诸脑后,眼下最重要的部署已经开始了。
他将已经抓到朱如的消息告诉了江闻岸,选择隐瞒了他那些莫须有的话,以免让先生心寒,徒生烦恼。
“先生,朱如是你的随从,理应由你来处置。”
江闻岸此刻却不想去看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且他深知这样一个背叛过主子的人是断断不能再留下的,不仅沈延不能容他,江闻岸也容不下一个可能会对延延不利的人。
朱如非死不可。
“先生下不了手,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我来处置好不好?先生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
一来江闻岸恐怕无法对他太过狠心,二来沈延也怕朱如又会说出什么话来挑拨离间。
江闻岸点头了。
自此他不再过问朱如的事,一切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