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听这带笑的欠揍声音就知道是谁。
小傀儡呆呆傻傻地主动去开门,徽乐抬头一看,水却忽然呛在了嗓子里:“……咳咳!”
裴沉疏似乎是刚刚洗完澡,长发湿漉漉地垂落背后,身上只罩了件宽松的黑色浴袍。他低头看见小傀儡,扬了扬眉,蹲下屈指一弹,小傀儡“啪”地翻倒了。
“不大聪明。”他评价。
徽乐:“……”
可恶的人类!
裴沉疏自然地跨过仰倒的小傀儡,坐到徽乐身边,笑眯眯道:“伯爵,晚上好。”
晚上好个鬼!
“你来做什么?”
徽乐强自镇定地看着裴沉疏——明明这人也没露多少,可和平时的军装有极其强烈的反差,宽肩长腿,睡袍松散随意,像杂志封面的模特。
裴沉疏一手撑头,看着徽乐耳垂微红,恶趣味丛生。
“那当然是……”他压低了声音,“请伯爵帮我治疗。”
徽乐肤色很白,是那种和他的苍白不一样的奶白色,透着红晕时格外好看。
被他一靠近,徽乐耳垂上的红都要蔓延到脸上了,虚张声势地道:“治疗不需要靠这么近!把你的精神体召唤出来。”
裴沉疏让白虎跳了出来,问:“不需要进入精神域?”
“不需要,都是一样的。”徽乐说。
其实他精神视角脱离后看到的“人形”,和外界的“动物形”精神体本质上都是一种东西,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
被召唤出的精神体动物,是本人内心的具现化,所以才说一般人一生只会有一个精神体。
白虎可以自由改变大小,现在就是个小虎崽躺在徽乐腿上,眼巴巴地仰着一双翠绿眸子看他。
徽乐:“……”
他不能想象裴沉疏的内心具现化是这个样子。
老虎平时有毛毛覆盖着不明显,但上手一摸就会发现,它的皮肤上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被徽乐一碰,就痛到发出呜咽。
裴沉疏现在应该也是头很痛的,可他面色如常,仿佛已经习惯了。
哪怕徽乐自己承认了,他还是对所谓的效用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当徽乐缓缓输入灵力,开始治疗的时候,他却微微一怔。
温暖如水流的精神力抚过精神体,仿佛春风吹拂大地,裴沉疏一瞬间甚至有舒服得眯起眼睛的冲动。
精神体的反应比他更直接,白虎闭上眼睛,喉咙里还发出愉悦的咕噜噜声。
徽乐被萌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撸起了猫。
……居然真的很有效。
裴沉疏极其讶然,面上不显。他突然对徽乐真正的来历有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他垂眸压下这情绪,却见徽乐沉迷撸猫:“……”
裴沉疏挑起眉,明知故问,“伯爵,这也是治疗的一环吗?”
“……”徽乐手一顿,“没、没错。”
他欲盖弥彰地收回手,目光触及桌上的小香囊,便丢了个黄色的给裴沉疏:“这个也可以安抚精神力,送你一个了。”
裴沉疏:……自己这是要集齐三种颜色了吗?
桌上,那只绿色香囊已经做好了,和蓝色一起打包,还未寄出。
裴沉疏绕了绕香囊穗子:“谢谢伯爵。”
小虎崽趴在徽乐腿上,尾巴都依恋地缠住了徽乐的手腕,带着一种猫科动物的占有欲。裴沉疏有些微妙地看了它一眼。
这蠢东西真的是自己的精神具象化吗?
他拎着小老虎的后颈把它提起来,白虎突然惊醒,尾巴还勾着徽乐的手,爪子也忙勾住徽乐的衣服:“吼!”不要!
徽乐穿的也是睡袍,但他裹得比较严实,被这一扯衣襟就松开了,他一把捏住小老虎的爪子,脸色通红,怒道:“裴沉疏!”
裴沉疏咳笑了一声,赶忙正色,把小虎崽又放回去了。
他一直都挺奇怪徽乐这种矛盾之处的,明明难以掩饰对他外表的喜欢,但轮到自己就变得像个封建小古板,直播时也是。
小古板黑着脸,抱着老虎坐到了沙发另一边,把一堆材料推给裴沉疏:“闲得没事就帮我再拼一个机器人。”
裴沉疏:“……”
这口气怎么和“逗猫棒给你,自己玩去吧”似的?
他意兴阑珊地拿起一块木板。
沙发两端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房间里一时竟显得有些温馨静谧。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徽乐已经完全沉浸进了治疗里。随着精神力慢慢交融,他看到了精神体的“内心”。
那也是属于精神域的一小部分,徽乐从未见过如此封闭的内心世界,银色的精神丝像茧一样把核心裹了起来,密不透风,让人看着几乎要喘不上气。
白虎在安然沉睡,仿佛在做一个美梦,可内心分明如同冰天雪地。
接触核心区是治疗回避不开的地方。
“你……”他微微蹙眉看向身旁的裴沉疏,却愣住。
裴沉疏靠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放着一个半成品的小机器人。
“……算了。”徽乐忽然换了个想法。
他伸出手,探向裴沉疏的额头——
第15章 共犯咸鱼和小小裴。
徽乐可以在裴沉疏睡着的时候潜入他的梦境潜意识中,用这里的术语说就是“催眠”。
他手掌轻轻覆在裴沉疏的额头上,精神力脱离身体,瞬间被拉入了梦境之中。
而意识之外,徽乐的身体也闭眼靠在了裴沉疏身侧,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
徽乐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情况。
在梦境里他会变成最符合自己内心的样子,现在他身上穿了一身广袖白袍,是他在逍遥宗惯常的打扮。
唯一不同就是……他变小了?
徽乐愣了一下,这短手短脚,好像才十岁的样子。
精神体的核心区域的很大一部分由记忆组成,虫毒会把自己隐藏在记忆碎片里,所谓“治疗”就是清除掉它们。
他的年龄会自动调整和梦境主人同步。
会被污染的记忆通常是对于主人来说都是极其痛苦、悲伤、愤怒、恐惧……的,总而言之就是负面记忆。虫毒通过加剧这些情绪来污染精神体。
——也就是说,这是裴沉疏十岁时的一段记忆。
徽乐心情有点复杂。四周静悄悄的,他依稀辨认出这是个花园。
但花园很破旧了,草木葳蕤,无人修剪而疯长成怪异的形状。花丛枯萎,因为缺少料理,只剩下干巴巴的藤蔓缠绕在铁架子上,显示出曾经这里有个蔷薇长廊。
再远眺过去,天空呈现出不详的灰色——那些是被污染过的部分。
徽乐随手扫开一缕黑雾,让它烟消云散,抬步沿着花园中轴线走。
花园很大,徽乐走了五六分钟才看到了新场景——一个喷泉池。
池中央的小天使雕像已然斑驳龟裂,看着一点不神圣,反倒有些恐怖。而池边有两个小身影,在他看到的下一秒,略高点的那个影子就把略矮的揪住领子提起来,丢进了池水里。
徽乐:“……”
这手法看着太熟悉了。
他连忙跑过去,却惊了一下。
……被丢在喷泉池里的那个,是裴沉疏!
小孩子身体的裴沉疏掉下去,都没发出什么水花声,只有“咕咚”一声闷响。略高的那人浅金长发、碧色眼瞳,和裴沉疏相貌有三四分相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幻影消散。
裴沉疏就睁着眼睛沉在底下,动也不动地透过水面望着天空。这里面的水早已不再清澈,水草丛生,他脸上还挂着笑,有细小的气泡从他嘴边浮出,整个人仿佛一只诡异的、精致的洋娃娃。
徽乐看得发毛,伸手将他拉了出来:“你想把自己淹死吗!”
“……咳咳!”
小裴沉疏被他拍着背,吐出一口脏水来。他银色的长发湿漉漉的,挡住大半张脸,歪了歪头,似乎在好奇他是谁。
这时候的裴沉疏是没有现实记忆的。
徽乐抱不动他,累了,让他靠在水池边用法术给他烘干。小裴沉疏也不反抗,就笑着看他。
他有一头银色的长发,一双翡翠色的眼睛,脸颊带着点婴儿肥。穿着衬衫背带裤和小马甲,像个小绅士。
这人小时候这么沉默寡言吗?
就是笑一如既往变态变态的。
裴沉疏突然开口了。
“你是小仙女吗?”
徽乐:“……”
收回前言。不管多大,裴沉疏都是一张破嘴。
“我是男孩子。”他嘴角微抽。
裴沉疏若有所悟:“咦?原来还有男仙女。”
他没有见过这么漂亮又特别的小孩子,罕见的黑发黑眼,头发一半披在肩头,一半用头顶的银色小冠束起,穿着飘飘的拖地裙子。
徽乐:“……应该叫我哥哥。”
他捂脸默默忍笑。
草,他好想录下来拿回去嘲笑裴沉疏。
裴沉疏却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是真的啊。”
他眨眨眼,一把抱住了徽乐,笑着仰脸,“那,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不能。”徽乐完全不懂哄小孩子的技巧,生硬转折,“不过我可以带你一起打跑这些黑色怪物……你喜欢打怪吗?”
裴沉疏:“嗯哼?”
徽乐:“……总之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寄居在这个记忆碎片里的虫毒不算多,徽乐一手牵着小屁孩,一手一晃握住一把小剑,沿途切菜瓜似的砍。
黑影大都不能在他手下撑过两秒,纷纷尖啸着逃跑。
裴沉疏一直好奇地盯着他,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里的剑。
“有没有感觉心情好点?”
在去除了几乎全部地图的黑雾后,徽乐问。
裴沉疏笑道:“好像是呢。”
他看向前方。
两人绕过几株水杉,来到一片草地,那个金发的身影又出现了。他傲慢地说:“裴沉疏,滚过来帮我捡球。”
徽乐推测出,这应该是裴沉疏那个本该继承皇位的哥哥——不过后来被裴沉疏杀了。
这一家子的教育方式也太离谱了,都是什么兄弟和亲子关系啊?
裴沉疏看了他一眼,慢慢走过去,准备捡球。
徽乐拦住了他:“不用捡。”
记忆虽然不能改变,但除了他和裴沉疏之外的人都是幻影,让画面自己过去就行了。
原本那个裴沉疏应该是捡了的,兄长叉腰低着头,不耐烦地数落:“能不能快一点?”
徽乐这时“啊”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有一点黑影寄居在兄长脑袋里,应该是这块碎片里的最后一点了。
他正打算干脆利落地动手,裴沉疏却低低笑了两下。
他就这样挂着甜美的笑,上前问:“兄长,可以也给我玩一下吗?”
这应该是原记忆里也发生过的对话。
兄长骂了几句,把球棒甩到了他身上。裴沉疏吃痛,表情却没有一点变化,而是抬头,忽地笑容扩大,手里的球棒狠狠砸到了兄长头上!
徽乐:……卧槽!
那黑影和幻影一齐惨叫起来,脱离而出,他赶紧一剑斩杀!
“倏——”
最后一片黑影消失,梦境结束。徽乐眼前如同琉璃万花筒般轰然崩塌,最后的画面是小裴沉疏拎着沾血的白色球棒,脸颊染血笑眯眯地看着他——
“哥哥,谢谢你成为我的共犯。”
……
……
裴沉疏悠悠转醒。
天光已然大亮,他看着阳光眯了眯眼睛。
……自己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他本身睡眠就差,还是第一次在皇宫之外的地方睡着。
精神治疗结束了,他还做了个挺有意思的梦。
裴沉疏甚至有点不习惯,从前每次做这类梦时,都是不愉快的。它们在治疗仓里出现得最频繁——不,不应该叫“频繁”,应该说每次躺进治疗仓都会梦见,从无例外。
噩梦伴随着伤痛,连绵纠缠,附骨之疽。
“治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词。
直到遇见徽乐为止。
裴沉疏侧头,却感觉到了一点重量。只见徽乐正歪头靠在他肩上,仿佛睡得有点不安稳,睫发颤,皱着眉头。
白虎变回了原本大小,还在打着呼噜,只把头搁在徽乐膝上。
“……”
裴沉疏肩膀被枕得有点酸,几缕头发还被压着,但他奇异地没有动,就这么看着徽乐,被蛊惑似的抬手轻轻覆住了他的眉心。
他随即愣了一下,好像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种很陌生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
掌心的睫毛扫了一下,如蝴蝶振振欲飞。裴沉疏放下手,徽乐慢慢睁眼,正撞进一双凝望的绿眸里。
第16章 生病咸鱼贴贴。
徽乐还有点懵,还没来得及尴尬,却突然感觉鼻子发痒,捂住嘴打了个喷嚏:“哈啾!”
“伯爵?”
裴沉疏顿了顿,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刚刚手指触碰徽乐眉心时……温度似乎有点高?
“……啊嚏!”
徽乐还没回话,就又打了个喷嚏。
裴沉疏立即用手背贴在徽乐额头上,但他没做过这种工作,分辨不太出温度,啧了一声,干脆按住徽乐的肩,俯身额头碰额头。
果然是滚烫一片。
——没盖被子在沙发上穿睡袍睡了一晚,感冒了。以徽乐这幅体质来说,完全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那张俊美的脸放大在眼前,徽乐都能感觉到他垂落的微凉发丝,脸迅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