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时愈。
“12点半了。”言淮说：“睡觉吧。”
时愈把手机锁屏，钻进被子里，一边随口解释：“刚刚在回朋友的消息。”
“你不用发新年祝福吗？”时愈问。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个傻问题，言淮肯定没加几个同学的微信。
再者，凭言淮的性格，加了也不一定会发傻兮兮的新年祝福。
没料到言淮说：“现在就发。”
时愈：“现在算了吧，一个个发待会都一点了，明早也一样。”
言淮摇头：“人不多。”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垂着眼睫，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与此同时，时愈塞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震了两下。
心有所感，时愈愕然找出手机，发现言淮果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新年快乐^^”
“……”时愈：“倒也不必这么□□。”
言淮扫了眼自己只有一个列表的微信，以及首页上唯一一个对话框，淡定地收起手机：“想发就发了。睡觉。”
在言淮的高压教学下，时愈在新学期的首次月考后第一次突破了三百大关，来到年级前300名。
进步之快，令熊猫都刮目相看，表示：不愧是每天监督言淮学习的人，还能沾上学神的书香气。
时愈：？
言淮已经连续三次大考稳定在第一的宝座上，听说最近1班班主任频频喊人去办公室，开始明里暗里试探报考意向。
时愈知道学校里每年都有约定俗成的名校指标，但也没去在意。
直到现在，时愈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是有一些好奇的。
好奇言淮想考哪里。
但最近言淮搬回了学校宿舍，高三下学期节奏越发紧张，时愈也不是时刻都有空去找人，只好把这个念头闷在心里。
这个周日的下午，时愈终于和言淮坐在饭堂里，找他问几道进阶性的大题。
“辅助线画错了。”言淮用笔点了点试卷，却发现对面坐着的人没反应，抬眼一看，时愈在发呆。
言淮：“想什么？”
时愈回过神：“啊我……对不起，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
言淮索性收了笔：“你不专心，讲了也没用。”
按时愈的金鱼脑记性，回到教室就能把讲解全忘光。
言淮又问了一遍：“在想什么？一直走神。”
时愈犹豫半天，还是开口：“听说你们老师今天又找你去办公室。”
言淮：“嗯。”
他随手把旁边的饮料打开，插上吸管，推到时愈手边。
时愈无意识吸了两口，舔舔嘴：“你和老师说想考哪里？”
言淮：“没说。”
时愈：“哈？”
言淮：“我让她把每个学校的简介发我看一下。”
时愈：“……”
整理了一下试卷，言淮又抬头问：“你呢？”
时愈悲伤地放空自己，说出了和大部分人一样的想法：“到时候分数出来再看吧，能去哪就报哪。现在说也没用。”
言淮：“我和你去一个城市。”
时愈大惊：“不行，你成绩这么好，说不定以后可以直接保研，一定要选个好学校……”
安静了一会儿，言淮轻轻打断他的话：“时愈，我其实……”
时愈发觉他有话要说，于是止住话语：“怎么？”
停顿好半晌，言淮才重新开口，嗓音微低：“我应该不会在这个世界里停留太久。”
过了好多天，时愈都还在想言淮说的那句话。
“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究竟是什么意思？
按常理来讲，说出这句话的人应该是准备要自尽，但言淮丝毫没有表现出那样的倾向。
他只是很平淡地说了出来。
接连追问无果的情况下，时愈只好暂时按捺住内心的疑惑，全身心投入到复习中。
几个月的时间转瞬而逝，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教室里挤满了搬书的同学和家长，大家都在忙碌地告别。
时愈抱着一堆书，站在栏杆上往下一扔，书页哗啦翻飞开来，落在楼底专门过来载书的卡车里。
“兄弟，”熊猫也过来扔书，顺手撞了撞时愈的肩膀，“考得怎么样？我对完答案了，堪称惨烈。”
时愈无语：“对答案？干嘛折磨自己。”
熊猫：“早死早超生啊，磨个十几天提心吊胆的又能怎样。答案我发你一份？”
“不用，”时愈摇头，“我感觉今天运气不好，不能对答案。”
“神神叨叨，”熊猫吐槽，“和老头一样。”
时愈其实没撒谎，他今天确实有点不安。
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也许是隐藏在人心底里的提醒。
时愈决定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看马路。
“有人过来。”熊猫眼尖，看见楼梯口有人下来，就道：“你家学神来找你了。”
时愈：“……”
也不知道是哪个同学看见言淮和时愈住在同一个地方，现在言淮又变成他家的了。
“东西整理好了？”言淮看了一眼教室里的桌子，他知道时愈坐在哪个位置，上头还堆放着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愈：“……待会让陈叔帮我搬一下……”
“不用，”言淮随手把衣袖叠起，道，“我帮你。”
“等一下。”时愈抓住他的手：“不着急，里头太多人了，我们这里站会儿吧。”
言淮也没坚持：“好。”
静静看了四下走动的同学片刻，时愈出声道：“你之前说的那句……什么世界停留的，是什么意思？”
言淮似乎没预料到时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眼神意外。
时愈嘀咕：“我问了你好多遍，你都不告诉我。”
言淮蹙眉：“你问过我？”
“……”时愈：“好吧是有点隐晦委婉……”
言淮却看着他：“我以为你知道。”
时愈不明所以：“啊？”
言淮移开目光，望着楼底下来来往往的人流，低声说：“你先前就提到过，我以为你一直很清楚。”
时愈：“我提到什么？”
言淮：“你说我是穿越过来的原始人。”
“……”时愈感觉自己的表情有点麻：“我*****，你还真是？”
言淮想了想，用了比较严谨的措辞：“不完全是。”
时愈：“。”
时愈：“那你怎么过来的？”
言淮一手搭在栏杆上，回忆了一下，开口：“隔个几周时间，我睡着的时候会过来。”
“两边的时间似乎不一样。”他说。
时愈脸上的表情是一片空白，好半晌才愣愣应道：“哦……”
言淮顿了一下，更直白地说明事实：“时愈，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
“……”时愈望着他风轻云淡的模样，总算缓慢回神：“你怎么知道？”
言淮用一种围观八卦新闻的语气道：“我在你们家的电脑上看见了关于我们的连载文。”
他拿出手机，仿佛想搜索那个小说网站，几秒后又停住：“你之前看见过，然后说那是一个色情网站，会中病毒……不找了。”
时愈：“……？”
第66章 倒流 5
16
高考完的第二天晚上, 时愈躺在家里的床上，失眠了。
窗外是阵阵蝉鸣，叫得人心烦, 时愈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又关上, 锁屏，放回去。
三分钟后再重复一遍上述动作。
要说什么呢？时愈心想。
“你真牛。”
“真的吗？我不信。”
“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出现幻觉, 我帮你预约一下医生。”
“……”
时愈胡思乱想，忍不住再次摸出手机，这次火速点开微信, 往下翻和言淮的聊天框。
今天言淮还住在学校, 找他只能用手机联系。
翻了一遍聊天框，没找到。
时愈以为是自己漏看了, 索性点开通讯录搜索, 输入名字。
[搜一搜言淮]
时愈的动作一顿。
怎么没有出现联系人？
他不死心地搜了好几遭，甚至一个个翻聊天框，最后还是没找到言淮。
完了, 时愈道，自己不会哪天梦游把人拉黑删除了吧。
好在他还记得帮言淮注册的微信号，重新去加好友里面查找。
[该用户不存在]
时愈猛地坐了起来。
17
清晨，时愈的父母在楼下做好早餐，见自家儿子迟迟没下楼，于是让时蓉去把她哥哥喊下来吃饭。
“哥，”时蓉敲了半天门，终于不耐烦地去拧门把手，“你不会晕里面了吧？”
她打开门, 瞧见里面的样子，愣了一下。
时愈裹着被子半躺在小沙发上，闭着眼在睡觉，一手还抓着手机。
“又睡觉玩手机，”时蓉吐槽，“幸好没被爸妈看见。”
“起床了。”她踢踢小沙发，把时愈叫起来：“赶紧收拾行李，下午的飞机呢。”
为了庆祝时愈高考完毕，正好对上端午假期，时蓉在学校请了两天假，家里马上要去出国游。
时愈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先是拍开时蓉捏他脸的手，而后道：“言……淮呢？”
时蓉：“什么东西？”
“言淮，”时愈还没完全清醒，嗓音沙哑，“他不接我电话，手机号是空的，我要去学校找他。”
时蓉想了一想，问：“言淮是谁？”
打车赶到学校的时候，里面还有些零散往外走的毕业生。
时愈匆匆找到宿舍区，用了五分钟才想起来言淮住在哪栋宿舍楼，走到楼下的时候，被宿管阿姨拦住：“同学，进去做什么？”
时愈停下脚步，擦了一下额头的汗：“阿姨，我上楼找一下人，很快的。”
宿管阿姨摇摇头：“上面没人，我刚巡查下来。这都是高三的学生，已经毕业了，马上要锁门，赶紧回去。”
时愈着急起来：“不可能，他昨天申请多一晚住宿，他……”
阿姨：“你说的同学住在哪个宿舍？”
时愈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半晌后，他憋红了脸：“我忘了。”
宿管阿姨好气又好笑，见时愈长得好看，也不忍心骂，问：“那叫什么名字？我查一查。”
时愈不假思索道：“他叫言……”
“言什么？”阿姨在电脑端输入个姓，听见没声了，抬头去看时愈：“同学？说一下名字？”
时愈站在原地沉默了下来。
“我要找一个人，”他小声说，“……但我好像，不记得是谁了。”
宿管阿姨从电脑后抬起头，怀疑地看了眼前的男生几眼，见时愈神情茫然不似作伪，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
“你们这些小孩，读书读太多记性都坏了。”阿姨把电脑关机，又去楼前仔细把铁门锁好，回身道：“回家吃粽子去吧，记不住就算了，如果有急事，对方也会过来找你的。”
时愈望着她锁上宿舍门，最后看了一眼里面干净的楼梯，才往外走。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现在，再也想不起来了。
18
时蓉从家门口的台阶上跳下来，哼着歌打开自己的小挎包，查看是否有漏带东西。
她低着头走到围栏处，正要往外走，面前忽然挡了个人。
“谁……”她抬起头，愣了一下：“哥？我去，你怎么消失几天都不回信息，公司也不去，妈都以为你被人拐去打.黑.工了。”
“前几天我生日，你一杯倒醉成那样都能早起跑路。”时蓉吐槽：“不会是怕老爸催婚吧，放心，他这两天深刻反省，对你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的反抗表示了屈服……”
时蓉自顾自说了半天，目光往旁边一扫，眼睛亮了起来：“咦，你还带了个帅哥回来。”
时愈一手抓着围栏边，用力之大甚至使得指节泛白，言淮垂眸瞥了眼，伸手自然地拉过时愈，道：“蹭灰了。”
时蓉注视着他们完成了互动，眼睛的光变成了奇怪的颜色：“哇，哥你……”
时愈已经反应过来了，毫不客气地把蹭了灰的爪子塞进言淮手里，然后对时蓉道：“逛你的街去，我刚从外地办事回来。”
“嗤，”时蓉拉了一下包，“你就编吧，记得给我发红包，我才不把你离家出走拐男人的事迹播报出去。”
时愈：“……”
“对了，”时蓉刚走出去，又倒退两步，打量了一下言淮，转头对时愈道，“爸不在家，妈才在，不过你悠着点，别谈了两天就带着上门见家长。我怕老妈被你这性向转变吓出心脏病。”
“谈了两天”实则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待了几年的时愈：“……知道了。”
等时蓉走后，时愈把围栏门，看向言淮：“我们怎么过来的？”
上一秒他们还在……一艘飞船上，正准备每年一次的星际旅行。
结果飞着飞着，突然飞到自家门口来了。
听时蓉的语气，仿佛这个世界只过了几天。
虽然能回到自己家令人高兴，但时愈依然摸不着头脑：“我们做什么了吗？”
言淮抿唇，从口袋里取出个东西：“这次带了它。”
时愈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金丝熊摆件。
“……”时愈说：“离谱。之后不会又莫名其妙回去吧。”
言淮表示：“在理论上，有一定可能。”
几个月后，时愈再次兜里揣着金丝熊，手上牵着言淮从街边走回了A星系的庄园里。
时愈：“……”
时愈：“我妈中午做的红烧猪蹄我还没吃上！！！”
言淮：“。”
言淮：“以后还有机会回去的。”
环视四周熟悉的庄园布置，以及上门拜访的几个AI，时愈无语半天：“听上去很离谱，不过在小说世界里，倒也正常。”
“但是你记得拉紧我，”时愈忧心忡忡地道，“不然咱俩失散了，要独居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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