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的神情和行进方向,他就猜到那些人是来抓他们的,吓得当即带着万婆娘一起跑。
两人靠着万老缺在山野里的生活能力,终于甩脱了跟踪者。
他们又回头找儿子,千方百计偷偷溜入那个农庄跟人打听儿子消息。
最后还是万老缺狠心花了二十个铜币才打听到,他口中形容的年轻人在来的那天,买了一些东西就离开了。
而那个时候万老缺夫妻正在奔逃。
万老缺不想猜测喊人来抓他们的就是他们的亲儿子,也不愿相信他们一心维护的亲儿子把他们给甩掉了。
万婆娘更不相信,给儿子找了很多理由。
不管信不信,他们身上的全部财产加起来不超过三十铜币,刚才为了打听消息,还用掉了二十,现在只剩下十个铜币。
万老缺把全家财产都放在儿子身上,为的就是关键时候可以让儿子先逃。可他们说的先逃,是危险到已经无法保全三人性命的时候,谁能想到他们儿子还没遇到危险就把他们抛弃了?
十个铜币能干什么?他们甚至连留在当地做工都不行。一来他们还在被通缉中,二来他们是无主的菜人,被抓到就会被判做奴隶送到矿山或等待买卖。
万老缺这个人有一定智谋,也足够胆大心狠,否则他也不会成为落霞村的代管事。他决定进入南岸冒险城做活赚钱生活,同时找儿子。
他在逃亡途中借着儿子的身份打听到不少事,比如南岸冒险城很大,里面有很多贵族,而彭元家只是其中之一,且地位也就中上流。
万老缺就此推断出,彭元家哪怕为了面子,也不会在冒险城大张旗鼓地寻找他们,顶多也就是贴一两张通缉令,但那么大的城市,要通缉的人那么多,没有足够的赏钱,谁会在乎两个什么都没有的菜人?
反而是从落霞村一路过来的小村小镇,只要不是比彭元家地位还高的贵族的领地,以彭元家的名头,想查得怎么严都可以。
万老缺心中还有其他主意,被儿子抛弃的他似乎丢弃了最后一丝人性,甚至通过儿子的举动以及换颜魔法阵,他得到了一些启发。
他不想永远当个逃亡中的菜人,也不想到了外地继续做奴隶,或者躲入深山老林像个野人一样生活。
找个菜人村落生活也不现实,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村落就会被人一锅端。
实际上落霞村在十多年前还是一个隐蔽、自由的菜人小村落,而万老缺的父亲就是当时的村长。
他妻子从别的菜人村嫁过来,而他妻子的母亲曾经帮助过一个在山野里受伤的魔阵师,还照顾了他一段时间。那魔阵师伤愈离开,送了信物给他妻子的母亲,说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
而他妻子的村落被称为守墓人村,他们守着某个不知名的墓,谁也不知道那个墓在哪里,也不知道墓里葬的是谁,那个村子的人就那么一代代在那里生活。
万老缺知道妻子手上有些东西,他怀疑那些东西就是从那个墓里而来,但他问过妻子,他那不太聪明的妻子什么都说不清楚,只说这些是母亲送给她的好东西,为的是让她生活能好过一点。
但菜人不能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只会被人当做贼给抓起来。所以他妻子拥有这些宝贝,也只能藏着。
就在落霞村人过着靠打猎为生,很清贫但还算自由快乐的生活时,彭元家的寻矿人找到了落霞山,发现了矿脉。
于是整个落霞村人都成了彭元家的矿工,村人连超过两天的存粮都不让拥有,彭元家怕村人逃跑也怕铁矿的事泄露,还弄来大批尖牙巨鼠。
很多原来的村人都在残酷、难熬的日子里痛苦死去,万老缺却凭借妻子那些东西中一块幽黑的石头笼络了管事老澎——老澎似乎以为那是某种珍稀宝石,又帮着老澎做了几件事,让懒得管理村民的老澎逐渐把村人管理权交到他手上。
有这样经历的万老缺坚信上次他能从谷底爬起来,这次他一样能,而且他还要比过去生活得更好。就是可惜他老婆手上的那些东西,除了给老澎的那块黑石头,其他的都被那个魔阵师拿走。
万老缺为了进入冒险城,在城外观察了好几天,盯上了一对砍柴人夫妇。
这对夫妻年岁跟他们差不多,且也是菜人,但他们不是私人奴隶,是城奴。
什么是城奴?就是他们的人身所属权属于这座城市,也就是城主。
冒险城会给城奴安排各种工作,而他们能拿到手的报酬大概只有正常价的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则上交给了冒险城。
而且冒险城不会管城奴的衣食住行,他们只管派活,好的活计还要争抢,如果不幸被派了挖矿、开山等活计,那就等死吧。
城奴除了上面派活给他们做,他们不能去做其他工作,城里也没人会私下雇请他们。
所以冒险城都不用派人管辖城奴,这些没人雇请又不能私自出城的城奴就会乖乖来找他们求活做。
能被派出城还没有看管的城奴一般都是养熟了的,或者说是已经获得上面信赖,就算你让他离开冒险城也不会离开的那种老实奴隶。
其实这些城奴也没地方跑,跑出去也没人敢接收他们,因为他们脸上都有明显的奴隶烙印。
以前凡是菜人奴隶身上都有奴隶烙印,就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或分不清是哪家的奴隶,烙印现在依然流行。
落霞村因为地处偏避,又有尖牙巨鼠的威胁,彭元家也为了让落霞村人能老实挖矿,就没有给他们打上烙印,口头说把他们当平民看,实际是当奴隶用。
而万家人拥有奴仆,却没有资格让彭元家管事们给他们万家特别弄个铁烙印专门烙奴隶用,所以铁不平等人就逃过了烙印这一劫。
南岸冒险城的城奴烙印就是一个狼头。
万老缺仔细记下了那个狼头的形状,还找石头照样刻了一个,虽然形状有点走形,但大致还能看得出来是狼头。
接下来,万老缺狠心用烧得滚烫的石头在自己脸上烙印了一个古怪的狼头形状,还按着他婆娘也给烙上。
万婆娘哭爹喊娘,但万老缺丝毫没有手软。
两人养好伤口,跟上了那对出城砍柴的夫妇,趁夫妇俩不注意,用石头砸晕一个,绑起来一个。
万老缺夫妻就用其中一个威胁另一个,把砍柴人夫妇俩的事情几乎都问了个清清楚楚。原本他们只是想要有个身份混入城就可以,但在听说夫妇俩除了一个被送给管事的女儿,再也没有其他亲人后,两人动了顶替这对夫妇的心思。
确定把该问的事情都逼问清楚后,万老缺扒了两人衣裤,毫不犹豫就用砍柴刀把砍柴人夫妇俩劈死,之后和万婆娘一起挖了个深坑,把夫妇俩剁成碎块埋进坑里。
万老缺夫妻俩就这么顶着城奴的烙印混进了冒险城。
烙印走形了,但烙印这东西会随着人体生长进而变形,城门守卫也不会想到有自由人会故意给自己烙上城奴烙印。
当万老缺夫妻混在众多进城人中,推着车子低着头,城卫们扫到他们脸上的烙印,就没有再多看他们。
万老缺夫妻进城后花了点时间找到了砍柴人夫妇的住房,一座位于五区边缘的土坯房,虽然小,好歹有个安身之处。五区直接睡在路上、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多的是。
而砍柴人夫妇俩不止负责在城外砍柴,他们还负责给几家富户和小贵族送柴上门。
可能因为砍柴人夫妇平时就很邋遢,蓬头垢面,又不怎么和人来往,夫妇俩换成了另外两人,也没有一个人察觉。而他们被管事带走的女儿不知道是痛恨父母拿她换好的活计,还是已经死在那个管事手上,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就算有人察觉到什么,不过两个菜人城奴,只要他们肯老实做活,谁也不会给他们太多注意力。
菜人城奴就像是这座城中的老鼠一样,一直存在,但毫不起眼,同时跟老鼠一样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第79章 釜底抽薪
万老缺开始打听儿子在冒险城的消息,当他听说儿子貌似卖魔药赚了一千多金币,还出手阔绰时,整颗心又冷又热。
他没把这事告诉他婆娘,他怕他婆娘听了会疯。
一千多金币,这在过去,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如果他们能有一千多金币,让儿子出面买块地,他们关起门来做农场主,日子能过得多好?
可他们儿子如果真抛弃了他们,在他如今更有资产的情况下还愿意认他们这对父母吗?
万老缺冷笑,他心里感到冷,不是因为儿子会不认他们,而是他压根就不认为儿子有这个能力!
卖魔药?背后有疑似中高级炼药师的爷爷?逃跑速度快、力气大,貌似觉醒了战士天赋?
这哪一点符合他儿子的特征?
哪一点都不符合!
但那画像上的人确实是他儿子的脸和身材没错。
那么这世上还有谁跟他儿子外表一模一样?
万老缺自然就想到了那个被他们使用了换颜魔法阵的草药师松叶。
松叶在南岸小镇也是来历不明的人,他某天突然出现在小镇,就以草药师的手段谋生。而那晚,松叶还展现出他驭兽师的一面。
这样的松叶如果背后有个中高级炼药师的爷爷,也算合情合理。
而他当初能抓住松叶,则是因为那人身体不好昏倒,他并不知道松叶的真实能力。如果松叶被他家人找到,他家人治好了他的伤病,那松叶体质恢复变得灵活力气大也说得过去。
如果城中现在出现的万肠是松叶,也就证明松叶已经从彭元家手里脱困。同样这件事也解释了为什么对于他们一家的通缉突然又变得严厉,而且连松叶画像也上了通缉令的事。
万老缺不由恨起这个松叶,既然已经代替他儿子,为什么不代替到底?那个大小姐不过是想要个出气的人而已!
等万老缺把这些事情都分析清楚,他才把他的推测跟万婆娘说了。
万婆娘一听此万肠非彼万肠,顿时失去了精神气,整个人都灰暗了。
砍柴、送柴的活计比起其他城奴的活已经轻松许多,听附近邻居说,他们家在把女儿送给那个管事前,是掏粪工,就是每天要去大街小巷的明沟和路边清扫铲除积累的粪便,再送出城去掩埋,穷人清洗不便,每天这家人和家里都臭烘烘的,他们家能保住那座土坯房也跟他们家太臭有关系。
如今他们家能换到砍柴送柴的活计,不知多少人羡慕,因为送柴能出入富户甚至小贵族的后厨,有时后厨的人心情好还能把一些剩菜烂菜白送给他们。
但这样在别人眼中非常值得羡慕的活计仍旧让万婆娘叫苦不迭。
万家在落霞村那就是相当于村长一样的富户,他们家最多的时候养了二十多个奴隶,家里的活计几乎完全不用万婆娘动手。
万婆娘每天只要管好食物分发,保管好家里的财务,最多就是训斥调教奴隶干活,除了日常享受不能让她像贵妇人一般,她的生活是真比贵妇人还要轻省。
可自从出逃,万婆娘就吃尽了苦头。
中间让儿子假冒松叶,花着松叶的家产那段时间,他们也不算怎么辛苦。
最苦的就是来到冒险城以后。
她脸上硬是被丈夫烙了个狼头,又疼又丑。每天都要辛苦干活,砍柴砍得手掌生出血泡,日常还要受地痞无赖的盘剥,吃喝拉撒更是都要自己动手,打个水得走老远,还得辛苦把水给推回来,路上还得防止有人抢他们的独轮车。
吃饭更是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做一块粗黑面包,能吃好多天,那掺杂着麦麸的黑面包硬得跟石头一样。天天吃顿顿吃,他们连一碗麦粉糊糊都喝不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过这样的日子?为什么我们会沦落到这种境地?”万婆娘突然嚎啕,“都是那个臭女人!臭婊子!要不是她没事跑来卖弄风骚……”
万老缺一把捂住万婆娘的嘴。
万婆娘还挣扎着要骂。
万老缺一巴掌抽在她脸上,低声呵斥:“你是想让别人都知道我们的底细吗?还是想让别人听到那位大小姐的名字?好让人去偷偷举报?”
万婆娘捂着脸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骂,这次她不敢再骂彭元大小姐,就集中火力痛骂松叶,骂他不得好死,骂他为什么不乖乖顶替万肠身份。
万婆娘到底也怕别人听到,骂得含含糊糊,不敢大声。
“为什么他能赚一千多个金币,那松叶也是菜人,他怎么能不被人发现?我们看过他的脚趾,他就是菜人!他变成我们儿子的样子,眼眸颜色就能看出来是菜人,为什么他卖魔药没人抓他?松叶是菜人,他爷爷肯定也是菜人,他爷爷不是菜人,他奶奶也是!菜人就不能学习魔法。”
万婆娘心中怨恨,表情扭曲,配上那走形的烙印,一张脸看起来宛如厉鬼。她想不通为什么都是菜人,就她们一家过得这么悲惨。
既然他们家过得这么不好,凭什么别的菜人家就可以过得好?
万老缺听着万婆娘的诅咒,心中一动,他认为他抓到了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
那个松叶应该不想被人知道他是菜人吧?
常年在满城都在寻找小胖子的当天下午,去了四区的城防军,报案说他在前来冒险城的路上被人盗窃了一辆骡车。
“我当时正要去附近林地里采药,就把装满行李的车辆都停在路边,让一些奴隶帮我看守。谁想到等我回来,发现其中一辆装有魔药和部分钱财的骡车不翼而飞,而我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