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语气淡了下来,“说得有理。”
姜潮云却没发现他语气里的冷淡,认真地说:“爹你就好好休息吧,把腿养好才是重中之重,其他都可以往旁边靠一靠。”
姜左岭坐不下去了,很快,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碧心从室外进来,一脸的忧心忡忡,“老爷那个腿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姜潮云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是滋味地说:“我爹太努力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去给我们家博什么锦绣前程,简直用心良苦。”
碧心想翻白眼,又忍住了,她小声说:“老爷来少爷这里说这些,不会是想让少爷帮忙吧?”
姜潮云有些惊讶,“我能帮什么忙?”
碧心心说你之前不是和那个韩知州相谈甚欢吗?这个事情瞒得住其他宾客,瞒不住姜府上下。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姜左岭想过来让姜潮云跟他一起去拜访知州。
但是渝州知州府离这里可是有十里地的,这个距离虽然不远,但也绝对不近,路上又难免颠簸,姜潮云出去一趟绝对是受罪。
而且,姜左岭一趟,就给姜潮云拿了一个九连环??
当然父子间计较这些好像很生分,但既然有求于人,为什么不能送好一点的呢?
碧心和姜林氏房里的靖柔关系好,也是知道姜左岭给二房的送了什么,前天姜瑜陇送上去的寿礼就是姜家工坊自己出的,也就是姜左岭授意的。
这种好东西,他怎么没想着送他们这儿呢?
碧心满腹腹诽,但面上笑着说:“是奴婢想岔了,我还以为老爷特地过来,是想找少爷帮忙呢?例如请少爷过去一起拜访拜访知州大人,让知州大人松口。”
姜潮云立即板起脸来,严肃地说:“别胡说,你是说我爹想贿赂知州大人吗?知州大人清正廉洁,又怎会被贿赂。”
碧心说:“是是是,是奴婢错了。”
姜潮云虽觉得这丫头说的很没道理,然而回头回味了一会儿姜左岭说的话和表情,却觉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心里忽然就有些不得劲。
如果是想来找他帮忙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他什么都不知道,说了关怀的话,反倒好像说错了。
不,他没错,他是真心觉得姜左岭大可不用那么拼命,比起那花不完的钱,那更加花团锦簇的未来,一个健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日子又过去了几天,马文锋过来给他把玩脉,声音喜悦地说:“少爷的寒症已经稳住了,暂时不会再发作。”
他说完这句话后,发现姜潮云脸上并无意外,不由得有些诧异,问:“怎的少爷好像并不开心?”
姜潮云笑了起来,说:“我开心的。”
这笑太假了。马文锋想。
或许他是知道了什么?马文锋不确定,离开姜潮云的房间后,他回去禀告了寒江穆。
寒江穆听了,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马文锋才听到了寒江穆开口,“查查是谁下的毒。”
马文锋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这些天我一直关注姜少爷院子里的膳食,并没有发现有被下毒的痕迹,但今日把脉,能发现姜少爷的身体之中的寒气又凝实了几分。”
寒江穆:“何意?”
马文锋说:“下毒的人不是在膳食里给姜少爷下的毒。”
寒江穆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继续往下查。”
马文锋应了。
然而因为时间过得太久,短时间内很难有什么结果,寒江穆心里明白,倒是对姜潮云变了一个态度。
姜潮云第一次还没察觉出来,但很快,他就感觉寒江穆有哪里不对。
就像这个时候,寒江穆从坊间买来的许多稀奇玩意儿一股脑地送到他房里,姜潮云看着一桌子的新奇玩意儿有些傻眼。
碧心还拿过来一个美人风筝,说是寒护院送他的。
姜潮云有些难以置信,“他人呢?送东西过来,人不过来?”
碧心懵懂道:“不知道,不过说真的,这些蛮好玩的哦。”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木人捣椿的玩意儿,伸手转了转木人身后的把柄,那木人便开始抬起手里的木椿不停地捣椿。
因为做工精细,木人甚至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在喘息。
姜潮云看呆了,反应过来也拿过了这玩意儿玩了起来。
玩了木人,还有机关盒,要在盒子上拼出正确的机关道才能让盒子打开,姜潮云玩了一会儿,很快就让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颗兔子形状的石头,因为涂了灰白色的颜料,乍一看看过去还真的像一只兔子。
姜潮云沉迷在玩这些玩意儿里不可自拔,等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了。
碧心忍不住说:“寒护院倒是对少爷很尽兴啊。”
姜潮云脸颊泛红,眼里都散发着晶亮的光芒,呼吸都是炽热的,听了碧心的话,他眉毛微微挑起,矜持地说:“……还行吧,这是他应该做的。”
碧心笑道:“这可没什么应不应该,寒护院不是咱们家的下人,而是护院,他要是不想做了,直接解契走人就是了。”
姜潮云哼哼道:“他才不会那么轻易走人呢。”
碧心好奇地问:“少爷为何如此肯定?”
姜潮云神秘兮兮地说:“秘密,我倒想他快点走人呢,但是他不会走的。”
碧心对此懵懂,姜潮云也不会跟她说更多。
晚上寒江穆来守夜的时候,姜潮云就主动跟他搭话了,“你给我送那么多东西是想干什么?”
寒江穆走到他身边,姜潮云下意识地拉高了被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寒江穆看着这样一双静静注视他的眼睛,本来伸手出去想拿起灯罩吹灭灯笼的想法倒是消失了,他收回手,就这么站在姜潮云面前,低声说:“我在讨好少爷。”
姜潮云感觉耳朵有些痒,心里不知道为何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声音也带了几分结巴,“你、你讨好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给你赏钱!”
寒江穆说:“我不要赏钱。”
姜潮云拉下被子,蹙起了眉,说:“所以你干什么要讨好我?你只是护院,我又不能给你什么。”
寒江穆说:“我想少爷开心,这样便够了。”
姜潮云:“……”
姜潮云不可置信地问:“就这样?”
寒江穆垂眸看他,唇角微微翘起,“就这样。”
姜潮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是他哪里惹他开心了吗?
还是昨天?但这种大是大非上,他还真的不想说过火的话,违背自己的心意。
姜潮云眼珠子转了转,他冷哼了一声,无动于衷似的说:“我开不开心要你管。”
然而这明亮的光线之下,姜潮云脸上的表情是一览无余的,寒江穆看在眼里,垂放在腿侧的手指微微摩挲了几下,最后松开,轻声道:“少爷说的对,我不该管少爷的事。”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觉得,少爷金枝玉叶,应当被人宠爱。”
第18章 小狗崽子
翌日,碧心发觉姜潮云有些心不在焉的,连鞋都差点穿反了,腰带怎么都捋不平整,不由得上前帮了一把,“……少爷这是怎么了?”
姜潮云回过神来,含糊地说:“没什么。”
碧心小声说:“少爷也有小秘密了。”
姜潮云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碧心目光落到他脸上,忽然愣住了,她头一次看见姜潮云这幅模样,她搜刮了一下脑子里的词汇,发觉“春心荡漾”这个词用在姜潮云身上是十分贴切的。
不怪她这么想,因为姜潮云这时就是宛如一汪春水般眸光泛泛,脸颊红潮晕染,显得他那一张本该有些苍白的脸变得很有几分姝色,这样的情态饶是她看了都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碧心忍不住问出声,“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姜潮云蜻蜓点水般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什么怎么了?”
碧心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小声说:“少爷你脸好红。”
姜潮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发现有些烫,他有些羞赧,但声音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可能是太热了。”
碧心将信将疑,因为姜潮云体质的问题,他其实是很不怕热的,像现在,屋里虽然很暖和,甚至因为没有开大窗户通风,这种暖和在常人身上都已经演变成闷热了,但在姜潮云身上,其实是刚刚好的温度,饶是这样,他的手脚很多时候可能都是冰凉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体质,大夫才说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总之,姜潮云是最不可能怕热的。
然而碧心自知身份,饶是和姜潮云一块儿长大,也是最得脸的丫鬟,也不会和姜潮云太过亲近——像这种明知道他在撒谎的情况,她也只能故作假装相信一般,说:“这样啊,看来奴婢烧的炭多了些,不过这个热总比冷了要好,少爷你忍忍罢。”
姜潮云自然含糊地应了。
他的心境还有些不太平静,因为寒江穆昨天晚上说的话——
他金枝玉叶,应当被人宠爱……
寒江穆好会说话啊,他怎么那么会说话,他是真的这么觉得的吗?
应当是真的,因为他用那么认真的语气说出来,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当时姜潮云听了,心口便泛起了一阵酥麻,导致他都忘记了说点什么,甚至有些尴尬,只好去装睡。
现在再去回味他说的那句话,后劲好像更大了。
他身上的暖玉,都是寒江穆送到他手里的,还有那么多的玩意儿,虽然并不值什么钱,但都是很花心思的东西,寒江穆应当在坊间搜罗了很久。
他送的那个美人风筝做工也很精细,绝大多数坊间的风筝都是燕子、飞鸢的模样,但寒江穆竟能给他找出一个美人模样的风筝,这份心意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姜潮云心里难以抑制的小开心,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的姿态持续到用了午膳,才慢慢恢复。
姜潮云用完午膳,照例是要走走的,当然,走的范围也仅限于他这个院子。
姜潮云用的院子可能是姜府最大的一个院子,他走了一会儿,消了消食,正要回去的时候,又见猫儿从外头进来,怀里还抱了一只白色的小狗。
猫儿将白色的小狗抱到姜潮云面前,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少爷,你看,这是寒护院给咱送的小狗儿,长得可真好看!”
姜潮云目光落到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狗身上,看见它乌黑乌黑的眼珠子,立即就喜欢上了,“……这是什么狗啊?咬人吗?”
猫儿伸出手,放到小狗嘴边,只听它喉咙里“嗷呜”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猫儿的手指,惹得猫儿哈哈地笑了起来,“少爷,它好乖啊!”
姜潮云也看得十分心动,朝猫儿伸出手去,“让我来抱抱。”
碧心这时候跑过来,大声说:“猫儿!什么随随便便的狗你就敢送到少爷这儿,要是被挠了被咬了看夫人不教训你!”
猫儿吓得立即放下了小狗,还踢了小狗一脚,说:“我没有!”
那小狗被踢了一脚有些可怜的“嗷呜”了一声,好像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一般,它颠颠着跑到姜潮云脚边,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披风,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姜潮云的心瞬间软成了一片,忍不住小声呵斥碧心:“碧心,它这么乖,才不会咬我。”
碧心走近了才看清这小狗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下,说:“少爷,还是要小心点,而且这狗看起来脏脏的,谁知道碰了它会不会生病啊。”
姜潮云蹲下身去,伸手要去摸小狗,碧心叫了一声,“少爷!”
姜潮云不听,一意孤行地将手放到了小狗的脑袋上,小狗竟然还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姜潮云感受着手心里毛茸茸的触感,心潮澎湃,难以抑制的喜爱,“它真好看,碧心你看,它也不咬我诶,它好乖啊。”
碧心看着乖乖巧巧的小狗,心里最后一点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她也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后背,说:“是好乖啊,少爷,它是什么品种的狗啊?我怎么都没见过?”
猫儿做出一副比碧心还见多识广的面孔,说:“这是西域来的狮子狗吧?听说狮子狗就是雪白雪白的。”
碧心惊讶,“那岂不是很贵重?寒护院一个护院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猫儿哼哼唧唧地说:“碧心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这些走江湖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门道,你以为寒护院那么年纪轻轻,还能武艺高强,怎么可能就只是一个护院那么简单?或许他这平凡的面孔之下,是江湖之中英姿飒爽的大侠,又或者是江湖名门之后,这样的话,一只小小的狮子狗还不是手到擒来!”
碧心信服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姜潮云摸着小狗,心道你们都猜错啦,人家是皇子!
不过因为寒江穆的身份,姜潮云也觉得这小狗可能就是猫儿嘴里的什么西域狮子狗。
他心里自然是喜欢极了,但总是接受寒江穆的东西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姜潮云想了想,又让碧心去姜林氏那里禀告了一声,让姜林氏去寒江穆那里送一百两纹银。
是姜林氏感谢他,跟他姜潮云有什么关系呢?
猫儿这时候想起什么,赶忙说:“少爷,寒护院说这狗还没断奶,得给它喝羊奶。”
姜潮云此时喜爱它至极,自然要什么给什么,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