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到时候见机行事。
他们见到卫丛森时,卫丛森十分平静,除了身上的伤口有些狰狞,整个人看着很平和。
这个有着灰蓝色眼眸的大个子看到庄白桦和池月,露出无奈的苦笑,说:“那天吓着你们了吧。”
庄白桦摸不清卫丛森的意思,只能试探着说:“确实折腾得够呛。”
卫丛森抱歉地笑笑:“其实我不太记得当时的事了,只是按照以往的经验,肯定很血腥。”
果然卫丛森失去了那段记忆,那他还记得娜塔莎吗?
庄白桦没有急着问,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你既然不记得,又怎么发现场面血腥,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卫丛森望着庄白桦,目光专注,仿佛在探究着什么。
池月不动声色地往庄白桦那边靠了靠,保护的意思不言而喻。
卫丛森终于长叹一口气,说:“我还是从头开始说吧。”
“我曾经是个国际雇佣兵。”
庄白桦听到这句话,从见到卫丛森的第一面起,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
他就说身为原书的偏执大佬,卫丛森之前的身份太过普通,普通得有些不同寻常,现在卫丛森终于有了个狂霸酷炫拽的身份,这才符合原书狗血的风格。
只是……这本小说的元素也太多了吧,居然还有雇佣兵。
庄白桦一言难尽地看着卫丛森,别告诉他,这个人还是什么兵王之类的狠角色。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在穿越前身为一个普通的直男,相较于狗血恋爱文学,其实对大男主升级流小说更加熟悉。
毕竟上大学的时候,身边好多同学都看。
这类小说里,主角有隐藏身份简直是标配,其中有一部分题材叫兵王流。
所谓兵王流,大概就是主角曾经是非常牛逼的特种兵,退伍之后隐姓埋名,在普通社会里生活,突然遭遇各种事件,然后利用自己的武力值装逼打脸,走上巅峰,图的就是大佬虐菜加上掉马反转的爽度。
庄白桦爱好大炮与坦克,有时候跟着同学一起看看这类小说,但他看得不多,因为他觉得太假了……
万万没想到穿越后竟然真能遇到这种设定的人,而且还是在狗血偏执小说的世界里。
庄白桦深感佩服。
佩服归佩服,兵王套路脉络清晰,还是要听听卫丛森怎么讲。
大概是因为几天都靠输液维持营养,卫丛森看着有几分虚弱,他身材高大,胳臂上满是肌肉,这种反差让他显得落寞。
如果再加上残阳如血的背景,倒有几分一代兵王虎落平阳的萧索。
卫丛森目光悠远,缓缓地说道:“我在俄罗斯加入了雇佣兵团,曾经在高加索地区活动,那里局势复杂,各种势力明争暗斗,经常需要雇佣武装力量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抬起手搓搓脸,“我跟随兵团,在那里混了好几年,什么都见过。”
他说得简短,但“什么都见过”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太多。
庄白桦生长在普通社会的幸福家庭,没有经历过武力冲突,那些景象他只在纪录片或者偶尔流传出来的视频里见过,仅仅几个片段,就能说明那是无法想象的残忍与悲惨。
卫丛森在那样的环境里待了数年,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我身边的很多人都走向了极端,要么麻木冷血,要么放浪形骸,而我……”
卫丛森说着,眼神晦涩:“而我当了逃兵。”
“我受不了那种日子,退出兵团,回到了国内,想重新开始生活。”卫丛森说得万分艰难,坚毅的脸上满是沉痛。
病房里很安静,所有人都静默着,过了半天,卫丛森疑惑地转向庄白桦和池月,问:“你们怎么没反应?”
池月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庄白桦望着卫丛森,表情专注是很专注,却没什么惊讶的神色,态度淡定。
卫丛森不可置信地问:“一点都不惊奇吗?”
庄白桦想了想,说:“还好,早有心理准备,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是普通人,你的经历挺符合你的表现。”
卫丛森瞪着庄白桦,庄白桦只能说:“我表示同情,但并不惊讶。”
一旦了解原书狗血的特性,哪怕里面的男配是外星人,庄白桦都能接受。
只是对于原书剧情线来说,这些都是人物设定,但落到每一人身上,却是真实经历过的生活。
比如卫丛森,原书里交代他的背景,估计就几百字,但他在战乱地区跌打滚爬好多年,其间的苦难与伤痛有口难言。
庄白桦宽慰他:“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现在开了拳馆,生活走上正轨,不也挺好。”
庄白桦心善,同情卫丛森,可他知道,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无法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果然,卫丛森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但那几年的经历对我的影响比我想象得还要深。”
“就算我回到国内,还是经常想起那时候的事,虚幻的枪声炮声让我耳鸣,断壁残垣以及受伤的人们频频出现在我的梦里。”卫丛森扶住额头,“每当这时候,我的头就很疼,很想破坏一切。”
“我一直苦苦压抑着内心的暴力与冲动,有一些效果,最起码平常的时候我还能保持正常。”卫丛森说着,“只不过,当我……”
“看到血的时候就会爆发?”庄白桦接上话。
卫丛森怔了怔,点点头:“看到血后,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去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回过神来,发现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到处破坏,不仅打砸身边的一切还伤人。”
庄白桦借赵医生的话活学活用:“你这是一种应激反应。”
卫丛森承认:“我有向医生求助,但是效果不大。”
庄白桦不得不说:“你这样的情况,其实不适合在外面自由行动。”
比如那家快餐店,里面的陈设几乎全毁了,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庄白桦说得委婉,卫丛森懂他的意思,说:“我知道,为了不让自己失控,我在身上戴了监控设备,监控我的心率和体温,一旦出现异常,就会有针头扎进我的皮肤里,注射镇定剂。”
庄白桦一愣,脱口而出:“所以上次在景区就是这样。”
卫丛森也跟着一愣:“你好敏锐,一下子联想到那件事上了。”
庄白桦这才想起卫丛森不记得那时候见过自己,连忙闭上嘴,听卫丛森继续说。
“是的,景区那次也是,半路有个游客受伤,我见到了血,冲进树林里,很快监控设备开始运作,给我注射了镇定剂,效果却不好。”
卫丛森皱起眉头:“也许是产生了耐药性,反正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倒下,幸亏当时是在树林,只是破坏了几棵树,而且……”
他的表情松弛下来,脸上浮现温柔:“我遇到了娜塔莎。”
庄白桦:“……”
“娜塔莎让我得到了久违的安宁。”卫丛森看向庄白桦,“这次也是,那天晚上的事我全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娜塔莎。”
“娜塔莎出现我面前,仿佛一股清泉浇在我的天灵盖上,我回过神,发现自己在一家店里,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卫丛森望着庄白桦,急切地说:“所以,那天她出现了吗?”
庄白桦面不改色地摇头:“那天现场只有我们几个人,我们为了阻止发狂的你,筋疲力尽,没有看到任何女士。”
卫丛森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庄白桦安慰他:“也许当时你想起了娜塔莎,唤醒了你的意识,你产生了幻觉,以为看到了她。”
卫丛森表情失落,整个人有些精神恍惚,深邃的五官看起来有些忧郁。
再这么来几次,他对娜塔莎的依赖会更深,不是好现象,所以庄白桦没有把真相告诉卫丛森,要是他发现自己的女神是围巾墨镜和口罩的组合物,恐怕会加重他的神经病。
庄白桦告诉卫丛森,不管他之前经历过什么,过去就过去了,但他现在在国内生活,就要遵守国内的法律。
卫丛森本来应该被拘留,然后遣返回俄罗斯。他请了律师,找到了精神鉴定机构,结合被害人有肇事逃逸、本身有过错的事实,卫丛森赔偿全部医疗费用以及那家餐厅的损失,以及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等等因素,他没有去蹲看守所,而是在社区里接受管制。
由此可见,卫丛森之前当雇佣兵的时候赚了不少钱,这次从轻处罚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取得了被害人的谅解书,不知道他给了那些酒驾的年轻人多少封口费。
那些年轻人同样面临肇事逃逸的判罚,这就是另外的事了。
庄白桦又找卫丛森谈了几次话,卫丛森答应他好好治疗,争取能摆脱心魔,控制自我。
庄白桦把他领去见赵医生,赵医生说治疗是个长期的过程,需要慢慢让卫丛森适应。
想想也是,之前卫丛森在俄罗斯也没把自己治好。
但是庄白桦还是想努力一把。
好不容易这么快发现偏执大佬的病症,后面可能还有剧情点,因为娜塔莎这个问题没有解决。
庄白桦希望在剧情点来临之前,给予卫丛森充分的治疗,让他以健康的心态迎接剧情。
之前的唐枫和溪音,局面太被动了,这次要主动一回。
而且庄白桦觉得卫丛森还有救,卫丛森本身也有自救的想法。
为了积极配合赵医生,庄白桦用自己的方法让卫丛森重拾生活的信心。
他把卫丛森带到他们常去的公园里。
自从出事后,卫丛森没有继续在拳馆教别人练拳,全部委托给馆里别的教练。
都不推销别人办卡了,看来卫丛森的情绪确实很低落,这样不利于他康复。
卫丛森来到公园,看着在公园里锻炼的大爷大妈,情绪不高,对庄白桦说:“你是想让我练太极拳吗?”
他叹了口气,说:“没用的,我之前为了修身养性,学习过中国武术,练了咏春拳,可以稍微缓解,但治标不治本。”
庄白桦拍拍大个子的背,说:“也没要一次性治本,不断改善才能从量变到质变。今天不是来找你来练拳,而是让你来陶冶情操。”
卫丛森:“?”
庄白桦举起手,做了个手势,陈秘书便领着一队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
那些人走到公园的小广场上,排成三排站好。
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有的人甚至头发花白,可个个精神矍铄站得笔直。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昂着头,目视前方。
卫丛森目瞪口呆,问庄白桦:“这是干什么?”
庄白桦冲那些人打招呼,笑着说:“这是我从老年大学请来的合唱团。”
卫丛森怔住。
这时候合唱团第一排走出来一位穿着正装的老大爷,他向庄白桦和卫丛森示意,然后转过身,举起手开始打拍子,其他人摊开手里的歌词本,开始唱起来。
宏亮的歌声顿时响彻四方。
卫丛森惊呆了,他们居然唱的是《喀秋莎》。
气氛突然苏维埃了起来。
第63章 晋江文学城
老年大学合唱团先是用中文唱了一遍,歌声在公园里回荡,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观看倾听。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歌声飞扬,不同声部交错,却又整齐划一,高亢与低沉交织,长长久久地回响在公园里。
这首歌是一首俄罗斯传统歌曲,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从战争时期一直传唱到现在。
这首歌本来是爱情歌曲,歌词讲述一位叫喀秋莎的姑娘,站在河岸边等待参加卫国战争的爱人。后来因为特殊的时代意义,慢慢变成了热血歌曲,带着浓重的红色意味。
老年大学合唱团的团员们大多数都是离退休的老干部,退休之后依然发光发热提高自我,一颗红心充满热情,当庄白桦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听说要唱《喀秋莎》,立即欣然同意。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
“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这首歌的主题是爱情与正义,进可气势磅礴,退可温柔如水,再加上退休干部们的深情演绎,简直震撼人心。
庄白桦问卫丛森:“你感觉怎么样?有所触动吗?”
卫丛森呆呆地站着,他中国与俄罗斯两边生活,头一次有人找来合唱团为他唱这首《喀秋莎》。
他心情复杂,被红色的气氛笼罩全身。
合唱团一曲完毕,旁边围观的群众纷纷鼓掌,庄白桦对卫丛森说:“我没经历过战争,但也知道战争的残酷,这首歌从战争中诞生,而我们在这里唱着这首歌,歌颂的却是和平。”
他指着合唱团的团员们说:“他们都是平平安安工作五十年,光荣退休的人们,只要你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过平静的生活。”
卫丛森知道庄白桦是在开解自己,顿时觉得庄白桦的形象高大起来。
庄白桦继续说:“他们要再唱一遍俄语的,你跟他们一起唱吧?”
卫丛森懵懵地被庄白桦推到人堆里,身边的人开始用俄语唱起《喀秋莎》,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自动张开嘴巴,跟着老年合唱团一起唱起来。
卫丛森:“……”
俄语唱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