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听见里面的谈笑声。
简灵淮微微一顿，眉眼一弯：“奶奶，我来了。”
满屋皆静。
各种不同的目光投放在来人身上。
简灵淮目不斜视，迈着沉稳的步伐，步步生辉，直直地走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穿着艳丽的旗袍，脸上堆砌了岁月的痕迹，眉眼都是笑开的，她伸出双手，喜道：“哎哟，是小简来了吗？”
简灵淮握住了她的手，点点头：“是我，祝奶奶生日快乐。”
“什么？今天天儿有点热？”贺奶奶大声问。
老人家有点耳背。
简灵淮拔高音量：“对，天气也有点热，还要祝您生日快乐！”
贺奶奶：“乖孩子，你怎么知道我想听你唱歌啊？”
简灵淮：“……”
“我最喜欢听小简唱歌了。”贺奶奶开心得拍了拍他的手，笑得像朵花儿。
旁边一人道：“大姨，人家不愿意给您唱呢，不如让我们小杰来给你唱吧。”
贺奶奶扭头看她：“什么？小杰又有爸爸啦？”
那人刚离完第三次婚，听到这话，不由老脸一红，讪讪地退后几步，降低存在感。
其他人也不敢做声了，扭头的扭头，捂眼睛的捂眼睛，一个家长甚至悄悄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贺奶奶又转回头期待地看着简灵淮。
简灵淮能怎么办，看着这么位可爱的老人，当然是要宠她啦。
他提气吊嗓，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
众人俱惊，这是京剧《贵妃醉酒》的唱词，并非大家预想的口水歌。
楼上的书房门打开，贺家父子俩听见动静，走到走廊边，瞧着客厅里的动静。
唱了一小段后，贺奶奶意犹未尽，夸道：“好嗓子，真是好嗓子，又想起当年看戏的时候了，真好。哎我老了，唱不动了，让小洲来跟你唱，小洲呢？”
“我在这。”贺芝洲走下楼，扶着祖母入座，“累了吧，要喝点水吗？”
贺奶奶：“嗯对，要和小简睡。”
贺芝洲很耐心地说：“你不能和小简睡。”
贺奶奶点点头：“我是不能，你才能和小简睡。”
简灵淮：“……”
简灵淮飞快递上水：“奶奶你快喝水！”
老人家喝水时，贺芝洲才起身看着他，问：“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也不算很精通。”简灵淮的外婆曾经做过梨园子弟，每次去外婆家，总要被拉着学两句。
但他怕说漏嘴，便转移话题：“我给奶奶带了礼物。”
孙锦程立马将礼物递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屋子人就看着简灵淮给老妇人送了件毛衣和针织帽。
“奶奶，这是我亲手织的，很暖和，冬天就能用上了。”简灵淮说道，他记得原著里描述过贺奶奶是个很怕冬天的老人。
众人：“……”
众人不由想道：他一定是为了成为贤妻良母而努力，这一切都是为了贺芝洲和家产。
贺奶奶接过毛衣，很是开心，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后面又来了几位亲戚，简灵淮退到一边，正好站在贺芝洲旁边，扭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贺芝洲也正在看他，赶紧撇开了眼神，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
还好撤得及时，没有发生别的反应。
贺芝洲淡淡地收回视线，背在身后的手上突然多了个袋子，悄无声息的。
他又朝简灵淮看了一眼，对方脑袋凑过来，眼睛却看向别处，小声说：“这个是送你的。”
贺芝洲将袋子拿到前面，打开扫了一眼，是个手工编织的小超人。
“毛线剩了点，不能浪费。”简灵淮轻声笑了笑，“没骗你，我真喜欢织毛衣。这些爱好不丢人，喜欢就喜欢呗，你说是吧？”
贺芝洲眼眸微动，波澜不惊的内心泛起一丝涟漪，还未来得及深究，简灵淮就戳了戳他的腰。
贺芝洲：“？”
简灵淮不动神色地摊开手掌：“钱。”
贺芝洲：“……”
作者有话要说： 直到很久以后，贺总都在怀疑老婆到底是爱他的人呢，还是爱他的钱呢？
简灵淮：我就不能都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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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午饭开席，简灵淮又看见了王管家，对方对这边的情况丝毫不在意，兢兢业业地安排着佣人们布菜。
贺家讲究规矩，饭桌要按长幼尊卑入座。
简灵淮在这个家地位非常卑微，他默默走到后面，听见贺奶奶笑着喊道：“小简，过来坐我旁边，今天陪陪我。”
话音刚落，其他人都安静了，齐齐望向贺老夫人。
“妈。”贺芝洲母亲欲言又止，她并不喜欢简灵淮，平时只当没这个人的存在。
但眼下这么多亲戚都在这，不能轻易破坏规矩，尤其是不能让简灵淮恃宠生娇。
这时，简灵淮已经在面前的位子上入座了，提高音量道：“没事的奶奶，我坐你旁边会挤着您，吃完饭我再陪你玩好不好？”
“什么？你还要给我找个老伴？”贺老夫人连连摆手，“那可不行，我有老伴了。”
一个小孩哈哈大笑，带动其他人都笑了，紧张的气氛登时烟消云散。
老夫人也没再让简灵淮坐到前面去。
长方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简灵淮胃口大开，低头准备用餐，对面一个阴影笼罩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贺芝洲。
贺芝洲父亲已于几年前交出董事长的位子，退居二线，如今由贺芝洲完全掌控贺家，但平时他习惯了坐在父亲的旁边，怎么会来这里坐？
对方却仿佛没看见他一般，若无其事地在对面坐下。
简灵淮偏头看向老夫人的下首，发现那里坐了个漂亮的小男孩，一手抓着贺芝洲父亲的额衣角，一手握着勺子，说：“爷爷，我要吃那个。”
爷爷？！
简灵淮在桌下猛踢了贺芝洲一脚。
贺芝洲：“……”
动作之响，邻座之人却不敢动，只能默默装不知道，因为她刚离了第三次婚，怕又惹老夫人不悦了。
简灵淮又往那小男孩看了一眼，偏巧小男孩也往这边望了过来，看见他时，哼了一声，高傲地转回了头。
这长相跟贺芝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丫的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简灵淮又踢了他一脚。
贺芝洲忍无可忍，可当着大家的面，又不能发作，于是回踢了他一脚。
“！”
简灵淮回踢踢踢。
邻座妇人不小心中了一脚，手上的肉滚在碗里，发出一点动静，旁边人不能再装看不见，纷纷看过来。
贺妈妈额头青筋直跳：“要打你们出去打，别在这没大没小的。”
简灵淮和贺芝洲淡定吃饭，恍若什么也没发生。
这时，小男孩突然伸开双手，冲贺芝洲说：“叔叔，我要你抱抱。”
……叔叔？
简灵淮：“……”
原来这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大侄子贺楠？
贺芝洲并不是独生子，还有一位兄长，大他十岁，可惜无心商场，一心只想搞科研。进了科研所后交了个对象，因为项目要保密，夫妻俩几年也不回来一次。
上次探亲回家，离开时把孩子放到了贺家养一阵子。
“我想要抱抱。”小男孩又喊了一次，声音又奶又甜，配合着乖巧无比的表情，真是可爱得很。
贺芝洲身形微动，刚准备起身，就听见贺妈妈朝小男孩说：“食不言寝不语，坐好，好好吃饭。”
小男孩委委屈屈地坐好，再也不吭声了。
简灵淮微微诧异，想起自己家吃饭时热热闹闹的，不由多看了贺芝洲一眼。
估计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吧，可能要求还会更严苛。
贺芝洲吃着饭，莫名觉得自己收到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饭后，女士们围着老夫人说话，嘴里止不住的吹彩虹屁，把贺家上上下下乃至外面的喷泉花园都没放过，唯独没有提及简灵淮。
因为她们到现在都觉得，贺简两家联姻的这个决策，一定是老夫人失智了才做出来的决定。
简家一个三流小豪门，自家都乌烟瘴气的，养出来的人能有什么好，嫁过来后也没少败坏贺家的名声。
可贺氏集团是老夫人两夫妻一手创办的，年轻时手腕不输贺家男人，帮助贺家度过了很多难关，一直备受尊敬。
可偏偏老了之后，开始信奉风水之说了。
当时贺氏集团在向海外进军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正焦头烂额之时，老夫人掐指一算：“这是要联姻啊。”
贺家人：？？
消息一放出，无数想攀高枝的家庭都表示接受联姻，老夫人万里挑一，选中了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还说：“此人大有福气，与小洲有命定的姻缘，连名字都这么合适呢。”
贺家人：……
您就是看名字胡编的吧？！
贺家人全部都反对。
可贺芝洲最听奶奶的话。
虽然最后贺芝洲成功将障碍扫清，可难免有人怀疑难道真是联姻带来的福气？
但之后简灵淮的所作所为，也真是让大家服气。
一远房表亲说：“姑奶奶，听说白家的千金回国啦，就那个芝洲表哥的高中同学，还跟他表了好几次呢。”
另一人搭腔：“哎哟，那白小姐可是真漂亮，温柔可人，知书达理得很。”
贺奶奶点点头：“你们说得对，芝洲性子是闷得很。”
二人：“……”
表亲又拿出照片给她瞧，凑在她耳边大声问：“姑奶奶，您看这个女孩，漂不漂亮？”
“真漂亮！”
几人还未展开笑颜，就发现回答的声音不对劲，纷纷抬起头看向站在老夫人身后的简灵淮。
表亲举着手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正尴尬的时候，简灵淮俯身，仔细盯着照片上的人观摩。
“这姑娘真漂亮，多大了？有微信吗？”
表亲警惕道：“你想干嘛？”
“微信加一加，我想有个家。”
众人：“？！”
贺奶奶回头招招手：“小简，过来过来，来这里坐。”
简灵淮绕过沙发，坐在她旁边，陪着她跨服聊天。
其他人插不进话，找了个借口就去别的地了。
没多久，王管家就走过来，示意老夫人的午睡时间到了。
老夫人离开大厅后，简灵淮才起身去四处闲逛，前厅作为晚上的主要宴客厅，装扮得非常富丽，王管家事无巨细地安排着任务，成排的佣人们井然有序地准备着宴会上需要的东西。
正四处张望时，迎面走来一个人——贺宏博，贺芝洲的父亲。
四目相撞，又慌张错开。
简灵淮迅速拿出手机装作沉迷的样子，低头往左边走。
贺宏博视而不见也低了下头，下意识往右边让路。
两人完美挡到了彼此。
简灵淮继续低头往右走，两人又互相挡路了。
简灵淮：“……”
贺宏博：“……”
怎么好像贺爸爸是在躲我？
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简灵淮张了张嘴，对着这么严肃的一张脸，一时间还是不习惯喊一声“爸”，余光里扫到斜前方出现的贺芝洲，连忙上前喊道：“贺芝洲，过来一下。”
贺芝洲脚步一顿，这才看见他和父亲，抬脚向这边走来。
简灵淮礼貌地冲贺宏博笑了笑，待贺芝洲一走近，就指着贺宏博催促道：“快，叫爸爸。”
贺芝洲：“……”
贺宏博：“……”
贺芝洲：“爸。”
“嗯。”贺宏博又望向简灵淮。
简灵淮微笑，挥了挥手：“嗨。”
贺宏博“嗯”了一声，沉默不语地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简灵淮松了一口气，察觉到贺芝洲盯着自己，坦荡荡地盯回去：“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忙你的吧。”
拿到一块钱了，就是这么嚣张。
“话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老爸有点怕我？”简灵淮问。
话音刚落，他就敏锐地察觉贺芝洲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
“你还有脸说这事。”贺芝洲薄怒道，“你忘了去年干了什么事吗？”
丢脸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简灵淮理直气壮：“我忘了。”
贺芝洲对他不要脸的程度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说：“你穿着泳裤追着一个男人跑，嘴里喊着我的名字。”
这事有印象了，孙锦程前几天才提到过。
“那个男人就是我爸。”贺芝洲继续说道。
！！！
“谢谢你们的不杀之恩，贺爸爸也是个好人啊。”简灵淮捂住胸口，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社会性死亡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
他双膝微软，伸手欲搭在贺芝洲的肩上。
然而对方速度更快，条件反射地拍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完美落空。
“啧。借个肩膀都不行，抠死你得了。”简灵淮站直了身，“对了，现在有客人到吗？”
贺芝洲：“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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