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哐哐哐地敲门。
“我等?诚心?面见符主,彬彬有礼,不愿翻.墙夺窗,可谓给足了天地阁面子,尔等?竟敢拒我于门外,不可原谅!快把门打开!”
与其长老没他那好脾气,急得用拳头冲门,砰砰巨响。
“开门!你们开门!”
“有本事藏符主!有本事开门啊!”
“开门啊!再不开门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两边人士急得焦头烂额,而造成这一场面的闻秋时,也急得快抓狂了。
“你不要过来啊——”
贾棠卧房里?,响起沙哑的青年嗓音,带着几分?无助又可怜的语调。
闻秋时在房内上蹿下跳,但无论他往哪里?躲,身后始终跟着一个小尾巴,穷追不舍。
天篆笔尖白绒绒,笔身修长挺直,散着赤色光芒,还有一个金色的“闻”字闪闪发光。
它悬在空中,紧跟闻秋时左右,时不时用毛绒笔尖扫一扫青年白皙脸颊,抑或亲昵地用笔顶蹭蹭乌发。
闻秋时欲哭无泪,被?逼得蜷缩身躯,可怜兮兮蹲在桌角。
床榻间,贾棠张大的嘴尚未闭上,迟迟没缓过神,而他的卧房在一人一笔,你追我赶间,已如土匪扫荡过一遍,满地碎杯缺盘,桌椅尽倒,没有一处像样的。
“不要跟着我了,求求了。”
闻秋时躲在角落,生无可恋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与悬在面前?的天篆商量道?。
天知道?,他不过将?信将?疑试一下,道?了句‘天篆何?在’。
就惹了这事端。
世人或许不知道?他闻秋时是谁,长何?模样,但都知天篆是符主闻郁之物,只认闻郁为主,此时天篆像个粘人小狗跟着他,落入旁人眼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往后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更可怕的是,他或许没有冤屈,本就不用洗......
闻秋时双手捂脸,谨防被?毛绒绒笔尖时不时偷袭,这天篆还是个流氓笔,尽喜欢占人便宜。
当?务之急,他必须摆脱天篆跟随,否则太过显眼,幸而此画面除了贾棠外无人看到,如今关上门窗,有的是时间......
轰轰轰。
窗外传来闷沉沉的声响,由远及近。
贾棠房间在三楼,带窗的墙面底下就是一条繁华街道?,平日热热闹闹,但再热闹,也不该有如此响动。
闻秋时细耳听了听。
底下街道?仿佛有极大群人在奔跑,声势浩大,地板都随之震了震。
隐隐约约,传来“天篆”“符主”“天地阁”的字眼。
闻秋时:“?!”
他表情僵硬地看向天篆,想起对方原本在符会,突然间飞走,难免被?符会的人瞧见一路追来。
闻秋时心?情刹那变成沉重,死?马当?活马医,反着说:“天篆何?去。”
他想让天篆从哪来回哪去。
散着赤芒的笔在他眼前?,左右摇了摇笔顶,对这命令充满疑惑,两秒后,在闻秋时肩膀挨挨蹭蹭。
闻秋时隐约明白了它的意思,“天篆去主人这里?。”
闻秋时心?神一动,看样子真?把他当?主人了,既然如此,下令勿要跟随不就行了。
“天篆,”闻秋时表情肃穆。
在他身边挨蹭的笔瞬间立正,闻秋时下令:“转身,往前?飞。”
天篆果然听令,原地开始转动,但或许因为柱形笔身,转起来找不到东南西?北,就地转了好几圈,摇摇晃晃飞撞到闻秋时身上。
啪——
径直落在他怀里?。
闻秋时:“......”
他没有这么蠢的笔。
不过机不可失,闻秋时按住天篆,用袖子裹紧,发带将?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天篆与小臂牢牢绑在一起。
天篆不安动了动,欲挣脱。
闻秋时轻轻一拍,它安静下来。
底下情形不妙,闻秋时将?天篆藏起来,打算先离开此地再说,他快步走到贾棠面前?,晃晃肩膀。
“回神了,给我指条路。”
贾棠一个激灵,看向手掌落在他肩膀的青年,蛰肿的脸肉眼可见浮出?红晕,忐忑地搓着手,扭捏道?:“符主,在下贾棠。”
听到“符主”两字,闻秋时深吸口气,一掌劈在他头上,“我能不知道?你是谁,莫说废话?,”
事到如今,闻秋时只能一手捂着心?口,硬挤出?句话?,“嘘,我还不想暴露身份,快帮我想办法逃出?去。”
贾棠不明觉厉,顶着一张肿胀包子脸下榻,开窗往下一探,目瞪口呆。
乌泱泱的人,占满了整条街。
他刚探头,瞬间被?无数视线凝视,此时哪怕化成一只苍蝇出?去,都会被?发现。
这时,房门被?推开。
小厮惊慌失措道?:“少爷快逃!他们要冲进?来了!”
事实上,天地阁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就是莫名紧张,直觉要逃。
闻秋时下意识捂紧小臂间的天篆,以免它乱动引起注意。
贾棠略一沉吟,取下只笔,放在袖中道?:“后门一定也被?堵住了,无处可走。师父,一会我到楼下,等?人冲进?来的时候吸引他们注意力,你躲在另一边,在他们来追我的时候,与天地阁的人一起趁乱出?去。”
闻秋时:“你.......”
贾棠一脸深沉地摇头,手负背后,转过身背对着他,“此举生死?难料,与师父就此别过,来日......”
“你快些,莫说有的没的!”闻秋时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打断他的话?,拽着人二话?不说下楼。
两人刚至底楼大堂,听到“哐当?”巨响。
大门寿终正寝,身着白底红边统一服饰的长老弟子,率先冲了进?来,四处张望。
“符主!”
“符主是您回来了吗?!”
“天篆既已召回,恳请符主出?来相见!”
人流涌入,场面一片混乱。
天地阁大堂十?分?宽阔,两根宛如通天的玉柱立在左右,一派富丽堂皇。
闻秋时躲得匆忙,只能藏在右边柱子后,紧紧按住绑在小臂上的天篆,以免天篆飞出?暴露身份。
贾棠有灵力脚下比他快些,赶到了左侧拐角处。
在一片闹哄中,他按照计划,低着嗓音沉喝一声,“天篆何?在——”
听到这句话?,众人刹时沸腾了。
尤其是符会弟子们,他们只有在传闻中听说符主如此召唤天篆笔,如今亲耳听见,激动得面红耳赤。
“是符主!真?是符主!”有人嗓音打着颤。
闻秋时闻言,暗松口气。
他靠着的柱子很大,完全能遮挡他的身形,不过他不敢探头,只能远远看着贾棠。
只见贾棠大喝一声,成功吸引众人注意后,噔噔噔朝里?面跑去,试图引.诱众人追去。
事实上,他确实吸引了不少人。
一群人朝他追去。
但闻秋时总觉得不对劲,除了那群人追逐的‘咚咚’脚步声,整个大堂好像安静得过分?了。
“?”
一片寂静中,闻秋时逐渐忐忑起来。
大堂内,除了最初猴急跑去追贾棠的那些热闹人士,其余人稳如泰山。
尤其是最先达到的符会众人,在大长老抬手示意下,弟子们按兵不动,神色肃穆地整理衣冠,井然有序列队。
各个表情庄重,仿佛即将?迎来史诗级的一幕。
宽阔大堂里?,不知不觉静得落针可闻。
紧接着,符会大长老前?行,其余长老弟子紧随其后,在围观众人的注视下,停在了一个巨大的雕花玉柱前?。
“拜见符主!”大长老率先行礼。
身后符会众人齐齐出?声,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拜见符主——”
柱子后的人似乎被?吓到,好半晌,才传出?动静。
一个有点?哑的青年声音响起,热心?肠地给他们指路,“符主在对面,天篆笔也在对面,你们找错方向了昂。”
“符主,这些年您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连声音都变了?”
大长老痛心?疾首,掏出?怀里?珍藏许久的指路罗盘,热泪盈眶道?:“若非您当?年留下的罗盘,属下就真?找不到天篆!找不到您了啊!”
闻秋时:“......”
去你家大爷的罗盘!
第54章
雕花堂柱身后的人影陷入沉默。
顾末泽立在暗处,眸光落在青年恹恹瘪着的嘴角,眼底露出几分?笑意。
差不多了,师叔承认身份即可。
‘闻郁’两字不仅带着荣光,还沾着腥风血雨,若让心?怀不轨之人知道他是闻郁,往后难得安宁。
衣摆微动,顾末泽正欲走出将人带走,视线中,闻秋时往下?的嘴角忽而扬起,长睫底下?眸光闪动,被逼到绝路而妥协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末泽一?顿,看到他解开绑住天篆的发带,转过身,神色肃穆走出玉柱遮挡。
众人听到动静,下?意识屏住呼吸。
万众瞩目间,一?个颀长清瘦的身影出现,着了件天宗长老的青衣,乌发垂落腰间,脸颊苍白而熟悉。
正是前不久,在符比上大放异彩的青年。
全场一顿,哗然声起。
“怎么回事?不是符主吗?!”
“竟然是天宗闻长老,话说回来,他符术比起南独伊不惶多让,又与符主都姓闻,莫非......是私生子?”
“呸!莫要污人清白!符主与他相差最?多六七岁,你说兄弟我还信几分?!”
“莫非大长老弄错了,天篆晕了头。”
“还有种可能,邪术......”
“莫要胡言!”
离闻秋时最近的大长老,比起周围瞠目结舌的弟子们,尚显淡定,苍老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低头望了望罗盘,又看向一?脸深沉的青年。
天篆从闻秋时袖口飞出,绕着他打转。
周围议论声骤然放大了。
符会大长老盯着笔,若有所思,嘴唇翕动,几乎要吐出‘符主’两字。
闻秋时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打断了他,同时打断了诸多议论,“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了。”
一?片寂静中,青年负手而?立,神色尤为凝重。
“没错,我就是......”
在场众人屏息以待,听到‘就是’时,心?提到嗓子眼了,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符主’两字,只待闻秋时吐出,便是掀破屋顶的尖叫嘶吼。
“就是......就是......咳,”
闻秋时咳嗽一声,逐渐喷火的众多视线中,眉梢挑了下?,沉声道。
“符主座下真传弟子,闻秋时。”众人:“???”
最?先炸了的是贾棠,从楼上传来哀怨的声音,“师父......”
闻秋时暗自吐了吐舌头。
在周围半信半疑的眸光中,他随口胡扯,“那时我年方十三,出宗偶遇符主,他见我骨骼惊奇,是个画符奇才,出于爱才之心?将一?身符术传授。”
“如?何控制天篆,师父也教了我,”
闻秋时指向绕着他转的天篆,又满是歉意地望向众人,“今日抱着一?试的念头,不曾想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
他话音落下,当?即有人道:“未曾听说符主有弟子,你莫不是在胡编乱造。”
闻言,不少人附和。
符主身陨十年,无端冒出个亲传弟子,谁会相信。
闻秋时不紧不慢反问:“那我一?身符术从何而?来,天篆为何听我之令,不听你的?”
那人一?噎。
另有人出声质疑道?:“若真有此事,你为何隐藏弟子身份到现在,不曾告知于众。”
话落,他看到闻秋时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后悔询问了。
“唉——”
只见闻秋时惆怅一?叹,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摊摊手。
“我本欲低调,无奈事与愿违,终究没能掩下?一?身光芒,让各位见笑了。”
然而此时此刻,无人想笑。
只觉心?头郁结,被闻秋时一幅‘你们逼我的,爷不装了,爷其实很厉害’的模样气得想吐血。
符主亲传弟子......好酸。
闻秋时见众人信了大半,心?中暗喜,时隔多年出现一?个弟子,总比借尸还魂更有说服力。
眼看危机解除,闻秋时眉梢微动,打算将天篆交给大长老,忽而,人群中传出一个弱弱的疑惑声,“闻长老,你师父不是仙君吗?何时变为符主了。”
闻秋时:“诶?”
众人朝身着天云服的天宗弟子望去,蓦然想起,闻秋时是仙君的徒弟,为何又成了符主的亲传弟子。
一?徒拜二师?
一?个仙君一?个符主,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闻秋时反应过来,原主有位仙君师父,干咳了声,“没错,我有两个师父,谁让我骨骼惊奇,天纵......”
唰唰唰。
一?堆剑鞘朝他扔去。
众人忍无可忍道?:“闭嘴!”
从未见过这般不自谦的人,也不知仙君与符主看中他哪了。
妈的,嫉妒死人了!
闻秋时按住天篆,交与符会,大长老欲言又止地盯着他,嘴唇紧抿,有千万句话想说,但都咽回了肚子里。
天篆在手中挣扎,不愿离开。
闻秋时无奈,试着说了声“定”,天篆停止动作,用毛绒笔尖扫了扫他掌心?,像在试图让人心软,留它在身边。
手心?被挠得微痒。
闻秋时指尖紧了紧,半晌,还是将天篆交了出去,“过两日我来接你。”
过两日是符比决赛,天篆作?为符比夺冠大奖,在此之前,跟着他难免引来争议。
赤色光芒暗了暗。
天篆好似明白无法?更改他的想法,最?后用笔尖轻挠了挠闻秋时,扭头兀自朝符会飞去。
待它消失不见,闻秋时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