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不由得打趣道。
“你家姐姐,在我姑姑家里当厨娘,你说我吃过多少好东西?”
阿澜得意地抬起下巴。
“阿澜!”
万达看他说话没轻没重,急忙瞪了他一眼。
“你们……”
陈十三娘本以为这个小哥哥不过是吃过姐姐做的菜,和她认识而已,却没想到她居然在他的亲姐家做事。
那他家,得富贵成什么样子?
“小孩子家乱说话,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万达干脆起身,用手拈起一个鲍螺来,塞进万澜的小嘴里。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嘶……爹,凉呢……”
“凉吧,让你清醒清醒。”
塞进阿澜嘴里的鲍螺是放在冰上冰镇的凉鲍螺,放进才吃过热羊肉的嘴里,可不是“冰火两重天”么。
万澜捂着腮帮子,心道幸好小爷我的牙口好,不然可不是要痛的急跳脚了。
拓津看了看眼前这个类似盛鱼的长鱼盘的盘子。
盘子被分成左右两边,左边直接放着五个白色带着点焦黄色泽的小点心,每个不过大拇指那么点儿,确实长得像是鲍鱼壳。
右边就厉害了,也不知道谁的手那么灵巧,居然用冰块雕刻出了一朵莲花的形状。每一瓣莲花的花瓣上都点缀着一朵小小白色的云朵。
那小云朵的形态各异,有的像小羊,有的像小兔,还有的像是小乌龟,小猴子,让众人看得啧啧称奇。
“这就是你们说的‘带骨鲍螺’?这是用什么做的,难道真的是用贝壳做的么?”
拓津好奇地问道。
“这都是用醍醐做的。把酥酪做成鲍鱼形状,取名‘带骨鲍螺’或者‘酥油鲍螺’。这乃是‘天下至味’,在我们大明国姑苏一代最为流行。”
万达先指着左边那五个说道:“这几个,都是我用牛油煎出来的,最外头的一层薄薄的壳是脆的,带着焦香味。里头则是润滑的醍醐乳,咬牙去,就是奶香四溢,包你吃了三个月不知道肉滋味。”
“至于这个,这是放在冰水里拣出来的,然后在放在冰雕上冰镇一会儿。这种适合在夏天吃。入口即化,如同甘露沁入心脾。”
他指着冰雕花瓣上的那几个形状各异的鲍螺说道。
“哥哥好手艺啊,拣个鲍螺还能拣出花来。这一手,恐怕连我姐姐都比不上呢。”
十三娘夹起一粒“小羊”放进嘴里,点了点头,“普通厨娘只会拣出鲍螺、乳山的模样。最多加入胭脂粉提色。您这一手,可以称得上是绝活了。”
“这醍醐和酥酪都是姑娘现成准备好的,我如果不在手法上有所创新,怎么敢和姑娘比呢?”
万达打了一下万澜企图去夹第二个鲍螺的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小子要吃,生生给练出来的。”
不但阿澜喜欢,小时候的阿直和现在的皇长子也喜欢吃这些形状各异的动物云朵,这才让万达练出了这一手拣鲍螺的绝活。
十三娘羡慕地看着在万达怀里撒娇不停的万澜,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年少时候的颠沛流离。要不是遇到了母亲,愿意收留她……
想到这,不由得眼眶一红。
“好了,我宣布,打平!不分上下。”
万澜人小鬼大地拍了一下双手说道。
十三娘看着他无忧无虑的表情,更是重重地看了万达两眼。
虽然年轻,却是个好爹爹啊……
“姑娘,这些点心再好吃也不打饱。还是请姑娘吩咐后厨,上些鱼肉酒菜,让我们垫垫饥吧。”
杨休羡眼看这十三娘都想把万达给生吞了的表情,再也按捺不住,上前说道。
“对对,快上菜吧。我吃了这个点心,肚子更饿了。”
邱子晋一边咽着嘴里的酥酪一边对着十三娘说道。
十三娘笑着转身,一扭三摆地往厨房走去。
临了临了,还转过身来,对着万达抛了个媚眼,吓得他急忙把脑袋别了过去。
“拓津兄弟,她不是你的女人么?”
为了防止拓津怀疑他有“撬墙角”的嫌疑,他拉了拉凳子,坐到拓津身边低声问道。
“老板娘?不,不……”
拓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老板娘不属于任何男人。她是草原上的旋风,是母狼。她不会为任何男人停留,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栓得住她。”
陈十三娘就是回龙客栈,回龙客栈就是陈十三娘。
她就在草原的中央,靠着苍茫的大梁河,依着险峻的奉集堡,却不属于任何人的势力范围,是遗世独立的存在。
“我们这里啊,有个传说……”
拓津把脑袋凑到万达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这头凶悍的母狼,正在为自己的小狼崽子寻找父亲。”
“什么意思?”
万达一脸不解。
“她想找个男人,睡了。然后怀个小狼崽子,自己养大,继承客栈。”
拓津说着,冲万达眨了眨眼,“那是属于她的小狼崽,和父亲没有任何关系。”
万达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了开来。
人家陈家菜历来都是师父收养女儿,以此代代传承。就像是小卉的妈就是被她的母亲“陈十二刀”收养的一样。
但是这“陈十三刀”却是想要自己生个女儿,以亲生母女相传。
也就是说,只要陈X刀生得出女孩,她家的厨艺可以无休无止地传承下去!
这个草原上的“陈十三刀”是想以一己之力,搞个母系氏族出来?!
等等……
万达眯起眼睛。
他要不要告诉这个“草原十三刀”,那个“京城十三刀”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将这件事情付诸实践了。
现在“陈十四刀”的年纪都已经和她不相上下了。
她又慢了一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草原十三刀:气死老娘啦!必须睡到万掌柜!
第114章 汪直擒贼
紫禁城安喜宫内
京城的天气一天天地热起来了,御花园里的花虽然还没有开放,万贞儿今天却来了兴致,带着宫女们去花房里选了好多枝各色花卉,准备在春天正式到来之前,将安喜宫妆点起来。
朱见深正坐在正厅里翻看着看送上来的奏折,抬头正好见到万贞儿手持一只粉色的百合对他盈盈一笑。
“人比花娇。”
朱见深放下折子叹道。
“陛下不正经。”
万贞儿一手扶住羞得通红的脸颊,瞪了朱见深一眼,“都老夫老妻了,还如此不知羞……再说了,臣妾都多大了,还比花娇呢。”
“这和多大有什么关系。君无戏言,朕说了‘比花娇’,那就是‘比花娇’。”
站在一旁的宫人们忍不住纷纷掩嘴而笑。
“京城里已经闻到了春天的气息,草原上可还是冰雪未消呢。”
点了点桌子上放着的奏折,朱见深叹了口气。
“这些都是参阿直的。”
“参阿直?他远赴北疆,都不在西厂,那些人做什么要参他?”
万贞儿放下剪刀,将宫人们挥退了。
去年西厂初设,阿直为了办案得罪了一圈人。
人人都说他是趋炎附势,残害忠良的狗阉贼,把孩子委屈的,时常忍不住到安喜宫来找万贞儿诉苦。
万贞儿有时候想着那西厂关了也挺好的,反正阿直这“宦官”也当不了几年,早晚要出宫改换身份重新生活的,何苦背这个千古骂名。
只是朱见深说将来就算阿直出宫,也是跟在万达身边,或是做他的亲兵,或是做锦衣卫,遇上的委屈只多不少,这些就只当是考验吧。
万贞儿从小把汪直拉扯大,知道这孩子最是敬佩忠臣良将,满心要做大英雄,在战场上立一番功劳。所以年初知道他被派去辽东军营,还为他高兴了许久,觉得小雏鹰终于找到了能够翱翔的天空了。
这边人刚才出去个把月,怎么又被人弹劾上了呢?
“都是山海关沿途来的折子。”
朱见深笑道,“说阿直在回京的路上,私设仪仗,惊扰百姓,欺压官兵,收受贿赂。他这‘西厂提督’的威风啊,是从京城给一路抖到辽东去了。”
“阿直不是那种孩子。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万贞儿肯定地说道。
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锦衣卫什么依仗他没见过,需要去关外摆这谱呢。
她自己带大的孩子,最是了解不过了。
“是啊,昨天收到了西厂递来的情报,辽东的问题可大了去了。阿直和小郎舅兵分两路,他在山海关那边大张旗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小郎舅则深入草原女真部落,暗地打探军情。”
他们没有去辽东之前,朱见深虽然对陈钺呈上的折子有所怀疑,却没有想到此人居然如此“精彩绝伦”。
汪直上奏,准备在山海关直接将此人拿下,然后锁回京城,下西厂大狱。
朱见深直接批复了一个“可”。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准便宜行事”。
“便是如此了。阿直岂会如此浮夸,自然是为了办案。”
万贞儿听到朱见深如此说,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说到底,这一套套的,使得那么得心应手,还不是小郎舅一手调教出来的。”
朱见深打趣说道,“阿直也好,阿澜也好,都学了他一身的江湖匪气。你看太子……他和小郎舅接触的时间少,那就是文文静静的,像个皇子的模样。”
说起来,朱佑樘刚到昭德宫的时候不肯吃饭,还是万达哄他乖乖开口的呢。也不知道这小子身上有什么魅力,那么讨小孩子的喜欢。
“是是是。”
万贞儿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的呢,都是学陛下的。坏的呢,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教的。”
“正是如此。”
朱见深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安喜宫内,一片春意正浓。
刮了一个通宵的北风和雪花终于在凌晨时分渐渐停歇。
万达躺在榻上,看着身边还在呼呼大睡的阿澜,决定让他再睡一会儿,把被角给他掖好了,小心翼翼地起床穿衣服。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恰好睡在隔壁的杨休羡也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
“小邱还在睡?”
“何止,刚才还在说梦话呢。”
杨休羡和邱子晋睡一个房,他把床让了出来给小邱,自己打地铺,也是一早就醒了。
两人走到楼下,打了一盆热水轮流洗漱了一番。
虽然还早,不过回龙客栈的两个伙计已经在门口扫雪了。
屋檐下结满了长长的冰铃铛,一个小伙计竖起拖把,一路把它们敲打下来,地上顿时散了满地的水晶,在朝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美不胜收。
连绵百里,无边无际的白色雪原在初升的红日的照耀下,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就是大明的北疆。”
杨休羡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又新鲜的空气,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起来了。
万达咳嗽了两声,也挺起胸膛,想要剽窃些未来描写北国风光,红妆素裹的诗词。
结果想了半天,脑子里飘过的只有那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顿时羞愧地下头,哀叹自己怎么当年就不好好念书呢。
他们本以为自己起得早,没想到还有更早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踏碎了这一片无暇的雪白,是拓津的两个手下回来了,手里似乎拎着什么猎物。
看到站在门口的万达和杨休羡,两人还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万达也对着他们点头笑笑,下一刻却将脑袋转到一边,冲着杨休羡皱了皱眉头。
昨天那一番比试之后,十三娘上了不少好酒好菜,都是大块的肉,大碗的酒,很对这些奔忙了一整天人的胃口。
他和杨休羡、邱子晋三人与拓津一桌。
先是喝酒,然后又开始划拳,乱叫乱唱,很是闹了一番,把拓津灌得七荤八素,大叫痛快。
高会和老柳,还有阿澜,就跟拓津的手下们坐一个大桌子。
阿澜吃饱了,就开始满屋子地乱窜,他从不怕生,大家也都见惯不怪了。
高会和老柳作为锦衣卫的老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不喝酒的。他们就看着那两个女真人喝酒吃肉,偶尔搭上两句话。
突然,老柳脸色很是不好,被高会察觉到了。他瞥了桌对面那两个明显已经喝大了,开始胡咧咧的两人,不动声色地对着老柳使了个眼色。
借着尿遁,两人走到后门交谈了一番。
高会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之前正在讨论“蒸羊羔”的食材。
若是普通的食材,自然不会让老柳变色。
这两人居然说什么,听说两三岁小孩子的肉质,比起今天吃的小羊羔肉来更为鲜嫩。可惜他们还没尝过,早知道上次攻打十八部落那次,就应该抓几个小孩子来试试。
两人言罢哈哈大笑,毫无人性。
还不止如此,他们居然还说比起建州女真的小孩子来,汉人们的小崽子的肉质应该更加细腻。
说完,还看了正满屋子转圈的阿澜一眼。
说可惜这孩子年纪太大了,不然细皮嫩肉的,又是娇养着长大,一定更加可口。
听了这让人汗毛倒竖的话,高会急忙返回客厅,将阿澜拉了回来,紧紧锁在身边。
一直到万达他们从酒席上脱身,才亲手将孩子交给了他。然后将这段听闻转述给杨休羡听。
“他们参与了攻打十八部落?那不是陈钺率辽阳大军打的么,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