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万贞儿定睛一看,房梁下方的柱子上居然插着一把剪刀。应该是刚才婉儿和这个妖怪搏斗的时候,拼劲了全身力气,最后将用来防身的剪刀掷了出去。
只可惜,她没有扔中这个妖怪,自己反而丢了性命。
婉姑姑,惠姑姑还有万贞儿都是早年一起进宫的小宫女,三十多年来在这深宫之中浮浮沉沉,感情深厚,非同寻常。
见到好姐妹死的如此凄惨,万贞儿心痛的犹如万箭穿心。看着那房梁上的两道黄光,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两天前朱见深在奉天殿里差点被黑眚所伤的事情,万贞儿自然也是知道的。据说当时整个奉天殿都阴气森森,那么多文臣武将和羽林卫士都对它束手无策。
当时这妖怪分明已经化成黑风飘然而去,怎么今天又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这两天它都潜伏在宫内,伺机而动么?
“吓!”
那怪物张开还挂着婉儿姑姑鲜血的嘴,发出了悍人的桀桀怪声,胆小的宫人们吓得腿脚发软。
他们甚至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对着那怪物匍匐的地方不住地磕起头来,竟是连万贞儿的命令都不听了。
万贞儿急的直跺脚,恨不得腋下生翼,飞到房梁上去,将这妖孽斩于剑下。
另一边,汪直一路策马前来,在临到东六宫之前的仁寿宫前,遇到了朱见深的龙辇。
殿前宿卫们见到有人居然敢在宫内策马,如临大敌,齐齐举刀对着汪直奔来的方向。
“陛下,是我!”
汪直在马上大喊道。
听到是汪直的声音,朱见深急忙让人放下刀剑。
“阿直!外面如何了?阿澜和小郎舅怎么样?”
朱见深从龙辇上站了起来,扶着扶手,身体前驱,着急地问道。
“陛下,外头惨不忍睹,国子监几乎被炸了一半,百姓死伤无数。”
汪直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万大人和阿澜都没事。万大人已经带着锦衣卫的人赶去国子监调查。阿澜被带回了北镇抚司,万大人说那里比男爵府来的安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朱见深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他指着汪直说道,“快,朕命你立即骑马,前往昭德宫,看看娘娘是否安好。”
“若是有人对娘娘和皇太子欲行歹事……格杀勿论!”
“阿直领命!”
汪直抱拳而起,翻身上马。
随着马鞭一次次地落下,汪直如同疾风一样飞飚而去。
“我们也快跟上!快!”
朱见深拍了拍扶手,着急地吩咐道。
快马行到昭德宫外,汪直听见了那声犀利的“婉姑姑”,吓得猛地瞪大眼珠。
那是皇太子的声音!
昭德宫果然出事了。
汪直几乎是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冲入昭德宫的院子内,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躺倒的宫女和内侍的尸体。
正殿的大门被刀子砍得横七竖八,不过里面似乎有东西挡着,所以大门没有被打开。
汪直听着后院走廊那边一片响动,将火铳拿在手里,贴着墙壁,躲开灯火,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只见大约五六个男人正站在站在寝殿外的窗台边,企图爬上已经被撞开的窗户,其中有人已经将半个身体都探了进去。
不过他很快就遭到了里面万贞儿的反击,被一剑刺中,从窗台上摔了下来。
“玛德,这老娘们还没完没了了!兄弟们,把这窗户都给砸开,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进不去了。”
小旗王原指着窗户骂道。
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听了,转身端起院子里的花盆,小鱼缸,试图将已经破损的窗户砸的更加大些。
“砰!”
就在一个男人高高举起青花瓷的花盆,企图往下扔的时候,一记火器的击发声响起。
男人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被洞穿的胸口,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花盆碎裂,瓷片和泥土撒了一地。
“什么人?”
王原和那些打扮成御林军和内侍的乌合之众齐齐回头,想要找出是谁击发的火铳。
不过整个院子里,现在只有昭德宫里还有烛火,院子里基本上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汪直藏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这大树枝繁叶茂,挡住了月光,也挡住了他的身影。
他背靠着大树,微微侧过脑袋,就能将那群人看的清清楚楚,但是站在殿外的众人却找他不到。
汪直满意地看着对面人群慌张的神色,再一次抬起手……
“呯!”
又是一声巨响,王原眼睁睁地看着站在他另一侧的男人倒在了地上,吓得倒退了一步。
难道是锦衣卫殿前宿卫来了?他们居然还带着火器?
王原看了看身边还站着的几人。他们来的时候一共七个人,不过些许功夫,居然已经折损了三个……
“老大,怎么办?”
剩余的三人望着王原,满脸恐惧。
“敌暗我明,撤!”
王原咬了咬牙。
“但是‘任务’怎么办?”
“没事,这里面还有我们的人呢……撤!”
王原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然后弯下腰,快速地朝宫外跑去。
其他的几个人见到老大都跑了,他们这些外人在这偌大的皇城内,只靠自己压根摸不清方向,也就跟了上去。
汪直冷笑一声,心想你们跑不了多远,陛下身边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呢。
也罢,就留几个活口,给袁大人的锦衣卫们问话吧!
寝殿内,听到火铳的声音,万贞儿激动地抬头。
“是阿直!是阿直回来了!”
皇宫里能带着火铳行走的,除了阿直没有第二个人。
她刚才腹背受敌,既要防着房梁上的黑眚冲下来伤人,又要看着窗口阻止贼人进来,不免有些招架不住。
婉儿死了,这些宫人都被吓破了胆,居然没有一个可用的。
如今知道阿直在外头,说不定他还是带着大队人马来的,万贞儿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回头看着房梁上那似乎变大了一圈的怪物,眼中满是仇恨和杀意。
不管这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你敢下来,本宫就敢将你斩于剑下。
那黑眚本来蹲在梁上,紧紧地盯着下方的几人,想要伺机而动。
在两声突发的火铳击发声后,黑眚被激得浑身的毛发乍起,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它左右摇晃着身体,野兽一般的眼睛在暗处发出黄色的光,似乎正在寻找下方万贞儿的破绽。
万贞儿也微微弓下身子,随时准备跃起,将其一举击杀。
“芸儿姐姐,你做什么?”
就在此时,万贞儿的身后传来了朱佑樘的尖叫声。
万贞儿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宫女芸儿,居然一手掐着皇太子的脖子,一手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匕首,满脸疯狂。
她万万想不到,刚才还被她从院子里救下的芸儿,居然会对皇太子不利!
就在万贞儿回头的刹那,蹲着的黑眚终于抓住了机会,在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后,猛地从房梁上跃起,张开充满了腐臭气息的大嘴,露出尖牙,对准万贞儿的后脖颈扑了下来。
“娘娘!”
电光火石之际,汪直从破窗外飞扑进来。
他右手握着火铳,对着同样也腾跃在半空中的黑眚,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正中黑眚露出的腹部。
黑眚尖叫一声,“砰”地摔落在地。
与此同时,汪直也翻身落地。
意图行刺皇太子的芸儿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握着匕首的胳膊一下顿住,刀锋在朱佑樘的脖颈前一寸处停下。
说时迟那时快,万贞儿反手挽了一个剑花,将匕首掀翻,落在床上。
芸儿伸手要去捉,没想到此刻一直都只知哭泣的朱佑樘居然生起了无比的勇气,一脚将匕首踢了下去。
芸儿恼羞成怒,转过身来,扑到朱佑樘的身上,伸出两手想要去掐朱佑樘的脖颈。
只可惜,在她的手指碰到朱佑樘细嫩的脖子前,就被万贞儿从前头一剑穿心。
朱佑樘看着芸儿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珠一转,又最后看了看万贞儿一眼,接着满脸不甘地向后倒下,失去了气息。
躺在了同样死不瞑目的婉姑姑的身旁。
“娘娘……娘娘!”
莫大的委屈和恐惧叫朱佑樘顿时放下了一切的成见,哭着朝万贞儿的胸膛里扑了过去。
“娘娘,孤好怕啊。娘娘,抱抱我。”
万贞儿看了看自己持剑的右手,俯下身去,用左手将朱佑樘搂在了怀里。
“别怕,娘娘在这里。”
她摸着朱佑樘不断啜泣的小脑袋,“娘娘在这里,没人能伤的了太子。”
就在此时,昭德宫的大门终于被锦衣卫们撞开,朱见深一马当先往最里头的寝殿走去。
“万侍长!”
看到寝殿内一片狼藉,宫女和内侍跪了一地,而床上居然还有两具宫女的尸体,朱见深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万侍长,你没事吧!”
他快步走到万贞儿身边,看着被鲜血溅了一身铠甲的万贞儿,担心地问道。
“臣妾没事,太子也没事。”
万贞儿摇了摇头,“幸好阿直来得及时,已经将那怪物击杀了。”
朱见深看着寝殿另一侧缓缓起身的汪直,和他手里还在冒着烟的火铳。
汪直单手举着火铳,冷冷地看着坠落在脚下的黑色怪物。
“果然被素素猜中了。这紫禁城里,怕是比宫外更加凶险。”
汪直将火铳收入怀中,走到朱见深和万贞儿面前跪下。
“陛下,娘娘。那些贼人在宫内多有内应,现在宫内着实危险,请陛下允许阿直同袁大人一起在宫内搜查,务必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
朱见深一手搂着妻子,一手揉着儿子,眼中是盛不住的怒火。
“朕命你和袁大人彻底搜查整个皇城。一定要在天亮之前,他们的找出余党!”
袁彬急忙上前,与汪直一起跪下。
“臣等,必定不辱使命,捉拿贼人归案!”
第92章 皇宫爆炸案 上
就在袁彬带着锦衣卫的人借了内东厂的刑房,开始审问被他们捉住的小旗王原和他的手下的时候,尚铭的手下来报,说万达带人入宫了,此刻正候在东华门外头。
“万指挥佥事?他不是在国子监查案么?”
袁彬沉吟了一会儿,脸色一僵,“快,快请万大人进来。”
不一会儿,万达和杨休羡披着一身夜霜的凉意以及淡淡的硫磺味踏入了内东厂的大门。
虽然来到明朝已经十多年,又同为皇帝的鹰犬,严格算起来东厂比刑部和兵部还算是他们的“兄弟单位”,但万达还是头一回踏入这个传说中阴森血腥不下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衙门。
刚以踏入东厂的正门,就看到正门口悬着一块长方形的大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朝廷腹心。
顿时,一股浓浓的“反派”气息扑面而来。
一路带着万达两人从东华门行来的内侍尚铭,是个何等会看人脸色的厉害角色,他想要结识这位万娘娘最疼爱的弟弟已久。只是之前人微言轻,上面有怀恩,覃昌和张敏几个陛下的心腹太监压着,他一直苦于找不到出头的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由头,一心往上攀爬的尚铭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即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大人是头一会儿来东厂吧。咱们东厂里办事的,虽然都是阉人,不过也都是一心一意,报效朝廷的忠义之人。大人你看那边——”
万达顺着尚铭指向的左边方向看去,那里是一个小厅。
“那里,供奉着岳武穆岳王爷的塑像。奴才们晨昏都要给岳爷爷上香,提醒自己要同岳爷爷一样,精忠报国呐。”
万达点点头,心想就跟锦衣卫的小厅里供着关公圣像一样。
几人绕过门前的砖刻影壁,借着院子里石灯透出来的光亮,万达注意到这影壁上除了雕刻了狻猊、睚眦、狴犴等吉祥神兽外,还雕刻了狄仁杰和包龙图断案的故事——不管外面的信不信,人家是正儿八经将自己当成“正义使者”的。
万达心想人家不也当我们锦衣卫都是朝廷走狗,是残害忠良的刽子手?看来大家都是半斤半两。
站在影壁前头,万达往西边看了一眼,发现那边居然在院子里竖了一块石质的牌坊,牌坊上写着“百世流芳”几个字。
“大人,那牌坊后面供奉着历代东厂厂公的牌位。这个小祠堂是我们东厂衙门的‘先贤堂’。”
尚铭指了指南边,“那边是大牢和监狱,刚才被袁大人抓来的犯人,就关在里面用刑呢。”
“谁在给他们用刑?”
万达顺口一问。
“御马监大太监,汪直。”
尚铭躬身回应。
万达猛地停下了脚步,无论如何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阿直?”
他一个孩子,此刻不陪在姐姐身边安慰娘娘,守护太子,跑到东厂的刑房去给人用刑?
他,他会么?
万达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今日在昭德宫里,汪公公手刃了黑眚妖魔,已经立下大功了。”
尚铭将万达带到正厅大堂外,叉手站在廊下,高声通报,“锦衣卫北镇抚司万大人到,杨大人到。”
“阿直不是孩子了。”
杨休羡看了看万达复杂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已经能为陛下和娘娘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