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两条血迹。
自己就不该对这种人抱有什么怜悯的想法，凌岐冷冷地想。
对着铜镜看了下伤口，凌岐简单地处理了一下。
自己的警觉性实在是太差了，当然自己也有被这小孩柔弱的一面给欺骗。
要是他咬的地方再准确一些，在古代这种没有什么好的消毒止血的医疗环境之下，说不定还真的让他报仇成功了。
当然，小孩也付出了同等的代价，让他尝了尝手脱臼之后重新接好的感受。
“痛吗？”
小孩的脸色惨白，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凌岐也不知道这危险度是怎么评判的，但是自己不管怎么样做，危险度还是那样。难道是自己做得还不够？
昨夜刚杀了那富户，凌岐也不敢久留，去了另外一座城，进城另寻一家客栈，店小二倒是殷勤：“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这位是……”
“住店，一个客房就够了。”凌岐看了一眼小孩，又道，“这是犬子。”
小孩的表情瞬间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看。
奈何他如今被点了哑穴，什么话都说不了，如果他能说话，他定是要将这贼人捆至官府！判他秋后问斩。
第66章 危险的小崽子（三）
毕竟血海之仇不共戴天！
但是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用过午饭，凌岐懒懒地靠在椅背，用干净的布擦干净自己的武器。
匕首光洁的一面亮得能够照出一个人的脸，作为刺客，凌岐这个身份最需要的是易容术。当然，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易容术还是手到擒来的。
那小孩虽然不绝食了，但是仍然倔得很，一句话都不肯同自己说。问他叫什么名字，半天也撬不开他的嘴。
罢了，凌岐干脆给他取了个名字：“那你跟我姓算了，就……叫无名吧。”
认贼作父也就算了，还要跟他姓。
小孩差点两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我不叫无名！我叫秦天……”声音戛然而止，小孩也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他的圈套。眉头拧得跟麻花一样。
“噢，原来你有名字。”
“你……你……”小孩，也就是秦天，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凌岐觉得有趣，将手里的匕首扔给他，燃了一支香道：“在香烧光之前，你只要能刺中我，我就放你走。”
接过这把锋利的匕首，秦天的身形瞬间朝他飞奔过来。
如果做一个刺客，他的天赋非常高，爆发力跟底子都很强。但是凌岐这么多年的训练不是白费的，在他眼里秦天的动作无限地放慢，甚至出现了停滞。有很多的破绽，不过凌岐并不出手，闪避着他。
“没吃饭吗？动作这么慢？”靠近他的时候，凌岐如是说道。
攻势瞬间又上了一层楼。小孩还是比较吃这种激将法。
但是不管他如何进攻，他都没办法甚至只是碰到凌岐的一个衣角。
两人之间的差距像是一道天堑。
最后的烟灰落在地上，烟柱缓缓地消失。
小孩微微弯腰，额头上布满汗珠，气息紊乱。
虽然早就知道这人的本领很大，但是这次是真正地见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但是……他攥紧拳头。只要自己不死，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杀掉眼前这个男人……他非常地小瞧自己，从那轻蔑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看着他的眼神，凌岐知道，给了他这个下马威，自己至少能过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了。起码不必跟个老妈子似的担心这担心那的，怕他逃走又怕他冷不防捅自己一刀。
不过凌岐还是不太放心，还好那日去那富户家里顺走了不少银两。他买下了一间老宅子，还雇了一个腿脚挺麻利的小厮帮忙看着他。
终于能够睡到日上三杆，凌岐起来伸了个拦腰。看他醒了，边上的小厮眼冒金光。这可是个大财主啊，一出手就给金元宝，而且只要负责跟着个毛头小子就够了。
“爷，您醒了？”
擦了脸又漱了口，凌岐抬眸看他：“让你看的人哪去了？”
“在后院扎马步呢，扎了一早上了，也不知道累。”
凌岐出去看了一眼，他不扎马步了，反而拿了个树枝在挥舞。动作倒是赏心悦目，只是凌岐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就会这种花架子？”
秦天的动作明显地一僵，这是他爹专门找老师傅教自己的剑招，说是天下第一剑法，竟然被这种恶徒说成是花架子。只不过是自己练功还未到家罢了！
“这种剑法，你再练个几百年，也不可能打得过我。”
秦天恨不得将所有的树枝都化成箭，让眼前之人万箭穿心。
但是直到他不经意间见到凌岐练功，突然开始对自己的想法开始怀疑。自己练的真的是所谓天下第一剑法？只见林中之人，身手矫健，没有一丝拖沓的动作，穿林之时，摘取片叶即可杀人于无形。
凌岐知道秦天在偷偷学，不过自己也不戳穿。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变强的话只会让人瞧不起。
秦天的领悟力很高，很多招式只是看一遍，照猫画虎也能画个七分像。
但是没有要领，他的动作仍是有许多不连贯之处。
“沉肘，抬肩。偷学都学不好，还想有朝一日超过我？”
讥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天猛地一激灵，有些做贼心虚，结巴道：“谁……谁偷学你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现在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能让你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修过仙的，在这个武侠的世界里已经是作弊的存在。
“你做梦。”
意料之中的回答。
秦天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气，要杀掉眼前这个把他当纟工曰生忄丿?儿?人猴耍的男人。不能允许有一次的失败，不成功便成仁。
不过……这不影响自己先报仇吧？
吃饭前，凌岐刚抬起筷子，一旁的小厮凑到他耳边说：“爷，这小东西刚刚好像进厨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听完这话，凌岐的目光便落到了秦天的身上。小孩仿佛无事发生：“怎么了，看我。干嘛？”
“没什么。”
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凌岐夹起了一筷子鸡肉。正要吃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进了秦天的嘴里。
小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但是他不能吐出来，喉咙还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你先吃。”
“凌岐我。日。你大爷！呕……”
这鸡肉没什么，只是多了一味药引，童子尿罢了。
老宅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转眼间四年过去了。
春去秋来。
这段时间凌岐也有不少任务，无一失手。因为来无影去无踪，在江湖上倒是也开始小有名气。
客栈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说了没，庄老将军原本要告老还乡，但是回程路上遭遇了刺杀，身首异处。他掌握兵权多年，那皇帝还是不放心啊！”
“是谁刺杀的，有消息么？”
“还能有谁？一柄刀锋利不见血，如此速度，也只有影刃了……”
说到这，几人纷纷缄默，生怕惹祸上身。
“各位有见过他真容么？传闻都说他相貌奇丑无比，能让小儿止啼。”
“我见过，那一脸麻子给我直接吓晕过去了，还好晕过去，不然现在哪还能在这呢！”
第67章 危险的小崽子（四）
这么一位长相瘆人，然而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出现，众人饭后也多了不少谈资。
甚至现在一报上他的外号，都能让小儿止啼。
“乖宝，乖宝，别哭啦，再哭就要被丑八怪抓走啦！”
*
而此时，众人讨论的对象仍默默地在房间里擦着匕首，满脸都是麻子的人面晾在一旁，铜镜里现出一张清俊的美人面。
凌岐一边哼着曲子一边打理着长发，发质很好，这个世界的皂角也很好用。这么长的头发都不怎么会打结。
这段时间他倒是获取了许多有关这个世界的情报。
皇帝幼年因母亲身份低微卑贱，并不受重视。后来一路卧薪尝胆，才除掉了自己登上帝位的众多绊脚石。所以他生性多疑，豢养了许多刺客，每年会选取最优秀的刺客作为护卫的储备军。当然还有不少是负责监控各个大臣的，一旦大臣之间私下勾结，下场可想而知。
凌岐最近任务完成的程度，很快就受到了上头的重视。
铜镜下正是一纸委任书。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凌岐自然是懂的。但是违抗圣意，只会死得更快。
只是这般的闲暇日子可能不会再有了，阳光略略地照进来，在书桌上打下斑驳的影子，午后很是惬意。
但是直到多日之后面见皇帝，凌岐忽然发觉事情的不简单。
因为眼前的皇帝，眼神阴鸷，不愧是权势滔天之人，气势跟威压让人几乎有些抬不起头。但是……为何这面容五官却很是似曾相识。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阿岐，你太失礼了！”师父的手将凌岐的头摁下。
“陛下恕罪！”
面对这么一张脸，皇帝也没什么心情，而且只不过是一个普通至极的守卫罢了，他拧眉拂了拂袖子，让二人退下。
逛了逛大得离谱的皇宫，凌岐又见识到了古代帝王穷奢极欲的巅峰。酒池肉林与之相比也有些逊色。
这么一个暴君，不仅有无数后妃，原来也有断袖之癖。瞟见一个乘着轿子过去的男人，长相很是不俗，凌岐原先还以为是什么贵胄子弟，后来见他进了后宫才明白过来。
本来刚进宫守着圣驾要住在指定的刺客营内，只是凌岐拖家带口的不太方便，只能找借口说自己有隐疾不能群居。
而皇宫附近的宅子又贵得离谱，不愧是寸土寸金，把全部家当卖了也就换了个小宅子。
不过对秦天来说，这是种别样的折磨。
京城里人流众多，也是他逃离的最好机会。但是他被凌岐喂下了一颗毒。药，需要每月定时吃解药，否则就会毒发身亡。
就像自由就在眼前，但是硬生生被人隔断了窗户。他拿出自己的匕首又在床头划了一道，尽管对凌岐的仇一笔一笔地添，但是自己硬是没有回击的机会。
他需要成长，拼了命一般地成长。
虽然还没过去一年，他的个头就窜了不少，脸上轮廓也有了少爷的样子，少了婴儿肥。
白养了他这么久还要被记仇，凌岐平日瞧他也很是不顺眼。
不过两人摩擦也是有不少的，比方说刚开始的时候的一句小嘲讽也可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吃饭呢？手劲都没有。”
劈个柴火都磨磨唧唧的。
结果咔嚓一声，要是凌岐闪得不快一点，此时已经成了两半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果然是最受不得激的，几句话就暴跳如雷。
当然，代价就是给吊在树上几天都没饭吃。饿到最后气若游丝的时候终于向凌岐低了头。
后面少年总算是学乖了，受了气解决的方式就是用匕首在床头画正字，一桩一件全都记得清清楚楚，日后等自己有能力了好算账。
少年咬着牙，又在床边深深刻了一个忍字。
***
宫里护卫众多，除了每周需要当值的那天，凌岐倒也自在。只是当值的时候，有些难熬。
需要躲在暗处，影影绰绰的丛林之中，谨防突如其来的危险。
而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看上去离自己很近，却绝对不是他可以踏足的地方。
每次当值的地点都会有变化，有时是在金銮殿，有时是在上书房，当然大部分时间是在后宫。
这暴君果然是同旁人不同，暴虐成性，而且在床上的精力旺盛得让凌岐有些啧啧称奇。
“你们听说没有，昨日西域进贡来一对美人，戴着面纱，虽然瞧不清楚，但那模样绝对不会差！”
躲在暗处，再加上有内力，细小的声音都能捕捉得到。碎嘴的宫女太监说话的声音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凌岐干脆在一旁吃起了瓜。
“你没看清楚，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刚刚就是我在一旁服侍两位美人入浴。可真是冰肌玉骨，那双蓝色眸子只是看一眼我的骨头就酥了一半！”
“好像还是一对双生子，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是啊，我都晃花了眼，分不清楚谁是谁，不过模样是真的让人一见难忘。”
究竟是怎么样的美人？凌岐磕了会瓜子，好奇心上来了。
不远处影影绰绰的灯光摇曳，他抬头望了望，然后轻轻一点到了一旁的树干之上。黑色的衣服跟背景融为一体，很快他又轻盈地越上了屋顶。
稍稍掀开一点琉璃瓦，再探头一看，里面的场景就能一览无余。
只是瞧了一眼，凌岐刚刚的好奇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刚刚看到的画面，却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金色的纱帐，摇曳的烛光，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最中间的玉雕床。传闻之中的双生子正交叠在一块，而暴君则是耕耘不辍。难以描述的声音还细细在耳边环绕，凌岐这回算是真的见了一回世面。
凌岐眼前有些恍惚，不禁感慨，还是城……城里人会玩。
不过让人恍惚的，倒不是那些画面，而是宫殿里面的熏香。等凌岐发现这香有些不对的时候，周身已经有些开始发热了。
但是他还是必须得守完今天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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