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多了个一百多斤的活人,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依然健步如飞,爬起山来如履平地。
越来越多的Alpha背上了Omega,背上的喜笑颜开,仿佛中了头等奖,没背上的唉声叹气,不死心地来回巡查,遇到还在坚持的Omega,就凑上去殷切问候。
有没有背到Omega,俨然已成为三中Alpha最重要、最激烈的竞争。
席真注意到裴凉已经在十班后头跟了好久。宋燃拄着根木头,走得跌跌撞撞,情况很不好。他身边一直有个Alpha试图扶他,但每一次都被他礼貌却坚定地拒绝。
我还是没看错朋友的,席真默默地想,在大多数Omega选择放弃的情况下,宋燃依然能这样坚持,不随波逐流,真的很了不起。
正想着,他就看到宋燃脚底一滑,摔了一跤,裴凉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抓着宋燃的后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月亮隐没在云层后,漆黑山道上只有手电筒打的几束光。席真隐约看到宋燃站起来后说了什么,裴凉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地退后,放手让宋燃自己接着走。
走在他身侧的祁渡问:“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席真警惕:“我不会求你的。”
祁渡没他想得那么坏:“宋燃说,快放手,离我远点,别被席真看到。”
席真:“……”
绝了,原来支撑宋燃自力更生的动力居然是不能被他发现。
他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语。
祁渡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得很轻。
但席真好歹也是注射过伪装剂、身体被强化过的伪Alpha:“你笑什么?”
祁渡:“我想起高兴的事。”
这理由还可以更敷衍一点吗?席真呵呵,刚想说什么,耳边听到一声痛呼,转头一看,是努力跟上大部队的顾超摔了一跤。
立马就有个尾随的Alpha冲上去,想要把顾超抱起来,但被贺晨星拦住。
顾超撑着树干自己爬了起来,听到贺晨星跟Alpha吵架:“什么叫我滚开啊,你回自己班队伍行不行,超哥都拒绝你多少次了?”
——原来是那个早早提出要背顾超的Alpha,一路上都不死心地跟在后头,伺机而动,就差直接抢人。
贺晨星那么好的脾气都受不了,更别说顾超。但他知道自己拳头没人家硬,只能忍气吞声,强撑一口气,心想我是个Omega怎么了,我就要靠自己的腿爬到山顶,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可是,也许Omega终究是Omega,他拼命给自己打气,脚步却还是越来越沉重,胸口像是破风箱,呼哧呼哧地艰难喘气,每一次起伏都感到一阵沉闷的疼痛。
他喉咙干涩,嘴唇爆皮,大脑缺氧般的晕眩,全凭意志力勉强支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突然摔一跤,手心火辣辣的疼,差点当场破防,眼泪都已经含在眼眶里。
听到那个Alpha对贺晨星的话不以为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你这个Ba懂个屁,Alpha和Omega都是互相吸引的,他现在肯定特别渴望我的拥抱,你快闪一边去,别做电灯泡了”……顾超心态直接崩了,指尖掐进肉里,抖着嗓子就要骂人。
“喂傻逼。”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顾超睁大眼睛,扭头望去。清清瘦瘦的男生随意地站在一旁,闲闲地说:“你想对我可爱的同班同学做什么呢?”
Alpha亲近Omega而不得,已经对贺晨星举起了拳头,听到这声音转过头去,良好的视力让他在黑暗中也能看清说话人的脸,这张脸太出名了,开学第一天就在主席台,用最嚣张的姿态向全校宣告过,他,不好惹。
虽说是力量强大的Alpha,可毕竟只是个普通学生,看到这种全校闻名的“黑.老.大”,男生还是吓得扭头就跑。
跑的时候路过阴影里伫立的祁渡,又被狠狠吓了一跳。
“啊——”
“滚。”
alpha惊恐地跌了一跤,踉踉跄跄地逃走。
切。
席真一脸惋惜地松开拳头,听到贺晨星惊慌失措地问:“超哥你别哭啊,摔哪儿了啊,有那么疼吗?”
他上前几步,打量了哭得抽抽噎噎、眼角通红的顾超一眼,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扶住顾超:“怎么样,还能走吗?”
这家伙分明是因为自尊心受挫才哭成这副惨样,但他还是装不知道,跟着贺晨星一起以为他是因为摔跤太疼疼哭的好了。
顾超狠狠地用脏兮兮的手背擦掉眼角的泪,摇头说:“没事,就蹭破了点皮。”
“没扭到脚吧?”闻讯而至的丁淮问道。
顾超刚摇头,走了两步,脚脖子传来的尖锐疼痛令他一瞬间变了脸色。
丁淮连忙让他靠在路边坐下,蹲在他面前,捏着他脚脖子转了转:“疼吗?”
顾超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丁淮:“那你接下来还是别自己走了,伤筋动骨不是闹着玩的,到了山顶我们找老师看看。”
顾超张了张嘴:“我……”
丁淮捶了他一下:“行了,大家都知道你自己可以的,这不是有意外情况吗?这种事情可不能逞强,小心留下后遗症。”
贺晨星点头:“是啊超哥,接下来的路,我来背你吧。”
丁淮一愣,他的体力算是不错的,但也感觉没有信心背一个人上山,贺晨星他……竟然这么强吗?
总觉得……危险。
在旁边好长时间没说话的席真看了眼祁渡,笑了一下。
祁渡一愣,指尖蜷了蜷。
贺晨星和顾超关系最好,既然他主动请缨,大家就给他让开路。顾超自然也愿意。于是贺晨星信心满满地蹲在顾超身前,让顾超趴自己背上,然后兜住顾超大腿,就准备直起身。
一、二、三……起。
刚直起身,腿就开始抖,走没几步,重心前移,眼看就要扑街,让顾超伤上加伤。
丁淮无语,上前扶住顾超,顶开贺晨星:“滚蛋。”他刚想说“我来”,却意外地被截了胡。
席真:“我背吧。”
丁淮:“……”
贺晨星:“……”
顾超:“……”
祁渡:“……”
“?”席真,“为什么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
贺晨星挠挠后脑勺:“总觉得……”
他不好意思说下去,顾超主动道:“不适合,有种亵渎的感觉。”
“……”席真转头看祁渡,“那你来?”
这里就他俩是alpha。
“咳咳咳。”贺晨星瞬间被呛到,顾超虚弱地道,“那,还是真哥吧。”
席真抬脚虚踹:“你他妈选妃呢?”
顾超委屈:“我哪敢啊,可是相比较亵渎祁哥,还是亵渎您压力小一点。”
“……”席真走到顾超面前,背对他弯下腰,“行了,上来吧。”
“嗯。”顾超在贺晨星和丁淮的帮助下上了席真的背。
席真反手托住顾超大腿,往上颠了颠,感觉不算重:“走了。”
他背着顾超,继续爬山了。
祁渡走在后面,看到顾超趴在席真背上,时不时说个冷笑话,惹得席真含笑骂一句。
他突然就觉得非常不爽。至于为什么不爽,他自己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我一点也不酸
第27章
虽然席真只是个伪Alpha,但他本身体质就很不错,再加上伪装剂的加持,背个人爬最后五公里,依然轻松自如,不在话下。
本来丁淮还说中间可以换他呢。
结果席真气息都不带乱的。
等爬到山顶,席真把顾超放下,丁淮赶紧去找老师了。
肖驰茂连忙带着校医赶到,给顾超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扭伤,骨头没事,喷了药,静养就可以了。
肖驰茂松了口气,道:“那你明天坐缆车下山吧。”
席真还挺意犹未尽:“其实我可以背他下去。”
祁渡看了他一眼,他回看:怎么了?就是这么强壮。
肖驰茂摇头:“上山容易下山难,你当心点。”
说话间,校医搬来个担架,要把顾超抬去不远处的酒店。
贺晨星举手:“肖老师,我去照顾他吧。”
夜里山顶气温低,风又大,刀子似的刮在身上,他披着军大衣都瑟瑟发抖。
住帐篷一点也不好玩,他也要去酒店呜呜呜。
他的小心思被肖驰茂一眼识破:“健全人都去教官那里学拉伸,不然明天下山有你们受的。”
贺晨星:“……”
什么叫健全人啊老师?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贺晨星当场自闭。
躺在担架上的顾超倒是跟同桌很有默契,也想到说可以喊个人假装照顾自己,实则一起开心住酒店。
只不过他想到的人不是同桌,而是背了他两个多小时的席真。
贺晨星委屈巴巴,哼了一声,扭头去教官那了。
肖驰茂听说最后一段路席真这么辛苦,也问他:“那你要不要去酒店住?”
席真摇头,开玩笑,他可是钢铁猛a。
肖驰茂道:“好吧,本来还想着你们三个A太挤了,正好空一个出来。”
等等……
席真:“什么意思,不是一人一间?”
肖驰茂点头:“不够住,只能挤一挤。正好山上冷,人多点,暖和。”
席真满头问号,什么鬼,他才不要和祁渡裴凉挤一块。他立马就要反悔,想住酒店去,然而已经晚了,被肖老师一口回绝:“本来就是为了锻炼你们,身体吃得消,就得坚持。”
席真:“……”
十分钟后,拉伸运动结束,简单洗漱完毕,三个长手长脚的Alpha站在帐篷前,面面相觑。
这帐篷不小,奈何他们仨都太长,怎么看都塞不下。
席真受不了,找肖老师:“再给我们一顶吧。”
肖驰茂说:“试试看嘛,说明书上说的是容纳两到三个人。”
裴凉无奈:“老师,我们一个顶一个半。”
“那你们先进两个看看。”肖驰茂直接把席真和祁渡推了进去,催他俩赶紧脱鞋。
帐篷里已经铺好床,两人可以直接躺下。肖驰茂想着三个男生都瘦,却没想到他们再怎么窄,个头摆在那,因为帐篷不够长,腿都只能蜷着,再进一个,怕不是得睡两人身上。
肖驰茂遗憾地摇摇头,对裴凉道:“那你去另外的帐篷吧。”
席真:“……等等,我去……”
压根没人听取席真意见,肖驰茂带着裴凉直接走了。
席真:“……”
他抓了抓头,撑着被褥,直起上半身,感受到大腿贴着祁渡的腿,整个人焦躁得不行。
这时祁渡起身,拉上了帐篷的帘子。
席真:“你干嘛!”
“准备睡觉。”祁渡问,“你要开着门?不冷吗?”
席真想说不冷,却当场打了个喷嚏。
祁渡死鱼眼。
席真:“……”
他想了想,小心挪动身体,给自己换了个方向。
“头碰头睡太恶心了吧。”他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不可能有人那么恶心吧?”
他知道祁渡听得到。
祁渡沉思两秒:“你有脚气吗?”
席真:“没……你有?”
“我也没。”
“哦。”
“睡了。”
“晚安。”
最后一句完全是席真跟老爸说顺嘴的后果,说完他就超级后悔。
祁渡愣了一下,轻声回了一句:“嗯,晚安。”
平平淡淡三个字,席真莫名其妙脸上发燥。他脱了外套,蹬掉袜子,捂紧被子,闭上眼睛,放空心神。
快睡着快睡着,睡着就不会多想。
一般情况下,越是这么想,越是会焦虑得睡不着。
可不知怎么的,席真侧着身,屁股对着祁渡,很快就进入梦乡。
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不会是被祁渡脚臭熏的吧……虽然确实没有闻到味道。
祁渡侧躺着,听到席真的呼吸变得悠长平稳,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
像是被这个消息鼓舞,小触手,不,已经初步成型的小章鱼,疯狂扭动,极其兴奋。
但祁渡将它死死封在腺体里。
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滚,不行。
祁渡轻轻翻了个身,换成平躺姿势,仰面看帐篷里的花纹,一个一个数。
一、二、三……
心情刚平静,席真突然一抬脚,把被子踹飞。
被角落在祁渡脸上,浓郁的甜香将他口鼻笼罩。
他抬手拉下被子,面无表情地给席真盖上。
席真却又不耐烦地把脚从被子里伸出来。
祁渡转头望去。
男生的脚板色泽温润,没有一点起皮的地方,一看就没有脚气。
他试图让思绪天马行空,而不是集中在清瘦的脚踝,圆润的脚趾,健康粉嫩的指甲……为什么会有人连脚都是香的?
祁渡闭上眼睛,指甲嵌进掌心,大脑却不自觉根据嗅到的气味,描摹那只脚的形状。
够了。
你甚至是个……足控??
不,我不是。
只是因为,是他的。
是他的。
他的一切,都好可爱。
祁渡一惊,骤然睁开眼,望着席真那只睡梦里都不安分、大拇指来回拨动的脚,很久都没有再闭上。
第二天。
才刚五点多,起床铃就叮铃铃响起。早晨还有活动,要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