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服气:“哼,小子,那群人只是区区普通捕快,有何可怕的,把捕快撂倒逃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我的大前辈啊——现在不同往日,从前用影图通缉,还能易容蒙混过去,现在您被通缉,网络到处传播您的真人照,您啥都不能干,只能见天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您乐意吗?况且退一步说,您堂堂武林正道,就这么对官府的人动手,您觉得合适吗?符合您的人设吗?燕教主都知道有事找警察,您被警察找,您就把人砍翻了跑路,这要换谁看了,都觉得您才是黑道啊!”
“行了行了,别对我说教!你就是屁股歪!都跟燕魔头混一块儿了,根本没站在我们的立场考虑!”
“前辈,您这话可就说得诛心了啊!您说我屁股歪?我可盼着你们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您别忘了,我师父和师兄也在啊!”
他这话提醒了大伙儿,四下逡巡找人,却没见到佑淳的师父钟仕和师兄左弘盛的身影。
“别找了,师父他去老年活动中心玩了,最近有个活动,师兄找了个新工作,去片场做武术指导了。”
一众武林白道:“……”
燕溪舟:“噗——你继续。”
佑淳收回看向燕溪舟的目光:“所以说啊,好好过日子不好吗,整天打打杀杀的,况且这个和平年代,也不允许你们开口闭口就是报仇荡寇,关键也没什么寇给您荡啊,这不都交给人民解放军和人民警察了吗?”
燕溪舟心道,佑淳这嘴壳子够利索啊,叭叭说个不停,他都快笑出来了,当初误打误撞,如今再看,还真是选对了人。
再看对面的一群青中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末了,终于有个人站出来:“你这简直就是偷换概念!非是我们要扰乱秩序,而是你跟一个灭人满门的魔头为伍,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我们看不过眼也不愿意罢了!”
佑淳还欲再说,被燕溪舟拦了下来。
“我先前就听你们说什么灭人满门,临风山庄是吧?我连这地方在哪里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来的灭人满门啊?”
“魔头!休要狡辩!”
“前辈们别吵了,咱们进里头说吧!因为金蝉书院的事,S市全市又开始大力排查管制刀具,咱们继续在外面闹腾,就要被举报了,你们的武器恐怕都保不住!”
佑淳一句话,倒是引起了众人的警觉。钟仕的佩剑被没收这事他们是知道的,现在整天只能凄凄惨惨地地拿个木剑在庭院中比划,运上内劲木剑就裂,前前后后换了怕是有上百把,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众人于是各自拾起自己的武器,陆陆续续进了公寓中。
……
“说吧,怎么回事。”
燕溪舟抱臂看着众人。
一群人怀抱武器,倒是比在外面安分多了——他们住进来时都接受了提点,但凡毁了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会被卖了半生为奴,前有佑淳和庞兴的例子在那里,一群人也不敢太过放肆。
“说什么!临风山庄上下几十口人都是被你灭口,板上钉钉,铁证如山,你要如何狡辩!”
燕溪舟对这种开口闭口就往他身上扣锅的做法已经麻木,翻了个白眼,问道:“临风山庄出事是哪一年?”
“你自己做的,你还会不知?!”
燕溪舟眉毛倒竖,简直快被这个只会浪费时间的杠精烦死了,好在佑淳机灵,赶紧出面接过话头:“夏兴四年的秋天!”
“这就有趣了,夏兴四年我一整年都在教中,连山都没下,集市都没逛过,怎么能分身出去屠那劳什子临风山庄满门?”
“狗屁!你诓骗谁呢!全庄上下的尸体上都是你赤炎掌的内力造成的,你睁眼说瞎话,亏心不亏心!”
燕溪舟懒得理他:“你们当时谁在现场,跟我描述一下尸身的情况。”
“你骗——”话音戛然而止。
燕溪舟掂着手中的钢镚:“玄云剑派的老头,刚才就见你一直打断我说话,只能请你姑且闭上嘴了。”
“燕魔头,你——”
燕溪舟目光一横,瞥了一眼还想反驳的人:“怎么,你们也想闭嘴?”
其他人见状,只能无奈噤声。
“你们也别觉得委屈,我被人诬陷,还不允许替自己洗刷冤屈了啊?——谁知道就赶紧说,不然今天谁都别想回去。 ”
燕溪舟实在懒得跟这群人虚与委蛇。要他说,这群人就是欠收拾,好吃好喝供着不知道感恩,整天闲闲没事不想着造福社会,就知道整幺蛾子,还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闹事。
要不是看在穆长云的面子上……燕溪舟晃晃脑袋,把这个名字甩出大脑。
众人都不啃声,燕溪舟也不急,接过庞兴替他泡的茶,吹开茶叶,慢慢啜饮。
两方人马的这幅模样,就像一个班主任面对一群犯错学生,等待对方交代自己的错处似的。
有人实在忍无可忍,心道我不说,我走还不行吗!哪知刚到门口,膝窝处忽然一痛,跪倒在地。
“回来,谁许你走了?”燕溪舟眼睛都没抬一下。
众人怒目而视:“你欺人太甚!”
燕溪舟神在在:“欺你怎么了,打不过我就受着!该你们的!”
眼看又有人忍不住要动手,忽然一人站了出来。
“我来说吧。”那人沉声说道。
燕溪舟打量片刻,笑了:“刚才就觉得这位眼熟,这不是千山派掌门么?怎么您高门大派,还会和这群乌合之众为伍吗?”
千山派掌门茅鸿卓拱手作揖,不卑不亢道:“燕教主说笑了,武林本是一家,都是为了天下太平安稳,大伙有失仪之处,都是太过心焦的缘故,恳请您不要太过为难他们了。”
燕溪舟含笑打量这人片刻,忽然说道:“无怪乎是千山派掌门,可比这些草包强多了,看看这话说得。行,就让你来说。”
茅鸿卓又作了个揖:“在述说之前,恳请燕教主先解答老朽一个疑惑——这个穆长云,他到底是不是穆盟主?”
燕溪舟啜了口茶,放下茶杯,说道:“是啊,他就是,不仅如此,你们吃的住的用的还都是他提供的。我这个回答,你们满意吗?”
第75章 空气寂静了一瞬。
……
空气寂静了一瞬。
茅鸿卓突然大笑两声:“好,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转身面对众人,“诸位看到了吗,穆盟主没有忘记我们, 也没有放弃我们!纵使他没有出面, 定然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我茅某恳请各位,暂且不要去打扰他!”
众人对视一眼, 说道:“既然茅掌门都这么说了, 我们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暂且不去找盟主!至于姓燕的……哼!”
茅鸿卓抬手示意众人先静一静, 说道:“诸位千万不要这么说, 和气才是最重要的。”说完又转身面对燕溪舟,“既然穆盟主选择相信您,我们自然相信穆盟主的判断。”
“对!相信穆盟主和茅掌门!”
“要不是看在茅掌门的面子上, 我们今天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对!”
“是的!”
一旁的佑淳偷偷觑了一眼燕溪舟,就见他手拄脸颊, 看着一群人七嘴八舌地瞎嚷嚷,打了个呵欠。
茅鸿卓又一抬手, 下面逐渐安静。
燕溪舟又打了个呵欠:“演完了?演完了你就说吧。”
茅鸿卓长叹一声:“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
临风山庄被灭门,是在一天之后才被发现的。
恰逢玄云剑派长老侯晋山庄拜访友人, 他顺着入庄的山路走了许久,都没发现人烟, 和往日的情形大不相同,心中就有些疑惑, 加快脚步朝山庄走去。
到了山庄门口,发现庄门大开,却无人迹, 山风一吹,一阵血腥味钻入鼻腔,他顿时察觉了不对劲。
入庄一看,发现家丁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里。
侯晋挨个探查,全都是绝息已久,身上甚至已经有了尸斑,决计不是刚刚出事。
他走遍山庄,没有发现一个活口,庄主柳玉书的妻子儿女全数丧命。找到书房,发现家主柳玉书倒在书桌上,人已经气绝。
扶正了尸身,才发现被柳玉书盖住的宣纸上,用血写了个“廿”字。
侯晋急忙传讯各大门派,当天就有人赶到,帮忙验尸收殓埋葬。
十数个门派的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山庄上下五十八口人全部下葬。
林风山庄这一脉,彻底绝了根。
验尸完毕的各门各派聚集在一起,相互对证,无论是尸身上的伤口,还是被内力伤透的脏腑,所有这些证据,都一致指向了一个地方,那就是——乌衣教。
“呵——合着你们就依照几道刀剑伤和烧熟的内脏,就认定了我乌衣教是灭门凶手啊?”燕溪舟冷笑,“江湖上跟我赤炎掌内力相似的功法不说凡几吧,那也是能数出数的,你们怎么不怀疑他们啊?要我给你列个单子吗?——哦,你想说话?”燕溪舟问侯晋。
侯晋被他点了穴道,燕家点穴法门不同寻常,除非自然解开,普通的手法是无法可解的,侯晋如今一边用内力冲击穴道,又被燕溪舟的说辞气了个够呛,脸色涨红,脑门青筋直蹦。
燕溪舟见他那样,担心对方一个激动,弄出个脑淤血中风什么的,那才是给自己找事,干脆善心大发,替他把穴道给解了。
侯晋一朝能说话,大吼道:“你简直就是在狡辩!有那个‘廿’字,那分明就是你‘燕’字的开头笔画!要不是你燕溪舟所为,为什么我柳兄弟会写那个字!”
燕溪舟乐了,饶有兴味地说道:“第一个发现柳玉书尸体的人你是侯晋,焉知不是你握着柳玉书的手写下的字,再故意嫁祸给我乌衣教?”
侯晋被他一通话气得是脸红脖子粗,双目圆瞪,直呼燕溪舟臭不要脸,颠倒黑白。
燕溪舟惊诧,询问众人:“怎么,你们真就没怀疑过他啊?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由着自己被人当枪使,天底下还有这么蠢的人?”
“你,你就是狡辩!信口雌黄!迫人脏水!”有人忍耐不住,出言反击。
燕溪舟眉毛一挑:“准缇那两个老不休都能绑架了,我寻思你们这群人也没我想得那么高尚吧?”
“你,休要污蔑侯长老!”云尧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字到底是何人所写,但我却在庄中发现了另外一个东西——相思兰!”
燕溪舟眨眨眼,表情困惑。
“那相思兰只在乌衣教的山谷之中才能拿到,倘若不是乌衣教中的人所为,又如何会在现场有相思兰的花瓣掉落。”云尧皱着眉头质问。
燕溪舟思索片刻,“噗嗤”一笑:“相思兰确实只有我教中山涧特有的东西,但这玩意在外头可是稀罕什物,有多少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以收集相思兰为乐,这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怎么就断定,你见到的那枚花瓣是出自乌衣教的山头,而不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后花园呢?”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了所有人一圈,最后看定茅鸿卓:“茅掌门,还有什么疑点,您一次性都说了吧。”
茅鸿卓回视燕溪舟:“原来如此,那么——”
忽然有人叫道:“燕溪舟!那临风山庄地窖里藏的几十万两黄金,还有无数的银票地契,都去了哪里!”
燕溪舟一愣,乍然笑道:“合着你们一个个气势汹汹地跟着上乌衣教,是为了问我别人家的钱被藏哪里了啊?我说呢,这才对嘛,这才符合我对你们的定位——都是一群无利不早起的鬣狗,把个觊觎钱财硬说成是为民除害。”
“你休要含血喷人!我们本来就是替人保管,只要找到了山庄的继承人,当然会全数交还!”
“全数交还?哈哈哈哈——你觉得这话说出来,是你会信啊,还是我会信啊?十年找不到人,你管十年;百年找不到人,你管百年,管着管着,可不就管成自己的东西了么?不过这招可真是妙啊,动动嘴皮子,好处拿了,名声赚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哈哈哈哈——”
一群人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还想跟他争辩。
燕溪舟却再懒得跟这群道貌岸然寡廉鲜耻的人再说下去:“行了,还有什么别的事没有?没事就散了吧。”燕溪舟站起身,对茅鸿卓说道:“你快把人领走。”
茅鸿卓再次稽首,说道:“无论如何,茅某感谢燕教主的解惑,至于穆盟主那边,还请您多看顾了。”
“我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哦对了,佑淳,你再见到人闹事,告诉我之后,记得马上报警,知道吗?我别的本事没有,封穴的手段还算拿得出手,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免费赠送给你们一次当普通人的体验。”说完咧嘴一笑,威胁之意尽显。
燕溪舟转身离开,走出几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怎么又是相思兰?
莫非临风山庄的事,和穆长云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联,更甚至……和当年乌衣教遭袭击有关联?
侯晋和茅鸿卓也是古古怪怪。如果说武林中的人是被带起的泥沙,那必然有一个人是拔萝卜的。
那人是谁?
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来到了这里?
……
横竖暂时想不出头绪,燕溪舟索性口罩帽子一戴,叫了辆车,直奔兴景区。
——现在让他回去医院,他是绝对不愿意的,至少得等穆长云睡着之后再回去!
来到了兴景区,燕溪舟发现回宿舍的巷口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