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东被迫前往国外收拾残局。
但是姚闻予却在这个时候算计好了时间,甚至联合戚老四上演了这么一出,可见是触到了贺辞东最后的底线了。
此时远在国外的某安静的疗养院二楼。
挂了电话的贺辞东收起手机时。
俄罗斯籍的护士走到他旁边,用英文告诉他病房里的人已经醒过来了。
贺辞东点点头,抬脚往走廊最尽头的房间走过去。
姚闻予半坐着,见着贺辞东进来,红着眼睛说:“你一早就知道是吧?”
“你指什么?”贺辞东靠在门边的墙上抬头问道。
姚闻予:“知道我一直以来只是装作活得很好很正常的样子,知道我故意装可怜,一次次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换取你的注意和同情。”
贺辞东:“知道。”
姚闻予自嘲地笑了声,说:“也是,你毕竟是贺辞东啊。”
姚闻予往窗外看了一眼,他问:“情分尽了对吗?”
“是。”贺辞东说。
姚闻予很平静地点点头。
之前在酒吧,贺辞东维护岑景那时他就看出来了。
他也在赌,从设计让贺辞东不得不往国外跑这一趟,从他专门让人从贺辞东那里拿走手机打出那通电话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
但是他还是算漏了,戚老四和贺辞东毕竟没到那种地步。
放出的视频没不留余地,而让贺辞东这边找到机会彻底扭转了局势。
算计的,就是他最后还在贺辞东那里的一丁点情分而已。
但是他输了。
贺辞东:“最后一次了。”
“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姚闻予问。
贺辞东:“我不会关着你,但我也需要提醒你,从今天起,姚闻予这个名字会在整个“时渡”和贺辞东这里除名。我很早之前就提醒过你,我没打算走到不能挽回这一步,但你越界了,彻底的。”
姚闻予闭着眼睛,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
他默念着岑景这名字。
在贺辞东看不见的位置,冷笑一声。
他的人生轨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偏差的,就是从贺辞东结婚开始。
也是从“岑景”出现开始。
本应该登顶的人生,从重新遇上贺辞东就开始一帆风顺的生活变得无比艰难起来。耀眼不再,反而成了衬托别人光芒的小丑一样的家伙。
这都是因为一个人而已,一个或许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
……
岑景在两天后的傍晚,躲过两名偷偷跟拍的狗仔回到了公寓楼。
他有些疲惫,这两天的事情纷繁复杂,从早忙到晚,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精力。
他揉着脖子走到门口,指纹解锁打开的那瞬间,背后同时传来开门的声音。
岑景回身,和抓着门把手的贺辞东四目相对。
岑景看见了门内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
可见他刚回来。
岑景:“专程在等我?”
贺辞东嗯了声。
“很好。”
岑景嘴角微勾,转身,上前。
一拳照着贺辞东的下巴砸上去。
贺辞东倒退一步,踢到了身边的行李箱,砰一声闷响,箱子砸在地上。
岑景一手将对面的房门推开,走进去。
贺辞东的房子里并没有开灯,城市灯火映照进来的光线能勉强看清客厅的沙发茶几等摆放的位置。
贺辞东的拇指擦过嘴角,喘了声,“力气不小。”
“我还嫌轻了!姓贺的,你特么卖我?”岑景话落的同时又一拳上去,完全没留力气那种。
贺辞东这次倒是有了防备,掌心接住了岑景的拳头。
两个人砸到玄关处的柜子上。
“我的疏忽。”贺辞东的声音隔得很近,也很沉,他说:“但没卖。”
“没卖视频怎么流出去的?”岑景膝盖往上抬起就顶,被贺辞东另一只手格挡开,同时将他的手反剪到身后,岑景冷笑:“你他妈当初不是说删了!也是,卖你是不会卖,估计就差送你小情人手里了是吧?”
贺辞东并未辩解,岑景就当他默认。
他还想上手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都被困住了。
在格斗方面他怎么可能是贺辞东的对手。
岑景:“松手!”
贺辞东抓住他手腕的手,拇指擦过岑景的腕骨,黑夜中神色黑凝,他说:“松开可以,好好说话。”
“说尼玛!”岑景咬牙怒道。
他这把火接连烧了两三天了。
沉着地处理完所有事,每个人或许都觉得他冷静自持。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忍了多久。
半开的门里有走廊透进来的灯光,岑景半身暴露在光线里。
那双眼睛被怒火烧红,连带着整个脖颈都带上了一层浅红色。被钳制,像挣扎的困兽,在贺辞东面前才露出了他最愤怒的模样。
贺辞东并未松手,眼睛扫过岑景的脸。
“我道歉。”他说。
岑景:“滚犊子!”
贺辞东:“那送你一段我自己的视频,怎么拍你说了算。”
“不用,结束了。”岑景缓慢冷静下来,他就着那个被压制的姿势,看着贺辞东的眼睛说:“你先想想给姓姚的请个贵点的律师,他营销可花了不少钱,你要么现在废了我,不然诽谤的罪名他背定了。”
第36章
楼上不知道住着谁,凳子拖在地板上刺耳的声音传到僵持的两人中间。
岑景一步不退,他不兴贺辞东他们以暴制暴那套,他一个学法律的,不觉得换了个世界活着,有的人就能为所欲为。
贺辞东:“你告不了他。”
岑景扬眉,“意思是你要插手了?”
贺辞东垂眼看他,“他所有的走账记录都没在自己的户头,你抓不住任何证据。”
“你查得倒是清楚。”岑景冷笑。
他挣脱了一下,贺辞东松开他,岑景退后一步。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抬眼:“急着想给他洗清罪名?”
“视频的事儿我不辩解,问题出在我这边。”玄关处贺辞东靠着墙,语气渐缓:“后续影响我会尽可能清除彻底,至于姚闻予,只是就事论事。”
岑景嗤笑了声:“我也挺喜欢就事论事的。既然你这样说,看在当初你在“辰间”的发展上出力不少,这事儿你不插手我们顶多以后是绝对不可能再互相合作的陌路关系,如果你插手,那我们就是敌人。”
贺辞东没有说话,停滞两秒,然后突然伸手按了旁边的开关。
整个房子里顿时灯光大亮。
岑景蹙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贺辞东已经没有保持靠墙的动作,而是不知道何时站在他身前,两只手撑着岑景身后的墙。
那是个非常具有侵略性的动作,但是这次的贺辞东反倒没了那种气势。
他整个人的力气全部放在手上,低头,深呼了一口长气。
岑景就在他两手之间,垂眼看着贺辞东的头顶。
“你这是想干什么?”岑景扬眉。
贺辞东抬头,两人的距离隔得相当近了,岑景能看见他嘴角被刚刚那一拳打破口留下的印记,这么明晃晃的伤在他那张脸上看起来倒是有些突兀。
“就是不知道能干什么。”贺辞东正对着岑景脸,他说:“现在我对你束手无策。”
岑景听后勾唇失笑。
下一秒又变脸,嘲道:“贺辞东,这话你自己听来不觉得可笑?”
贺辞东没有挪开,依然保持着那样的距离说:“这事儿从头到尾解释深了只会显得像在辩解,你太聪明,什么事都看得过于明白。你想退居到安全线外,划清界限,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最后这句话贺辞东的声音很低,近到岑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岑景顺着他的话:“想什么?”
贺辞东视线寻梭过岑景的眉眼,他说:“想给你打副镣铐。”
贺辞东已经尽可能说得委婉。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不论是岑景的反应,还是所有后果都在贺辞东的预料当中。
唯一超出计划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两个在某些处事态度上都过于强硬且自我的人,本身相处就很容易伤害对方。尤其是在情爱里,太难靠近。
他清楚这件事的受害者从始至终都是岑景。
而视频是他找人拍的,即使针对的不是他,但这件事没有可推诿的理由。
就算是这样,对一个常年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来说,岑景的退却会激起他最本初的第一反应,就是即使让他浑身沾满鲜血,也势必要将人锁在身边。
最直接粗暴,也最简单的方式。
可说到底,贺辞东不是十七八岁那个伤人同时伤己的自己。
现阶段的贺辞东,成熟到即使在感情这堂课上是个新手,但也懂得克制。
克制的下场,就是拿岑景毫无办法。
贺辞东太知道岑景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理智,也太清醒。
对着他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
岑景突然问:“贺辞东,你多久没跟人上过床了?”
岑景身高不低,气质又偏冷感,被贺辞东以这样的姿势困在门口,却又能面无表情问出这样的内容,那感觉还挺不一样。
贺辞东挑眉:“那得想想了。”
“哦,明白,很久了。”岑景又问:“右手不管用?”
“不喜欢。”贺辞东对答如流。
岑景偏头往贺辞东这边的公寓里扫了一眼,冷色调装修,主色调黑白金属,跟墨林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一看就充满了单身男人的气息。
岑景收回视线,对上贺辞东的眼睛。
“禁|欲太久不是个好习惯你知道吧?”岑景问。
贺辞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岑景:“那就把你那双试图把我变成所有物的充满了野心的眼睛收起来,出去找人泄泄火。我可以为了证明你的一切感觉来源于性而跟你接吻,但是没打算跟你上床,你能理解吗?”
贺辞东垂头轻笑,舌尖舔过嘴角伤口的位置。
“暂时没这个打算。”他说。
“以后也不用有。”岑景道。
岑景:“事情我说得够清楚了。我不会因为你解决了这次的事情,就善良到放姚闻予一马,而且是你失信在前,人跟人相处都知道诚信为重,我不管视频是怎么出去的,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度已经成为负数了,说白了,咱俩玩儿完。”
贺辞东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底一片澄黑,“不行。”他说。
语气很坚决。
岑景冷笑:“你的选择很明显,从来就没变过。”
说了这么半天等于白说。
他不觉得贺辞东能对姚闻予视而不见。
从前是,现在依然。
贺辞东神色认真了一瞬:“不管你怎么认为,阻止你不是因为姚闻予。你拿不住他诽谤的证据是事实,上了法庭会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除非你有新的砝码。”
“你怎么就知道我找不到?”岑景问。
贺辞东:“你很懂法这一点我不怀疑,但你别忘了,还有戚雄安。”
“我懂了。”岑景点头:“你想用戚雄安为条件,让我放弃姚闻予这边的诉讼是吗?”
“岑景!”贺辞东严厉叫了他的名字。
这还是头一次。
他随即深吸一口气,语气再次低下来,“你想告可以,不管冲我还是任何人都没问题,但不是这个阶段。戚雄安是个野心家,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忘了这次的事情不单单是姚闻予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过程中,你等同于把自己暴露在荒野外,会成为中心点的靶子。戚雄安目前正到了无所顾忌拓宽势力的阶段,我不能完全保证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你要拿自己跟人赌?”
起码贺辞东不想他走这一步。
这么不留余地。
利弊分析,贺辞东的话没有丁点毛病。
甚至出发点都在岑景自己身上。
可是——岑景垂眼,语气平缓。
“贺辞东,我也不想拿自己赌。”
贺辞东:“什么?”
“你的建议固然有道理,可我怎么相信,你不是为了让我放过姚闻予故意这样做的?都说人吃亏了就会长记性,我吃过太多回了,不想信你。”
岑景的要强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
又或者说,在这里,他没有可以完全交托信任的人。
贺辞东对上他的眼睛,心脏毫无预兆地抽痛了一瞬。
因为眼前这个人的云淡风轻和习以为常。
他最初应该也是有过想要好好建立自己的生活的想法,贺辞东记得自己刚发现他和原来的岑景不太一样那会儿。
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待在别墅里,早上会早起在二楼的阳台和钟叔打招呼。
会笑着安慰陈嫂,撒娇一样说自己第二天想吃什么。
那应该是他原始最本真的状态,在放松下,很自在的样子。
可是太短了。
他在他的漠视下应对姜川包括各种人一开始的各种恶意和嘲讽,接触岑家,后来又在另一种形式地逼迫下离开墨林苑,开启了自己的事业进展。
他很成功,商业价值越来越高。
贺辞东发现自己功不可没。
他一手把他推到了这样的位置,并且让他丢掉了对人最基本的依赖和信心。
处在一种孤立无援,哪怕头破血流都学不会低头的境地里。
群狼环视,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