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动静,赶紧停下来看情况。
“喂,你们怎么样?”
乔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被陈迦南紧紧抱着,挡去了撞击和震动,除了有一点眩晕外,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痛感。
目光落在上方男人带血的脸上,他蓦地清醒,大声道:“南哥!南哥!”
陈迦南阖着双目,鲜血正从额角往下流,对他的呼喊毫无反应。
乔文心如擂鼓,巨大的阴影顿时压下来,那种曾经体验过的痛苦,瞬间涌上来,几近让他喘不过气。
好在汽车漏油的声音,让他很快又恢复神智,回过神来,他慌忙对外面的人大叫道:“快帮我们出去。”
外面的男人用力将变形的车门打开,先将昏迷的陈迦南小心翼翼拖出去,又要来救乔文。
乔文看了眼在驾驶座浑身是血艰难挣扎的司机,道:“先去救司机。”
他身材清瘦,手腿完好,拼着吃奶的劲儿,很快成功爬出来,然后手脚并用挪到对面的陈迦南身旁,一边慌慌张张给他止血,一边颤抖着声音唤他:“南哥!”
然而陈迦南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乔文看着他糊满鲜血的脸,心跳乱得厉害,像是被一股力量用力揪住,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多想。
因为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这个男人出事,他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男人将受伤的司机拖过来,见他面如土色,仿佛是吓得没了人样,安抚道:“乔先生,你先别急,陈先生还有呼吸,我马上送你们去医院。”
他是别墅区一位富豪住户的司机,自然是知道乔文他们的身份。
乔文深呼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与他合力将两个受伤的人抬进车里,待坐好后,看着昏迷的陈迦南,下意识摸了把头上的冷汗,不小心摸到眼睛,才发觉不知何时已经湿漉漉一片。
到了医院,两个伤病员直接进入了手术室。
乔文浑身上下只几处擦伤,若不是医生强行让他去处理,他根本都没心思管。司机多处骨折,好在没有并命危险,只等稳定下来,再做手术。
而脑袋全是血的陈迦南却足足在手术室里待了一个多钟头。
待门打开,乔文立马迎上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轻笑道:“不用担心,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头部插进不少碎玻璃,手术比较复杂。加上有脑震荡,还得在医院好好观察。”
乔文听到没有生命危险,重重松了口气,与医护人员一起将人推进了VIP病房。
麻药加上脑震荡,让陈迦南足足睡了一整天,直到隔日早上才醒过来。乔文怕家里人担心,暂时没告诉他们消息,自己一直陪在病房。
看到床上的人睁开眼,他赶紧道:“醒了?”
昏沉沉的脑袋,让陈迦南难受地皱起眉头:“小乔,我这是怎么了?”
“你忘了,我们出车祸,你为了保护我,脑袋快被碎玻璃扎成麻花了。”
陈迦南勉强想起一点,问:“那你没事吧?”
乔文见他这样子,还不忘关心自己,也不知是该哭还是笑,最终只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疼……脑袋好疼。”陈迦南满脸痛苦,他从小练拳,疼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此刻却在叫疼,可见是真疼得厉害。
乔文见他这一幕,亦是满脸心疼,见他想坐起来,赶紧摁住他的肩膀:“你虽然没骨折,但脑袋伤得比较重,医生说有脑震荡,得好好躺着。”
陈迦南闻言老实躺好。
乔文举起两只手,一只伸出食指,一只伸出食指和中指:“南哥,这几根手指加起来等于多少?”
陈迦南脑瓜儿疼得跟被人用榔头敲一样,听到他问自己问题,想也不想就道:“哎呀我不知道,头快疼死了。”
乔文放下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反正你本来是个傻仔,就算真变傻了也没事,我能养你一辈子。”
他声音很低,陈迦南并未听清楚,只继续嗷嗷叫唤:“小乔,我好饿!”
乔文这才想起来道:“我让吴妈送了粥过来过,你别乱动,我帮你把床摇起来喂你吃。”
原本他还替他担心着,但看着这家伙一口气干掉一大碗肉粥,还意犹未尽后,确定是真没什么问题。
虽然还在抱怨头痛,经过他仔细观察,发觉疼的原因是玻璃扎了太多伤口,而不是脑震荡,因而变傻的几率微乎其微。
这体质果然是异于常人。
乔文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放心下来之后,就不得不开始想车祸的事。
车子已经拿去检查,刹车是人为损坏。这辆车恰好昨天被司机拿去车行做保养,一回来就出事,自然跟车行脱不了关系。
才短短几天,又是水晶灯掉落,又是车祸,都是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小命的意外。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这种事都是会闹上媒体的大事,警察不敢怠慢,但调查的结果跟掉灯事故一样,都是工人收了陌生人的钱做手脚,至于给钱人的身份,始终不明。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乔文不敢掉以轻心,在病房安排了保镖,用得当然是最信得过的陈家班兄弟。
弟兄们知道他们被人搞,怒不可遏,誓要报仇,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防死守。
倒是病号陈迦南对此全然没放在心上,躺在床上,享受乔文的亲手照料,简直是不亦乐乎,连饭都比平时多吃半碗。
乔文想起自己在车祸时,因为害怕这家伙出事,而流下的几滴眼泪,只觉得浪费。
及至一个礼拜后出院,陈迦南被养得唇红齿白,脸颊甚至都圆润了一圈。
而在出院当日,乔文接到一个好消息,警方查到这两起案件,与东华电影公司二老板刘培志有关,已经被带去调查。
查到背后主使,当日是好消息,只是这个好消息,却让乔文有点不可置信。东华是老牌公司,民国时在上海创立,战后迁到港城,二十多年来发展得相当不错,在业内从来没掉出过前五,只是这两年,文南起来后,每次同期上映的片子,都将东华全方位碾压,而且据说他们的资金已经开始很有问题。
若是如此,被记恨上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作为正经八百的电影人,又不是陆汉东那样的黑帮分子,用这种方式铲除对手,实在是太过狠毒。
然而,警方虽然怀疑了刘培志,但因为证据不足,只录了口供便放出来。
那日,乔文正好去警局询问案件进展,好巧不巧在门口遇到了被放出来的刘培志。
乔文原本没想直接与他说什么,倒是刘培志自己走过来,笑着主动道:“乔老板,给人定罪,得讲究证据的。”
乔文想到这人差点还得陈迦南小命不保,恨不得亲手撕了他,然而在警局门口,不得不保持克制:“查案子找证据是警察做的事,作为受害方,我只是配合,希望早日找出真凶。”
刘培志凑到他跟前低声道:“年轻人,这个世界不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你们动了别人的奶酪,别人迟早会找你们拿回来。你们是有点本事,但在这座城市,有人只要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像碾蚂蚁一样将你们碾死。你们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很清楚,当心点,别怪前辈我没提醒你们。”
乔文皱眉看向他,听出他话中有话。
刘培志耸耸肩,转身扬长而去。
第126章
港城记者的消息向来灵通,刘培志刚被警方叫去调查,好几家记者就闻风而动,且已经添油加醋脑补了几百集他与乔文陈迦南的恩怨情仇。
乔文与他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是在守候多时的记者眼中,却无疑是二人在警局外发生口角。
隔日一早,乔文刚起床,别墅门铃便被人摁响,去开门的女佣,慌慌张张领进来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乔先生,几位阿sir说有事要找您。”
乔文不明所以站起身,他认得其中一位,正是调查他们案子的督察,他皱眉问道:“李Sir,请问是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李Sir道:“乔先生,东华影业的刘培志先生,昨晚被人枪杀。根据目击者提供的线索,你们两人昨日在警局门口有发生过口角,还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乔文震惊地看向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脑袋还绑着纱布的陈迦南,更是从沙发跳起来,将乔文挡在身后:“阿Sir,你说什么胡话呢?是你们警方调查到杀我们的幕后指使可能是刘培志,我们还在等你们的调查结果,怎么变成我们枪杀他了?”他指着自己的头,“我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呢,你们警察还能不能信得过?”
李Sir面露难色道:“陈先生乔先生,因为刘培志死得很突然,我们不得不例行调查。”
陈迦南还要说什么,被乔文拦住:“行,我跟你们去。”、李sir舒了口气:“谢谢乔先生配合。”
陈迦南如临大敌一般,指着他们道:“各位阿Sir,你们可别屈打成招。”又对乔文说,“小乔你别怕,我马上去叫律师,待会儿就把你接回来。”
李Sir见他这样紧张兮兮,不免好笑:“陈先生严重了,我们就是例行调查。”
乔文由受害人变成嫌疑犯,平生第一次坐上警察,被带去了警察局。
只是当他坐在审讯室,面对警察的提问时,答案几乎都是不知道,不是他故意不配合,实在是他对最近发生的事,毫无准备,一无所知。
脑子里唯一能回想的就是,昨天下午刘培志对他说的话。说他们动了别人奶酪,迟早会被别人拿回去,还说有人要踩死他们,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他对这句话自然不是很苟同,蚂蚁虽然弱小,但要踩死其实没那么简单,因为鞋底往往有缝隙。
当然,他不觉得如今的自己和陈迦南,还跟蚂蚁一样弱小。
他先前原以为接连发生的这两桩事,是刘培志所为,但现在看来,就算真是他所为,在他身后肯定还有着一只更大的手,在操纵这一切。而目的便是除掉他们。
问题是,他们到底动了谁的奶酪?
警察问了不过半个多小时,陈迦南便带着律师来取人。因为没有确切证据,跟昨天的刘培志一样,问完该问的,乔文便被放走了。
陈迦南对于乔文被带走一事很是耿耿于怀,走出门口,不忘晦气地朝大门啐了一口:“他妈的,拿着纳税人的钱,案子破不了,还冤枉好人,我看迟早关闭了事。”
乔文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南哥,我们回去吧。”
陈迦南骂骂咧咧地跟他走了。
回到家中,乔文将女佣打发下去,闭上眼睛靠在沙发。
“小乔,你很累吗?是不是在警察为难你了?”
乔文摇摇头,睁开眼睛看向他。其实有时候还挺羡慕他的,好像遇到什么事都不担心,永远是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的傻乐观心态。
好像对什么都不害怕不畏惧,不,也是有的,比如害怕自己受伤出事。
想到那天,他将自己护在身下的场景,乔文还是不由得心有余悸。
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他觉得这个时代正好适合他冒险,能让他重新找到生活的动力,他也正是这么做的,猛打猛冲,投机取巧,锋芒毕露,结果就是不得不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危险。
虽然他只二十出头,但毕竟活了两辈子,加起来已经三十多年,终于第一次觉得有点疲惫了。因为如今他生活的动力早不是冒险。
思及此,他握住陈迦南的手,摇摇头:“警察没有难为我,我只是在想,我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陈迦南虽然大喇喇,但其实并非脑子不装事,掉灯事件尚且没让他放在心上,这回车祸,却不能不当做一回事。
现在一想,不免后怕,幸好乔文没事。
原本他以为是那个刘培志,嫉妒他们公司发展得好,又成功创办了金龙奖。但现在看来,不管那两桩事是不是刘培志所为,背后肯定还有另外的人想整他们,而且比刘培志厉害很多。
他又想起那日秦云飞在武馆里说的话,试探道:“小乔,莫非真的五爷没死?”
乔文望着他,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迦南皱眉:“可是除了周潮正,还有谁有那么大本事做五爷?”
乔文沉吟片刻:“南哥,你有没有想过,五爷也许不是一个人,周潮正只是其中之一。”他微微顿了下,“周潮正因为我们而暴露身份,相当于我们断了五爷的财路。等到风头过后,当所有人都遗忘了五爷这个名号,剩下的五爷要除掉我们,就说得过去了。”
陈迦南大惊失色:“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乔文指着他绑着纱布的脑袋:“你说呢?”
陈迦南心有余悸地捧住头,他可不愿意再尝试一次被玻璃扎满脑袋的感觉。
乔文道:“现在最怕的,不是他们找人杀我们,暗杀可以防备,但若是用其他方式挖坑让我们跳,可能就防不胜防。所以我们得先把他们找出来。”他想了想,看向对面的男人,试探问,“我想着,是不是找秦云飞合作?他手中或许有一点线索。”
陈迦南登时别扭地瘪瘪嘴:“我看跟他合作才是个坑吧。”顿了下,又道,“要不然还是让风哥去找他。”
乔文好笑道:“你别仗着风哥人好说话,什么事都找他,这回不是小事,我们自身难保,把风哥再牵扯进来让他也涉险,没必要。”
“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