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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会诞生，帮他分担这些黑暗面。我和‘他’不同，我啊，对于身处这样的环境非常享受，没有比粉碎那些碍眼的存在更为愉悦的事情了！”

　　——从他现在愉悦到近乎扭曲的神情中也看得出，身处常暗的世界里，他的确是很享受。

　　“不过‘他’却打心底厌恶，所以自从我诞生后，那些肮脏的事情都会换成我来做了。”

　　“那你们两个平时是怎么分配身体主导权的啊？”这点莫良一直很想问来着。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有在处理起那些被‘他’厌恶的事情时，才会换我出来，平时主导权都是‘他’的啦。”

　　莫良仿佛被人一拳击中腹部，扭曲着神情道：“照你这么说，我现在正被卫岚深深厌恶着……”

　　“啊？不是啦。”月嗥爽朗地笑了，“是我想见你，所以强抢过来身体的支配权，‘他’完全不知情。”

　　“咦？”

　　“本来我俩对这具身体的支配权是一半一半，而且不管是谁支配身体、干了什么，情报都会共享给另一人格。不过，由于我平时主动放弃支配权，只在‘他’主动换我的情况才出现，所以只有‘他’的情报是单方面无条件共享给我，而我做了什么，可以选择是否共享给‘他’。”

　　——这也正是卫岚不清楚月嗥和莫良实际见过一次面的原因。

　　“其实‘他’也对你抱有浓厚的兴趣的。本来对常暗世界如此厌恶的‘他’，却因为你那天的一席话，多少驱散了‘他’心中的迷雾。而且……”

　　“而且？”见月嗥忽然不说话，就只是盯着自己看，莫良催促道。

　　而且他们从未见过像莫良这样，双眸如此清澈之人。这双澄澈的双目，让他们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尤其是对月嗥来说。他和莫良正像是太极的正负两仪，所以才如此吸引。

　　不过，包括卫岚在内，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自己心声的月嗥，自然也不会和莫良告白这些话。

　　“而且你还是个平民！真是叫我们惊讶，原来平民之中也有如此智者存在着啊……老实说因为你独特的视野，‘他’一直很想和你沟通来着，不过，若是让别人知道像他那种身份的总是围着平民打转，双方都会有麻烦的，所以哪怕‘他’再怎么想也不会主动来找你。不过我就不同啦！我才不管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我想见你就会来见你。不过若是让‘他’知道了，又会跟我啰啰嗦嗦个没完。所以我啊，就让‘他’的意识在身体里沉睡了，并且打算一直瞒着‘他’。”就像满足恶作剧的孩子般，月嗥呲牙笑了。

　　莫良不禁呆住，这真的是卫家人说的那个弑杀的恶魔吗？……恶魔会露出如此阳光如此爽朗的笑容吗？

　　原本一直在笑的月嗥，笑容忽然消失了一下，余光瞥向不远处的灌木丛。

　　注意到月嗥的异常，莫良忙问：“怎么了？”

　　月嗥收回视线，继续露出无害的微笑，道：“……没什么，只不过刚刚发现一只害虫经过而已。”

　　莫良觉得，他这异常温和的笑容，实在是怪异到了极点。

　　“什么事都没有。”

　　“卫岚。”

　　听到声音，卫岚转过身，注视着久别的友人。

　　“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昂辉？”

　　昂辉叹了口气，道：“被我父亲使唤，到处奔波。”

　　于他们这些贵族来说，虽已决定为圣殿骑士团效力，不过需要为家族贡献力量的时候，还是首当以家族为最优先，只不过不允许他们使用圣殿骑士团的资源来为家族谋私——只要不违反这一点，圣殿骑士团就不能干涉。

　　卫岚微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昂辉耸耸肩，道：“就是啊。……话说回来，在我不在团里的这段期间，你给自己起的什么倒霉徽号啊？我可是听说了，‘异端裁决者’？这个徽号也太逊了吧！跟你气质一点也不符的。”

　　卫岚只是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唔嗯……如果是你的话，申请改动徽号应该会被批准的吧？我说，我说，改成‘月嗥’怎么样啊？比起那什么倒霉‘异端裁决者’，‘月嗥’绝对更衬你的！”

　　“月……嗥？古语‘银狼’的音译名么……亏你能想到这个古语，你不是对古代文献一直不感兴趣吗？”

　　“切！别说这个，怎么样，这个徽号，还满意吗？”

　　狼是孤高的，这一点倒是与他莫名相符。

　　“的确这个徽号更符合我的品味……好吧，我去向Leader申请变更看看。”

　　“哈！我就知道，你绝对会喜欢的！”

　　注视着开怀大笑的昂辉，卫岚却忽然捂住了心口。

　　体内的“他”，就在刚刚昂辉提起“月嗥”这个名字时，竟上涌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

　　这种愤怒至极的情感波动，卫岚还是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

第153章

　　这股愤怒的波动，就好像胸口被冰柱贯穿了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卫岚垂眸，注视着捂着心口的右手。

　　对方虽然不语，但是他能够切实感受到来自体内另一灵魂的激荡。

　　而这一灵魂冲击带来的波动，对卫岚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人”这一物质，是由肉.体、精神、灵魂三者构筑而成的。健全的灵魂，寄宿于健全的精神和健全的肉.体中。倘若灵魂动荡，则直接影响着精神的稳定和肉.体的健康。

　　就一般而言，双重人格者普遍都存在着这样一种通病，副人格会和主人格争夺身体控制权，甚至双方都会存在想要把对方干掉的想法，最后两个灵魂冲突下来的结果就是带给肉.体和精神极大的负荷，导致精神错乱而致使肉.体崩溃。

　　说的通俗些，就像那些入戏太深的演员，演出结束后也没办法抽离角色，致使角色和原本的自己互相冲突，导致精神错乱而发狂一样，所以，大多数双重人格患者基本上会走向毁灭的道路。

　　但他们却不一样。

　　虽然没有达成一个共识，但他们并不排斥对方——或者说，他们并不干涉对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对方，至少，卫岚从未想过去了解另一个自己。

　　而现在，他第一次主动去注意另一个自己的情绪，为“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感到好奇。

　　卫岚特意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确认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后，他轻轻出声：“刚才，是怎么回事？”

　　“……”

　　“你在生什么气？”

　　在卫岚移动过程中，这股愤怒的波动已经如云雾般散去，但是这久违的体验依旧在卫岚心底回响。

　　印象中的“他”，虽然时常不短会调侃两句，但其实“他”要比自己还要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在他们灵魂交集的“心室”，月嗥静静注视着卫岚，微微露出了苦笑。

　　卫岚从来不了解他的想法，一方面是因为卫岚没有这个意思，主要还是月嗥遮蔽了自己的感情，不让它渗透到卫岚的心中。

　　不过相反的，卫岚的想法月嗥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在移动的路上，月嗥便已经知晓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见对方不说话，卫岚又问：“……说来这几天我总觉得我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有几处根本衔接不上。你用身体行动了吗？”

　　话音中并未透漏着不满，就只是寻常的询问语气。

　　月嗥微微笑道：“嗯。那天帮忙赶走那两只惹人厌的老鼠的少年，我去见他了。”

　　卫岚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他，还是第一次流露出毫不遮掩的错愕神情。

　　“我可以去见他吧？”月嗥轻轻问道。

　　“……”

　　卫岚没有马上回答是或者否，是因为他的内心在迷茫着。

　　以他“十二骑士”的身份，是不该跟一个打杂的孩子有任何瓜葛的，可是，他又无法抑制住对那个纯净孩子的好奇心。

　　卫岚知道，自己的所观所想是瞒不住另一人格的，所以他才会对那孩子也萌生了浓厚的兴趣吧。

　　“……随便你吧。”

　　卫岚没有把另一个自己当成是自己的分.身，而是完全认作是不同的个体，所以他没有束缚对方的理由和权利。

　　而这一想法，也切实地传达到了月嗥的心中。

　　他笑了笑，才道：“话说回来，‘月嗥’这个名字非常不错。”

　　“……？”没想到他会对这个产生兴趣，让卫岚有些意外。

　　“你就改成这个徽号吧，同时，我也会与你区分开来，使用‘月嗥’这个名字……没意见吧？”

　　圣殿骑士团一向教导骑士们要绝对服从命令，所以这个徽号的深层意义也就代表着，要遵从骑士团的指示，去做一些哪怕是不能为人所知的任务。

　　为了让“光明”永续，采取什么手段都不为过。只有那些无知的活在幻想中的人，才会认为实现“正义”的手段也如同这个词的表意一样，没有任何污点。

　　背负徽号，也就同等于要为了匡扶“正义”而背负污点。他选择这个名字，也是同等于选择要背负起所有的污点。

　　——替自己。

　　对方承担了本是自己应尽的义务，那么，自己也就没有脸去过问对方喜欢用什么名字自称，或者是借用身体去见谁了吧……？

　　“随你便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只要我高兴就好。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像这样为我着想的一天。”

　　黄昏时刻，卡在莫良工作结束后来找他，似乎已经成了月嗥的日常。今天也像往常一样，很快就进入了以卫岚为主题的闲聊。

　　虽然能够以这样的方式了解他所不知道的卫岚是很高兴啦……不过莫良起初可不是为了填补思念卫岚的空洞，才想方设法接近他的。

　　来到这边的世界，满打满算已经一月有余。虽然或许这边时间的流速和他所在的正常线不一样，但是像这样日复一日呆在这里，只会让莫良的内心更为焦躁。

　　卫家那两姐弟没有召他回去的意思，而现在更是出现了不知为何会变成小孩子的模样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状态，让莫良越来越不明所以，卫家让他通过柯罗诺斯过来这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让他亲眼目睹卫岚的过去，可是现在这种状态，他要怎么目睹？能够跟他相处的时间，每天只有2个小时，而且在这有限的2小时里，聊天对象还不是卫岚，而是另一人格的月嗥。

　　导致这种状况的出现，应该就是暗之祈祷间里那团神秘的光柱了吧。可那里若是没有骑士陪同，是不允许莫良这种身份的人擅入的。

　　这几天，莫良使尽浑身解数来加强和月嗥的关系，想让他带自己去那里一探究竟。

　　“喂，你在听吗？”

　　眼前晃动的手影将莫良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啊、嗯，在听。你们就像双胞胎一样，他会为你着想也是理所当然吧？”

　　他所认识的卫岚，可不是一个只顾着自己的差劲的人。

　　谁知月嗥在听见这句话后，很是夸张地笑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是吗，是吗，双胞胎吗……”

　　重复嗫喏着这个词汇的月嗥，忽然展露出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被外人承认我们是两个个体，这种心情还真是特别。双重人格虽然是复述人格，但其实却是同一个人来的，就好像硬币的正反面，可硬币却只有一枚。这一点，我想即便是头一次接触双重人格的你，也应该能理解。”

　　莫良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你却说这样的我们是双胞胎，也就是两个个体，实在让我惊讶，也有点……高兴。”

　　源自同一灵魂诞生的两个魄，既想承认是同一存在，又不想承认是同一存在。这种复杂的感情，却被莫良一句“双胞胎”给圆满解决了。

　　同卵而生的不同个体，有着常人无法比邻的相似之处，却又根本是不同的人。可以说这样总结他们的关系，正合月嗥那充满矛盾的心意。

　　“不过就算是双胞胎，也会有觉得对方厌烦的时候的——尤其是在一方为另一方束缚的时候，既不想分开，却又不想一直捆绑下去。”

　　莫良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但是由于工作缘故曾经接触过几对双胞胎，月嗥说的这种情形，他也确实在一对龙凤胎兄妹身上看到过。

　　妹妹体质很弱，从小只能关在屋子里，害得想出去玩的哥哥不得不陪着她。而这个哥哥，曾经有好几次觉得这样的妹妹是自己的累赘。可是等到有人想要将他们分开的时候，哥哥又死活不愿意离开妹妹的身边——正是这种复杂的心情。

　　“不过我们与双胞胎还是有很大差异的。我虽然是‘月嗥’，而他虽然是‘卫岚’，但我们两个终究还是只有一个。只能说我跟他最大的差别，就是兴趣的不同。”

　　“兴趣？”

　　“嗯。说到底，我是源自于卫岚所有的负面情绪而诞生的，与其说我是一种独立的人格，倒不如说我是卫岚内心所压抑的激荡感情，以及想破坏什么东西的冲动的集合体，就好像丢垃圾一样，把不想要的部分丢给了我。”

　　“呃……丢垃圾……”

　　“啊，我并未对此感到不满，这只不过是个不太文雅却又很贴切的比喻罢了。说到底，这也是‘精神’为了不被这些负担破坏掉，所做出的拯救措施罢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虽然是生活在常暗的世界里，但是背负这些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