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贯穿个大洞。
牧旬瞳孔猛地缩小,望向旁边,医疗机器便闯入视线。不知何时,心电图已经化为死亡的直线,没有了任何起伏波动。
牧旬反应过来,意识到这背后的意义,他站起来按着呼叫器。“医生!医生!”
医生迅速跑进来,围着安格尔进行抢救。
他们竭力进行急救,合作着进行不同措施,说着各种急救的名词,切换着不同的指令。
此时此刻,所有声音仿佛淡化,所有景象仿佛远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充满了强烈的错位与不真实感。
时间流逝,心脏跳动,踱步祈祷。
最终,等到了审判的结果。
“很抱歉。”
浑身被汗浸透的医生,如此说道。
听到医生那充满歉意的话,杰等人冲到病床旁边,搂着病床上的人大哭、悲恸。
牧旬孤身站在旁边,看着这个仿佛灰色般压抑的画面,眼中闪过空白与茫然。
后面的事情,牧旬不太记得。
似乎是跟杰告别了,然后说了句想要安静待着的话,具体的不太清楚。只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家里,正坐在黑暗的客厅,望着虚空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脑袋混乱得很。
牧旬就那么坐着,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像个无机质的、沉默的石像。
就在不久前,牧旬还收到安格尔的电话,那人用苍老却高昂的腔调,说着要注意休息之类的关心话。
而现在,那个人永远消失了。
他再也不会听到安格尔的声音,收到那别扭的关心。
思绪繁杂,恍恍惚惚间。牧旬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小时候的牧旬,因为家庭原因,自卑较真阴郁张扬,极度不讨喜。所有人都讨厌那样的牧旬,只有奶奶极尽包容。
但自卑敏感让少年的牧旬宛如刺猬,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试图靠近的人都狠狠推开。包括那唯一的亲人。
后来小牧旬想当明星,决定去做练习生,大家说那是有钱人的标配,都嘲笑着牧旬不切实际不知天高地厚,只有奶奶温柔地表示支持,鼓励着自己,说小牧旬以后一定会成为巨星。
练习生生涯,比想象中艰难。那时候的自己资质平庸,能力不强。性格的不讨喜也惹怒了很多人,结果就是……他被孤立了。
少年牧旬只觉得满腔怒意,不忿怨愤,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狠狠打脸,势必要将这些人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脚底。
还没来得及逆袭,牧旬就被告知,奶奶病倒了。因为过度劳累。还检查出很多毛病,命不久矣。
那时候的牧旬,才堪堪意识自己错过了什么。可后悔已经晚了。
他在陪伴奶奶的时间里,听对方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听着奶奶讲小牧旬的缺点,讲对牧旬未来的担忧,希望牧旬不要走进死胡同,凡事看开点随和点。
不管什么,他全部都答应。
他答应奶奶改变自己的性子。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坚持自我走下去。他说过会上电视,去参加各种节目,成为特别厉害的大明星……
做下约定时,其实心里也没底。没想到走着走着,还真全做到了。而回顾小时候的经历,回顾那激烈碰撞的愤恨情绪,居然像是梦一样。
出现了,这久违的消沉。
牧旬感受着自己现在的状态,居然还有点怀念。他没有挣扎,没有逃脱,而是任由自己沉溺于回忆与情绪漩涡中。他就想这么呆一会。
费颌似乎来过,道了声节哀。待了会后就离开了。
山姆似乎也来过,哭着问自己发生了什么。牧旬让他去找杰。
……
“牧旬,牧旬!”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牧旬循着声音转动脖子,骨头似乎跟着发出咯咯声。
然后,他就撞进一双盛满担忧的眸子里。那眼睛很漂亮,像是春日暖泉,温暖而又迷人,此时却满满倒映着自己,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
“韩、郁辛?”
牧旬视线逐渐聚焦,还是找回丝实感。他感觉喉咙异常干涩,像是黏合住的干涩。“很抱歉,大叔他……”
牧旬还没有说完,就被猛地抱住。
韩郁辛死死抱住牧旬,像是要把人揉进骨头里。他闭上眼睛,将悲哀与伤感尽数掩盖,然后缓缓开口安抚道。
“没事的。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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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牧旬坐在沙发上,被韩郁辛紧紧拥抱着,他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体温、衣料下有力的心跳,所有都好像在传递着坚韧与生命力。
在韩郁辛的感染下,牧旬觉得原本有些僵硬冰冷的呼吸,此时似乎都缓了过来。他逐渐找回原本的知觉。
牧旬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然后闭上眼睛,回抱住韩郁辛。
坐在沙发上的人与站在沙发旁的人相拥着,像是借着彼此抓住想要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牧旬睁开眼睛,抬头望向面前的韩郁辛,正好跟韩郁辛的目光对上。这人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客厅异常安静,家具规律分布,一缕斜阳从窗外透入,打在桌子的玻璃板上,反射投映出绚烂光芒,在空中形成浅淡美丽的彩虹。
“感觉好点了吗?”韩郁辛拨开牧旬眼边的碎发,避免让它干扰到牧旬的视线。
“嗯,”牧旬松开手,从怀抱中抽身,往后靠回到沙发:“你怎么来了?”
“想来看看你。杰说你应该在家,我就过来了。”也还好来了。
韩郁辛顺势松开手,跟着到牧旬旁边的位置坐下。
牧旬拿起前面的糖果,随手分了韩郁辛一颗。
“谢谢。”韩郁辛接过那颗糖,抬眼瞥向牧旬。
对方已经收拾好情绪,看起来与以往没有什么差别。如果不是亲身体会,韩郁辛可能觉得刚刚感受到的那些,都是自己的错觉。
表情管理段位太高也不好,都不知道是真的没事,还是假装的。
既然看不出来,韩郁辛选择直接问。“已经调整好了?”
牧旬应了声,将糖果塞嘴里。
韩郁辛点头,嘴角弯起,目光直视前方。
过了会,他像是开玩笑似的道,“我似乎,还有点难过。”
语气平静,没有多余情绪,就像是那么随口一说。
可牧旬知道这话是认真的。
他把糖果纸放到茶几上,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韩郁辛语气温和依旧,像是在陈述第三方心理活动,“虽然早就知道,也做了准备,可当这件事真正来临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准备,就跟没有一样。”
话说完了。韩郁辛将手里的糖拆开吃掉,静静感受着味蕾被甜味充斥。
还没等感概完自己的文艺,韩郁辛感觉头上一重。他就这么靠在了牧旬的肩膀上。
“肩膀借你。”
牧旬垂下眼睑,摸摸韩郁辛的头算作安慰。
韩郁辛怔愣下,却是没有推脱。他调整坐姿换成个更舒服的姿势。就这么靠着牧旬的肩膀,享受对方难得外露的温柔。
过了会,韩郁辛感觉脖子开始僵硬,甚至有酸痛的趋势,这才不舍地从肩膀处离开,直起身子道,“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牧旬不动声色动动肩膀。
想起刚刚牧旬的手一直搭在自己头上,韩郁辛有点羞耻。“不过下次别摸头了。”
“会长不高?”牧旬下意识接梗。
奔三的人了,是能长高的年龄吗?
韩郁辛嘴角抽了抽,怀疑这人在内涵自己。
“事关尊严,好歹我也是哥哥。”
哥哥?
“不是。”牧旬惜字如金。
“不是吗?”韩郁辛反问。
穿书让我减龄三岁。
但这事不好说。牧旬只能沉默。
面对牧旬的正义凝视,韩郁辛居然有点气短,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绝对是错觉。
他戴上微笑面具:“如果你愿意让我摸回来,那倒也无所谓了。”
“你要摸吗?”牧旬冷不丁问。
哎?
韩郁辛被噎了下。
见韩郁辛盯着自己,牧旬上身微微前倾,一副你随意的模样。
韩郁辛眨眨眼,又眨眨眼,表示疯狂心动,连带着手也蠢蠢欲动起来。
还停留在上上个话题的牧旬,终于想到措辞:“我心理年龄大。”
原本快要将手伸到牧旬头上的手顿住。
韩郁辛眉头蹙起,觉得牧旬这话衬得,纠结摸头的自己很幼稚。
换句话说,真的实施行动,就代表着自己比对方小?不可能!
韩郁辛咬咬牙,最终收回手,偏头拒绝诱惑。
安格尔的葬礼,在教堂举行。
牧旬穿着黑色西装,与韩郁辛、杰等人,在殡葬人员的安排下,参与完成整个仪式。
他们为其送上鲜花,为死者悼念。
安格尔的时间停驻,他将永远停留在今天,停留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而在场的诸位,他们的生活依旧在继续。
当晚,牧旬接到杰的电话。
“牧旬,我是杰!有空吗?”杰现在说话有点大舌头,不过还是能听清楚讲的话。
此时除了人的声音,牧旬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杰现在大概在外面。“你在哪?”
“我在大厦旁边的公园里,就是以前安格尔大叔经常去逛的那个公园,你还记得不?”杰慢悠悠地说着。
“我刚刚走到这儿,突然想起大叔了,然后就买了几瓶酒,坐在长椅这里。要不要一起来啊,顺便还能聊聊天!”杰似乎生怕牧旬听不清,用几乎是喊的声音说。
牧旬:“知道了,你在那边别走,我现在过去。”
他挂断电话,跟韩郁辛说明情况,便往外面走去。
来到公园,牧旬很轻松的就找到了杰。
对方此时坐在长椅上,脸红扑扑的,旁边摆着几个空的易拉罐。看着这个样子就知道,在牧旬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
“牧旬!我在这儿!”杰看到牧旬来了,生怕他没有注意到这边,还抬起拿着酒的手挥了挥。
牧旬走过去,杰就直接拿了一瓶塞过去。
“不要客气,一起来!我买了很多!”杰喊着。
牧旬接过酒将它拆了,却没有喝,只是将其拿在手里。
杰也没有在意。他给自己灌了大口,发出满足的喟叹。“爽!果然酒就是要这样喝才爽!”
杰打个酒嗝,然后将酒瓶举到牧旬旁边,“干杯!”
牧旬跟人碰了碰,喝了点,然后将其放下来。他对喝酒没什么兴趣,决定找个话题:“负责人当得还习惯吗?”
杰闻言,狠狠叹了口气,面露苦涩:“这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只能硬着头皮当。”
“其实我找你出来也是有个原因。我现在是基地的负责人,很多事情跟以前不一样了,又不好跟基地里其他人讲,就只能找你出来唠唠嗑,诉诉苦。”杰也没有隐瞒,很大方的就坦白了。
“音乐基地虽然好,可那分量太重了,压得人简直喘不过气。你知道我的性子的,喜欢玩,不着调,不爱动脑子。别人安排任务,我按照任务完成,多简单啊?可现在负责音乐基地的话,我得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人际关系,交际往来,利害权衡,一大堆东西。”
“其实现在还算好的,毕竟我跟着大叔学习了三年,多少也熟悉了点,可真的完全自己上手,还是觉得压力很大,很不适应。就算现在比以前好上不少,我也觉得压力很大。”
牧旬觉得自己似乎给杰捅了个洞,让对方变成了话唠。但他没有阻止,而是将酒瓶拿在手里,当个安静的倾听者。
“当初安格尔大叔检查出肺癌晚期的时候,我紧张得要死。所有人里头我是最大的,按照时间阅历什么的,大叔要是真的出了事,那肯定得我站出来,把我们的成果发扬光大。
我自己什么水平自己清楚,你看我广告牌排名,看看我做出的那些音乐,压根没有什么大水花。万一不小心把基地给毁了,那我的罪过多大呀,以后真的对不起所有的人。”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你站了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了,在我听到大叔说跟你的约定时,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最重的那个东西,已经有人背了。”杰呵笑出声,想要喝口酒却只倒出来一点点,他把酒瓶倒过来晃了晃,几滴酒水从瓶口洒出来,然后空了。
杰开了瓶新的,继续喝:“其实当初大家都没有报什么希望的,谁能想到你居然真的做到了?我真的很佩服你。这要是随便换一个人,估计早就崩溃了吧。”
微风吹起,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几片叶子从枝头落下,在空中飘几个圈之后来到地上。
大概是一直堵塞的情绪有了个宣泄口,杰现在一点都不想停,只想把这段时间的压抑难过,全部都讲出来。
“其实按照大叔的情况,真的是活一天赚一天。我们都知道,大叔也知道。他预感到发病的情况,之前就跟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