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金牌作曲人是彦薛落,被询问关于节目里的幼稚经历。
他是这样说的。
讲以前有个室友,脾气也差能力又差,别人说话完全听不进去,半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做不到就逼自己做呗,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他在那摆脸色。所以当时看对方很不顺眼,觉得对方不懂得珍惜机会,只知道怨天尤人。
如今经历得多了,看得多了,发现那人其实也不算最差的。至少不喜欢就表达在脸上,不像有的人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现在?
他已经逝世了,因为车祸。
【车祸逝世】
笔尖嵌入纸张,将页面破开个洞。
笔停在纸上,牧旬看着上面凌乱的字迹,关于原身的形象,就在一个个侧面描写中,跃然于纸上。
看着写下来的那几段话,他放下拿着的笔,低垂眼睑,抬起手掌遮住自己的脸,借机遮盖住控制不住的情绪。
灯光依旧温暖,四周依旧寂静。
光与影交织错乱,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有心跳和呼吸提醒着他,这周遭一切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找回些实感。
牧旬从位置站起来,将纸张处理掉,按下关灯键。
黑暗重新笼罩,将所有思绪掩盖。
道路拐弯处,随着车辆的鸣笛声响起,轮胎摩擦,两辆车相冲对撞,发出砰的巨响。
其中一辆打滑飞出,旋转翻滚,最终缓缓停驻。
惊呼声此起彼伏,脚步来来回/回,警笛不断环绕。
车中人视线逐渐模糊,过往经历纷纷涌上心头,回忆起以前的那些事情。
参加《出道吧练习生》,在第一轮被淘汰,被嘲笑抵制。后面参加节目,也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决定做交易上位,却做错事得罪了大人物,被公司彻底放弃。
[我这一生……什么都想得到,却什么都没得到,还把原本有的给丢了。
回想起来,那个节目,是我离舞台最近的一次。]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那个时候。]
[可是,我真的害怕……我不想回去,我受够了。]
血液流淌,温度流失,思维变得迟钝缓慢。恍恍惚惚间,男人瞳孔开始趋向涣散。
[我卑鄙的希望,有人能替我站上去,站到最高的位置,哪怕只是名字相同。]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人,能来帮帮我?]
泪水从眼眶流下,将他最后一丝意识吞没。
寂静的寝室里,牧旬猛地坐起身子。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拼命压抑着喘息。不知何时,冷汗已经浸透整个后背,带着种透骨的寒意。
他现在很混乱,似乎做了场荒唐的梦,却不记得是什么内容,也不知道那有多荒唐。
脑袋像是要炸开似的疼,伴随着阵阵耳鸣,与心里翻滚的情绪一起,搅得人不得安宁。
冥冥中,牧旬强烈地直觉,自己该说点什么,立刻说点什么。
在混乱与迷茫中,他无声说了句话。
过半晌,牧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是
“我来帮你。”
第21章
牧旬躺在床上,注视天花板,一点困意都没有。
考虑到明天的课程,他还是强自闭上眼睛,让自己休息。
天亮,牧旬准时起床。
他现在在网上的评价不好,没有什么人愿意投票,所以名次很低。
只要赢得公演比拼,获得加票,就能苟过第一轮。
等牧旬走进摄影区域,面上已经恢复正常,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见牧旬到来,几位队友打招呼。
“早啊,牧哥。”
“牧哥早!”
“早。”牧旬说。
热身结束,还有蔺侗没来。对方一直是最勤快的,今天来得这么晚,有点让人意外。
他准备先去打水,推开门,却见外面站着个人,似乎正准备离开。是蔺侗。
“怎么不进来?”
冷不丁听到声音,蔺侗浑身一抖,回过头来看是牧旬,顿时更加慌了。见实在没办法掠过去,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牧、咳咳、牧哥。”
蔺侗声音嘶哑异常,像砂纸摩擦桌面,让人头皮发麻。
听到这个声音状态,牧旬眉头微皱,“嗓子怎么了。”
“对、不起,我昨天练……”蔺侗想要解释,但说话实在很吃力。他狠狠咽了下口水,准备继续开口,却被牧旬喊停。
“昨天练完,早上就变成这样了?”
牧旬接话,见对方准备开口,继续道:“对就点头,不对就摇头。”
蔺侗闭上嘴巴,过了会默默点头。
“加练?”牧旬问。
蔺侗点头,显得有些局促。
俞越泽等人注意到外面动静,跟着走出来。
“蔺侗你终于来了,老实交代,是不是睡过头了?”俞越泽笑嘻嘻走过来,却见气氛不对劲。
“怎么了这是?”
“你们先练,我跟蔺侗去趟医务室。”牧旬说着,带着蔺侗就准备走。
“医务室?怎么了啊?等等,我也去!”
俞越泽快几步冲过去,跟后面几位队友摆摆手,“你们就别跟上来了,自己先练哈,我们一会就回来。”
医生检查完情况,坐下来给出结论:“用嗓过度,这段时间不要说话,多喝温水,好好休息。”
“那、那能练习吗?”俞越泽傻了,下意识问。
“你说呢?”医生反问。
“哈哈哈,看来是不行哈。”俞越泽挠挠头,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主要是,三天后就公演了……现在出这个纰漏,他们可怎么办啊?
“我——”可以!
蔺侗猛地站起来,着急地想要说话。
“坐下。”
牧旬把人按回去,见人冷静点后才道:“就算上台了,你准备怎么表演,怎么唱高音?”
这个问题,简直像盆冷水泼下来,浇得蔺侗整颗心都凉下去。
副歌部分的高音上不去,最重要的亮点对不上,等待他们的是……全盘皆输。
“嗓子伤了就养,别留后遗症。”牧旬单手撑在桌子上,顺着虚虚靠着。
听着这句话,蔺侗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呜咽着哭出来。
那可怎么办啊?
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注意点,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见蔺侗哭得伤心,俞越泽想要安慰一下人家。可是话到嘴边,又给憋回去了。
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太轻。
牧旬叹口气,从旁边抽张纸递过去:“都已经这样了,别多想。现在回去吧,我们再商量商量。”
蔺侗接过纸,一边哽咽一边擦眼泪,听完牧旬的话,狠狠点头。
回到练习室,他们将蔺侗的情况说了下。
听到这个噩耗,几位学员都呆滞住了。
他们互相对视眼,干巴巴问:“那,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蔺侗现在这样,肯定唱不了高音。不求比彦薛落强,至少不能太拉跨,所以我的建议是……”
牧旬抿了抿唇,还是说道:“换c。”
换c?
距离公演只有三天了,这个时候换c?
蔺侗会怎么想……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蔺侗身上。
蔺侗见众人看过来,笑着做个没问题的手势。
“这个决定,我们在来的时候,已经跟蔺侗商量好了。”
俞越泽心里叹口气,还是承担着作为队长的职责问:“现在有谁想当C吗?”
这个时候当c位,压力无疑是巨大的。
熟悉新的动作走位,练高音记歌词,还得面对彦薛落那种可怕的对手。
它就是个烫手山芋,吃力不讨好。
俞越泽深呼吸两下,心想要是没有人选,就只能他来了。锅还是得队长背啊。
他还在心里做建设呢,却见有人举手了。
是牧旬。
“自荐。”
牧旬单手举起,语气平淡。
俞越泽猛地瞪大眼睛,忍不住道:“你疯了?!”
牧旬瞥了眼急成个河豚的俞越泽,挑眉道,“你也想当C?那就得battle了。”
这句话,充分展现了他的立场。
俞越泽站起来,拉着人往角落走,见没人了这才捂嘴小声说:“都被黑成那样了,现在就别出风头了,悠着点吧您哪!万一到时候公演失误,出个什么车祸……”
“不会的,”
牧旬打断俞越泽的话,语气带着认真:“我不会失误。”
俞越泽语塞,“我不是说你会失误,我是说——”
你之前不还说自己音域不够,不还说懒得多管闲事吗,现在来凑什么热闹啊啊啊啊!
“还有比我更适合的吗?”
此话一出,俞越泽立刻禁声。
是啊,还有比牧旬更适合当C的吗?再没有比牧旬表现更稳,学习适应速度更快的人了。
见俞越泽沉默下去,牧旬轻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见牧旬那镇定模样,俞越泽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还有后手。想了想,他将声音压得更低,悄悄问:“……真有数?”
“我说过假话?”牧旬反问。
上下打量人一番,俞越泽信了,不由笑开。“你早说嘛真是的,吓死我了!我都准备赶鸭子上架了,我就是那鸭子。”
见俞越泽松口,牧旬说:“没事就回去吧。”
那几个组员,都在往他们这看。
“行,那我们回去吧。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咱队去。害,真是的,我白担心了哈哈哈。”
回到队伍里面,俞越泽重新坐下来,“继续继续,没事了哈。”
“是……有什么事吗?”有人问。
“没事,能有什么事?”
俞越泽摆摆手,表示不需要在意。“C位由牧旬担任,大家有意见吗?”
无人异议,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
他们看着牧旬那样,就觉得安心。
蔺侗将c位标准揭下去,给牧旬贴上。
变动结束。
牧旬开始发言,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我是想赢的,相信大家也是这样。不到最后时刻,都有翻盘的机会。接下来,希望大家打起精神,好好听我讲。”
“关于换C的事情,确实突然,但其实也没什么。只有两人变动,其他人还按之前的训练来,没有问题。”
“我的那个部分,歌词不多难度也不大。蔺侗,过去的就别纠结了,这段时间尽量放松嗓子,注意力放到走位和动作上。现在还有三天,来得及。”牧旬说。
蔺侗点头。
“队长,你可能要辛苦点,帮蔺侗看看动作。我们可以轮流来。”
俞越泽应了声,“了解了。”
至于剩下的……
牧旬顿了顿,这才开口道:“剩下的交给我。”
小型会议结束,大家便立刻行动起来。
时间有限,需要争分夺秒。
现在有了解决办法,还有牧旬的保证,大家气势还是很足的。
结束轮训练,牧旬看向蔺侗:“怎么样?”
蔺侗笑了笑,表示自己没问题。
事实上,他觉得轻松了很多。
之前心里一直想着,千万不能拖后腿,千万不能比彦薛落差,整个人都是绷着的。现在卸下C位,就像一颗大石头落了下来。
可能他本来就不适合C位吧。像牧哥这样的人,才应该是队伍中心,是带领他们前进的cer。
见进展不错,牧旬也就没再说话,拿起水杯去打水。
走出练习室,反手关上门,将里面的讨论也隔绝在内。牧旬微微低头,原本轻松的表情隐没下去,顿了顿才往前走去。
他是真的心里有数,不过不是对赢有数。
牧旬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了解了。
什么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极限在哪,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事实是,这首歌的高音,他唱不上去。
缺少了这个重要的亮点,就像玻璃上破个口子,不论玻璃的材质有多么好,众人的视线还是会落在那个缺口上。
即使竭力从其他方面弥补,也只会显得那个空洞更加醒目,更加引人注意罢了。
这场公演……说不定会输。
打完水,牧旬顺道去洗了把脸。
凉水拍在脸上,刺/激感官,让人冷静下来。
[就这么放弃,你甘心?]
他在心里问。
牧旬眼睑垂下,双手撑着洗漱台,过了会后抬起眼睛。
没有了摄像头的监控,镜子里的人终于将情绪暴露出来。
那双冷淡的丹凤眼中,不屈与战意,如大火倾覆荒原,岩浆吞没冰川,如狂风骤雨,飞沙走石,将恒古山脉击溃泯灭。
[不,当然不。]
第22章
牧旬调整好心态,随手擦掉脸上的水珠,拿起旁边的水杯,重新来到练习室门口。
深吸口气,他按上把手,推开门往里面走去。
“我来了,继续吧。”
早在开始训练的时候,牧旬就将所有人都舞蹈和歌词都记住了。此时不过是换个位置,改变动作和歌词罢了。
牧旬站着中间,随着节拍横抬左手,在众人的簇拥环绕中,唱出属于C位的歌词。
属于本人的嗓音,就这么随着伴奏一起传开。
牧旬的声音,不像彦薛落那么攻击性,有着自己独特的感觉。让人听了就忍不住继续听下去,想要探寻这个声音背后的故事。
他的声音,也让这首歌除了燃烧爆炸以外,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