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擦不干净,但是炭笔痕迹完全的覆盖住下面的血迹。
这次的吐血,林岚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他不想让他们再知道他吐血而忧心了。
于是他弄完地板上的血迹后又强撑着给自己换衣服,用一块碎花布将那些带了血迹脏污的衣物帕子包裹住藏在柜子深处,准备等以后找个机会丢出去。
又害怕会被发现,林岚还特意点了香炉,用来盖住飘在空中那微不可查的血腥味。
等做完这一切,他仅剩的一点力气全部用光,最后两眼一黑直接晕过去了。
但他却忘记了与他朝夕相处的谢炎有着何等敏锐的观察力,之前做的所有障眼法在谢炎的面前顷刻瓦解破碎。
屋子又聚集了许多人,白苏坐在床边为床上的人诊脉。片刻后,他收回手对身后的人说:“大概是又呕血了。”
“怎么会?直接不是还好好的吗?”林母眼圈发红,指节发白紧紧攥着手绢。
不多时,一脸黑沉的谢炎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碎花布包,正是之前林岚藏起来的那个。当里面沾到血迹的衣服摆在众人面前,他们确信了白苏刚才的诊断。
“他为什么不说?”林母说着就开始抽泣。
“大概是不想我们担心吧!”
谢炎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握着少年的手,突然有些后悔之前为什么要凶林岚,为什么要赶他出去。如果不是他的话,林岚或许吐血的时候他就能发现了,就不会让他一个人偷偷的毁尸灭迹。
其实林岚藏匿的手法并不高超,而且之前分享秘密的时候就把喜欢藏东西的地方告诉他,比如那个藏有银钱的衣柜隔层。
他刚才会发现是因为林岚把衣服换掉,却没有换掉里衣。一般情况下林岚换衣服会把整身从里到外全部换掉,那是因为干活弄脏又被汗液浸湿了。
而空间他一直都在,林岚没有进去干活的可能,外面下着雨也不能出去做什么活。所以林岚不是因为干活而换衣服的,若是不小心蹭到什么脏污,那衣服大大方方换下来放在竹筐里就好,怎么会消失不见。
还有最显眼的就是地板的那块痕迹了,早上的时候明明还是干净的。如果打翻了汤药,为什么要用随身带的炭笔描黑呢。
好在林岚这一次没有昏睡很久,到了下午便醒了。外面还下着雨,天色黑沉让刚醒的他误认为已经黑夜了。刚心生不好就要挣扎着起来,就突然听到一个很近的声音。
“醒了?”
老实说,这声音把林岚后背的汗毛偶读炸起来了。他扯着笑容,对那人说:“炎哥你差点吓死我了!”
之后又好像自责一般的自顾自说:“哎呀,都不知道我这么能睡,都睡到晚上了。这么晚了,炎哥你怎么不点蜡烛?”
光线昏暗,林岚看不清谢炎脸上是何种表情,只看到他凑近抱住了自己,“现在不过是申正时候,还未到晚上。”[注]
他的话无疑是在戳破之前林岚的谎言。
“睡糊涂了嘛!”林岚僵硬了一下后,又恢复正常抱住他,便听到对方的那一声低吟。林岚觉得今天的谢炎很反常,手指轻轻抚摸那宽厚的背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那是怎么了?”
“在愧疚之前不应该凶你的。”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独特的沙哑磁性。
林岚当真了,安抚道:“没事,我早就不生气了,而且你也是为我好嘛!”
客厅里的几人坐着默不作声,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一层忧愁。听到楼梯传来的声音便抬头就看见那个虚弱的身影,不由的逼迫自己打起精神。
没注意到他们情绪的林岚也勉强扯出笑容:“下雨天就是容易让人困倦,没想到我睡的这么久了。”
林母问:“睡的还好吗?”
“嗯,还可以。”
故意隐瞒事情的林岚不知道自己的谎言早就被戳穿了,而林母他们为了不让他发现,也隐瞒了下来。双方都在为彼此守住那个已经公之于众的谎言。
用过晚饭后,本就是强撑着的林岚正准备上楼继续躺一会,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呼声。“有人在家吗?开开门呐!”
听着声音好像是村长林金。
“松松你去看下外面怎么了?”
不多时,武松松便扶着林金进来,他身上披着蓑衣,衣摆上都是泥泞,手里还提着一个已经熄灭的灯笼。看着好像受伤了,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林父上前询问。
“嗐,这不是连着下了两天大雨嘛,我去江边看看水位,回来的时候刚好蜡烛灭了,一不小心踩在坑里摔了一下。我就是过来讨根蜡烛的。”林金在他俩的搀扶下坐在板凳上。
而作为大夫的白苏拿来药箱,小心的将他的裤腿挽起。膝盖上的伤口被雨水浸染已经发白了,皮肉正往外翻着。“我先给你包扎一下,回去后尽量不要碰到水,不然容易伤口感染。”
“是,多谢白大夫了。”
正在他们在交谈的时候,起身的林岚又重新坐下,圆润的指尖轻敲着桌面,“大伯,江边的水位涨了多少?”
“天黑了看不太仔细,我估摸涨了一掌高了。看这雨势,今年怕是比以往还要早进入雨季了。不过好在上游已经挖出一条分流了,应该会比往年好很多,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你之前的主意呢!”
以前还没有挖渠引流的时候,像这种大雨,水位早就涨起来了。
闻言,林岚不禁皱起眉头看向门外。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像被一只巨大的怪兽吞入腹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还哗哗下个不停的大雨。
“江边的那些麻袋土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东边还缺一个口子。如果发大水的话,我怕会直接从东边淹进来。”
最后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林父便打着伞送他回去,而林岚也拉着谢炎上楼。
“炎哥,我有点担心会来不及,咱要不还是继续去复制那些麻袋土吧?我累了就休息,绝对不强撑着。”
谢炎低头看着他不说话,正当林岚还想继续为自己争取时,他便捧着他的脸吻下来。“好。”
然而实际上林岚进去了,谢炎根本不让他动手,就让他老老实实坐着,什么都不让他碰。
林岚不免有些阴郁,“炎哥你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碰,那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出去睡觉呢!”
“我想看着你。”
经过白天的事情,谢炎现在是一刻也不想让林岚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知道现在让林岚回去躺着休息时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又怕林岚离开视线后又会出什么事。
“那你让我动动手呗!”
“不行。”
“……”
林岚扁了扁嘴,扭头不去看他。之前他复制的那一堆已经在白天就被谢炎搬的差不多了,看起来空荡荡的。
“炎哥你白天搬运的时候,不怕被人发现吗?”
“白天人少,我待的位置隐蔽,发现不了。”
这台复印机有一个隐藏的功能,就是连续按三下开始后就会进去一直复印状态,无需再去手动开关。这还是昨天林岚复制的时候,不小心手抖多按了两下才发现了。
谢炎就坐在林岚身边,一边将两袋土拆开混装在一起,一边余光里一直在注意他的动向。林岚正在埋头不知道又在写些什么,他好奇稍稍探头望了一眼,就看到本子上画着一个很小的人物配上各种怪异的表情,边上标注着自己的名字。
看来这是在画自己泄愤呢!谢炎如是想道。
“你会画画?”
“会一点,不太精。”虽然是这样说,但林岚内心的虚荣心在作祟,他翻开本子,找出之前趁谢炎不注意画下的素描像展示给他看。
画像上多少还有点瑕疵,但在谢炎的眼里就跟在照镜子一样逼真。他敛眸接过对方手里的本子,将那画像看了看。
“这个你能不能教教我?”
“可以啊,不过你是想画谁呢?”
“一个不认识却又有点熟悉的人。”
谢炎说的这个人就是出现在梦中有着跟林岚一样名字的青年,他感觉青年与眼前的林岚似乎有某种关联,如果能画下来就可以问问看了。
“诶,还挺好奇这是个什么人,不如你说说看,我试着能不能画出来。”林岚重新翻开一页。
其实他没上过什么正统的绘画课,充其量只是在学校听了几堂课而已,说到底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爱好而已。
“好。他的脸不大,头发也很短只到脖颈这边,蓬松却看起来很柔顺,稍稍盖住眉毛。眼睛是黑色的,笑起来会微微弯起。脖子……”
接下去的话,谢炎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因为梦里的青年脖子右侧有颗细小的红痣,而梦里的他经常对着这颗红痣又舔又咬。
明明他喜欢着少年,却在梦里对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做着亲密的事情,这让他感觉自己背叛了少年。
一直等不到下文的林岚抬头不解的看着他,“还有呢?”
“……没了。”
“没了?”林岚惊奇,不确定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画的画像。大概也是自己画技不精,不然除了那个短发的特征以外,他觉得这人未免长的太过普通了吧?
“嗯,没事。闲暇时你教教我,我画给你看。”谢炎也偏头看了一眼,本子上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与梦里的青年倒是有两分像。
因为他们停下的这会功夫,还没有合装的麻袋土便多了起来,刚好给了林岚帮忙的机会。两人合力,不到一个时辰便堆起了比昨天还要多的麻袋土。
这土复制的越多,拆解下来的麻袋也是越来越多。林岚将所有麻袋捡起叠好,等到时孵化鸡鸭鹅的时候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他觉得既然青蛙能被复制,那刚孵化没多久的鸡鸭鹅崽子应该也可以。
之前是第一次复制活物,林岚让谢炎在其身上做上记号放在缸里观察。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复制出来的那只青蛙还好好的,没出现什么异常。
如果非要说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吃虫子特别凶猛。谢炎每次抓来的虫子都不够它吃,后来林岚便让谢炎把它放了,因为养不起。但身上的记号还在,有时候在田里一眼就能认出那只青蛙来。
又是忙到半夜的两人悄摸的下楼烧水擦洗身子,然而林岚忘记了自己还在不舒服的阶段,于是就撞上了半夜起身准备去看他的林母。
披着外衣站在楼梯前的林母看着身上还在冒着热气的两人,秀眉蹙起将谢炎拉到一边说话。
毕竟是贵客不能说的太过分,林母委婉的提醒道:“谢公子,我知道你年轻力壮难免有冲动的时候,但岚岚还在病中,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夜晚总是要比白天还要寂静,林母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是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林岚还是能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
他特别想走到林母面前,跟她说不是这样的,他俩什么都没做。但这样一来就无法解释他俩为啥半夜烧水洗澡了。
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谢炎显然没听懂林母的意思,他不由的扭头看向林岚,希望他能过来帮忙解释一下。
接收到他的求助的林岚快步走到林母面前,隔开了他们两人。林岚抿了抿深呼吸,凑到林母耳边低语。反正都已经解释不清了,那就让误会更深一点吧!
听完后林母拿着手绢稍稍捂住脸,橘红的烛光盖住了她脸上的红霞。虽说她已经成为人母,还养育了三个孩子长大成人。但听到这些话,不免还是觉得有些羞耻。
她抬头看着林岚身后的男人,想了想只说一句‘早点休息’便回屋了。
不解的谢炎低头去问林岚,就听到他凑在自己耳边说:“我娘以为咱俩在……,于是我便跟她说我只是用手在帮你……”
谢炎:“……”
自打这天后,明明什么都没做的谢炎便在林母的眼中多了一个‘精力旺盛’的头街。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析:申正时候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
☆、第 50 章
一早的雨势减弱转为朦胧细雨,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雨终于要结束时,就看见天边一隅的云层像是被泼上水墨一般,黑得让人生厌。
此时的细雨不过是老天给人间片刻的喘息,也是在提示后面将要来临的汹涌雨势。
林岚与谢炎撑着伞走在泥泞的路上,之前因为忙又加上病了,林岚还没有去看望过来这边的那些士兵。隔壁的房子还没有建好,这些士兵只能暂住简陋的茅草屋里,也不知道这几天的大雨有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困扰。
目之所及是一排低矮的房屋,房顶上的茅草屋檐还在往下淌着水,黄土夯实的土墙已经被雨水浸透,感觉随时都会坍塌。
谢炎不让林岚去的太远,就只去了前面一家。
这家四口人,两夫妻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因为他们两人的到来狭□□仄的茅屋瞬间被挤得没什么空间,这家人似乎没料到他们会过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他俩。
为了不让他们太过尴尬也为不占用空间,林岚朝他们笑了笑说不要紧,便蹲在地上与他们交谈。
从交谈中里得知,这家男人姓李,打仗时不小心被砍伤了右臂上的经脉,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他的右手无法再提起什么重物。
退伍后找不到什么活路就听到相识的说这里在招人,便带着妻儿过来,因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