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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檐上觉兽BBQ 字数:5135 更新:2021-12-23 22:31:44

倒显得有些突兀滑稽了。

  

  没有门童,大厅是空的,柜台是空的,楼梯是空的,二楼的客房估计也是空的。

  

  奇怪的是,厅堂的桌椅地面却十分干净,顾览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伸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抹,沾不到一点灰尘。

  

  他几乎是刚一坐下来,楼梯的方向就传来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君座请公子到楼上来坐。”

  

  顾览立即扭头去看,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溜走的脚步声。他没别的办法,也只好起身上楼。

  

  二楼多是客房,饭厅小而雅致,装潢比大厅华贵许多。临窗的位置上已坐了一个人,一身玄衣,正偏着头向窗外看,面前桌上摆了酒和几道小菜,对面空座上亦放好了酒杯。

  

  顾览深呼一口气,向他走过去:“君座不嫌黑么,为何不让人点灯呢。”

  

  玄鸩转过脸,静静地盯着他看了片刻,问:“吃过了吗。”

  

  顾览摇头,向桌上的菜碟瞥过一眼,心道不会是要给自己安排断头饭吧。

  

  “坐。”

  

  玄鸩头也不回,很是随意地向身后招了下手,紧接着那层层纱幔后面便出来几个窈窕少女,清一色黑裙蒙面,静悄悄的,走路的时候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她们迅速将冷掉的小菜换成了满桌的珍馐佳肴,那酒却仍是之前的,玄鸩执起白玉的酒壶,为顾览斟上一杯。

  

  顾览莫名觉得诡异,只是看着,不喝酒也不动筷。

  

  玄鸩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怕有毒吗,那我们来换一下好了。放心,这只杯子我还没有用。”他将自己的酒杯和顾览的调换,而后首先仰头饮下一杯。

  

  其实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不过为表诚意,顾览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此刻天色已黑透,即使对面而坐也无法看清对方脸上细微的神情,更何况玄鸩仍旧不肯摘他那半张面具。看不到他的眼睛,让人心里非常不踏实。

  

  顾览借饮酒的机会抬眼打量玄鸩,见他今日着装不同以往,黑衣样式简单大气,轻便利落,不像之前那件奢重的暗金玄袍,一看就价值不菲。

  

  “馆主大人不说点什么吗,”玄鸩注意到了顾览探究的目光,有些不快,“两日不见,你似乎没那么有趣了。”

  

  顾览挑眉,无所谓似的道:“世上有趣的人很多,君座还是不要找我这个最无趣的好了。”

  

  玄鸩轻嗤一声,听起来像是在笑:“对,这样就很好。喝酒,吃菜,我们继续聊。”

  

  “聊什么?”

  

  “聊聊怎么处置你。”

                              

血菩提(十二)  执言咒(中)

“你知道一座行宫建造需要多久时间, 多少人力与金钱,”玄鸩沉声缓缓道,“虽说你毁掉的并不是我最大的行宫, 但那里的机关可都是我最喜欢的,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顾览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和惭愧,好像玄鸩说的完全是另一个人的事, 他淡淡道:“我一直有件事想要问你。”

  

  玄鸩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今天他没戴软皮手套,露出的十指修长有力,顾览的目光落在上面,似乎想到了什么人。

  

  玄鸩强压着脾气:“我们一问换一问。”

  

  顾览道:“为什么你一会儿自称‘本座’, 一会儿又直接用‘我’,换来换去的不麻烦吗?我不太明白这个称谓的意义,难道有人强迫你这么用?”

  

  玄鸩手指敲得急了, 显然情绪波动很大, 只是天色黑暗,他脸上又罩着面具,不太能看得出来。“我想怎么说, 就怎么说,这个回答馆主满意吗。”

  

  “还行。”顾览从烤鸡上扯了个小翅膀。

  

  “那么现在换我来问……”

  

  “嗳, 请稍等,”顾览抬手,“刚才那个不算,其实你不回答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好了,现在开始吧, 一问换一问,请问君座为何给长风门的宁淮生下索命帖呢?”

  

  玄鸩没有应声, 胸膛起伏稍显剧烈,隐约能听见骨骼攥动的咯吱声,顾览自顾文雅地吃着东西,将鸡翅膀的骨头整齐地摆在碟子边缘。

  

  半晌后,玄鸩才道:“本座并没有给他下索命帖。”

  

  顾览颇感意外:“什么?可我昨日却是亲眼看见,他收到了一枚与我同样的黑色鸩羽。”

  

  玄鸩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又饮了一杯:“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

  

  顾览放下筷子,眉头轻蹙,出现在长风门的鸩羽竟然是假的,是谁冒充玄鸩要取宁淮生的性命,或者是有人故意制造恐慌?难不成,是宁淮生自导自演?

  

  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玄鸩撑着头,斜靠在窗台边上:“不过你说的这个消息很有意思,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胆敢冒充本座的习惯,不如我再给那个什么生发一枚索命帖好了,看看之前的冒牌货会有什么反应。”

  

  顾览提醒:“是宁淮生。”

  

  玄鸩道:“这不重要,本座不需要记住所有人的名字。”

  

  “但是我只听一遍就记住了。”

  

  “这只能说明你很闲。”

  

  两人各自黑灯瞎火里吃了几口菜,沉默片刻。

  

  黑暗中,玄鸩突然问:“顾览,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顾览心头猛烈一跳,执筷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或是再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听起来的感觉那么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为什么这么说。”顾览抬头。

  

  “只是感觉,”玄鸩道,“你好像总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自信,觉得我根本不会真正地伤害你,是不是?你的这种自信让我非常困惑,除非我们之前相识,要么只能是你掌握了我致命的弱点,两项相比我更倾向前者,因为我没有弱点。”

  

  顾览目光黯沉下去,忽然间也觉得心情如同夜雾一般,蒙沌而凄清。

  

  他道:“你与我曾经一位交好的友人很像,他的名字叫叶钦,那晚我中了迷药,又喝醉了酒,所以将你误认成他。君座不必多想了,这件事本来就挺无聊的。”

  

  玄鸩半信半疑:“只是这样吗?”

  

  “嗯,”顾览顿感疲倦,“不知道这长街上为何一家开门的店铺都没有。”

  

  玄鸩又为他斟酒:“你这话题转折得未免太过生硬,怎么,长风门的食宿条件很差劲吗。”

  

  顾览却没有心情再喝,心不在焉地回道:“不是,我需要几味不常见的草药。”

  

  “什么药?”

  

  顾览说出几味草药的名字,而后有些心急地看了眼外面:“我该走了,太晚回去,主人家也会起疑,君座还有什么想问的?”

  

  “不急,”玄鸩下巴指指他的酒杯,“入秋后天黑得快,其实时辰还早得很呢。如果你记性不算太差的话,应该还记得曾经答应过做我娑婆堂的制毒师吧,按道理来说,你现在算是我的手下。”

  

  顾览歪头一笑,耍赖耍得坦坦荡荡:“所以呢,我要先向你请假是么。”

  

  玄鸩不语,指腹在杯沿上缓缓打着圈儿,眼见着顾览饮下第三杯酒,突然轻轻一笑,道,“那倒是不必,因为……”

  

  话音未落,桌角的烛灯“啪”地冒出一簇火苗,顾览惊得地向后一躲,而就在这一瞬一息之间,厅内所有桌子上的烛台依次燃了起来,墙壁上的悬灯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晕,角落几只金鹤叼着的莲花灯也缓缓地绽开了。

  

  现在这小厅里亮得如同白昼,顾览微眯双眼,疑惑而警觉地看着玄鸩。

  

  “入我娑婆堂,见我娑婆神。”他悠然道。

  

  顾览恍然一怔,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虚浮空乏,就像是置于云端一般。这时他才看到自己酒杯中原是刻有密密麻麻的符文,蚂蚁大小的字体藏在醇透的酒水之下,随着亮光升起依次拆化了似的消散开。

  

  顾览扶住额头,晕乎乎地看着玄鸩:“你给我喝了什么?”

  

  玄鸩神秘地笑着:“其实关于之前的疑问,还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顾馆主早已倾慕本座许久,私下花过一番功夫打听本座的陈年旧事,之后不知从何方神圣那里听来了‘叶钦’这个名字,借此费尽心机来讨好我,顾馆主,你觉不觉得这第三种解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顾览想大你码个大,又特么在那儿叽叽歪歪地脑补起来了。不过他此刻没有多余力气去计较这些,虚/喘着靠上椅背,如丝的眸子睨向玄鸩,见他笑容颇有些得意,于是抑不住心头怒气,问道:“酒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急什么,我会慢慢跟你解释的,”玄鸩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顾览身旁,一手伏住他肩侧的椅背,一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正好将顾览整个人都圈在自己胸前,“为了保证教徒绝对的忠诚,娑婆堂自建立以来,都会给他们下一种言咒,被种下这种咒术的人不得背叛自己的主人,不得对主人撒谎,不得……违抗主人的任何命令。”

  

  听到玄鸩加重语气说出的“任何”二字,顾览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抬起醺红的脸,咬牙骂了一声:“卑鄙!”

  

  玄鸩“啧”一下,手指在顾览肩头点点:“不要忘了,是你先挑起事端的,这会儿又像个无辜的受害者似的。好了,顾览,给本尊敬一杯酒。”

  

  顾览听到玄鸩下的命令之后,竟然不受控制地靠近桌子,要命的是玄鸩依旧保持着方才亲近的姿势不动,顾览不得不贴着他的手臂取来酒壶与酒杯。那双手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样,即使他拼命想要停下来,身体仍然继续做着玄鸩要求的事,仿佛一个对发令者“言听计从”的提线木偶。

  

  “错了。”

  

  就在顾览端着酒杯马上要递给玄鸩的时候,这人突然道:“不是用我的杯子,是用你的杯子。”

  

  顾览气急,闭了闭眼睛,紧抿着唇线换好了酒杯送到玄鸩嘴边。玄鸩隔着面具幽幽地盯着他看,又道:“像那天晚上一样敬给我喝。”

  

  “你不要太过分,都说了我是认错了人……唔!”顾览嘴上的话还没说完,右手已经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把酒强行灌进了嘴里,而后他捧起玄鸩的脸,表情如同要吃一整盘的臭虫,死命抗拒着一点点靠近。

  

  玄鸩冷着脸,单手钳住他下巴一抬,顾览“咕咚”一声把酒咽了。

  

  “你这样很让人扫兴。”玄鸩道。

  

  顾览用手背抹掉嘴角的酒渍,窃笑道:“强扭的瓜不甜,君座没听过这句话吗。”

  

  玄鸩摇头:“什么强扭,你明明就是口是心非,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顾览笑不出来了,神情渐渐变得严肃,他死死咬住下唇,眉端拧在一处。

  

  “说啊,”玄鸩轻拍他的脸,“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览喉咙里发出一声残忍的呜咽,他快要坚持不住时马上抬手捂住嘴巴。玄鸩非常生气,抓着他手腕压到桌面上,厉声命令道:“说!”

  

  这变化连顾览自己都无法相信,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即将破口而出的是什么回应,所以死也不肯开口,耳边听着玄鸩的不断紧逼,喉间那句答复突然凝成一股腥甜涌了出来,雪白手指间漫出了刺目的红。

  

  “不必说了,闭嘴吧!”玄鸩惊愕得连忙改口,顾览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浑身都抽去了气力,一下子软倒在玄鸩怀中。

  

  顾览气息不稳,倔强地看着上方那人,打了胜仗似的嫣然一笑:“你休想,控制我。”

  

  玄鸩用指腹擦掉他嘴角的血迹,沉默片刻后,苦笑一声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不过是仗着本座对你心软罢了。不过顾馆主,欲掩弥章这个词你应该听过,你方才表现和直接承认了有任何区别吗?”

                              

血菩提(十三)  执言咒(下)

顾览“哼”了声, 将脸别开看向别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我也打不过。”

  

  “真是神仙遇见老无赖,一身功夫没处使, ”玄鸩抱着顾览不撒手, 捏了捏他大臂外侧的肉,说道, “顾览,事到如今我才看明白,你真的不是个好人。”

  

  顾览白他:“你也不是。”

  

  “至少我很坦荡。”玄鸩道。

  

  “那你敢不敢摘下面具,”顾览起身,“难道你长了一对老鼠眼睛?”

  

  玄鸩抬手蹭了下鼻翼, 对他摇了摇手指:“我不会再让你的当,我的戒指呢?”

  

  顾览道:“扔了。”

  

  “扔就扔,不扔你就留着, ”玄鸩反常地一笑, 揪住顾览的鼻子来回使劲晃了几下,“总之我现在也不不怕你跑了,哪怕你在天涯海角, 只要我拍拍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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