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她们多数出自那种保守家庭,从小也不怎么出门,家里人也往傻了教育,既不让她们学习,也不让她们有自己的想法,等长大一点儿就让她们嫁人生孩子……“
“谁说不是呢!我妈生我时,也才十七岁不到。”阿尔不禁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忍不住说:“我是绝不会让我妹妹也这样的,等她再大一点儿,我就送她去好学校上学,不求学出个什么来,也不求她将来能像爱丽丝小姐和克莉斯她们那样能干,只要自立自强就行。反正,绝不能像我妈那个样子。”
史密斯先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感叹:“她有你这么个哥哥,算是走大运了。”
阿尔是怎么想就怎么说了,本没指望要获什么夸赞,听了这话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因此不想继续聊家里的事,便掩饰地想转开话题,抬头看了看四周后,就随手指了一个正被人簇拥着走过来的人问:“您长年在剧院这边……可认识那人吗?”
“哪一个?”
“年岁约莫挺大,头发花白,但站得笔挺,肩膀很阔,穿黑西装,很有气势的那位老人家。”
“哦,他啊!说起来,有机会你还倒是应该认识一下他呢。”
史密斯先生介绍说:“汤姆柯蒂斯先生,戏剧评论界的老牌领袖了,《舞台日报》的专栏剧评人,《XX报》的副主编,他有时候还给别的杂志、报纸供稿。不过,更具体的资料,我就不知道了。隐约听人提过一点儿,别看他年纪很大,但他性格很激进的,似乎对先锋戏剧,还有一些实验、创新类的戏剧都非常关注。”
本来只是想转开话题,随手指的人,没想到居然摸到了一条大鱼。
阿尔不禁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暗自琢磨了一下自己今后的发展:“评论界,唔,我确实也该认识几个评论界的朋友了。”
正思索间,史密斯先生又说:“哎,快开演了。你那朋友还没来吗?要不要先进去等?”
阿尔不由踮起脚尖看了看,很失落地发现,自家小伙伴卢克好像还没来……
之前,由于卢克一直闹脾气,还对他避而不见的。
他只好在昨晚上又让贝斯特帮忙递了一封求和信过去。
为了挽回朋友,信里不免写了些(一句都不能信的)甜言蜜语:
[最最善良温柔的卢克啊,我已经一个月零三天多没有见到你了。]
[你明明知道我一定会想你的,可偏偏要做这样的事。不得不说,你真是太厉害了啊!这样和我闹别扭,还不如直接上门打我一顿呢。真的,我再没见过比你更铁石心肠的人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咱们和好吧。]
[如果我以前的行为让你觉得不受重视什么的,那一定是我不对,是我做的不够好。唉,招人讨厌实在不是我本意,我有时候也对自己很厌烦的。好了,我和你道歉了,你能不能宽宏大量地原谅我?不原谅也没什么……]
[明天是我写的剧本首演,我郑重地邀请你来看演出(这回先不带姥姥了,有些歌太吵,不适合老人家)。]
[如果你也想我,那就来吧。不想我,也要来!否则,我就要去你家哭,去你家闹,去你家上吊……让你姥姥拿鞋底狠狠抽你,她一向最喜欢我了。]
这么连示弱带威胁了好一通。
自以为万无一失。
可卢克居然还没来!
阿尔想骂人了。
他狠狠心想进去不管,可又怕卢克半道赶来、却因为票在自己这儿,进不去剧院,这么踟蹰了一番,最终还是和史密斯先生说:“您先进吧!我再等等,兴许是有事没赶过来。”
于是,等到开演。
他还一个人在剧院门口徘徊,感觉自己太可怜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省得担心了。
但凡剧作家,其实没几个真正喜欢跑剧院看自己作品的。
因为,哪怕是身子都坐到观众席了,也往往要扭着脖子前后左右地来回张望,恨不得直接钻进观众脑子里大喊:“这么好看的剧,你们不许走神,都给我认真看啊!”
一场戏下来。
演员还没怎么样呢,底下的剧作家先累死了。
如今,借着等人,刚好也清净一下。
另一头,卢克已经坐在了观众席里。
阿尔忘记在信里写明白“我拿着票,在剧院门口等你”这句话了。
所以,卢克霸道地抢走阿尔后来给贝斯特的票,到时间就进去等开幕了。
两人刚好阴差阳错地岔开。
卢克拿了给贝斯特的票,还以为阿尔会坐到自己附近。
结果,左边来了头发花白,但极有气势的老大爷;右边居然还是个熟人,错了,是有点儿小仇怨的对头,那个声称喜欢恶魔,还嘲笑他不认识浮士德的混账。
兰迪看到这个黄毛也有点儿懵。
他忍不住在心里把亲爹拎出来,狠狠骂了一通:“这就是你说的好座位?这就是你说肯定能坐阿尔附近的好座位?早该知道你不靠谱,我到底为什么要脑子进水地相信你啊!你个大混蛋!”
两人对视一眼后,心里都有点儿不太舒服。
兰迪一向还是比较在意对外形象的。
所以,他假装礼貌地率先露出了一个状似友好的微笑,热情地打招呼说:“艺术的魅力总是没办法抵挡的,对吗?犹记上次见面,你问我和阿尔‘浮士德是哪位演员’,还表现得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可现在,瞧啊,多么不容易,你也坐到剧院里来了。”
卢克听不懂。
他直接回了一句:“阿尔让我来的。”
兰迪蓝眼睛里就冒出了火:“这个见鬼的混蛋!什么意思?”
他满腔愤然地想:“是跟我炫耀他和阿尔关系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好人,粗鲁又无知,满脸刻薄和桀骜。如果有人介绍说他的职业是街头小流氓,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惊讶!我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居然还和我炫耀!且等着吧,这口气我一定要出!”
卢克的想法没那么复杂了。
他看到兰迪后,贫瘠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草!长成这样还做什么男人?”
总之,相看两厌。
索性连话都不说了,只装不认识,齐齐目视舞台,认真看演出。
演出确实很精彩。
经过修改后,整部剧的音乐更动听,舞蹈也更赏心悦目,情节更紧凑,节奏也变得更加张弛有度了,让人根本不敢走神,生怕眨个眼就错过关键的剧情。
其中,还是以第一幕的开篇和第三幕的高潮最为成功。
在演这两幕时,台下立刻响起阵阵雷鸣般的掌声,还经久不息。
等全剧结束时,空气中已经弥漫起无比热烈和激动的气氛。
这足以证明,绝大多数观众们都对这部剧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最后,到谢幕的时候……
不止是演员了,连工作人员还有汉克李导演、米尔森先生他们也都站上了舞台。
观众们热情地给出了一阵阵的掌声。
至此,这出剧的首演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于是,绝大多数观众开始退场。
只有少部分观众还有点儿眷恋不舍地没有离去……
因为在这个环节。
通常会有收了钱、事先安排好的媒体记者们站起来做个现场采访和拍照,一般都是随便问问,再拍一拍演员和演出情景,为第二天的报道做够准备就行了。
本来一切好好的。
结果,汉克李导演突然发现:“阿尔呢?阿尔哪去了?”
虽然媒体记者们也没说要采访到剧作家。
但米尔森先生却觉得,剧作家、导演和制片人算是剧组的三大巨头了,莫名其妙地缺一个算怎么回事?
大家跑后台找了一圈没发现。
有工作人员说:“好像看到他一直站在剧院门口。”
爱丽丝小姐不禁脱口而出:“他不会又跑去卖票了吧?”
米尔森先生想了想,居然觉得:“哎,还真有可能!”
阿尔:……我还没穷到连自己剧的黄牛票都卖!
第44章 阿尔:我对狗一向很是宽容
米尔森先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戏剧制作人。
在每一出剧目确定首演的日期前, 他都会提前联系戏剧协会,查看各种相关新闻报道,再通过一些业内的小道消息来判断到底哪一天才是最合适上演的日子。
正常来说, 如果当天有多部新剧上演,那么, 不管一部剧有多么精彩, 媒体的报道依然会不可避免地被分散,或多或少要提一提其它的剧目;所以, 最好的情况肯定是当天只有一出新剧上演, 这样一来, 这部唯一的剧目就能理所当然地得到所有媒体大量且密集地报道了。
而这一次,也许是终于时来运转。
在首演的那一天,除了《好色之徒》外, 并没有其它新剧与之竞争。
于是,到了第二天。
不管是外界媒体,还是戏剧评论圈内部, 全都讨论和热议起这部剧来了。
这里还有一个插曲。
在《好色之徒》的首演结束后,那些被邀请来, 大多彼此相识的剧评家们不免凑到一起寒暄了几句。
其中, 那位戏剧界的领袖人物,头发花白, 但身板硬朗的汤姆柯蒂斯先生笑着和朋友说:“你知道,这部《好色之徒》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吗?”
不等朋友回答什么, 他就眉飞色舞、兴致盎然地说了起来:“威风赫赫的神王宙斯被劈开了脑袋, 英姿飒爽、披坚执锐的美丽女神雅典娜一跃而出,光彩照人,仪态万千。”
“这么说, 您是很赞赏这部剧的了?”有个名叫威尔金斯的剧评家试探地凑过来,从旁搭腔问。
这位剧评家中年发福,有了个大肚腩,相貌平平,本应看起来很笨重的样子,但却有一双非常灵活的眼睛,在面带笑容说话时,虽看似亲和,但往往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狡猾感觉,让人摸不清他想要表达的观点到底是什么。
相比之下,汤姆柯蒂斯的作风就十分直接了。
他同这位威尔金斯先生虽没什么交情,但依然直言不讳地承认了:“没错,我喜欢这部剧。”
威尔金斯笑了,当即上前请教了一番。
汤姆柯蒂斯虽性格有些硬邦邦的,但对专业领域,却向来是有一说一,再加上刚刚才看完这出剧,情绪也颇为兴奋,便高高兴兴地说了好些话。
待到第二天,各家媒体的剧评一出。
威尔金斯便独领风骚,引来无数人交口称赞。
尤以一句[威风赫赫的神王宙斯被劈开了脑袋,英姿飒爽、披坚执锐的美丽女神雅典娜一跃而出,光彩照人,仪态万千]最为知名,被无数人叫好。
他对外倒是也没有丝毫隐瞒(这种事瞒着反而不好),笑容可掬地承认:“这话是柯蒂斯先生同我聊天时说到的。”
提问的某个记者不禁肃然起敬:“啊,你和柯蒂斯先生也有交情啊?”
威尔金斯立刻摆手,假装澄清:“只是平时能聊几句而已。”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柯蒂斯先生便也不好理会他什么。
只那位当时也在场的朋友白白生了一肚子的闲气。
这位朋友是一个叫罗伯特的画家,在绘画方面小有名气,但对戏剧界不怎么了解,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恨地拍桌子破口大骂:“太无耻啦!抢先拿了你的观点出去发表不说,还要和你套上一番近乎,什么叫‘平时能聊几句’!现在好啦,人人都以为你俩是什么关系亲近的密友了!”
“可我又能怎么样呢?”
汤姆柯蒂斯先生很是无奈地摊手:“难道还要郑重其事地跑去专门发一则声明出来,告诉大家,你们夸赞的那句话其实是我说的?再或者,到处见人就说,我同那家伙不认识、根本没交情?到时候,别人又要怎么看我呢?肯定会说‘仅仅一句话而已,至于做这么多吗?这人怎么能小气成这个样子’,到了最后,他还没怎么样,反倒是我变成了一副‘斤斤计较、不依不饶,仗着势大,欺压别人’的丑恶模样了。”
于是,这事不了了之。
但忽略这则小插曲,单纯就《好色之徒》这部剧而言,戏剧界还是普遍看好的。
从内容来说,这是一部很少见的女性音乐剧。
很多剧评人都认为:[尽管谋杀并不提倡,但对于那些不断欺压、玩弄女性的男士,确实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在这部剧中,还是第一次有人试着去关注女性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扮演的社会角色。不论是妻子、交际花,还是无知少女,她们一开始或多或少都没办法摆脱传统的社会理念,将生活和爱情完全地寄托于男人的身上,及至被欺骗、被侮辱和被抛弃的时候,自我意识才终于觉醒。所以,最后的反杀,与其说是复仇,倒不如说是反抗。]
还有一些人从音乐形式上的分析:[《好色之徒》的音乐颇为新颖。]
他们认为[其中,若隐若现地穿插的好些摇滚元素可谓是画龙点睛],并且,[尤以男主角扮演者马特出场的那几幕和最后三位女性角色的那一首合唱最明显。]
[这些在大众认知中颇为吵杂的摇滚乐元素出现时,令人惊奇,却不会引人反感。]
[传统管弦乐队搭配反传统摇滚乐所带来的冲突,极为巧妙地符合了剧中角色情感上的激烈碰撞,以及她们时而出现的共鸣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