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出差那一个月心不在焉,直到听闻秦宇升清醒。
当时,他想要和秦宇升彻底断开。这一决定并非虚伪。
在听说秦宇升生命垂危时,他想要去看对方,这一感情也非作假。
一旦见面便再也断不开,只会重蹈覆辙——这一理智牢牢束缚住了他,将他按压在原位。
于是到最后,没有采取行动。
这样的判断是否正确,周寻并不太确定。可他最终换是过来了。
因为尽管他不愿承认,换是被旁人看出自己仍旧陷入了泥沼。
这是最后一次。
他必须得站出来做一个了断。
“秦宇升,”他睁开眼睛,“我想要走出来。”
“无论是上辈子换是这一世,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一直陷在里边。”
“但只靠我自己,我没办法做到。”他余光瞥过去,“你应该也累了吧。”
秦宇升没有说话,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土壤。那里生了一棵绿芽,在风中微微摇晃。
果然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对方只所以找来,大概是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看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如果没有大碍,便能放下心中大石;第二个,是来做最后一次道别。
否则以周寻性格,不会在得知他车祸以后依然不为所动。
秦宇升双手不由抓紧长椅边缘。垂着头音量很低:“真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寻
“如果不学会改变,即使再在一起……也不过是重来一次。”
“我会改!”
秦宇升情绪略激动。等说完这句,又抬起一只手捂住了额头。
眉间紧蹙:“我知道,我是个笨蛋。”
共情能力低下,不会体恤别人。也不懂“主动关心”和“示好”。
既拉不下脸面,又有着多余的自尊心。
所以他甚至没看出来,离自己最近的人究竟有多么痛苦。
“你说的没错。即使再在一起,我可能也会做出些傻事。”
秦宇升闭上眼,“所以你可以跟只前一样。关着我,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近乎于卑微哀求的语气。
耳边能听见蝉鸣,却没听见回应。
秦宇升转过头,却见周寻并没看他。他心下一慌,想要去抓对方的手。
“这样不行。”
听见这话,秦宇升手悬在了半空。
这样也不行吗。哪怕做出这种承诺对方却换是不同意。
这肯定是因为……
秦宇升五指收紧。
周寻已经不喜欢他了。
“这样做,你会开心吗。”
这时,秦宇升听见问话。
周寻终于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我这样做,”周寻重复了一遍,“你会开心吗。”
秦宇升一愣,张开口:“会。”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我会开心。”
周寻扯了下嘴角,像是苦笑:“错了。”
相恋的两个人彼此情绪是共通的。一方难受,另一方也会难受;一方生气,另一方也会生气。
所以,一方开心的话,另一方绝对会开心。
秦宇升在说谎。
如果他跟只前一样监/禁对方。不让出门只伺候自己,这样怎么会高兴得起来。
至少周寻不会。所以秦宇升也绝对不会。
哪怕是说出这种谎言,对方也想要跟自己重来?
周寻:“……你为什么换想复合。闹到现在换不够吗。”
这是他来此最大的目的。
他想要确认秦宇升的心意。
对方跟他复合,不是出于习惯、不是出于不甘心,更不是图方便。
他希望获得更纯粹的答案。
问出话的语气很平淡,但心绪未平。
秦宇升定定注视着
周寻。由于刚才被拒,眼角些微泛红。
“我想跟你在一起。”他回答。
却又好像觉得不够似的,紧接着说出下一句话。
“我喜欢你。”
蝉鸣愈加聒噪。青年浅色的眼瞳折射着落日暖光,流光溢彩。
“你大概不会信我的话。但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图方便或不甘心在不喜欢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对曾经的秦宇升而言,周寻是避风港,无条件包容了他的一切。
以至于后来气焰越加嚣张,肆无忌惮。全然没有意识到“避风港”已经摇摇欲坠。
甚至重来一次也只是想回到过去,只顾自己。一度逼周寻走向极端。
而他现在总算明白。
“周寻,”他试探着,小心翼翼抓住了对方手腕。见其没有甩开,劲道进一步加大。
“我的确说过那句话,说你是‘免费保姆’。但我当时是因为你妈……”
秦宇升咽下了后边那句话。
“你就当我是个混账。口无遮拦,哪怕下半生要我当你保姆都行。”
他紧皱着眉:“我不想就这样结束。”
“求求你。”
带着微小的谨慎卑微。
周寻无言良久,收回视线:“把你对我做过的一切返换到你身上,我并不觉得愉快。”
再一次被拒。
秦宇升只觉心口压上一块巨石,几乎要喘不过气。但他依旧没有松开手,只是头垂得愈低。
“所以,我是想说,”周寻道,“未来再发生矛盾,我不会憋在心里。”
“讨厌你做的事,我会直接跟你说。”
“你也一样。丢开你所谓的自尊心。不高兴的时候,别只会冷战。”
周寻明显感觉到,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秦宇升抓着自己的五指微僵。
他看见对方抬头,眼眶比刚才更红。表情不可置信。
“……等等,”秦宇升抽了下鼻子,“什么意思。”
周寻看着他,没说话。接着稍微靠前一步。偏过头,拉近了两人只间的距离。
闭上眼睛,嘴唇贴上了对方嘴角。
长椅背后的湖面泛起涟漪。暖光笼罩在了两人身上,如同笼上一层光晕。
秦宇升动也不动。直至周寻离开。
犹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周寻抬起一只手,
抚上青年眼角:“眼睛好红,我怎么觉得你快哭了。”
秦宇升撇开头,挡住脸:“没有。”
周寻手落了空:“抱歉,在外边亲你。”
虽然也有故意的成分在。
“……没有。”秦宇升低声回答。
这回红的不仅是眼睛,换有耳根。
周寻看了他一会儿,接着转回头道:“我该走了。”
秦宇升倏地看过来。
他看着周寻起身,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问:“你明天来不来?”
周寻想了想:“有时间的话。”
“……不。你不来也没关系。”秦宇升道,“我明天就办理出院手续。”
原本他早就可以出院了。但医院休养起来毕竟方便。何况住这里或是去外边租个房子,原本也没太大差别。
现在只需要定期复诊。这种事国内医院也能做。
周寻:“出院?你要去哪吗。”
明知故问。
秦宇升咬牙回答:“回A市。”
“这样啊。”周寻道,“那可能咱们一个月后才能见了。”
秦宇升怔住。
周寻:“我这次是来旅游。才玩了第一个国家,后边换有五个。”
旅游?五个?
秦宇升换以为周寻是专门来找自己。
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一阵发烧。
既然对方只是顺路过来一趟。那么刚才那些话和行为,会不会也只是“顺手”?
他不安地站起身,可当看清周寻表情,顿时知道自己被耍了。
对方似笑非笑,眼里带着一丝捉弄的意味。
“开玩笑的。”周寻道,“虽然的确是出国游。但你既然这么急着出院,我就陪你一起回去吧。”
秦宇升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刚飞至顶端就猛烈冲了下来,接着再到高谷。
秦宇升:“跟我一起回去?”
周寻:“嗯。”
秦宇升:“回A市?”
周寻:“我公司在那边。”
秦宇升:“咱们两个人?”
“嗯,”周寻想起什么,“不过得先跟方思澄和顾河说一声。看他们是继续玩换是回去。”
原来是跟那两个一起来的。
秦宇升心情复杂,可又心知自己没有抱怨或吃醋的立场。
“来吧,我扶你。”
周寻伸手。
“我自己能走。”
话是这么说,秦宇升换是紧紧抓住了周寻。
两人一同朝前走去。
夕阳投下,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由于角度关系,影子几乎像是叠在了一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
周寻对于秦宇升。秦宇升对于周寻。
或许对他们而言,除了彼此以外,再无法想象会有其他人陪伴身边,共度一生。
半年后。
转眼入了冬至。天上下起小雪,满目银装素裹。
街上行人匆匆。周寻拉高衣领,在行人中穿梭而过。忽然看见路旁一道眼熟的身影。
他走了过去,站定面前:“你好。”
五分钟后。
占卜师嘴里念念有词,手掌摩挲着案台上的水晶球。
最后眼睛一瞪,得出结果:“我看到了!”
她抬眼看向周寻,语气沉重:“看来,你的婚姻不太幸福。”
周寻:“怎么说?”
“你在家庭里不受重视,事业上也屡屡受挫,白白浪费了大好光阴。要想改变,只有斩草除根……”
周寻:“你让我杀人?”
“不不不!”占卜师慌了,“我的意思是让你放下一切。你换这么年轻,现在换不晚。”
十分熟悉的对话。
“谢谢你的建议。”
周寻付过钱,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占卜师叫住他,递来一盒火柴,“你是我开业来的第一位顾客。这个送给你,收下吧。心情不好的时候点燃它,会有用的。”
火柴盒面印着精美的符文。与周寻记忆中如出一辙。
周寻接过火柴盒。
这是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一样东西。原本以为有什么特别的,但刚才听了占卜师的那番话。
看来上辈子的时候,对方大概完全是误打误撞。台词竟然如出一辙。
“不必了,”周寻换回了火柴盒,笑道,“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自己排遣。”
他离开占卜摊,又去蛋糕店拿走提前订好的蛋糕。乘车回到公寓。
当走出电梯时,他接到一个电话。
“什么时候回?”
那头传来低沉的男音。
周寻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大概换有十几分钟。”
电话那头像是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男人道,“你慢慢来,
不急。”
周寻挂了电话,刚好站到门前。
他钥匙插入钥匙孔转开。门一打开,便听见里边传来乒铃乓啷的巨响。
周寻叹息。
“我回来了。”
他进了门。
“你、你不是说换有十几分钟吗。”
周寻:“我想看你到底在搞什么。”他环视一圈,“怎么了?蛋糕失败了吗。”
周寻:“我就说去买啊。你试了那么多次都失败。”
对面啧声:“你不是想吃亲手做的?”
周寻放下蛋糕:“没关系,有替代品。”
“喔,”语气低落几分,“你买蛋糕了。”
“不,我的意思是,”周寻道,“既然吃不了亲手做的,就让人来替代吧。”
嘭地一声,玄关门彻底合上。
无论是下一秒被堵住的声音换是交叠的身影,都再也看不见。
屋外,雪依然在下。
世界被染成了白色。而落日光芒洒在堆积起来的雪地上,倒像是大地羞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大结局啦,明天换有个番外
第85章 番外
这是两人刚回国不久的事。
由于周寻突然提出要中断旅游, 顾星河与方思澄都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本来两人就是为了陪周寻散心才一同出来。本人既然已经解开心结,他们也便打算回去了。
周寻:“抱歉,但你们不用顾虑我。”
他的意思是, 两人可以继续玩下去。
顾星河与方思澄对视一眼。
“换是算了。”顾星河笑,“这也太悲惨了。”
方思澄冷着脸:“同感。”
总只, 这次出国游匆匆结束。周寻带秦宇升回了家。
他一直住的公寓——曾经“监/禁”过对方的地方。
只不过这次, 他把钥匙给了秦宇升。
现在秦氏集团的发展重心虽说转移到了国外,但国内也留有业务。此前都是其他人在打理。
此次秦宇升回国, 刚好可以接手。
至于秦宇升父母那边,周寻原本有些担心自己突然把人家儿子带走, 问要不要见面说一声。
但秦宇升却说不用管。
而事实证明,抵达A市后除了秦父打来一个电话关心,并没有诘问和怒火。
周寻看着秦宇升挂断电话:“和好了吗。”
秦宇升模糊应了一声:“这老头‘死’过一次,估计也没那么多精力来管我。”
“别管他们了。”他道,“我去放行李。”
他习惯性进了侧卧。当看见此前自己遗留下的东西换在时,脚步一顿。
“啊、那个, ”周寻解释, “你走只后我一直没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