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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有些人是岑煜手下的。但是他十分确信，今天在身旁伺候的，都是自己的人。

　　而岑煜能这么快的赶来，证明对方暗处还有人盯着自己。

　　他们两个人都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了，该说的都说的，该交心的也交心了，岑煜还是这般的不信任自己吗？

　　岑煜没有回应什么，默默地掐断了正在燃烧的香。这香有令人情动的效果，但是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的。比如对尹嘉茂，就只能起到感到烦躁的效果。

　　岑煜听得出尹嘉茂言语中的不善，只当对方是受到了香的影响，并不恼，“本来想等皇上午睡醒来，没想到刚上撞上了。”

　　白冷竹一看这情形，赶紧在一旁添油加醋，“臣妾有罪，臣妾一直仰慕皇上，只是今天一时猪肉蒙了心才动了歪心思，没有人知道臣妾要这么做，皇后娘娘真的是碰巧才撞见的。”

　　“那可真是……太巧了。”尹嘉茂的语气愈发的冷下去。

　　岑煜懒得解释，伸手掰过白冷竹的下巴，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

　　白冷竹开始还不情不愿的，结果没过了一会儿，脸就红了，躲避着岑煜的视线。

　　就在这时，岑煜一把将白冷竹搂在怀里。

　　尹嘉茂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心脏被穿透了一样的疼，竟是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这就是情劫的影响么……

　　“皇上不必疑我什么，我没有，也没必要派人在暗中盯着，”岑煜推开呆愣住的白冷竹，“这就是为什么我赶来得这么巧，告退。”

　　“岑煜！”

　　“皇上不必担心，我就是去渡个劫，”岑煜毫不在意的笑笑，“死不了。”

第六世界第十章

　　“岑煜当时没生气没吃醋，还巴巴地去扶文贵人，朕怎么就不能气他一会儿了？”

　　“岑煜要是真心在乎朕，能那么云淡风轻的？”

　　“再说，他时间掐得跟算计好的一样，你让朕怎么不怀疑有人在暗中监视？”

　　“皇上啊……”黄八柏无奈。

　　“朕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吗？朕给了。他解释完朕立刻就知道，自己错怪他了。但是他给朕解释的机会了吗？没有，走得干脆利落，连头都不回一下的。”

　　“朕也想心平气和，朕想和岑煜一样云淡风轻，但是朕做不到，你要是掏心窝子地喜欢过谁，你也做不到。”

　　“皇上，您做不到也得尽力试试。情劫这玩意难伺候的很，要是岑煜渡劫的时候你们二人还在相互生对方的气，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尹嘉茂叹了一口气，“要不朕喝点蒙汗药？到时候闷睡过去，哪来的什么生气不生气的。”

　　黄八柏赶忙摆手，“别别别，犯不上，岑煜要是知道了回头得跟我拼命。”

　　尹嘉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刚刚说……朕对岑煜渡劫有着很大的影响？那他渡劫之后呢，影响还在不在？”

　　“情劫嘛，肯定是互相影响的，”黄八柏并没有多想，“不过皇上放心，只要这个劫岑煜撑过来了，之后就什么影响都没有了。”

　　是了……尹嘉茂苦涩地笑笑，为什么岑煜突然放弃了国师的位置要当皇后，为什么当时没了修为就要舍命替自己挡箭，为什么撞见自己和别人在一起也能这般的淡定自若。

　　还不是因为真的不在乎，毕竟这个劫过去之后，两个人就能桥归桥路归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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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渡劫管理处。

　　“您老又来干什么。”

　　“我看你们这两天挺闲的，想提前渡个情劫，帮个忙呗？”岑煜找个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不伺候，就你现在的状态，头一道雷就能没了命，想死找别处去。”

　　“别啊，我话都放出去了，不渡劫回不了家的。”

　　对方终于肯抬眼，撇了眼岑煜，“你这一吵架就作践自己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不改，”岑煜托腮，想到尹嘉茂眉眼间带上了笑意，“他就吃这一套。”

　　“我在这待着这么久，上赶着往自己身上加情劫的，你是头一个，”对方翻看着记录，“明明上回渡完劫都能飞升了。”

　　“这次渡完情劫，我就该走了。”

　　“去哪？”

　　“不知道，”岑煜望着云端之下的汪洋大海，“不过，肯定是个更有意思的地方。”

　　这世间哪有什么天意，皆是人为，那情劫从一开始就是岑煜自己加上去的。

　　其实一开始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毕竟他也是位大妖，要是突然表现出一副为爱痴狂的样子与人类纠缠不休，肯定会被身边的人怀疑，是不是被夺舍了。

　　而有情劫在身就不一样了，为了保命，就不得不去接近，不得不做出很多妥协。

　　但是岑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那情劫的挡箭牌，道德绑架尹嘉茂，不让对方和其他人有任何亲密接触。尤其是在尹嘉茂对他的好感度还不高的时候。

　　后来好感度上去了，岑煜也没有把这丁点的信息不对称当回事。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就是会因为这点信息不对称，让两个人互相猜疑。

　　之前尹嘉茂气岑煜不信任自己，安排人在身边监视；岑煜恼尹嘉茂居然真的觉得自己会这么做。后来误会解开了，尹嘉茂觉得自己没做错，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情劫会造成那样的影响，岑煜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不想道德绑架对方难道不对么。

　　至于白冷竹……人家一个异域刚过来的妃子想认认真真宫个斗，有错吗？

　　所以你看，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无解。

　　岑煜在系统给自己买了一个防护罩，渡劫的时候躺在里面，别说受伤了，发型都不会乱。

　　凌晨。

　　雷劈下来的时候，一道比一道响，到后面连地都在跟着一起震。岑煜待在防护罩中央，背朝黄土仰望星空。他伸手，想要隔着防护罩触碰雷电。

　　恍惚间总觉得这场景如此的熟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跟学校参观科技馆的时候。他待在法拉第笼里面，看着电火花在笼外炸开，那一瞬间死亡好像就像一个选项，明晃晃地摆在的眼前。

　　当时所有的小朋友都害怕的不行，缩笼子的中央；只有他，伸手去碰火花炸开的地方。只可惜除了笼网的冰冷，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等等，小时候？

　　岑煜以为自己能想起什么，然而记忆如同流沙一般从指缝间穿过。等回过神的时候，关于法拉第笼的记忆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尹嘉茂知道，自己晚上肯定是睡不着了，干脆站在窗前看月亮。

　　听黄八柏说，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岑煜渡劫肯定会去一个偏僻无人的地域，所以京城中应该是听不到什么动静的。

　　本来情劫不会这么快到的，岑煜还没有完全恢复，真不一定能扛下来。就算扛下来了，估计也得缓几日才能动。

　　尹嘉茂也看淡了，只要岑煜好好的，不管他是真喜欢自己也好，还是为了情劫逢场作戏也罢，他都不在乎了。

　　就这么想着，岑煜一个闪现，从后面抱住尹嘉茂，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两个人就这么搂着，很久都没说话。

　　“看什么呢。”岑煜顺着尹嘉茂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整个人差不多都压在尹嘉茂身上了。

　　岑煜见尹嘉茂没回应，歪头蹭了蹭尹嘉茂的鬓角，“想什么呢。”

　　好感度变得跟过山车似的。

　　尹嘉茂到底不适应这般耳鬓厮磨，“你最开始和我接触，可是为了那情劫。”

　　“是。”岑煜答得坦坦荡荡。

　　虽然心中早已知道了答案，亲耳听到岑煜的回答，尹嘉茂的眼神还是暗淡了几分。

　　“这就伤心了？”岑煜笑，“如果只是为了情劫，我只需防着你死亡，或者中意于他人，而这并非是什么难事。”

　　“我可以篡位，然后把你圈进起来，见不到任何人，”岑煜放低了声音，语气愈发的不见温度，“还可以将你制成人彘——”

　　“砍到四肢。”

　　“挖了眼睛。”

　　“以铜入耳。”

　　“割了舌头。”

　　“哑了喉咙。”

　　岑煜顺着着尹嘉茂的手腕一路向上，指尖划过颈间的动脉，触及眼尾，抚上耳垂，擦过唇珠，最后扼住了喉咙。

　　尹嘉茂呼吸一滞。

　　“可是嘉茂……”岑煜哑着嗓子缓缓说道，“我没有这么做。我——”

　　尹嘉茂感受到，扼住自己喉咙的那只手的力道，正在渐渐消失。身后那人笑意中带着遮掩不掉的无力，

　　“是真的要站不住了。”

第六世界第十一章

　　尹嘉茂原本并不知道身后的岑煜是个什么状态，只觉得岑煜能和自己说这一会儿子的话，那大抵是无碍的。

　　岑煜整个人是贴在他身上往前倒的，其实脸色看上去还好，身上也没见到有任何伤口，如果尹嘉茂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体在不受控制得轻颤，还真会觉得没有大碍。

　　尹嘉茂扭身勉强掺扶住岑煜，两个人这才没倒在地上。这时候岑煜倚着尹嘉茂，尹嘉茂靠着窗，两个人的姿势微妙的像是壁咚一般。

　　眼瞧着岑煜一点点压下身来，两个人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尹嘉茂这会子也顾不上旁的了，只担心岑煜的身体。

　　“你……还好吗？朕扶着你，去榻上歇着可好？”

　　在防护罩的帮助下，岑煜渡劫并没有受伤。因为现阶段痛感并不能完全屏蔽，他也不想开什么有痛感的病症给自己找罪受，只是将身体的疲倦程度点得非常高。

　　虽然痛感并不显著，但是感觉也不怎么样。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平时不运动的人强行跑了一个马拉松之后的感觉，不动到还好，稍微一动，肌肉的酸痛感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岑煜缓了一会儿，觉得就这么挂在尹嘉茂身上也挺好，道：“不想动。”

　　说话时声线低低的，可是又带着那么一点鼻音。听着似乎有一丝委委屈屈的情绪融在里面，好似在撒娇一般。

　　这感觉迷之熟悉……尹嘉茂回忆了一下，不就是小狐狸喉咙间发出咕噜声求抱抱的既视感吗？

　　其实这么一想，岑煜就算已经成了精，本质还是一只小动物嘛。类比一下，觉得还是可爱的很。

　　——当然，前提是对方没有以这么一种具有攻略性的姿势把自己按在墙上。

　　尹嘉茂自上而下抚摸着岑煜的后背，宛若给对方顺毛一般，思维还沉浸在岑煜是只小动物的世界里，“那朕抱你过去？”

　　岑煜：……攻略目标对自己的臂力有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不要。”岑煜本来想让尹嘉茂认清一下现实的，但是瞄了一下好感度，算了，最后这一会儿了，不逗他了。

　　“嘉茂以为，我是因为渡劫，才凑在你身边的？”

　　尹嘉茂本来以为这么话题，两个人会就这么跳过去避而不谈的，谁想要岑煜又主动提起。

　　他还真不觉得，岑煜如果当初没有这个劫，有什么必要待在自己身边。

　　虽然起点可能不大美好，但是结局还不错，尹嘉茂也就觉得无所谓了。其实感情这种事情么，不都得图点什么。有人图才华，有人图权势，有人图相貌，有人图个高兴。

　　岑煜图能平平安安渡个劫，到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岑煜见尹嘉茂不回答，便追问，“嘉茂可曾想过，为何这偌大的紫禁城，偏偏是咱们二人渡情劫？”

　　尹嘉茂不清楚情劫的运作机制，其实在知道岑煜是妖之前，他都不大确信这世间是否真的有妖。想了半响，尹嘉茂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缘由，只憋出来一句：

　　“……老天爷弄错了？”

　　岑煜听了低声笑起来，后来越想越觉得这答案可爱，没忍住笑得肩膀都在抖，一点也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

　　尹嘉茂感觉自己被嘲笑了，颇有些恼羞成怒，“朕听你这声音中气十足的，之前什么站不住都是诓朕的吧。”

　　说着作势就要把岑煜推开，没想到手上刚用了一点力，就听到岑煜闷吭一声，慌忙把力道撤了下来。

　　“可是伤到哪里了？”说着尹嘉茂的手轻轻地在方才触碰的区域摸索，害怕岑煜身上真的有什么伤口。

　　岑煜攥住尹嘉茂不安分的手，结果这一个稍微动作牵动到不少肌肉，顿时整个人疼得不大好。

　　“我没事，”岑煜倒吸着冷气，“没骗你，方才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现在是真的……动不了。”

　　尹嘉茂见岑煜一副脱力的样子，似乎理解为什么对方宁愿在这里僵站着，也不愿去榻上躺着了。他小时候有一次骑马狩猎玩得太野，到最后真的是一点都不能动，抬下手都能疼出一身冷汗来。

　　“那你在靠过来些，也能少使些力气。”尹嘉茂用手臂轻轻环住岑煜，把对方的重心移过来大半。

　　“嘉茂，你知道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最难克服的是什么吗？是对方对妖的恐惧，还是有些多管闲事的道士的阻拦？都不是，是时间的流逝。”

　　岑煜松开攥住尹嘉茂的手，改成十指相缠。

　　“人的一生对于妖来说太短暂了。我会看着你老去并且死亡，这还不是最残忍的；当你年岁稍大，看到我的皮囊还数十年如一日，甚至身边有了其他的追求者的时候，你会介怀。可能咱们两个会就此渐行渐远，我都没有资格看着你老去。”

　　尹嘉茂听岑煜描述这般真情实感，不由得多想，“说得就像你已经经历过一遍似的……”

　　岑煜并不否认什么，“也不是没有避免这种情况的办法，那就是情劫。只要渡了情劫，两个人之间便可以命数共通，同生共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很多妖没撑下来，我的一位旧友，就没能撑下来。”

　　“抱歉。”尹嘉茂明白为什么岑煜能够说得那样真切了，想必对方一定目睹过很多悲伤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