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嗬!!!!!”
伍生叶猛地睁开眼抓住她的手,目光发狠地盯着侍女,嘴里还喘着粗气。
“少,公子!”侍女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二公子,登时被吓了一跳。
“你是……”伍生叶稍微清醒了一点,看清楚眼前的人,立刻松开手。
刚才如修罗般的人好像是幻觉,他略带歉意,不好意思地冲侍女笑笑,说:“没弄疼你吧?是我不好,睡迷瞪了。”
侍女红着脸摇头,小声说:“点香没事。”
“点香?”伍生叶默念,“真是个好名字。”
清晨,人们从睡梦中醒来,开始一天的劳作。伍家似乎并没有受到“蚕神杀人”的影响,依旧正常运作着。
伍生叶先起来,候在大厅门口,原地跺脚搓着手。
“公子,外面凉,您先进去吧。”点香在旁边劝道。
“无事。”伍生叶柔和地笑着,“要等大哥来。”
伍蚕最注重尊卑,就算伍生叶比兄长早到来请安,他也不能越过伍生丝提前进来。
“大公子也真是的,来得这么晚。”点香本来就心慕伍生叶,不由自主地为他打抱不平。
谁知道伍生叶面色骤变,呵斥点香说:“休得胡言!大公子岂是尔等能置喙的!”
点香很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伍生叶于心不忍,又放缓声音说:“你不用在这里等了,先回去吧。”
“不……”
点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伍生叶的眼睛一下亮起来。
“是大哥大嫂到了。”
伍生丝目光发直,由蚕娘搀扶着走过来。仔细看蚕娘,脸上居然有块非常大的乌青,用粉都遮盖不住。
木门打开,三人依次进入。点香站在外面羡慕地望着里面,心想有朝一日,她也能随二少爷走进去。
她恋恋不舍地走去洗衣房,跟小姐妹分享早晨发生的事。
“二公子真是善良,宁愿自己冻着也不进去。我多嘴几句,二公子还告诫我让我不要说大公子的不是。”
“说起大公子,蚕娘肯定又被打了。你是没瞧见,她脸都青了半边,还有些发黑呢!大公子走近的时候我悄悄看了眼,蚕娘脸上涂过粉。啧啧啧,真吓人。”
“要我讲,二公子处处都比大公子强,何不让二公子做嫡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沐青天:你能收敛一点吗?读者观众都看累了。
朱敬守:好,听卿卿的。
两天经过——
沐青天: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上啊!
朱敬守:好,听卿卿的。
第59章 点香的嫉妒
伍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感觉好像有黑白无常在后面追着,要索他的命,逼他做出选择。
“咳咳, 你们……”伍蚕一句话都没说完, 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大夫人冷静地让侍女端上痰盂来,只见伍蚕吐出的白痰中还夹杂着暗红色的血丝。她眼神微动, 并没有声张, 只是不断拍着伍蚕的背,给他顺气。
“你们来了。”伍蚕终于开口。他有些恼怒,身为父亲和一门之主, 居然在儿子儿媳面前露出这样的丑态, 实在是丢人。
“父亲。”大公子伍生丝先上前跪下磕头。
伍蚕眼中突然迸发出光芒,下唇哆嗦着,似乎是想站起来。他向伍生丝伸出手, 说:“你, 你好了?”
“父亲。”伍生丝又说了一遍。
“大儿,你抬起头来, 让爹看看啊!”
“父亲喝茶。”
不管伍蚕说什么, 伍生丝只会不断重复“父亲”和“喝茶”两个词。
大夫人适时开口,说:“老爷, 入秋了,地上凉,让生丝起来吧。”
“好, 好……”伍蚕眼中的光又落寞下去。
从前,他的大儿子从来没主动叫过父亲,可今日生丝出人意料的动作竟让他以为这个孩子已经恢复正常了。
伍生丝并不是从小木讷, 他也曾是伍蚕眼中的骄傲,甚至比伍生叶还要耀眼。那场病是伍蚕心中的痛,让伍生丝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正因为他见过幼时的伍生丝,才一直期待着,期待有朝一日他能变回从前,继承伍家。
“父亲请喝茶。”接着是蚕娘端着茶水上前,奉给伍蚕。
伍蚕看向蚕娘的眼神略带了笑意,破天荒地夸奖了她几句:“发扎得不错。”
“谢父亲夸奖。”蚕娘与大夫人如出一辙,都是冷冷淡淡的。
“去给你母亲敬茶吧。”
大夫人深深地看了蚕娘一眼,受下她的茶。
伍蚕的心情好了些,还多问了蚕娘几句。
“生丝刚刚说的话,是你教他的?”
提到伍生丝,蚕娘脸上才有了些许不同的表情。
“是,大公子很聪明,儿媳今日的发髻也是他扎的。”
“什,什么!”伍蚕失神站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又坐下,可脸上既紧张又期许的表情暴露了他此时的激动。
“大儿,蚕娘的发髻,真是你梳的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夫君给娘子梳头,那是伍蚕最不屑的。就算再宠爱三夫人和大夫人,他都从来没给两人梳过发髻,觉得那时有辱身份。
可伍生丝不同。一个痴儿,能做好梳发髻这么复杂的事,已经叫人刮目相看了。
“父亲喝茶。”伍生丝木木地说。
伍蚕有些失望地坐回椅子上,转而慈祥地对蚕娘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明日我吩咐账房,让他们多给你划些银子,做几件新衣裳。”
“谢父亲。”蚕娘磕头。
这就是蚕娘在伍府中屹立不倒的原因。从她嫁给伍生丝,昏昏噩噩快二十年的伍生丝才终于有了改变。伍生丝的变化给了伍蚕希望,如果蚕娘能让伍生丝变好,那她做什么都无所谓。
从始至终,二公子伍生叶都像个局外人一般,安安静静地在旁边跪着,不发一言。
关心完伍生丝夫妇二人后,伍蚕才把注意力转到伍生叶身上。
“生叶。”
伍生叶抬起头,从侍女手中的盘子端起一杯已经倒好的茶,上前敬给伍蚕和大夫人。
大夫人只关心自己的儿子在地上跪久了,膝盖会凉。可伍生叶从头跪到了尾,她却没说一句话。
“官府那边有消息了吗。”伍蚕喝下茶,态度就变了。
面对伍生丝时,他是和蔼可亲的父亲,而面对伍生叶,他更像是严厉的长辈和师长。
“回父亲的话,安县令还未从湖州府回来。”伍生叶恭敬道,“官府最近也没再派人上门了。”
“你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是。”
“还有,多敲打敲打府里的下人,昨天我去蚕场,发现很多蚕都瘦瘦小小的,根本没吃饱。”伍蚕目光如针,“你要是管不好蚕场,以后也不用再管了。”
伍生叶死咬住嘴唇,说:“是,父亲,孩儿一定严加看管。”
“你们都退下吧。”大喜大悲,伍蚕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他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冲下面的三人摆摆手。
伍生叶先站起来,走到兄长伍生丝旁边,帮着蚕娘一起把他扶起来。
“小弟来帮忙。”他柔和地笑笑。
蚕娘瞥了他一眼,点头说:“劳烦。”
“呀,公子出来了。”藏在暗处的点香小声道,连忙跑出来,“二公子,让奴婢来吧。”
伍生叶笑笑,说:“无事。”
反倒是蚕娘不再演戏,一把甩开伍生叶的手,冷声道:“二公子不是还要管蚕场吗,速速去吧,别让父亲烦忧。”
伍生叶被蚕娘打到的手立刻泛起一片红晕,点香看着心疼,差点要跳起来跟蚕娘对骂。可她只是个小婢女,蚕娘是大公子的正室,要真的起了冲突,最后受苦的肯定是她。
如果,如果她也是公子的妻妾就好了。
伍生叶低头揉了揉手,也不生气,对蚕娘说:“多谢嫂子关心。”
说完,他转头朝蚕场的方向去。
点香偷偷瞪了眼不知好歹的蚕娘,低头快步跟上伍生叶。
安白原以为沐青天他们急着去查案,没想到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根本不像去查案,倒像是郊游。
沐青天撩开帘子好奇地看着与崇明县完全不同的大街,指着外面兴奋道:“那是什么!”
“回大人,那是湖州特产,白果。”
“能吃吗?”
安白捏紧了拳头,说:“可食,只不过味道不好,多用来入药或是熬粥。”
“这样啊……”沐青天收回流到眼角的口水,不是,是流到嘴角的眼泪。
“小叁,去买一袋来。”
“是。”
“大人!”安白忍无可忍,“杀人案至今还未查明,大人不该,不该去想旁的事!”
他还是没敢直接指出沐青天不务正业。
谁料沐青天居然笑起来,玩味地看着安白,说:“找不到凶手,难道不是你这个县令失职吗?”
这是实话。安白能力不够,查不出凶手是谁,沐青天才会临危受命被调来湖州府。说到底,“不务正业”的该是安白才对。
朱敬守赞赏地点点头,还用眼神威胁安白。
安白被怼得说不出话,又忌惮庆王,只能尴尬地告罪,找了个由头下马车,去前面骑马。
朱敬守见安白离开,马上就凑到沐青天这边,可以说是无缝衔接。
“卿卿。”他不高兴地抱着人在耳后一口一口啄着,“安白这么碍事,你当时为什么还坚持要一辆马车。”
他身为王爷,自然是可以有自己的马车,他还想在路上跟沐青天酱酱酿酿,结果沐青天非要说什么“勤俭节约”、“不招摇”,最后三人挤了一辆马车出发。
有安白在,他连跟自家王妃亲近的机会都没有。
其次,沐青天“吊儿郎当”的表现也不是没有缘由——多多一直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打听伍家的情况,小叁和沐青天都是他的掩护。但安吉在马车上,很容易暴露多多。
“听见没。”沐青天玩笑着推了朱敬守一把,“请庆王殿下不要去想旁的事,不要不务正业。”
朱敬守充耳不闻,叼住沐青天喋喋不休的嘴唇狠吸了一口。
沐青天舒服得、只觉得魂儿都要被朱敬守吸走了。
“本王可没有不务正业。”
“满足王妃几乎是本王最大的责任。”朱敬守低笑,在沐青天的配合下加深了这个吻。
在马车外的安白可不知道马车里两个人已经搞到了一起。他骑在马上远远看着跑去买白果的小叁,心里满是不服气。
是,他是蠢笨,查不出凶手,可朝廷派这么个草包钦差过来,岂不是在打他的脸?他不信,就算有王爷撑腰,沐青天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小叁买完白果回来,在马车外清了清嗓子提醒里面的人。
沐青天轻喘着放开环着朱敬守脖子的手,一开口声音都变了,化成了一滩水。
小叁忍不住捂了自己的耳朵。
朱敬守点住沐青天的嘴,开口说:“递进来。”
车帘掀开一角,一袋新鲜的白果出现在外面。朱敬守拿过白果,看了下上面的绳结。
这是沐青天发明的暗号,如果多多打听完消息了,小叁就打个死结;如果没打听完,那就是活结。沐青天可以根据结的样式来决定行进的速度。
白果袋子上打的是双重死结,说明多多问完了,还问出了些东西。
沐青天突然说:“留安白在马车里,是为了试探他。”
“而且现在我知道,安白是个好人,只是有点笨。”沐青天话锋一转,“不过他敢于挑战权威,值得表扬。”
蚕神杀人案看似简单,但加上伍家,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尤其伍家还是安吉县的大户,和官府肯定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他必须要确认,安白久久查不出真相,到底是他真的能力不够,还是他压根儿就不想查。
很显然,答案是第一种。
若安白真的与杀人凶手有关,或是想包庇凶手,他肯定不希望沐青天这么快到安吉县,最好拖得越久越好,让谣言再传广些。到时候所有人都相信蚕神杀人,会给办案平添许多困难。
再者,凶手作案手法很粗糙,不得已才搬出“蚕神杀人”来掩盖事实。沐青天知道的越多,凶手的破绽就越多。凶手最害怕沐青天掌握不同的线索,所以他绝对不会让沐青天和别人接触,从源头上防止他接触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信息。
这两点,安白全都不符合。他不断催促沐青天快点走,话里话外都透着想尽快破案的想法。而且在小叁按照沐青天的吩咐去买东西时,他也基本没观察过小叁,更没有发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多多。
“原来是这样。”朱敬守瞧着沐青天得意的小表情,简直爱不释手。
“喂,喂喂!”
沐青天恼羞成怒,不停挣扎着。
总是这样!明明在说正事,朱敬守怎么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发/情!
“安白还在外面。”沐青天抓住朱敬守作乱的手,艰难道。
“我知道。”朱敬守充分发挥自己的美色优势,“就一下,就一下好不好,卿卿?”
他贴近沐青天的脸,在他鬓角亲昵地蹭了蹭。
感觉到排斥他的力量有所松动,朱敬守坏笑一声,放肆地从沐青天的衣领探进去。
“卿卿真好。”
伍家,伍生叶正站在兄长的房门口。
蚕娘从门口跨出来,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