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凭渊神色微动:“这个世上没有扁扁。”
“不可能!”穆予安在他胸口捶了一下,“他带我看流星,带我买花灯, 带我游山玩水,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人!”
说着,他又用力捶了一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掉落下来,吼道:“他到底怎么了!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死了。”
“你胡说!”
穆予安抬起头,眼眶微红,泛着水润,面色倔强地看着他:“他活得比谁都好!他有衷心的属下,真心的朋友,他其实比谁都热爱这个世界,不是吗!”
他倏地拉起宁凭渊的手,越说越激动:“这红绳是长命绳,还是我亲手戴上去的。为什么,你们两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为什么你从未提起过你的弟弟,可他却一直说起你,为什么为什么?!”
宁凭渊喉结微动,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为他吻去脸颊的泪珠。
“你猜到了,是吗?”
穆予安看着他忽然变得柔软的脸庞,似曾相识的面孔渐渐合二为一,他泪水大颗滑落,忽然抱住宁凭渊,脑袋埋在颈窝处,带着哭腔地问道:“所以是真的吗,
你是扁扁,扁扁是你。”
宁凭渊拍了拍他的背,微微侧头,在他发间轻吻了一下。
良久,穆予安才从复杂情绪中走出来,松开他,缓缓抬起头,呢喃道:“可是为什么要骗我?”
“没有。”
穆予安扯了扯嘴角:“是不是逗我很好玩?”
宁凭渊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解释起。
穆予安见他沉默,失望地撇过头,无力失神地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险些被门槛绊倒,他下意识地捉住旁边的大门,手指用力地捏着房门,脸色苍白。
下一刻,一双手将他揽进怀里,身后触碰到了一个温暖的身体。
他僵在原地,低头看向两只紧绷的双手,嘴唇微微一颤,低声道:“放开。”
宁凭渊紧闭着双眼,抱着他不松手。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我没有骗你,我不是扁扁,可我又是扁扁。”
穆予安神情微滞:“什么意思?”
宁凭渊松开手,将他身体扳过来,面对面地看着他,道:“我并没有他的记忆。”
穆予安愣了一下,垂眸沉思片刻,想起白南纸条上的失魂症,倏地抬眸:“你没有记忆?”
“嗯,他做过什么事,我也记不大清。”
穆予安视线在他脸上徘徊许久,确认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微微皱眉:“你这是得病了?”
“嗯。”宁凭渊看了一眼外面,拉着人进去,又坐在了那张窗边的桌旁,“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穆予安抿了抿嘴,虽说一时难以接受这事,但每次见到宁凭渊坐在这里时,总是会显出几分落寞,他才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在对面坐下。
“你和扁扁是一个人,却不能同时拥有记忆?”
“嗯,我不能拥有他的记忆,可是他却可以。”宁凭渊道,所以扁扁知道穆予安的身份,且一直帮他隐瞒着。
“什么时候患上这个病症的?”
“记不清了,很多年了吧。”
宁凭渊看了眼外面,手缓缓捏成拳,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覆了上来,他看过去,见穆予安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好似在说某种无声的誓言一般。他顿时心情一松,紧蹙的眉头渐渐打开。
“所以我
一时看见你,一时遇见扁扁,到头来,始终都是你?”穆予安问。
“嗯。”
“那你们的本体,是你还是扁扁。”
“我。”
“之前在无穷宗时,扁扁也没有受伤,其实是你苏醒过来了?”
“对。”
穆予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最初说要找穆予安这个人的原因是……”
“是他,那时候我大概有个模糊的记忆,记得他遇见了一个叫穆予安的人。”
穆予安挑眉,没想到故事竟然这么曲折离奇,道:“但你又没继续找下去。”
“因为我不想与他认识的人有纠缠,便顺其自然,没有深究。”宁凭渊道。
穆予安想了想,点点头。确实,如果宁凭渊要是想打听一个人,压根不需要等这么久。
那这么说来,当知道他就是穆予安的时候,心里的震惊程度可想而知,也难怪当时一时气急要赶自己走了。
“你们交换身体的时候,有什么征兆吗?如果我下次遇见这种情况的话,也好有个准备。”他说。
宁凭渊抬眼看着他:“如果我遇到什么痛苦的事……或者意识长时间不能清醒的情况下,他会占据过去。”
“这样啊……”
这事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但之前很多奇怪的地方也有了解释。比如扁扁一个劲地强调不要忘记他、不要把他弄丢了。
还有,在同一家客栈里,宁凭渊身体的反常,以及清醒后不断重复问他他是谁。
到这里,他差不多了解了,宁凭渊是双重人格,有两个人格在他的身体里,有时候可能会被另一个人格抢占了身体去。
难怪每次宁凭渊醒来时,都浑身戾气。也许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刚经历一番争斗。
他只对这种症状有所耳闻,但却没接触过,更是没去了解。
他沉默片刻,宁凭渊视线在脸上流连片刻。
他掷地有声道:“我们治疗吧。”
宁凭渊愣了一下,讶然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
宁凭渊垂下眼睛,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低声道:“我……是个怪物。”
“瞎说。”穆予安正色道,瞪了他一眼,“你只是生病了,只是比别人的风寒咳嗽严重一些的病,只要治好,
就可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了。”
宁凭渊张了张嘴,眼里闪过一道光,声音却略显低沉:“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扁扁……”
“我都喜欢。”穆予安笑了笑。
“……”
“你忘了吗?我曾经说过好像喜欢上别人了,那个人既不是老黑,也不是浦方,而是扁扁。我纠结了那么久,没想到竟然是你,一直都是你。”
闻言,宁凭渊嘴角微微弯起:“我也没想到,穆予安和圆圆是同一人。”
穆予安睁大了双眼,这才后知后觉过来,一拍桌子:“对哦!这什么狗血误会!”
“天意吧,兜兜转转,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是的,所以我们要好好珍惜呀!”穆予安笑着双手捧上他的手,紧紧地包裹住,眉眼弯弯,“我们好好治疗吧。”
“你不怕扁扁,或者是我消失吗?”宁凭渊脑袋凑近在桌子中央,好奇地看着他。
穆予安也将脑袋凑了过去:“不会,你们是一个人,不论谁消失,都会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话是这么说,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如果治疗途中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不对不对,不会出意外的!
治疗总比现在这么拖着好,两个人格争夺身体只会给身体带来强大的负荷,相当于埋了个定.时炸.弹,得让他回归到正常生活,不要这么战战兢兢地活着。
而且,他直觉白南会有办法。白南的纸条就说明他也在担心这个问题,并在试图寻找解决办法。
他捏了捏宁凭渊的手,沉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我保证。”
宁凭渊素来冷静自持的脸庞,突然绽开一丝裂缝,好似乌云被阳光冲破一般,浮现起一阵又一阵两人目眩的光芒。
“好。”
宁凭渊抽回自己的手,从身上摸出一个小荷袋,郑重地交在他手上。
他疑惑地看着袋子:“这是什么?”
宁凭渊笑了一下:“小玩意,你拿去玩吧。”
穆予安仔细看了看,就是一个普通的荷包,布料十分常见普通,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花。
他意味深长地抬眼看着对方:“这不会是定情信物吧,把贴身荷包送给对方?”
宁凭渊不回答。
他莞尔一笑,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什么也没有,只好问道:“美丽你要吗?”
“……不要。”
“啊,我想起来了,还有这个。”他一拍脑袋,拿出一条红绳,这是他前不久在镇上买的一条,“之前那条是送给扁扁的,这条送给你。”
宁凭渊接过去,小心地握在手里。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同时笑出了声。
“还挺幼稚的。”他说。
宁凭渊不置可否,眼里的笑容越来越深。
两人和谐美好的气氛还未持续多久,就被外面一道响亮的声音打破了。
“宁凭渊,你白大爷我回来了!你猜我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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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病因
宁凭渊面色一僵, 不悦地走到门口:“回来做什么?”
白南怔了一下, 怒道:“你这是什么语气, 难道不应该热烈地欢迎我吗!好酒好菜呢!”
“谁让你这时候回来的?”
“……你怎么翻脸无情!”白南指着他骂道,见他身后出现一个身影,“圆圆,你来得正好……啊啊啊!你是何方妖孽!”
白南睁大着眼,面目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指着穆予安:“你为何和圆圆长得如此相像!”
穆予安眨了眨眼, 手搭在宁凭渊的肩上, 耀武扬威地看着白南:“圆圆是哪个小贱人?”
白南震惊了。
穆予安又侧头在宁凭渊耳边吹了口气:“嗯?你来说说, 和那位圆圆是什么关系?”
宁凭渊:“……”
白南震惊之余,马上冲到穆予安面前, 揪着他的衣领, 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半晌才说:“你这身衣裳挺好看的。”
穆予安:???
“你认出来了?”他问。
白南好笑地松开手,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潇洒道:“那是,且不说你们长得如此之像,单是这近宁凭渊的身,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的。普天之下,只有圆圆那不要脸的才敢做出来。”
“谢谢夸奖啊。”他磨牙道。
“不过, 你这是……”白南仔细打量着他的身体,仍然有些诧异,“你是个男人?”
穆予安点点头。
白南感觉自己才出去数月, 怎么回来就变天了?!
“那你们、你们你们……”
“你们”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视线在二人身上不住地打量,待注意到两人的姿势时,竟然在心里松了口气。
“挺好的。”他笑了笑,看向宁凭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上天很眷顾你。”
宁凭渊以微弱的弧度点了下头,道:“他是穆予安。”
“穆予……什么!”白南倏地往后连退数十步,如遭雷劈,“他就是你说的那个穆予安!?”
“没错。”穆予安喊道,而后小声地问身旁的人,“你说我什么了?”
“说要取了你的狗命。”宁凭渊淡淡道。
“那不行。”穆予安勒住他的脖子往自己这边带,阴恻恻地威
胁道,“现在是你的命在我手里,赶紧跪下叫爹爹。”
宁凭渊刚一扭头,白南就冲了前来,带起一阵风。
“所以你们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南吼道。
宁凭渊轻轻挑眉,侧头垂眸看向穆予安,对方默契地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白南觉得自己很多余,但是哪怕多余,他也要问清楚始末!
之后,穆予安一五一十地将两人间的事说了出来,白南惊讶得嘴都没合拢过。
半晌,他才幽幽道:“所以你竟然成功地在我们众人面前,伪装了这么久?”
“嗯。”
白南顿觉人生有些艰难:“我们这么多人!都被你瞒过去了!”
“运气好,没想到你们都没发现。”穆予安笑了笑。
白南深深叹出一口气,再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首先,宁凭渊本身对女人就没有兴趣,自然不会对她身份多加怀疑。而且穆予安刚到清都山的时候身体比较虚弱,后面又突然接收了宁凭渊的灵力,导致脉搏时隐时现,若不细究还真察觉不出来。
其次,连勋、焦朋义等人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甚至就没把穆予安当过女人,哪会注意到细节问题。
再者说,虽然他自己喜欢研究花花草草,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夫,只对修炼感兴趣而已。
竟不曾想,这么一群法力高深的人,让穆予安在眼皮子底下隐藏了这么久。
“这都是命。”他感慨道。
穆予安等了一会,见他渐渐消化这个事之后,才问:“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白南先是看了一眼宁凭渊,又向穆予安确认了一遍:“你知道他的病症了?”
“知道了,我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治疗吗?”
白南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看着面色紧绷的宁凭渊,沉声道:“我去了隐星宗。”
宁凭渊猛地抬头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半晌才问道:“你去做什么?”
穆予安突然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伸手在下面握住了宁凭渊的手,安抚地捏了捏掌心。
宁凭渊微微侧头看过去,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白南道:“你什么都不说,只好我亲自去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