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希望。
如果萧斯凡没有给过他温暖，他或许可以毫不留情地接受对方再一次的抛弃。可凭什么这家伙刚刚回来施舍了他一点点的关心就立马要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开，这就是对方嘴里说的父爱？
什么狗屁父爱！
就是再一次的抛弃吗？
“你凭什么能……”萧越泛红了双眼，“再一次这么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萧越我……”
“你总是这样。”萧越抽口气，佯装毫不在乎地耸耸肩，“每一次都说并非自己所意才要离开，然后借着这种借口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抛弃一次得出经验来了是吗？所以准备再实施第二次吗？”
“我告诉你！我不会因为你这样就选择原谅和挽回你！你走不走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有本事你现在就走！”
萧越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说出来的话都是毫无逻辑性的胡言乱语，他心里头麻乱一团，一边想要挽留对方，一边又气愤对方的离开，可嘴巴就跟不听他使唤一样说出一大堆不是他真正想法的反语。
“萧越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我冷静个屁！”萧越气得拿脚去踹了下校长办公室的墙根，震得里头的萧松直接出来喊人，“萧越，你给我进来！”随后看了眼萧斯凡说：“你也是。”
正处午休时间，周围办公室里都没有人，也不知道萧越是从哪得知了萧斯凡过来的消息，恰好赶上这个时间点。
萧松把两人喊进门，随后把门一关。
大门关上，这才敢放声说话，“吵什么？当这是闹市还是你家？小越你多大个人了，说话不能好好说吗？你小子就仗着自己嗓子大，准备把我这小破办公室楼给吵掀了吗？”
“舅舅！你问他！”萧越依旧气急败坏。
萧松却是不咸不淡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接话，“问他什么，问他。这件事我和斯凡早就商量好了。提前招的事是斯凡自己的决定，就连你也没法办更改。”
萧越愤愤道：“所以他就是个不负责的！”
“怎么，你不是不打算认斯凡吗？既然都不在乎了，你这么关心他去不去提前招做什么。难道你有老凌一个爸不够，还打算再要一个爸来管自己。要是我绝对不乐意，爸妈多烦啊，唠唠叨叨的，你听不够唠叨是不是？”萧松说是劝架又似乎并不是诚心诚意的劝架，他照着萧越的心思剖析了一遍现在的情况，说得萧越憋红了脸，哑口无言。
说实在话要是萧越真的很恨萧斯凡，恨到巴不得和这个人毫无联系，那现在的他就不会站在这里，也不会和萧斯凡闹了。可就是因为他在乎，他不愿意放弃这份父爱，别扭地只能像个孩子一样学会哭闹撒娇。
因为似乎只有这样，萧斯凡才愿意回心转意。
“好了。”萧斯凡从萧松的热水壶里倒了杯热水出来递到萧越的手边，“喝喝吧，你刚才站在外面估计也站得挺久，不冷？”
“冷也不用你管。”萧越拿眼睨了下热水，眼底有点心动，嘴上却一如既往地别扭道。
“温的，驱寒。”
萧斯凡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喝了一口。
刚才萧越的问话他全都听在耳里，直到现在他才拨开迷雾看清对方心底的那点真实想法。如果真的像对方说的那样不在乎那今天这场交谈就不会存在了。他是没有经历过成年人抚养孩子的经历，可未必懂得就不比成年人多。
以前像萧越这样闹的时候他也有。
说是父子一个脾性还真是，身在局中不自知，雾里看花又能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萧越，选择提前招是我想逃离的一种方式。我承认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我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你想要埋怨还是指责甚至愤恨都很正常。但是十八年时间的跨越是意外，我不知道你怎么去理解之前十八年的抛弃，站在我的角度去看你，我可以说很意外。”
“我今年三十六岁，但是我只有十八年的记忆。我和你不过是同龄人而已，我可以关心你、爱护你、给你想要的父亲责任感。但是很多东西我不懂，我需要去学。我之前想和你解释的，只是你的一次次指责和埋怨让我没有解释下去的冲动，我是人，我也会生气。”
“我刚来这个时间时，我很迷茫。找到你真的是个意外，我很庆幸因为你我有了继续下去的信心。我很开心和你做同桌，那是一次奇妙体验。我也很高兴能以一个特殊的角度去观察你的成长，虽然那好像我在一个自己养的小宠物。时间久了，父爱就有了。”
“其实我有脾气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以前经常和人打架。那个柜子里的药箱就是你舅舅给我准备的，现在我依旧有脾气，但是我不随意和人打架了，因为我发现你爸之前给你处理事情的方式比我去打架更好。”
“萧越，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原不原谅我认不认我都没有关系。我很意外见到你，不后悔见到你，我只是把想说的都说出来，至于你一直都是我的意外而已。意外的想要付出一切……”
第43章
萧斯凡说完，萧越沉默不语。
大约是话语中所要呈现出的情感和意思让萧越不知所措，那一瞬间他猛然觉得自己心头的那点恨意早就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淡淡的不甘以及听到对方打算利用提前招离开时的失落。
他望了萧斯凡一眼，默默起身，没说原谅不原谅的话。只是别扭地抓着那杯早已泛凉的水抿上一口，再接着吐出两字，“随你。”
萧斯凡怔了怔，之后勾唇笑，“我在大学等你。”
或许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或许两人在无形中把隔阂打散了，又或许心中的恨本就没有多少，因为误会解释开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
后来萧斯凡顺利参加并且通过了提前招笔试，面试也在下学期刚开学时顺利通过。他没有选择继续高考，尽管他知道高考和提前招并不冲突。
萧越在这期间没有做任何干扰萧斯凡的举动，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和对方关系极好，只是和普通同学一样，例行着普通同学的关系。
萧斯凡走的那天，正值高三即将迎来最后一次模拟考，过不了多久所有高三的学生都要去参加那决定他们命运的高考。紧张和忐忑是他们唯一能够在这个时间点所呈现出来的情绪。
“真快！”萧松站在华高一中的大门口注视背着包准备离开校园的萧斯凡，“一晃这么久过去了，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你和小越两人在我面上还打了一架，现在你竟然要先走了。虽然知道你已经想好了，但是没能留下和他一起高考不觉得遗憾吗？”
“不遗憾。”萧斯凡把自己的书包肩带往上提了提回答，“是人总要分离，我早该在十八年前就完成这场仪式，现在走还算是延迟了。”
萧松笑了笑，没继续往下说。
他瞄了眼因为下课人来人往的校园，伸手指了指高三三班所在的位置，“别忘了来拍毕业照。”
“行，知道了。”萧斯凡跟着他的视线朝学校里望去，但片刻就收回了目光。
他和萧松告别后转身走了出去，回到家后没见着本该待在家的萧父萧母，反而在家里见到了凌庭筠。
对于凌庭筠，萧斯凡是疑惑的。
自从上次把身份挑明之后，他本以为自己和凌庭筠不会有过多的交集，但是没想到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常常会碰巧遇见对方，遇见的次数多了就开始琢磨对方身为萧越堂兄对他的关心是否是多了些。
毕竟他两的关系也不算什么极其亲近的亲戚。
“凌哥，你怎么在这？”由于改不了口，凌哥这个称呼还是一直沿用到现在。
“伯父伯母把我喊来的，为了庆祝你毕业。”凌庭筠起身说，“伯父伯母出去买菜了，你刚回来要不要休息一下？”
面对萧斯凡凌庭筠那些坦然和淡定几乎无迹可寻，他心里吊着一丝紧张，说不出要如何去表达。两人相处已经大约有半年多的时间，可这半年里他一次都没有说明过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许是因为这样导致两人的关系一直处于朋友阶段没有改变。
今天萧斯凡毕业了。
凌庭筠在想是否他们之间的关系该有所改变了。
“我爸妈喊的你？”说不疑惑是假的，萧斯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以往没刻意往这方面去想总认为凌庭筠身为凌家人和他爸妈认识是正常，可每一次他出什么事或许他爸妈需要帮忙的时候为什么喊的都是对方而不是萧越的那个父亲呢？
“恩。”
凌庭筠看出了萧斯凡的疑惑，没有解释，而是替对方送上一杯温好的牛奶。温热的牛奶缓解了萧斯凡此刻因为天气而造成的凉意，他心里头暖暖的，说话也带了些暖气。
“凌哥和我爸妈的关系真的很好呢。”
“恩。”
凌庭筠垂下眼眸，随后磨蹭了下手背。他望了眼时间，算算距离萧父萧母回来大概还要十分钟的时间，于是出声道：“毕业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萧斯凡跟着说，“就是好像突然间松懈了，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凌哥以前也有这种感觉吗？”
“有。上了大学就好了。”
“也对。”
萧斯凡起身准备去放牛奶杯，凌庭筠想要顺手接过，导致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一个猛地手指跳动几下，一个却毫无感觉得愣了愣。愣是因为萧斯凡意外凌庭筠会过来帮他拿杯子，于是挥手道：“谢谢凌哥，还是我自己来吧。”
凌庭筠收了手。
手指却一直蜷缩在那。
第44章
他见萧斯凡忙完再缓步走到对方身侧，伸手想触碰些什么却在对方转身望他的那刻及时把手收了回去，他说：“萧斯凡，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萧斯凡顺着他的话接道，随后抬眸瞥见对方略显严肃的神情，立马又接了句，“是什么大事吗？”
凌庭筠犹豫了会。
可眼见手腕上的钟表盘又往下滑了几个度，眉头不由得紧蹙了起来。这个时间点不是个摊牌的好时机，可偏偏又因为今日的特殊让他有了摊牌的冲动，加上距离萧父萧母回来的时间越发近了，凌庭筠就越是想在那之前把某些事说清楚。
“我的身份……”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了，“不是萧越的堂哥，而是……”就那刻萧父萧母卡着时间点进门，两人瞧见萧斯凡和凌庭筠站在一起融洽的模样，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露出了笑。
萧母率先上前说道：“斯凡，你回来了。今日我和你爸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晚上煮点好吃的给你吃。”她说上几句后就把目光挪到凌庭筠身上，继续说：“对了，小凌。你之前送来的酒你萧伯伯他爱喝，今晚你们两爷婿的可得好好喝喝。趁斯凡也在……”
“什么？”萧斯凡听清了那两个字，这才有了“什么”两字的疑问。
“啊，我是说趁你也在，你和小凌的事是不是要好好说说了？”萧母把萧斯凡拉到一遍，低声道：“我知道你和小凌没什么感情，以前的事也是个意外。只是这么多年啊，小凌对我们两老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消失后他就相当于我们的半个儿子。所以关于你们两的事我和你爸觉得还是得听听你们自己的意见。”
“他是……凌庭筠？”
萧斯凡记得清楚，萧越另一个父亲的名字就叫凌庭筠。可是他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待在他身边的凌哥竟然就是凌庭筠，所以对方刚才想要和他说的就是这个吗？
怎么会。
萧斯凡向来对萧越另一个父亲的感观不是特别好，就算之后经过了解也只是觉得还可以。倒从来没有想过把眼前人和对方去比较，谁曾想最后这两个人竟然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萧斯凡不由得怀疑起这人掩藏身份的目的。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对对方好像也没有坦诚过，身份倒还是被对方发现的，这一下比较，未免显得有些拉扯平的意思。
“什么叫他是，你和小凌认识这么久了，连他全名都不知道？”萧母笑了笑，没把这回事当真，只以为是玩笑话开开过就好了。
那头萧父喊，萧母就走了过去。
两人相伴进了厨房，客厅就留下萧斯凡和凌庭筠两个人。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尤其是萧斯凡望了望凌庭筠的脸，之前那些调侃的话都不敢随意往外蹦了。或许是谁也不作声，更显得此刻的疏离感越发加强。
最后还是凌庭筠上前几步说：“我不是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的，而是……”他顿了顿，不知道这样的解释该怎么说下去。
或许是以往没考虑到身份这个层面，倒不觉得两人交谈起来有困难，可现在互相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别扭感就油然而生了。特别是萧斯凡，面对凌庭筠时总带着审视萧越父亲的那个角度。
“凌哥。”现在喊凌哥倒显得名副其实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不是这样，那对方也不会提前去隐藏身份。
果然，听萧斯凡问完，凌庭筠就点了点头。萧斯凡说不上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只是觉得这段时间两人隔着身份的相处就好像是一场游戏，现在游戏到了结局，那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谢谢你照顾我爸妈，在我消失的这些年时间里。”萧斯凡先来了句感谢，笑容打散之前的隔阂感，却依旧把疏离放进了眼底，“说起来我陪在我爸妈身边十八年，后十八年都是你帮我陪的，你也像他们的半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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