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松了一口气,然而肩膀还没彻底垮下去,裴景行的一句话又让他紧张了起来。
裴景行在浴室里说:“斐哥,能帮我递一下毛巾吗?”
“你可以直接去洗漱间拿。”
林斐十分正直,一点都不想占裴景行的便宜。
再说了,浴室和洗漱间只有一门之隔,出了浴室就能拿到毛巾,也不需要他去递吧。
裴景行放低声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洗漱间有镜子,很奇怪。”
林斐明白了,说白了,就是裴景行不想出去看到他自己的身体。
毕竟各人有各人的习惯,林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念着非礼勿视进去递毛巾了。
好在裴景行关着浴室门。
林斐拿着毛巾走向门口,“开一下门……”
话音未落,他脚下打了个滑,“嘭”一声跪倒在了浴室门口。
他正想抱怨这门口怎么会这么滑,听到响声的裴景行慌乱地拉卡了门,“斐哥,你怎么了?”
裴景行身上什么都没穿,皮肤在日光灯下简直白得晃眼。
林斐生无可恋地闭上眼,好了,这下再也忘不掉了。
裴景行还想来扶林斐。
林斐用握着毛巾的手抵住裴景行,“别拉我了,你先把衣服穿好。”
“我先把你扶出去吧。”
“不用,毛巾拿着。”
“噢。”
林斐扶着墙站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地上,地面有水迹,不过应该是裴景行刚才出来的时候弄上的。
所以他刚才是平地摔了?
林斐难以接受这个打击,自己扶着墙慢慢挪了出去。
很快,裴景行收拾好自己出来了。
他半跪在林斐勉强,拉着他的腿,“抱歉,害你受伤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林斐动了动腿,没收回来,裴景行两只手握着它的小腿,抓得很紧,他早已习惯裴景行的力气了,索性懒得挣扎,“不关你的事,快起来吧。”
裴景行站起来,“我去给你买药。”
林斐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这么晚了买什么药啊,先睡吧,明天再说吧。”
“可是你的膝盖都摔破了,很疼吧?”
林斐倒是忘了,裴景行是个摔破膝盖能哭到打嗝的小娇花。
但他是铁a,这点小伤不值一提!
他爽快地挥了挥手,“这点小伤一点都不疼,快睡吧。”
“那我给你擦一下身体吧,你今天爬了长城,不擦一下不好睡。”
“不用,我挺好睡的。”
裴景行委屈地望着林斐,“可你进来的时候不是说热死了,洗个澡好睡觉吗?”
林斐顿了顿,好像他还真说过这句话。
他赶紧改口,“好吧,我去洗澡,这点小伤,碰点水也没什么问题。”
“这怎么会是小伤,都流血了,今晚还没有药,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林斐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哪有那么严重?”
“本来就很严重,你不要不重视,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以前不就有新闻说因为小伤口感染不得不截肢的吗?”
林斐的腿下意识缩了一下,真被这个截肢吓得不轻。
“可是……”
裴景行抿了抿唇,“难道,你是讨厌我碰你吗?”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那你为什么宁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不愿意让我帮你?”说着说着,裴景行又委屈上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林斐一慌,赶紧道:“真不是,我只是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不穿衣服。”
“可我都给斐哥看过了,为什么斐哥这么在意这些?”
林斐哀叹一声,心说这能一样吗?
裴景行又不喜欢他,露出身体也不过是给一个同性友人看。
但他不一样啊!他馋裴景行的身子,万一出现了不该有的反应怎么办?
“你果然还是不喜欢我,”裴景行失望地收回手,“那我不打扰你了。”
“诶,你去哪啊?”
“去哪都可以,我不想打扰你。”
“什么打不打扰的,你别自说自话行不行?你给我回来!”
裴景行背对他站着,背影看起来有些凄凉,“我回来干什么,既然你看见我这么难受,何必又要给我打电话,百般纵容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也太能联想了,这才多大的点事啊?”
“对于你来说可能这是一件小事,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情。”裴景行侧过头,背对着光的他,脸色沉浸在阴影中,有些晦暗不明,“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吗,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说不讨厌我,我竟然当真了。”
“这本来就是真的啊?”
这么讨论下去根本不会有个结果,林斐偷偷摸摸走近裴景行,抓住了他的手,先发制人道:“你别动!会把我摔着的!”
裴景行僵住,但还是有些不情不愿,没有回头看林斐。
“我真的没有讨厌你,只是,可能你觉得不穿衣服是一件小事,但在我看来,挺奇怪的,你可以尝试着理解我的想法吗?”
“为什么你要求我理解你,却不让你自己理解我?我也想照顾你啊,我也想让你开心。”
他说得也挺有道理,林斐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从何开始反驳。
林斐半晌没回话,裴景行扣住林斐的手想把他掰开。
“你别闹了,就留这……”
“我留这干什么?”
林斐抿了抿嘴,小声道:“留这帮我擦一下身体成吗?”
裴景行看了林斐一眼,又飞快地把头转了回去,声音明明很雀跃,却依旧端着一副气哼哼的语气。
“你不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不穿衣服吗?”
“那我这不是理解你的想法吗?”
林斐也不能一直和裴景行犟着啊,就裴景行那个脾气,他今天要不松口,人说不定真能去外面的大厅哭一宿。
他太难了。
裴景行反手托住林斐的手臂,“那你别站在这里了,膝盖是不是很疼?”
林斐一边往床边走一边道:“其实这点小伤真的不疼。”
“可是我心疼你啊。”
林斐手一紧,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
裴景行就是有那个本事,面不改色地说出让他心脏骤停的话。
偏偏他自己半分察觉不到话里的分量。
把人扶到床边,裴景行伸手就想来解开林斐的扣子。
林斐抓住了他的手,耳根有些红润,“我脚手伤了手又没受伤,这点小事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去打水吧。”
“那好吧。”裴景行略有些遗憾地转身进了洗漱间。
林斐松了口气,好在裴景行没有闹腾着帮他脱衣服。
趁着裴景行不在的时间,林斐利索地扒掉了衣裤,浑身上下只留了一条小底裤。
几乎是他刚脱完,裴景行就端着水出来了。
他将帕子拧干,让林斐先擦一下脸。
“谢谢。”林斐接过帕子。
半湿的帕子遮盖住眼帘,周遭的一切霎时化为一片黑暗。
林斐仿佛感觉到来自某个未知方位的贪婪视线黏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滴沸水落在皮肤上,热辣滚烫,激起他满身鸡皮疙瘩。
胡乱抹了两下脸,林斐迅速把帕子递了回去。
他盯着裴景行,发现对方只是礼节性地眼眸半垂,安静得几乎能让人忽视他。
林斐动了动肩膀,不由得想到刚才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可能是黑暗带来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臂,鸡皮疙瘩还没有完全消退。
裴景行再次拧干帕子,顺着林斐的脖子往下擦。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冷风拂过,不过隔靴搔痒,让林斐更加难耐。
林斐将裴景行的手向下摁了几分,“用点力,你这样弄得我很痒。”
“好。”
第46章 收点利息
毕竟是喜欢的人帮忙擦身,说心里没点波动,那纯属是扯淡。
林斐愣是咬着自己两颊的嫩肉将一切可能性扼杀在了摇篮里。
到了最后,他甚至尝出了一丝血腥味。
果然,一时的快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躺在床上,林斐嘴唇半张,靠冷气镇住口腔的疼痛。
不知不觉中,他便这样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裴景行正坐在他的床边。
窗户边泻进几缕月光,不至于将房间照得亮堂,但林斐能看清大致轮廓,以及,对方发现他醒了时上翘的嘴角。
林斐一惊,正想问话,裴景行突然倾身压了下来。
他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林斐,林斐侧过脸,却没能躲开,几乎时下一秒,柔软的触感碾压在他的唇上。
林斐有些愣怔,随即反应过来想要挣扎,裴景行的手臂却像铁钳一下夹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裴景行的动作不断深入。
当他的舌尖碾过侧颊,林斐猛然反应过来:
一点都不疼,他这是在做梦?
林斐摇摇头,猛然睁开眼睛,看见裴景行坐在他的床边。
这是什么诡异的梦中梦?
林斐决定先下手为强,直接裹着被子往旁边一滚。
只听“嘭”一声巨响,林斐连人带被子摔在了地上。
“嘶——”林斐的头撞在床头柜上,疼得他差点没当场骂脏话。
“斐哥?你怎么了?”
裴景行焦急的声音传来,并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林斐赶紧阻拦,“别过来,你先开灯,别踩到我!”
“噢。”
灯亮起,将房间里的情况瞬间照了个清楚。
林斐扶着床沿爬起来,对着裴景行道:“现在几点了?”
裴景行不明所以,还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三点半。”
“所以大半夜的你坐我床边干什么?”
林斐简直气得胃疼,腿疼头疼脸也疼,全身就没一处好的,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裴景行委屈地看着林斐,“我听到斐哥你那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就想过来看看。”说着,他舔了舔唇。
他的动作或许只是单纯因为嘴唇有些干,并没有别的意思。
但林斐刚还在梦里梦到和他做了那么奇怪的事,现在一看到他的动作简直心虚得不得了。
他的气势瞬间有些弱了下来,“就……做了一个噩梦,也不是什么大事。”
裴景行歪着头,好像很不解,“可是你的声音不像是被吓到了。”
“我做没做噩梦自己还能不知道吗?”林斐摆了摆手,一副懒得与你多说的模样,“行了,睡觉,明天还要回学校呢。”
关了灯之后,林斐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半天不敢真正入睡。
万一再做那种奇怪的梦怎么办?
他太不是个东西了!
然而他终究是抗不过强大的生理困倦,迷迷瞪瞪再次睡了过去。
或许是睡前的自我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后半夜林斐没在梦到奇怪的东西。
·
时隔一周回到学校,林斐还有点眼生的感觉。
而时隔将近两周再次见到应辰,林斐却觉得两人好像昨天才见过。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两看相生厌吧。
应辰见到林斐,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大步进学校了。
林斐收回刚要举起的手,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亏他之前还忍痛帮他和裴景行牵线了。
就这态度?就这?就这?
往教学楼走的路上,刚好还遇到了赵关西二人。
看于照月不怎么愉快的脸色,以及赵关西没完没了围着于照月打转的样子来看,估计昨晚过得不太顺利。
赵关西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在看他,心临福至地回过头,刚好看见斐哥和裴景行。
瞬间,他眼睛都亮了几度。
“斐哥!好巧啊,竟然在路上遇到了。”
看他这个样子,估计又没憋什么好事。
林斐冷着脸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冷淡的态度丝毫没影响到赵关西,他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拉着于照月等林斐二人走近了,说道:“斐哥,你和月月都得了奖,我们正在讨论给你们办一个庆功宴呢。”
于照月拂开他的手,“去掉们。”
“好的我懂,我和月月就是一体,还分什么们不们的。”
林斐对赵关西的企业级理解叹为观止,看于照月的表情,平时估计没少被摧残过。
赵关西倒是很得意,继续对着林斐道:“斐哥,一切交给我准备,你到时候只需要带着裴景行一起来就行了,怎么样?”
林斐知道赵关西在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利用他把于照月也拽到庆功宴上去。
看他眨眼眨得眼皮子都要抽筋了,林斐无奈地出了口气,“……好,行,你定吧。”
到了教室,林斐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视线所及之处,刚好和应辰的眼神对上。
他并不知道应辰消失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看他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了。
林斐心中有了定论,应辰心情不好,千万不要招惹他。
然而这种事情,不是林斐单方面可以决定的。
应辰显然就是在针对林斐,攻击性十足的信息素若有若无地缠绕着林斐,林斐被骚扰得坐立不安,但那种信息素似有若无的,他想抵抗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无力。
硬撑了两节课,林斐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给应辰发了条消息,询问应辰到底想干什么。
消息发出去后,他回头示意应辰看手机。
应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