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想给你一个惊喜。”南小槿眯起眼。
赵绎笑了笑,但笑意并不深,似乎有些无奈:“其实最好事先和我说,你一个人回国,麻烦事不少,也不安全。提前跟我说的话,这些我都能安排好。”
南小槿的笑容也淡了些下去。
她能感受到,赵绎已经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三年前她耗费心力一点点将赵绎拉到了她的身边,可她一走三年,赵绎和她之间又束起了一层隔阂。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而且目前这个情况,也不是她设想中最糟糕的情况。
高中的时候他们是情侣,但是南小槿一夜之间的彻底离开,也宣告这段感情的终结。那时候的突然变故对于南小槿而言,就像灭顶之灾一样,她根本无法理智面对,也无法想象未来在何方。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奢望自己和赵绎的未来,她当然不愿意一直拖着赵绎。在那封信上就直接说明了和赵绎分手。
但是再大的坎儿也总能跨过去,当初对南小槿来说就跟人生终结一样的噩耗,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淡化了。
他们家虽然结仇甚多,但毕竟都是商圈的事情。她的父亲也直接跳楼而亡,一对孤儿寡母带着一百来万的前逃往异乡,也没人想废那么大功夫把她们找出来。更何况赵绎动用了那么大的能量也没有找到他们。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赵绎忍不住问。
“我跟妈妈先去了R国,后来又辗转到了Y国。对了,我现在大二,算起来还比你小一年级呢。”南小槿说。
因为她没有参加高考,那段时间又人仰马翻、愁云惨淡,等到第二年她才有精力去申请入学。
“那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一开始觉得跟天塌了一样,但是过些时间,接受了那些之后,就觉得还好了。总是这么过呗。”南小槿将自己有些散落到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释然一笑。
她虽然这样说,但赵绎却知道她一定没少吃苦。
因为她变了很多。变得成熟,变得沧桑,而这些,都是需要用磨难换的。
南小槿说完,看向赵绎,犹豫再三,终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倒是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是的,这就是她最坏的打算了。
她太喜欢赵绎了。从前在高中时,就愿意飞蛾扑火,所幸最终还算是半个赢家。但变故来得太突然,这场美梦才刚开始就破碎了。
哪怕她去颠沛辗转异国,也不曾忘了少年。她这次来,就是带着孤注一掷的想法,如果赵绎已经有女朋友了,她远远看上他几面就好了,如果没有……她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
“没有。”赵绎说。
南小槿眼睛亮了亮,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有喜欢的人吗?”
赵绎眼前闪过了朝辞的模样。
他低下头,揉了揉眉心。这些天来,就因为这件事,他的生活被搅得一团乱。
“我不知道算不算喜欢。”他最终这样告诉南小槿。
意思就是说有了有好感的人,但是喜不喜欢还不确定。
南小槿心中微沉。
赵绎是个迟钝的人,她一直都知道。因此这所谓的“不知道喜不喜欢”,或许就是喜欢的意思。
但是紧接着她又给自己打气。至少还没有在一起,说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赵绎也喜欢过她,而且现在看来,那份喜欢虽然淡了,但并不是完全消失了。
两人聊了许久,互相交换了现在的联系方式。赵绎也得知了南小槿现在住在J大的宿舍里。
聊到快傍晚,赵绎将南小槿送回了宿舍。
之后他一个人住所,坐在沙发上,抬头虚看着空无一人的公寓,一个人枯坐了一夜。
南小槿的出现,就像一根锚,将被风浪牵引、即将前往不可探测之海域的他拉了回来。
是的,他是喜欢过女孩子的,现在看到南小槿,曾经的那些悸动和喜欢好像又回来了。它们是那样的美好又光明正大,是在太阳下肆无忌惮生长的太阳花。而非那些无根无光的阴暗苔藓。和那些对同性的迷失……或许终有不同。
他不知道那海域究竟意味着宝藏,还是深渊。
但是他承受不起那坏的一面的结果,那一份意外之喜,如果要冒着承受最坏的后果的风险……他宁愿保持现状。
天快亮了,曙光初透。
赵绎站起身,看着这冷情寂静的偌大公寓,抬脚上了楼。
等朝辞回来,他该和朝辞说明白。
也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两个人住在一起,却互相躲避,这样反而关系更加僵硬,更加无法面对。不如直接搬出去,两人互相冷静后,偶尔见一面,才更有利于这段关系的恢复。
…………
赵绎等了朝辞一天。
看着太阳升上去,又渐渐没入西山。
本来因为做好了打算而冷静下来的心,又渐渐烦躁起来。从前朝辞虽然喜欢厮混,但最多便是一夜不归。像今天这般连续两次,却是从来没有过。
朝辞披着一身暮色,匆忙又狼狈地回来了。
他还是穿着一身崭新又整洁的衣物,从外形上似乎看不出什么不同。除了匆匆的步伐,和恹恹的神色。
他一进门,就看见赵绎坐在沙发上等他。
第167章 你错我不肯对,你懵懂我蒙昧(二十)
而赵绎的身旁, 则堆放着一个行李箱子。
朝辞进门的脚步一顿,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答案被拒绝接受了。
赵绎捏了捏眉心, 他对于这样自甘堕落的朝辞很失望无奈,但此时此刻,也并不想说这些。
“阿辞, 南小槿回来了。”赵绎说, “我要搬出去了。”
他等了朝辞一天一夜,就是为了说这句告别。
“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这样对我们都好。”
朝辞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绎说完, 也没想要朝辞的同意, 就站起来拉着行李箱往外走了。
跟着朝辞擦边而过时,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一丝郁气:“你喜欢出去厮混, 我知道我没立场阻拦你,但是你自己还是最好心里有些数。”
他说完, 走出门外。
厚重的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在客厅中回响着。
朝辞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这个动作他从进门后,就再也没有变过。
许久, 那眼珠子眨了眨,才似终于面前多了一丝活气。
但更多的却是郁郁的死气拢在他的眉眼上。
他知道赵绎是什么意思。
他在嫌他脏。
朝辞低头看了看自己,领口下满是斑驳的青紫痕迹。来之前无论洗多少遍, 身上那股恶心的靡气却始终洗不干净。
终于是到了这一步。
朝辞扯起嘴角, 但那弧度却不像是笑, 反倒像是一个木偶被绳子牵引出来的弧度。
他一步步踏上那个楼梯。鞋底砸在实木的地板上, 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一声又一声,时间间隔都像是精心计算好的准确和冰冷。
还是那个浴室。
那个夜晚,他孤注一掷, 如同一团孤火抱着最后的奢念撞入赵绎的怀中。
但最终还是被人推开了。
——他走进浴室,点开了一盏灯。那盏灯不算明亮,镜子里的人都显得模糊。
他喜欢了那个人,整整七年。
——他走到浴缸旁,神色平静地看着它。那宽阔的入口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个漆黑的大洞。
不,或许是更久之前。
在那个男孩不管不顾地将他护在身后时。
他就在世界和那个不曾得到过任何善意的自己之间,建立了唯一的联系。那细弱的透明的线,就这样险之又险地拉住了他。
——浴缸的水龙头被打开,不冷不烫的水涓涓流出。
他对赵绎说过,他爱他。
但其实,这样的情感不是爱,而是比爱更加沉重的东西。
他是他的一切。
他只有汲取着他的力量,才得以存活。
世界是污秽的,他人是污秽的,包括朝辞自己……同样是如此恶心。
但如果能和赵绎在一起,这些都可以忍受吧。
可是没有如果。
——他迈入了浴缸,缓缓躺下。
好恶心,好恶心,越来越恶心……
好想有一把刀子,能把自己身上的肉都割下来,再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似乎在思索。
可他没有刀子。
——他将手腕放到嘴边,狠狠咬下。
手上瞬间血肉模糊,浓血顺着手腕流下。
——那血液渐渐融入了水流中,而水流也慢慢没上了他。
阿绎,我生病了。
但是我,没有力气治了。
…………
这便是上次他来做这个任务时的全部经历了。
朝辞抬头,目光放在雪白的天花板上,眼中却没有焦距。
【我好像有病啊。】他对系统说。
【……?】系统显示默默打出了一行问号,随后又忍不住吃惊道:【!!你终于发现了!】
【滚,我说的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扮演角色!】朝辞没好气地说。
是的,之前在做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这个心理状况,显然不是个正常人,很危险了。
他在被赵绎拒绝后的自甘堕落,其实就是一种自我毁灭的行为。
世界上最恨朝辞的人,或许就是他自己。
【哎。真惨,都这么惨了,我还得被拉回来。】朝辞郁闷道,【完全没道理啊!】
就在朝辞躺在病床上发呆时,檀烈正在外面跟医生谈话。
别看他刚刚在朝辞面前故意表现的轻松,其实这一天一夜,他过得比谁都煎熬。
前天他就开始联系不上朝辞了,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但也没有深想。兴许只是朝辞那天心情不好,不想看那些消息和电话。毕竟朝辞对他爱答不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但是昨天一天他还是联系不上朝辞,甚至到后面手机直接关机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檀烈也越来越着急。
他忍不住主动去找朝辞。他找了许多朝辞常去的地方,一直找到半夜,但是都没找到。最后他去了朝辞住的那间公寓。
他知道那是朝辞和赵绎合住的公寓,之前朝辞也直言说过,不许他去那里找他。
但是这次情况紧急,檀烈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朝辞的公寓,显然大门是紧锁的。他大半夜还叫来了撬锁师傅,好不容易撬开了门,满屋子找朝辞。
最终他在那间浴室里见到他。
那一瞬间,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像是冻结了。
青年静静地躺在浴缸里,只有头颅露出了水面。
他脸上还带着苍白的笑意。身下却是一池子的鲜红。
他已经顾不得哀恸,强迫自己浑身僵冷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浴缸面前,将青年一把抱出。
他颤着指尖,将手指放在朝辞的鼻下。
还有气息。
他来不及如释重负,因为青年的手腕还在渗着鲜血。
檀烈拿起浴室中的毛巾,将青年的手腕死死捂住。
他没有时间端详青年的伤口,但是匆匆一瞥也足以让他触目惊心。
那伤口血肉翻出,边缘甚至完全泛白,不规则又狰狞的模样一看就不是被利器刮开的,而是被人生生咬开的。
是朝辞自己咬的。
他怔怔地看着朝辞,却不敢多想。在按住了朝辞的手腕后,就快速叫了救护车,抱着朝辞愣愣地等待着。
所幸,朝辞的公寓地段很好,离医院也很近。
一整夜的抢救,他终是从死神手中把他抢了回来。
…………
“病人现在,生理上的情况应该是稳定了,就是身体比较虚弱,后期慢慢调养就行。但是他这样的自杀十分特殊,他是用牙齿生生把手腕咬开的,在自杀的案例中,也很少有人有这样的勇气。说明他的厌世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这样心理上的问题有时候比生理问题更加严重。如果不解决,我们能救回他一次,却不能保证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所以我的建议是,他最好进行后续的心理治疗。”
朝辞病房外的走廊里,医生对檀烈这样说道。
檀烈来自D国,在心理问题上,一直比华国重视许多。他自然知道朝辞这样自毁倾向的严重性。
他只是没想到,朝辞居然在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
第168章 你错我不肯对,你懵懂我蒙昧(二十一)
朝辞住院的这几天, 一直都是檀烈在照顾他。
最开始时,他不敢说那些话去影响朝辞的心情,只是每天和他说一些轻松的话题。每天日夜守着他, 进食洗漱都是由他经手。
但是就算他想把气氛尽量弄得轻松些,心里却越发越沉重。
每天晚上都是檀烈在朝辞的病房旁守夜,陪着他。毕竟现在朝辞这情况, 实在是离不了人, 万一发生意外就晚了。每天守夜毕竟辛苦,朝辞也劝过他一句, 说可以让护工来照顾他,但都被檀烈拒绝了。
青年躺在血水里毫无生气的模样至今还会无数次浮现在檀烈的眼前, 他怎么敢把朝辞的安危再交给陌生人。
也因为他坚持守夜, 他发现朝辞虽然每天晚上闭眼都很早,但是却很迟很迟才能入睡。
他起初时还会顾念着檀烈的心情, 装作睡觉的模样。但是檀烈却能看出他一直没有睡着,等到凌晨呼吸才趋近平缓。但等到早上五六点时, 他又早早地醒了。
每天几乎只睡三个小时,可是白日里却看不出任何困倦的表情, 只是一直神色恹恹,很少说话。
他还很爱朝着窗外看。
他们在的这一层很高,在十五楼。从窗户往下看去, 这高度足够惊心动魄。
朝辞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