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已经融合了雌龙内丹,就算肉身死亡,魂魄也不归冥界管……怎么会不见了?!
“究竟怎么回事?”靳尧转头,看向一位大能,神色冷若寒潭。
那人手中出现了一缕灰雾般的东西,周围被缠上了一圈金色的锁链。
“是食魂影……吞噬了夫人的魂魄……”那人说得颤颤巍巍,浑身冒汗。
“是这人自己让我吃的!这怪不得我!!”食魂影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凄厉地叫了起来。
“什么意思?”靳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在听到朝辞的魂魄被食魂影吞噬了后,靳尧浑身都冷了。像是血液都凝固了。
他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双目充血地问。
“十几天前,朝辞已经就已经发现了我,那时我只来得及吞噬他一些精血……被他发现后,他不断攻击自己的识海,我不敢与他纠缠,就已经打算走了。但是朝辞那个疯子不让我走,还要求我把他的魂魄全部吞噬,一点都不能余下……”
食魂影讲事情和盘托出后,就又尖声给自己辩解:“这都是他要求的!”
靳尧神识探入食魂影中,却只感受到它神识那股熟悉的血液的味道。
可魂魄,却是一丝都没有。
他一挥袖口,食魂影便瞬间被湮灭了。
“都滚出去!”他低着头,厉声说。
站在他身旁的管事也都立即离开了。
等偌大的寝宫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床上那没有了声息的青年时,靳尧才转过身,看着青年。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
他却什么都说不出。
最终他只能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青年的额上,哀恸无声。
你就……这么走了?
什么都不愿给我留下么?
…………
青年融了雌龙内丹,肉身已经算是龙族,就算没了生气,也能万年不腐。
靳尧在青年的床边,一坐便是数十日。
直到一日,他注意到青年的指尖沾了一些墨迹。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走到了那张案桌前。案桌十分干净,整齐地摆放着一些纸笔。
但是左上角却放了一个木盒子。
靳尧将木盒子放到身前,打开了它。
那是一封又一封的信。
是朝决病逝前写了数日后寄给朝辞的,他记得这些信。
他翻阅着这些信,直到下半叠,出现了他熟悉的字迹。
——是朝辞写的。
他神色一顿,又飞快地翻阅了起来。
翻到后面他终于明白,这是朝辞给朝决的回信。
朝决给他写了多少封,他就回了朝决多少封。
“前些日子苏记烧饼的苏大伯因年事已高,将铺子交由了他的儿子。我去买了一张,味道却是没有他爹做得好。”——朝决。
“苏大伯做了一辈子的烧饼,自然老道,可惜以后都吃不到咯。”——朝辞。
“朝常允,可还记得?是我们远房表哥,小时候你见过几面。他其实也在大烨,只是之前没机会带你去拜访他。今日他的长子都及冠了,这侄子还样貌学识皆上等,今年还考上了探花。”——朝决。
“合着我们老朝家就我一个废柴呗……算了,还是要给侄子贺声喜!”——朝辞。
……
一封封看去,看到了最后一封。
“先前特地询问信使,他言你每月收到信的时间乃月末的二十七日。你生辰为二十二日,算起来,你展信之时已是你而立之年的第六日了。十多年前的你哭闹耍赖的模样犹在眼前,转眼你也至而立了。娘临终前嘱咐我和爹要照顾好你,爹亦先我们而去。我不知我可算完成了他们对我的嘱托,为兄有愧于你,只望你安好。”——朝决。
“你怎会有愧于我,就知道瞎想。只是……我真的有些想你们了。你跟老爹都走了,我去看了你,你变黑了,还好没变丑,男人黑一点没事。老爹去找了娘亲,他俩可有趣了!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这个世上,朝辞已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哥,我有些累了。”——朝辞。
靳尧捏着这些信,眼中布满血丝。
但是看见信的边角出现了褶皱,靳尧又手一抖,连忙松了力道。
但是他又发现,这下面还有一张纸。
朝决的信他已经回完了,这是……?
他将下面那张纸抽出来。
与前面那些密密麻麻写满了纸的信不同,这张纸上只有两行字。
“我曾恨你入骨,临到头又觉得无甚意思。”
“靳尧,只愿你我再也不见。”
靳尧闭上眼,终是落了泪。
已至绝处。
…………
靳尧驱逐了昆仑殿的所有人。
终年白雪的昆仑上,最终只剩一个孤家寡人。
数百年后,一个如常的清晨。
“你走了之后,我反省了很多。”一位雪衣神只含笑说道。
他面前是一个躺在藤椅上的青年。青年容貌艳丽欲颓,但却没有声息。
昆仑难得有些好阳光,照在青年的脸上。
他脸庞上染上了些许暖金色,整个人看起来也又生气了些许。
雪衣神只弯腰,将他被微风吹得有些许凌乱的发丝理好。
“小辞,对不起。”
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却从未为你考虑过分毫。
但有些话,已经烂在心里,再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罪有应得,已是不奢求任何了。”
“小辞,我知你不愿与我纠葛。你的心愿,我自是满足。”
他话落,藤椅上猛地燃起了赤焰。
隔着火光,青年的眉眼依旧柔和。
火焰窜上了他的衣角,又骤然蔓延了他的全身。
触碰到火焰的地方猝然化为青烟,什么都没有剩下。
靳尧立在一旁,盯着他爱入骨的人一点点消失在火光中,双手被自己捏得关节不断作响,手背上青筋狰狞,蔓延到了袖口深处。
金眸染上了血色,四肢百骸每一寸都痛不可遏。
当青年完全被火光笼罩时,他喉咙发出了一声近乎破碎的悲鸣,猛地冲进了火光中。
这火焰是赤焰神火,能焚烧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甚至包括神魂。
靳尧进入火光包围之中,纵使玄龙的肉身乃六界至强,却也难免被洞穿血肉,但靳尧却毫不在乎。
他最终只抓住了一片袖口。
他紧攥着那片袖口,低喃着:“我只留这一点……就一点点。”
……
昆仑是神界的禁地。
传说那里住着一个神,他把自己锁了起来。
不让自己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
又过了数十万年,神界的势力经过又一轮的洗牌。
新的当权者听说昆仑曾是一位神界至强者的居所。
他来到了昆仑,但只看到满目的白雪,还有恢弘连绵却繁盛不再的荒颓宫殿。
最后,神尊在宫殿的中心发现了一座墓碑。
还有它前方那具长达数百丈的龙骨。
【你成仙我不替你留守人间,完。】
…………
“搞定!下一个!”朝辞颇为高兴地在系统空间中说。
食魂影把他的魂魄吃完后,他就回到了系统空间中。系统空间是系统自带的一个移动空间,存在于时空的间隙中,用于给宿主稍作调整或中转。
“也不是我说下一个就下一个。”a1111无奈,“这次不是我们给你安排的任务,是你自己被拉走的。等着吧,如果靳尧这边过了的话,很快你就会被拉到下一个世界的。”
“靳尧这边没过吗?”朝辞歪头。
“等下,主系统那边还在推算。”系统停了一会儿后又说,“结果传过来了,靳尧没有再把你拉回去的意思。”
“他把自己关在昆仑,任由天道抽取他的神力,过了几万年就死了。”系统说。
“天道为什么要抽他的神力?”朝辞有些奇怪。
“他本就是天道创造出来用以结束上古大乱的,但是后来他脱离了天道的掌控,这种武力值却不在掌控之内的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它自然是逮到机会就回收他的神力了。”系统解释道。
“啧,还挺惨。”朝辞感叹了一句。
“我也觉得他挺惨的。”系统幽幽地说。
朝辞知道系统的意思。
朝辞眯着眼,笑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系统沉默,不予评定。
靳尧并非不爱,相反,他爱的太深了。
但是他也站得太高了。
朝辞和系统没说两句,突然感觉到一阵撕扯。
“行了,又该干活了。”朝辞说。
随后意识便一阵模糊。
再次睁眼时,是在一间竹屋中。
朝辞盯着这间竹屋,眨了眨眼。
似乎想起了这是自己做的哪个任务了。
…………
这是个修真世界。
朝辞在这个世界中,扮演的是一个与他同名的分神期大能。这个世界的修真体系大概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渡劫、大乘。
整个修真界,已是近千年未曾出过大乘期的修士,渡劫期的修士也都隐而不出,活跃在众人视线中的第一强者梯队,便是分神期大能。
而他的任务对象,则是曾经修真界五大宗派之一的踏星宗的少宗主,陆衍。
为什么说是曾经呢,因为在踏星宗最为鼎盛的时候,被人发现宗门竟然私下修炼邪功,因此被除名后又引起其他四大宗门的讨伐,最终宗门大大衰弱。
一代又一代下来,踏星宗越发衰落,最终跌落成一个小宗门,龟缩在一座中型城市中,也被城中的几大宗派打压得难以为继。
夏宇城中,踏星宗、修心宗、焚火派,三大宗派共存,但修心宗和焚火派却一直针对踏星宗,几十年来,已是结下了死仇。
一年前,陆衍的老爹,也就是踏星宗的宗主,被修心宗的长老重创元神,死了。
死之前把踏星宗交给了陆衍,彼时陆衍的修为才练气九层,十七岁,练气九层。按理说已是十分天才,但是他要面对的敌人,无论是踏星宗还是焚火派,都有有两三位元婴老祖。
而踏星宗只剩下一位元婴期长老,也是大限将至,没几年了。
一年来,陆衍的修为从练气九层突破至筑基巅峰,这般的修行速度已算是绝世天才,但他成长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敌人打压的速度,短短一年,踏星宗名下的五条灵脉已被占了四条,年轻一代的弟子在修行秘境中屡屡被重伤,原本属于他们的资源份额也被占去了大部分。
踏星宗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这天,是三大宗门十年举办一次的比武大会,宗门中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弟子可以参赛,每宗派出五人,最终的名次决定资源配额。
原本的规定是第一名占据五成份额,第二名三成,第三名两成。
但是在几年前,这个规定已经被修改为:第二名保持上一次的份额不变,第一名增加两成份额,而第三名则削减两成份额。
上一次比试,踏星宗已经是第三名,只拥有两成份额,若这次再垫底,那么他们的份额将会被削减的一点都不剩。
那踏星宗真的可以就地宣布解散了。
因此,无论如何,踏星宗都要在这次比斗中取得较好的名次,至少是第二名。
踏星宗极度重视这次比斗,陆衍他爹还活着的时候就给宗门中的年轻一代倾斜了不少资源,陆衍当宗主的这一年也极其重视培养年轻一代。
这一次,在实力上他们至少能占据第二名。
然而其他两派却在比斗中屡下黑手,用了各种旁门左道重创了踏星宗的参赛弟子。
陆衍已是筑基巅峰,在三大门派的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中堪称最强,然而他的对手却是一个篡改了骨龄的金丹期对手。
陆衍发现了不对劲,踏星宗这一方的长老也看出来了,他在裁判席上气得怒发冲冠:“用灵玉髓篡改骨龄,你们当别人都是傻子吗!终赛!你们违反规则了!”
“是么?却不知赫长老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宗门的弟子篡改了骨龄呢?”修心宗的宗主笑着看向踏星宗的长老。
“他是林峰,是你郑历行的关门弟子,谁也不是瞎子!”赫长老说。
“他的确是林峰,老夫的关门弟子,但你凭什么说他篡改了骨龄?”修心宗的宗主郑厉行似笑非笑地说道。
“赫长老,你可要想清楚,空口污蔑也是违反规则的。”一旁焚火派的人也开口道。
赫长老瞪着他们,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便是明目张胆地打压他们,而若踏星宗执意戳穿,他们便会撕破脸皮了。
而擂台上被打断了左臂筋骨,洞穿了胸膛的陆衍,也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
他站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对手。
他一次次站起,一次次被打垮,林峰看着他,像是在玩弄猎物。
陆衍近乎濒死,但还是撑着一口气,艰难地站了起来。
鲜血染了半身。
赫长老站起来,想要认输。
资源配额没了,再难也能再想办法,陆衍是踏星宗最后的希望,可不能折在了这里。
就在赫长老就要开口时,耳边突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住手。”
这声音清越和缥缈,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有强者来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第一个念头。
随后,一青衣修士从空中翩然而至。
修士着一袭青衫,并不华贵,但通身气度却是常人难及。凤眸剑眉,墨发朱唇,仙仪神秀,不似凡人。
赫长老看这人,微微一愣,并没认出这是何人。但他身旁修心宗和焚火派的人却具是一怔,而后连忙行礼。
“恭迎越止真君!”
来人正是朝辞,而越止是他的尊号。
他是如今修真界四大宗门——踏星宗被除名后,便只剩四大了——之一的耀光阁的太上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