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可惜的。”
“大过年的少说这些了,晦气。”杨锐放两双筷子:“我忙到现在了,不吃就走,别触我霉头。”
路峰抽口烟:“只是感慨一下。”
“多大人了,还感慨。”杨锐说:“林迁西还是不懂,人就不能一会儿看前一会儿看后,尤其是以前的事儿,别老想着,要想这辈子过得值,唯一能做的就是只看眼前。”
……
林迁西向来不是个事儿逼,杨老板的故事是他的私事儿,他跟路峰的私事儿,没必要追问。
又要学习,又要打球,还要练跑步,他能顾好自己跟宗城的事儿就不错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他又到了那间台球厅的包房里,去见马老爷子。
“这一局你打得很不错,就是太莽。”老爷子连续两天下来,对他的评价就这个:“又野又莽。”
林迁西抓着球杆说:“能赢就行了。”
“你倒是直接。”老爷子低头吹一吹茶杯里的茶叶,喝一口,站在台球桌边上,就跟现场观众似的:“听说你拿到全国赛的资格了是吧?我也没多余的时间教你了,最后就跟你打一局吧。”
林迁西说:“来。”
老爷子放下茶杯,拿了球杆,摇摇头:“还是狂。”
一局球打得很慢,边打边琢磨,打完时候也不早了。
老爷子累了,放下球杆就打电话叫唐老师来接人,林迁西收拾了球桌,跟他打声招呼,穿上羽绒服走人。
就要出门,马老爷子又叫他一声:“林迁西,到时候比赛好好打,别让我失望啊。”
林迁西在门口回过头,有点儿意外。
老爷子穿着厚夹袄,其实这两天下来是第一回 看清楚他的脸,差不多还是个陌生人,居然叫自己别让他失望。
这种话就连林女士都没对他说过,林迁西咧了下嘴角,笑不出来,就好像自己在亲妈心里的分量还比不上一个只见过两次的老人,随口应一声:“好嘞。”
出了球厅,到了大马路上,林迁西拿出手机,想着要不然给林女士发个新年祝福吧。
可是以前从没发过,突然发的话就显得很矫情。
唉,他妈的,算了。
林迁西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想起宗城说过要来接他,朝马路四周看了一圈,冷不丁扫到一群人,眼神变了。
那群人早就看着他,就在前面马路边上站着,个个染着头,大冬天都不好好穿衣服,流里流气的,领头的是吊梢眼、瘦猴一样的三炮。
“过年好啊,西哥。”三炮叫他,笑眯眯的:“现在真是难见你一面啊,要不是有兄弟看见你来了这儿,我他妈都没地儿去找你呢。”
林迁西动一下脚,看了看周围,又看他们:“都清过账了,还有什么好见的,有必要在这儿等我?”
“咱俩的账还没清吧。”三炮皮笑肉不笑:“当时那个死人脸的小子砸我一球杆,后来不是没清成吗,我琢磨着这仇不能带到明年吧,既然你今天在这儿,要不然跟老子清一下?”
林迁西一看他们这阵仗就是来堵人的,这账能清才有鬼了。
三炮心眼小,可不是傻逼,要么还手跟他们一群人打群架,那说不混了就是打脸,前头跟别人清完的账也白清了;要不还手就得挨揍,这一顿绝对轻不了。
他动了一下脚,眼神往两边晃一下,忽然一个转身就跑了出去,飞快地像一阵风。
“操你妈的!”三炮骂了一句,后面脚步声一连串追了上来。
林迁西跑起来是真快,一口气跑过这条街,直接往狭窄的小巷子里钻。
地上遍地都是人家放过的鞭炮屑子,跑过去就掀起一阵乱舞。他从一条巷子里钻出来,到了另一条街上,听到后面还有人跑着在追,只能继续往前跑。
妈的,没完了。
忽然有道人影从斜前方朝他跑了过来。
林迁西看见的时候都跑过去了,又急忙停住,回头就问:“你在这儿干嘛!”
“你在干嘛!”是秦一冬,路边就停着他的自行车,车龙头上还挂着只装了瓶醋的方便袋,睁大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又被人堵了?”
林迁西转身就要走:“少他妈废话,快走吧你!”
秦一冬追上来扯了下他羽绒服,指自己的自行车:“我车借你。”
林迁西愣一下:“谁他妈要你的车!快走!”
“妈的你不怕人马上就到啊!”秦一冬着急喊:“我会走的,你快走!”
林迁西真就已经看见三炮人了,顾不上了,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秦一冬扯进来,一把拽住他衣领就跑。
秦一冬被他拽着往前跑,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一头钻进一间公厕里。
林迁西动作飞快,公厕又小又脏,就俩隔间,正好没人,他想都没想就推秦一冬进了一间:“在里面别出来,等老子跑了没动静了你再出去,绕路走,滚回家!”
秦一冬皱着眉,觉得他就跟吃了火药一样:“你他妈快跑吧!要你啰嗦!”
“我他妈不想带着你一起跑!”林迁西说:“反正你别又瞎几把扯进来!”
根本不给秦一冬说话机会,林迁西直接把隔间门一关,用力一带,跑去窗户那儿,“哗”一声,拉开半扇生锈的窗户。
刚爬上去,外面一阵脚步声已经冲进来了。
林迁西回头,迎头对上三炮的吊梢眼。
“往哪儿跑啊,西哥?”追了这么久,三炮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手里提着根钢管,阴着脸看他。
后面跟的人就剩了两个,也都带着家伙,其他人可能是跑丢了,没想到他追这么快。
林迁西心里骂了一句,死死盯着三炮,余光瞄隔间,就怕秦一冬冒出来:“大过年的,犯不着吧?”
秦一冬藏得很好,没一点儿动静,毕竟以前跟他浪过的,有数。
“犯得着,老子那点儿气不出,这个年都没法儿过好。”三炮阴笑,拎着钢管在公厕里头来回看:“刚才那个跟你一起跑的人呢?是平时跟着你的那三个跟屁虫里头的,还是那个没表情的死人脸?”
林迁西已经绷起神经。
三炮拿钢管在周围敲敲打打,敲在水池子上“铛铛”响,一下站在了那扇隔间门前,指着门:“在这里头躲着呢是吧?”
里头没声音。
三炮钢管举起来就往门上砸了一下:“自己出来!不然老子下一钢管就他妈砸你脑袋上!”
“哐”的一声,隔间门被砸出道缝,林迁西耳膜都震了一下,看着那根钢管,忽然神经给刺了一下,他要干嘛?要砸秦一冬脑袋上?
林迁西抓着窗户的手指一下冷了,好像那个最坏的结果又到眼前了,秦一冬又要因为他出事儿了……
三炮抓着钢管,骂骂咧咧的,已经没耐心了,一脚踹到门上,刚把门踹开,都没看见人,钢管就往里头砸。
旁边的人忽然被踹了一脚,一头撞到他身上,他手里的钢管一歪,没砸进去,转手就砸向踹过来的那条腿上,“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三炮被撞地也不轻,想扶旁边的隔间门,结果门没带上,直接跌进了旁边的隔间里,里头又脏又臭,他张嘴就骂:“操你妈,林迁西!”
林迁西歪靠在隔间门边,半弯腰,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脚踝,咬着牙:“老子挨到你这一下了,账总算清了吧?”
听到外面乱了,秦一冬才趁机跑了出来,白着脸,伸手来拉他。
林迁西骂了句:“操!”一把拽住他,忍痛冲出公厕。
宗城站在台球厅外面的马路上,耳边贴着手机。
忙音响了半天,最后是冰冷的女声:“对方正忙,请稍候再拨……”
打第五遍了,林迁西一个也没接。
他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已经等了快有一个小时。
球厅里也问过了,里头那间包房的马老爷子早走了。
本来就是不想碰到马老爷子,他才特地说等林迁西结束了再来,没想到今天他们结束的早,那林迁西也早走了。
宗城手里转了转手机,压着眉峰,想想又再拨一遍号。
还是“嘟嘟”的忙音。
他干脆点开微信,发了句语音过去:“林迁西,跑哪儿去了?你别让我逮到你。”
发完手机一收,跨上摩托,重重一拧,开了出去。
第90章 没事儿了,乖仔。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这个点,就连商铺都关了门, 各家各户都回去过年了。
摩托轰轰地转了一圈大街小巷,一无所获。
宗城坐在摩托上,眼睛在路上看,忽然听到了手机响,立即掏出来,没仔细看就按了接听。
“哥?”是顾阳:“你们怎么还不过来啊?”
宗城一只手紧抓着把手,眼睛还在扫路上:“你西哥有点事儿, 我等他一下, 你要是饿了就先吃,门和燃气都关好,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们快点儿来啊。”顾阳说完挂了。
宗城拿着手机, 发了个消息问王肖有没有见过林迁西, 让他有消息及时告诉自己,刚发送完,余光远远瞄见两三个拖着钢管的人从前面的岔路口里踉跄着出来, 抬头去看,离老远都能听见那三个人嘴里骂着脏话,如果没看错,走前面的就是三炮。
他看了眼他们来的方向, 收起手机, 迅速调转把手,拧了油门,调头往那儿开。
天擦黑了, 两条人影先后从马路边上的小巷子里奔跑出来,互相拉扯跌撞着,又钻进路对面的另一条巷子里。
林迁西跑在前,秦一冬跑在后,一下都停了。是林迁西脚下忽然被巷口的垃圾箱绊了一下,往前一倾就摔了下去,连带秦一冬也跟着摔他后面,手正好抓到了他脚踝。
“操!”林迁西忽然狠骂了一句,缩了下身体,一手抱住那条小腿。
秦一冬连忙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巷子外面看,没看到人,回头看他:“没事儿吧你?”
林迁西撑着地站起来,单脚着地,一手扯着那只垃圾箱往巷口一拦,一手扶着巷子里的墙,在那儿喘气:“他们都被甩了,你他妈可以走了。”
“你怎么了?”秦一冬觉得他不对头:“那一下是不是挨在脚上了?”
林迁西往边上让一下:“别废话了,叫你走就走。”
秦一冬眼睛忽然看到了地上,好像有几滴血,又往他身上看,赶紧伸手去拉他的羽绒服:“还是去医院吧。”
林迁西一把挥开他手:“我让你走没听见吗!”
秦一冬差点被这下挥地摔一跤:“你有毛病吗?人已经甩了!”
林迁西一只手用力撑着墙,觉得很不舒服,从看到三炮差点拿钢管砸进去那时候起就不舒服,脑仁儿都突突地疼,脚踝也疼,喘口气:“你没毛病,你没毛病能不能别再管老子这些破事儿了!”
秦一冬被激怒了:“要不是看你要出事儿,谁要管你!”
“就是要出事儿才不要你管!懂吗!”林迁西吼了一句。
秦一冬愣一下,喘着气,脸涨红了,忽然说:“我就非要管!”
林迁西抬头瞪住他:“你再说一遍!”
“我非要管,怎么样!”秦一冬吼了回去。
林迁西一把揪住了他衣领,手都捏成了拳,就对着他脸:“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就说!你打啊!”秦一冬眼睛红了,鼻头也红了:“我看到你香头没拔了,装什么啊,你他妈就是有毛病!我就要管,我跟你一起长大的,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儿吗?林迁西,你敢说今天换你,你不会管!”
“……”林迁西拳头捏得死紧,都咯吱作响,也没能吓住他,看他眼眶更红了,紧紧咬着牙,一下推开了他:“滚吧秦一冬,快滚,别说了……”
秦一冬往后退两步,吸一下鼻子,强忍住了,板着脸,上来抓着他羽绒服的袖子往外拖:“老子现在不想跟你吵架,跟我走,去医院。”
林迁西想拉开他的手,正好看到了他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他手上有血迹,天虽然昏暗了,但那几点红在近处还是很刺目,一下刺到了以前的记忆,就担心下一秒会有更多的腥红涌出来,又刺目,又刺鼻,一瞬间脑仁儿好像疼得更厉害了,快炸了,忽然一把抓住了他胳膊:“操……”
秦一冬正觉得拖不动他,胳膊就被他抓住了,紧接着人反而被他拖着往外拽,都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林迁西拽着他,连脚上那点痛都是麻木的,从巷尾出去,直接到另一条街上,对面就是个小诊所,里头亮了灯,门口贴着“新春大酬宾,药品买三赠一”的广告。
秦一冬发现他要进诊所的时候,人已经被拽进去了,他力气太大,拖着脚走的还走得很快,差点儿摔上一跤,在里头的小诊室门口一下停了,膝盖磕在进门的塑料凳子上。
林迁西松开他,转头朝外大喊:“人呢!妈的不看病吗!”
秦一冬从塑料凳子那儿站起来:“你给谁叫人!”
“给你!”林迁西回头吼:“你他妈身上有血!”
“……”秦一冬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终于看到自己的手,才反应过来他是说这个,看一眼他脚:“那是我抓了你沾的血。”而且就几滴,为什么忽然这么大反应?
林迁西不做声了,直愣愣地站着,看着他的手,像出了神一样,往后退两步,一下贴着小诊室里的墙。
真的假的,那是他的血?
“林迁西?”秦一冬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
林迁西靠着墙,头垂